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9/01/29 08:04:11瀏覽718|回應3|推薦19 | |
07灰燼裡的火星~迷途悲傷的羔羊 次日,江燕文去培道小學校講道了。因為,台美麗教士是不可抗拒的,生活的需要也是不可抗拒的。一位穿著黑衣黑裙的老師,恭肅的迎在校門外,已經使她受寵若驚而非常緊張,三百多位師生,上千隻眼睛注視著她,實在使她害怕。她硬著頭皮,竭力鎮定的走上講臺,但是,卻把講稿的開頭忘掉了。鎮靜一下自己,她不得不用說故事的形式開始: 「從前有一個浪子……」這不但在教會裡是是一則爛熟的故事,即一般人也知道它的情節,她看見台教士輕微的一皺眉峰,她也看見孩子們情緒一鬆,只有教師們還毫無表情的,禮貌的靜默著。 她無暇分析聽眾的反應,只想著預備的內容講下去。當她講到浪子離開父家,在外邊過著荒淫的生活。她形容浪子的內心掙扎、矛盾,她分析浪子的心理變化;她自己都驚奇自己那來的口才和敏思。不用說臺下也是一片寂靜和肅穆。她激動地說: 「你以為風花雪月、醇酒溫柔鄉中的生活是快樂的嗎?錯了!不是的,狂歌曼舞、燈紅酒綠只能使人沉迷,曲終人散之後,身體的健康受損害,心靈的空虛、寂寞才是更難耐的。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這不但是我們詩人的經驗,也是千千萬萬沉迷於罪中之樂的人的體驗!幸而,人性本善;不要以為基督教是原罪論者:基督徒掛在口頭的是: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上帝的榮耀。 「人性本善,我說的是:人本是上帝照著自己的形象造的,人本有上帝的形象,就是這點上帝的形象,使人有向善之可能,人的這點向善之性,使人有得救的可能。孟子說:「人之異於禽獸者幾稀,」幾稀!對的!自從人類的始祖犯了罪,人類異於禽獸者就『幾稀』了。上帝是公平的,祂賜給我們儒家諸聖、諸賢、智慧者,使我們中國人能明白,反身而誠的道理,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人類自從始祖亞當犯了罪,就都陷在罪惡之中了,上帝又為人預備了救法,差遣祂的獨生子,降世為人,受死贖罪。人,無論是甚麼樣的惡人,無論陷在甚麼罪裡,但,只要回頭認罪,接受耶穌,耶穌就能救你!或者在午夜夢迴,或者偶然的一個剎那,神的靈便會進入人心,光照人心,使人的那點從神而來的善性,產生清醒和悔恨…… 「不要因為浪子的故事太熟了,而忽略了它的意義。我們都是浪子,我們都在浪費天父給我們的聰明、智慧、向善等等精神的財產,物質的財產也會腐化我們的靈魂。因為,我們都如迷失的羔羊,各人偏行己路。為甚麼說人像羊呢?羊是愛清潔的、善良的、溫柔的,也是最易走迷的、無抵抗力的。 「試想,一頭豬跌進污泥溝中,不是正得其所哉嗎?狗有認路的本領,虎、狼有利爪而賴以撲食謀生、稱王。狐狸有狡猾的技倆………就是烏龜,也有個硬殼,足以躲避危險。羊呢?羊,只有依靠好牧人的牧養。我們都如羊,我們需要回歸好牧人的羊圈。我們都如浪子,現在正是我們悔悟的時候,現在正是我們回頭的日子。有一首短歌,希望我們能唱會它: 歸家吧!歸家吧! 不要再流浪, 慈愛天父,伸開雙手, 渴望你回家!………」 震耳的掌聲,說明了她演講的成功,台美麗教士決心請她在教會工作,而她也無選擇的餘地了。啊!浪子回頭,而她如何回頭?迷途的羔羊,而她正是一頭迷途的羔羊,她正迷失在曠野裡呢!從舊市回來的路上,她百感交集。望著海上的落日,她的心十二分的沉重、徬徨。晚飯,她也無心吃,昏昏沉沉地直睡照咖啡室打烊,大家入夢。 每晚,每晚,海光沛都是需索無厭的,就在天成咖啡室的小閣樓上,她,布偶似的一任他撫摸、撕扯、抓弄,擁吻。鬥弄夠了,他就緊緊地,重重地,覆壓在她身上。她,也就自暴自棄的承受著,她,也就作了他的肉墊子、肉蒲團了。睡在海光沛的懷裡,她更深深的體會浪子對荒淫生活的沉溺,她是真真的如同迷失的羔羊,而且,她這隻羊,還是一隻陷在荊棘叢中,掙脫不開的羊! 江燕文,對教會的工作很熱心,很努力。台教士有事時,固然常請江燕文替她領會。有時,她們一起去工廠或佈道所,台教士會臨時要她講道,而她則坐在下面聽。被重視、重用給了她信心和喜悅,她更高高興興地參加、幫忙大禮拜、婦女、兒童與各分佈道所的工作。自動的去探訪教友,慰問貧病者。靜聽年歲比她大一倍、兩倍的人的懺悔心聲。