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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01 20:27:33瀏覽679|回應3|推薦20 | |
08灰燼裡的火星~長虹短命話劇團 「哈哈!大概我是很難做基督徒了!」小閣樓上傳來海光沛幸災樂禍,開玩笑的聲音:「上帝的兒女比罪人更麻煩。」 「教會不是天國,」江燕文幽幽的說:「我們自己太不堪了!人,總應該先想想自己,我們流亡到香港,無親、無故、若不是教會、牧師們的幫忙,還不知要多受多少苦呢?我們怎麼還能批評別人,怎麼可以沒有良心呢?」 「算了!」光沛嗤之以鼻:「妳忘記了妳投靠的第一個牧師了?那副嘴臉啊!比貪官污吏、奸商更可厭,我懷疑他上了講臺,怎麼講得出上帝的愛!」 是的,江燕文怎能忘記呢?那是前年,他們好不容易偷渡到九龍之初的事情。他們,人、雖然已到了自由地區,然而,身邊已是一文不名了。他們倆相依相偎著躲在一個騎樓的角落裡,等待著天明。終於,挨過了漫漫長夜,黎明到來了。他們滿懷希望與惆悵來到九龍城,他們來到一間大禮拜堂的門外。 江燕文小心的按了門鈴,心中忑忐的等待著,一分鐘有一世紀那麼長,等著,等著,有腳步聲來了,大門上半尺見方的一個小窗開了,露出半個臉來。 「甚麼事?」厭惡與不耐煩,完全從聲音裡表露了出來。 「我是長老會的教友,」江燕文顫抖著說:「昨天晚上才從大陸逃出來……」 「好啦!」門內的人說:「這裡是禮拜堂,不是救濟機關!」 「可是,我們身上已經一文不……」 話,尚未說完,從小窗內飄出兩張一元的香港紙幣來,小窗「花喇」一聲關上了,門內的人竟沒耐心聽完她的一句話。江燕文覺得兩眼發黑,一陣昏暈,幾乎跌倒,海光沛趕快上前扶著她。他們慢慢的走開。這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他們並肩的影子印在地上好長,好長! 「王長齡牧師本來就是個生意人嘛!」燕文回憶著說:「牧師只是他的副業。但是,要不是羅嘯川牧師,我們還不知要露宿街頭多久呢?」 是的,當他們懷著加倍的恐懼,小心的來到諸聖堂,羅嘯川牧師的辦公室時,羅牧師慈祥的,含笑的,耐心的傾聽著江燕文的傾訴。多麼寶貴的「傾聽」啊!這好似心靈的良藥,使苦難的人當時得益,永世難忘。瘦小、精悍的羅牧師沒有偽裝的憐憫與同情,沒有空洞的安慰話語。他聽完江燕文的敘述,沉吟一下,問: 「你們會做甚麼?」 「我們是大學生,唸完大學二年級,但是,現在吃飯要緊,工人、用人,甚麼都願意做!」江燕文誠懇的說,她內心感覺十分的慚愧,她會做甚麼呢?她真是一無所長,一無是處! 「九龍城有個暫時性的火災難民收容所,」羅牧師說:「你們先去住些時,找工作的事慢慢再說吧!」 住進火災難民所裡,一天有兩頓稀飯吃。海光沛試著去找工作,東不成,西不就。最後,就去賣報紙、雜誌。江燕文也試著去賣,她抱了一疊報紙,串了一天茶樓;不是被老闆轟出,就是被客人罵出,竟連一份報紙也未賣出去。最後,她跟人家學繡花,可憐,被繡花針刺得滿手鮮血。可她也學會了繡睡衣、繡枕頭套、繡鞋面。一天竟也可以賺一兩元港紙。 「要不是黃牧師,」燕文回憶著說:「我早死定了。不是嗎?」 「介紹一個沒有薪水的工作,也是大恩惠啊!和基督徒打交道,不會有便宜的事的。」 「你這人完了!」燕文生氣的說:「你害死人,你還不知道。你口口聲聲說:了解我,愛我,但是,你所長的戲劇生活,卻是我的地獄煎熬。你知道嗎?你只知道摧殘我的心、身、自尊,你愛我甚麼呢?」 他怎麼會知道呢?海光沛再也無法了解江燕文對戲劇生活的不能適應。海光沛在賣報紙時,碰到以前在四川讀高中時,一同搞話劇的陳強。陳強也是流亡到香港的。他正在著手組織一個話劇團,想在香港的影劇界打開一條出路,他拉了幾個電影特約演員,也吸收新人。海光沛不去賣報紙了,江燕文也不繡花了,他們參加了「長虹話劇團」,在九龍城的獅頭山下一所小房子裡排練話劇。 兩個月的樣子,排了好幾齣戲,像:「寄生草」、「重慶二十四小時」、「野玫瑰」、「北京人」、「大馬戲團」等。之後,他們全體到香港北角的月園去上演。月園,是個大遊樂場,飛機、走馬、小火車、哈哈鏡、各種射擊比賽等兒童玩樂之外,還有粵劇場、平劇場、上海戲劇場。現在,園主陳鶴大老闆又大刀闊斧地開闢試驗性的話劇場。 也許不能算是罪惡,戲劇生涯嘛!一切皆是戲,上了臺父子之情、夫妻之愛、忠臣烈士、英雄、豪傑、偷兒、強盜、打打殺殺、愛與恨、恨與慾;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下了臺,更演得逼真:明爭暗鬥、翻雲覆雨、濫交、吸毒…… 未完待續 作者日記:2009/2/1昨天去看了醫生,感冒終於減輕了些,晚上吃了一碗麵,自煮的獅子頭青菜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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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