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何謂朋友】第一節【註定相遇】

二人濕淋淋的回客棧，小瑾和溫倩見了，急道：「怎麼淋成這樣？」

溫倩念道：「知道我們會擔心妳，就不要跑出去阿！既然知道雨下得那麼大，就不要冒雨趕回來嘛！等雨停了再回來不就好了嗎？妳淋雨淋成這樣，獃會兒感冒怎麼辦…」一直唸！

青仔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望著小瑾，小瑾卻對她吐舌頭，好像是在說她活該！

袁承志剛洗完澡，從澡堂走出來，看見青仔和何鐵手就問道：「哎？你們上那兒啦？怎麼那麼久？還淋成這樣？青弟，快帶何姑娘去洗澡！」

青仔苦笑道：「袁大哥～」

袁承志疑道：「怎樣？我說錯了嗎？」

只見溫倩和小瑾瞪著自己，袁承志馬上改口道：「我、我是說瑾姑娘啊，麻煩妳領個路帶何姑娘去澡堂！哈哈哈～口誤、口誤！」

小瑾微笑道：「何姐姐，我們去洗澡吧！」說著就牽著何鐵手的手去澡堂了，青仔留在原地道：「我要回房了。」

袁承志叫道：「青弟你不洗個澡嗎？你這樣會感冒的喔！」

青仔道：「要洗澡也得先拿衣服阿！再說，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洗，你忘了嗎？我要自己在房間洗，小二！給我拿個澡盆和熱水。」

小二「喔！」了一聲，動作倒挺快的！溫倩望向袁承志笑，袁承志也做了個無奈的微笑…

何鐵手和小瑾在女子澡堂，一女子的聲音：「小姐，這樣好可怕啊！一個不小心就會沒命耶！」

另一女子道：「一開始我們就知道危險了，而且老爺這時也只能靠我們了啊！」

小杏點頭，但眼神依舊十分不安。阿九柔聲道：「杏兒妳怕嗎？」

小杏落淚，但仍故做堅強道：「不怕！杏兒不怕！杏兒還要保護小姐呢！」

阿九笑道：「妳好可愛喔～」說著抱住小杏！小杏嚇道：「小姐別這樣啊！地滑啊！會掉下去！啊～」

＂噗─咚─＂二聲，阿九和小杏都掉到水裡了，小瑾看到了笑道：「何姑娘，妳看看！多有趣的一對姐妹啊？」

何鐵手一眼就認出了是阿九和小杏，表情嚴肅，並沒有回答小瑾的話！反而起身道：「我洗好了。」說完，也不等小瑾，自個兒先回房了，留下不知所措的小瑾…

何鐵手穿好衣服直朝袁承志的房間走，聽到了青仔的聲音：「果然！我沒猜錯，何紅藥打的這主意…」

袁承志道：「幸虧你急著要帶何姑娘走！」

袁承志跟青仔說了他想讓青仔見穆人清的事情，和三幫四寨現在聚集的目的！

青仔聽得很認真，何鐵手此時敲門＂叩、叩、叩！＂：「我可以進來嗎？」

袁承志道：「何姑娘嗎？當然！請進。」

何鐵手瞥見青仔一眼，發現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袁承志道：「何姑娘如何？還會覺得冷嗎？」