教友們都喜歡她,信任她,而她因內心的歉疚,外貌就更加謙和,僅慎…… 有一天,從早上便烏雲滿佈,一陣一陣的下著雨,窗外的海與山,都變成迷濛濛的一片。因為如注的豪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個整天,所以還不到十點鐘,天成咖啡室裡、本該很熱鬧的工人下班時間,卻沒有一個客人。老黃、老凌因為難得一個清閒,便冒雨去看最後一場電影,海光沛也爬上閣樓睡覺去了。這時,沒想到教會的傳道楊先生登門來訪。 「真沒想到你會來!這麼大的雨。歡迎!歡迎!」江燕文熱誠的招呼他。楊先生微微一笑,慢騰騰的脫下雨衣,燕文連忙接過來掛在衣鉤上。楊先生慢騰騰的坐下來,問: 「老闆呢?」 「睡覺了!」燕文指指小閣樓。 楊先生,瘦瘦高高地,約三十多歲的樣子,臉上有幾顆麻子,淡淡的並不難看。他是河南人,但卻缺少北方人的豪氣、坦白、爽朗。他說話很慢,他說的每句話,都是字斟句酌的。他的態度很矜持。江燕文想:這就是傳道先生的風範吧!他說的每句話,都像經過考慮之後才說的,多僅慎啊!這與她一年多之前相處的那些戲劇工作者的粗言粗語、江湖氣,真是兩個世界的人。 因而對他也倍加恭敬。但是,不著邊際的客套話談過之後,她漸漸的發覺他的話中帶刺。他似乎怪她直接與台教士打交道,拍外國人的馬屁,忘恩負義。他的意思是,是他的引薦,是他的要求,台教士才認識她,邀請她到教會來工作的。 「噢!原來是您舉薦我的!」江燕文衷心的感激,態度誠懇地說:「真謝謝你!不過,我真怕我做不好,我似乎覺得上帝還沒有赦免我的罪,上帝還沒有呼召我,我不配做傳道的工作,我只答應幫台教士的忙,我好怕……」 「妳真謙虛!」楊先生笑笑,笑的那麼冷靜。 「不是謙虛!不是謙虛!」江燕文急急地說:「我和你一樣,都是黃河流域的人,我說的是真的。」 「黃河的水是渾的,」楊幽默地說:「有時候,我渾得很呢!」 江燕文對他的冷諷有些反感了,但,又想到自己的不潔,便忍耐了。她更誠懇的、詳細的告訴他,她與台教士認識的經過,並說: 「我很感謝台教士對我的信任與看重,但是,她到底是外國人,以後,還要請你多指教、多指導、照顧,不然,與中國人處不好,我辭職算了。我是真的怕,因為我現在做教會工作,只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我還有些問題沒解決,等我弄清楚我自己,是上帝的呼召,我還需要進神學院讀書,真正的奉獻做傳道人。請你幫助我……」 楊先生,好像相信了她的誠懇,於是,也開誠佈公的講出自己的心意。原來,教會裡的情形非常複雜,分黨結派,明爭暗鬥。他希望江燕文至少不要與他這一邊為敵,能站在他這一邊當然更好。楊先生詳細分析教會的情形,是這樣的:三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荒野,新市還不曾出現。舊市也是一個人口稀少,非常落後的小村落,也沒有教會。 那時,是他,與一位屈牧師來到這裡,做開荒的工作。凡事起頭總是困難的。他們初來時,只租了一間小房子,擺上二十張椅子,門外掛了個「基督教佈道所」的大牌子。但是,誰會來呢?是屈牧師和他,去挨家登門拜訪,去拉人,去到處傳福音,那真是最辛苦的工作。 之後,台美麗教士來了,租了現在的房子,附近的工廠迅速的建立起來,教友增加,佈道所新增了好幾個,大禮拜聚會已有三百多人。現在正在籌建大禮拜堂,但是,屈牧師卻被趕走了,他被調到九龍一個木屋區,又去做艱苦的開荒工作去了,這怎麼能令人心平呢? 執事們,教友們都為此事不平,但,台教士一意孤行,她請來了奚牧師。奚牧師,夫婦倆都是病懨懨地,奚牧師,禮拜天講講道都很吃力,能做甚麼工作呢?林仁,是個流亡學生,學政治的,本來在工廠做工人,台教士請了來,負責青年與兒童主日學的工作,他說他快去台灣了,誰知道呢?杜師母,是個單身寡婦,專門負責廣東話的工作。這個教會的人事夠複雜的,」 楊先生結論說:「不過,妳很聰明、伶俐,一定能應付得很好,妳的前途是光明的。」楊先生告辭走了。雨仍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江燕文覺得心頭無比的沉重。 未完待續 作者日記:2009/1/29大年初一我感冒了,這次好嚴重,也許以前也很嚴重,「好了瘡疤忘了疼」,只是我忘了。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