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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10 20:14:54瀏覽402|回應3|推薦19 | |
50滾滾風雲~衡陽(4) 人們紛紛下車了,背著行李,攜老扶幼,向洪橋鎮上走去。也有的驚呆了,坐在火車上不動的。 「走吧!」海光沛說:「到鎮上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住一晚吧。」 「不知道還有沒有油炸蛋?」江燕文又露出在絕望時,特有的平靜和幽默來。 「甚麼油炸蛋?」李京梅疑惑的問。丁平隊長向她解釋,大家談起幾個月前,到祁陽上演話劇,路過這裡,把生雞蛋放在熱油鍋裡炸來吃的趣事。那時京梅還在桂林,故不知此事。 他們下了車,沿著小路,向著熊熊火光,正在燃燒著的大橋走去。剛走到橋邊,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回頭一看,他們剛才所乘的那列火車,正一股濃煙,火光沖天。坐在車上不走的人,想來一定遭殃了。 「真險!剛才我們竟是坐在火藥包上的,奇怪!火車行動,巔波時倒沒爆炸,怎麼停在那兒好好的,會突然爆炸了呢?」李京梅望著火光說。 「大概也是故意爆破的吧!」江燕文說。 「不對!」李京梅說:「爆破,應該等人都下光啊!你聽他們說,車上還有好些人未下來呢!」 「那!大概是我們的命大,或者是我們的罪還沒有受完,不能死。」江燕文說。 嘲弄的笑,也許在這個時候不合情理。但是,他們全都「哄!」的笑了起來。以致旁邊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他們。大橋雖然已經被炸斷了,幸虧河中水淺。他們便彼此攙扶著涉水而過。過了河,走沒多遠,便到了洪橋鎮。這時,鎮上的百姓都逃光了。但,所有的房子,也都住滿了人:軍人、難民、流亡學生(作者~我是那些流亡學生裡的一個)…… 燕文等也找了一所房子歇下來。房子相當寬大。他們向鄰房借來火種,點起灶臺上現成的菜油燈。這才把房內看清楚。這間屋,原來是間大廚房。左邊靠牆,一排擺著大小三四個鍋灶,灶旁一口巨形的大水缸,缸裡還剩有大半缸水。右邊有一扇門虛掩著。中間有一張四方桌子,桌子的週圍四條長凳。除了鍋灶,水缸,桌凳之外,屋內還有很大的一個乾草墊成的地舖,這一定是過往的人住過的。 江燕文和李京梅把行李打開,在乾草上舖個雙人舖,預備給海光沛和丁平睡。這時,丁平和光沛從左邊那扇門進來。他們拖來了半袋米,拿著紅棗、鹹菜等物。於是,他們便洗米做起紅棗稀飯來。這時,推門進來好幾個人,一看,原來都是些小孩子。頂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小的只有八、九歲的樣子。他們衣服褸爛不堪,赤著腳,蓬頭垢面,簡直就是一群小叫化子。 「做甚麼?」李京梅問一個女孩,那女孩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衣服骯髒破爛。但是,眉目卻很清秀,紮著兩條粗短的小辮子。 「我們要一點吃的,太太!」那女孩說,一口山東話。 「我肚子餓了,太太!」一個約十餘歲的小男孩說 。 「你們從那裡來的?」京梅又問。 「山東!」還是那女孩回答。 「共產黨不是喜歡小孩子嗎?為甚麼不留在家裡?」燕文問。那女孩忽然容色黯淡,搖搖頭含淚悲聲回答道: 「共產黨可不喜歡我們這些地主的孩子,俺爹被八路鬥爭,打死在關帝廟門口,俺娘把我領到老師那裡,老師嫌我年紀小,不肯帶我離家;俺娘跪在地上求老師帶我離開。俺捨不得娘,不肯走,娘打我,說我沒出息……」 孩子說著,眼淚就真的滴下來了。 「妳姓甚麼?叫甚麼?今年幾歲了?」燕文問。 「我叫孔慶明今年十七歲了。」那女孩說。 