何鐵手道：「不會了，澡堂水很熱，洗完身體暖和許多。不知道夏公子還會不會冷？」

青仔在想事情，袁承志見青仔完全不理會何鐵手說的話，氣道：「青弟，何姑娘在問你話呢！」

何鐵手道：「沒關係，夏公子好像在想事情。」

突地，青仔叫了一聲：「啊！」

何鐵手緊張道：「怎麼了夏公子？」

青仔道：「既然三幫四寨明目張膽的在京城商談事情，朝廷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

袁承志道：「青弟你是說，朝廷不會坐視不理？」

何鐵手點頭道：「夏公子的推測也是我想找倆位說的！三幫四寨的人這幾天在京城呼風喚雨，雖沒有橫行霸道、但結群成黨的在城內打架鬧事！可官府的人不但不管還避而遠之！」

袁承志道：「所以很有可能朝廷已經想好防範措施了？」

青仔道：「不只是防範措施，我看八成已經有所行動了！」

三人互視不語，突地，何鐵手道：「袁公子、夏公子，鐵手方才在澡堂遇到了阿九姑娘！」

袁承志眼睛一亮道：「真的！？」青仔糗他道：「幹嘛～你這麼高興啊？」

袁承志低頭不語，青仔笑道：「高興就高興啊！轉了三間客棧都遇得到心上人，當然值得高興啊！何姐姐妳有和阿九姑娘說話嗎？」

何鐵手表情有些凝重道：「沒有！不過我倒是聽到了她和小杏說的一些話…」

何鐵手於是重復了一遍剛才她所聽到的話，青仔問何鐵手道：「何姐姐，妳想阿九姑娘她們會有危險嗎？」

何鐵手道：「聽她們的語氣，事態好像挺嚴重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危險？」

袁承志不語，青仔瞥見袁承志的表情，道：「袁大哥，你的阿九姑娘危險耶！」

袁承志「喔！」的一聲沒有多說。

青仔道：「好！我今晚就去問個仔細，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袁承志驚訝。何鐵手則拉著青仔的衣袖道：「你為什麼要去？」

青仔笑道：「因為…」

看了袁承志一眼，續道：「她是我的朋友啊！妳忘啦？她曾親口說過我夏青是她阿九姑娘的朋友啊！我跟某人不一樣，朋友對我來說啊，比甚麼國仇家恨都重要！」說完就跑了，不管袁承志和何鐵手在身後叫…

青仔一下就找到了阿九的房間，她倒掛在屋簷，想偷聽屋內的談話！但是屋裡只有整理床舖衣物的聲音，和阿九盯嚀小杏有無忘了帶東西的聲音，青仔心想：（她們要走？）

再聽小杏道：「小姐，東西差不多都帶齊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阿九道：「好，走吧。」

阿九走出門，可小杏遲遲沒有出來，阿九走回去道：「杏兒，妳怎麼啦？」

小杏低頭道：「小姐，這次是去雲南！妳從沒出過家門，一去就要去和京城相差這麼多的地方，我怕…」

阿九道：「妳怕？怕甚麼啊怕？一出來妳就每天怕！怕我忘了身世、怕我露了手腳、怕我見了程幫主的屍首哭不出來、怕我在他們罵老爺時回嘴，妳怕的也夠多了吧？我們不是到現在都沒事嗎？」

小杏嗚咽的道：「可是…可是妳是公主阿！老爺又不只妳一個女兒，為什麼偏要讓妳在如此險境中求生存呢？妳明明是最乖最孝順的啊！」小杏說到這裡，淚已婆娑如雨。

阿九放下行李走到小杏身旁道：「杏兒。」吻了小杏的額頭一下！

青仔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心激道：（哇～）

阿九將小杏的頭托起，青仔也看見了，小杏的臉粉嫩透淨、靈動的雙眸因為含淚而更顯得閃亮，如櫻桃般小巧可愛的嘴因為嗚咽、顫抖而跳動著！

青仔心想：（我的天啊！這妮子可愛到極點耶！不、不會吧？有沒有搞錯啊？）

你們想到甚麼了呢？如果是不願意承認的那就對了，沒錯！

正是阿九吻了小杏，小杏整個臉都紅了，活像蕃茄季的現採蕃茄！

小杏把阿九推開道：「小～姐！嬤嬤不是說了不可以這樣嗎？妳為什麼老是這樣呢？」

阿九理直氣壯道：「可是嬤嬤也說我可以對妳做任何事兒啊！我曾看到老爺的房裡有一本書、書裡的人都在做這種開心的事兒啊！可是老爺說我現在不可以做那些事兒…」

小杏疑道：「開心的事兒？」

阿九道：「就是兩個人不穿衣服，然後…」

小杏搶道：「好好好！我知道了，這一段跳過去，然後呢？」

阿九續道：「我問老爺說：『那現在可不可以練習？』老爺說：『不行！』我又說：『如果連練習都不可以，我以後不會怎麼辦？』這時候李爺爺在屋外求見，我逼問著老爺，李爺爺就快進來了，老爺急道：『可以、可以！但不能找大臣們或太監，只能找…找婢女，對！對！對！婢女，不過只能一個，是妳最親近的、最信任的…』然後李爺爺就進來了，我就把書拿回去，當晚就找妳練習啦！」