「看妳瘦瘦小小的,我還以為妳只有十五歲呢!就你一個人嗎?」 「不!我還有兩個姑姑,」她指著後面站著的兩個女孩說:「她叫孔憲芬她叫孔憲芳。孔憲芬黑瘦矮小,孔憲芳稍稍胖些;這兩位「姑姑」都羞答答的低著頭,看樣子比那姪女孔慶明還要小上一兩歲呢! 「妳們的老師呢?」 「老師在那邊的房子住,還等著我們找吃的拿回去呢!太太,可以給我們點甚麼嗎?」 「好!好!妳們把這些都拿去吧!」燕文等也不忍再聽了,便把米、紅棗等都給了她們。幾個人,如獲至寶的拿著,千恩萬謝的走了。 「這到底是個甚麼世界?」燕文悲憤的說:「戰爭!戰爭!這就是戰爭的恩賜,讓毛澤東來看看,他做皇帝的代價,讓他的孩子也來嘗嘗這滋味。」 「妳氣甚麼?也許那幾個孩子就是共產黨的小鬼隊呢!」光沛說。 「利用無知的孩子,那就更可惡了。」燕文說。 「算了!別牢騷了來吃飯吧!」京梅說。 這時,紅棗稀飯已經煮好了,熱騰騰的香汽直冒。燕文與京梅一人拿了一個大塘磁杯子去盛稀飯。掀開鍋蓋,一陣飯香撲鼻…… 碰!碰!碰!忽然,一陣鎗響。 碰!碰!碰!啪!啪!啪!四處都響起了鎗聲……… 陣陣鎗聲,門外急奔的皮鞋聲,響作一片。燕文心一慌,塘磁杯子,便掉進紅棗稀飯鍋子裡去了。 「熄燈!」丁平低聲說。愣在燈旁的海光沛才一口把燈吹熄了。京梅與燕文急忙來收拾行李,這時,門外又是一陣鎗聲,一陣皮鞋急走聲…… 「這些不要了,走吧!」光沛說。 「胡說,行李不要,晚上怎麼辦?」燕文用一條紅條子布的被單一裹,把所有的東西都裹了進去,把包裹向背上一背,就開門走了出去,也不知她哪裡來的神力。 光沛手裡只拿著條子被單跟在後面喊:「把行李給我,妳拿不動……」 但是,她理也不理,只顧向田野間跑去。 嗖!一顆子彈,正從她耳際飛過,她一個轉彎,便跑近馬路旁的樹林子裡去,光沛只得跟著她。子彈如飛蝗般,從她們耳際、頭頂、身旁擦過。燕文不管,只是背著大包裹向前飛跑,也不知她哪來的力氣。 漸漸的,鎗聲稀少了。不作美的老天,偏在此時,下起毛毛細雨來。丁平和京梅,在混亂中走失了,此時只剩下了光沛與燕文。她這才停下來,小皮箱不要了,把行李分作兩份,打了兩個背包,每人背上一個,再往前走。鎗聲停了,烏雲滿天。俗語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一會兒,又下起傾盆大雨來,他們又在樹林裡迷了方向。 「怎麼辦哪!還是找馬路吧!」他們又走了一會,沒有找到馬路,卻碰到了鐵路。順著鐵路,踏著枕木,走了一會兒。燕文忽然又停了下來。她說: 「若是走錯了方向,回到衡陽去怎麼辦?」 「是啊!那不是自投羅網了嗎?」光沛無可奈何的說。 「看看路碑是多少?」燕文說。 「太黑了,那裡看得見!」光沛放下了行裡包,低頭看去,細雨中,又是深夜裡,一片迷濛,甚麼也看不見。 「這不是塊路碑嗎?」燕文踢著一個石樁說:「摸摸看,有字麼?光沛依著她的話蹲下,摸著深陷下去的刻痕。「九、十、二、這石頭上刻著九十二。」光沛說。 「好了!」燕文說:「這裡離衡陽九十二里,再向前走吧!如果下一個路碑是九十三,我們就走對了。不然,再回頭,也只冤枉一里。」 未完待續 ◎作者日記: 2008/11/10.上午,耿姊妹陪我到台大醫院作「頸椎超音波檢查」,因為我近來飯後總是頭昏、肩胛痠痛。把頭頸交給醫生,覺得他的手指在我的頸肩間找我的每一根血管,看著電腦螢幕上出現的血管像一條大蚯蚓。電腦螢幕上一會兒出現幾顆星星,醫生就在不同的星上作記號;一會兒又出現一副有著高山低谷的圖畫……時間過得好慢,終於做完了,結果怎樣呢?下月複診時才能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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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