青仔聽到這裡差點沒笑出來，心道：（噗！練習？她說現在不練習以後不會怎麼辦耶？哈哈哈…）

小杏恍然大悟道：「所以那天晚上小姐妳才會…」

阿九若有所思道：「可是妳好像不是很開心耶！我得好好練習才行！」

小杏驚道：「不！小姐那個…我不開心是很正常的，跟妳沒有關係！妳以後不用練習了啦！」

阿九道：「那怎麼行？老爺說這件事很重要，每個人都要會的！而且書上還說…」

小杏驚道：「它還說啊？」

阿九道：「當然！書上還說啊：這件事呢，最重要的就是感覺了。有那種想擁有對方的感覺是最好的了！嗯～沒錯！書上是這樣說的。」

小杏臉紅道：「小姐想擁有杏兒？」

阿九道：「嗯～也不是那樣說啦！妳本來就是我的丫環啊！只是看著妳哭，我突然覺得很有感覺…感覺嘛！很難說的。」一副天真浪漫！

小杏急道：「書、那書呢？」

阿九道：「被嬤嬤收去了，還被念了一頓！怎麼？妳也想參考參考？」

小杏急道：「沒有、沒有！」不過聽到了書已不在阿九那兒，倒也鬆了一口氣！青仔聽到了，也輕鬆許多，不自覺的和小杏同一時間吐了口大氣！

小杏卻因此發現了青仔，身手十分敏捷的對青仔發暗器！青仔「啊！」的一聲，從屋簷掉下！雖閃過暗器，但頸子還是被擦了明顯的一道鮮血，小杏和阿九發現是青仔，連忙將她扶起！

小杏問道：「夏公子，你為什麼要偷聽我們說話？」

青仔道：「不偷聽怎麼救妳們啊？」

阿九疑道：「救我們？」

青仔道：「是啊！我何姐姐在澡堂聽到妳們說妳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之前曾問過妳們的身份又不說，擔心妳們只好偷聽啊！」

阿九道：「青公子，你擔心我們？」

青仔道：「不！只有擔心妳而已，公主。」小杏開門確認四周有無閒人經過，關好門回頭：「姓夏的，你想怎麼樣？」

青仔道：「我想保護妳們啊！」

阿九道：「是啊！杏兒，青公子是要保護我們啊！」

小杏道：「公主～」

阿九皺眉嗔道：「喔～妳又忘了！」

小杏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

青仔在一旁偷笑，小杏氣道：「你笑什麼？」

青仔忍住笑意，道：「沒有！誰說我笑啦？」

小杏念道：「不正經！」

阿九道：「杏兒，對青公子說吧！」完全信任她！

小杏急道：「可是公主…」

阿九微笑勸道：「我們別無他法了！」於是阿九和小杏就把她們到這兒來的目的、現在的身份、以及未來的計劃…全都告訴了青仔…

青仔聽得很仔細，等她們都說完的時候，青仔很認真的問道：「妳們為什麼要告訴我啊？」

阿九和小杏相視無語，青仔笑道：「其實就算我現在衝出去大叫：『妳阿九姑娘是當今的長平公主！』也不會有人要信的！」

阿九認真道：「我們現在的狀況是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

小杏望著阿九道：「公主…」

青仔仍是那副死樣子，突地，阿九道：「我相信你！你那天對我說的那句：『我們是朋友吧？』我肯定的回答了，你所以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朋友是不會騙我的。」

小杏和青仔都驚訝望著阿九，小杏回頭望青仔的臉，那知青仔竟落淚了！

小杏驚道：「夏公子，你…你這是幹嘛呢？」

青仔道：「問我幹嘛？問妳家小姐啊！她幹嘛哭啊？害我跟著她哭。」

小杏道：「公主，妳為什麼？」

阿九哭道：「我第一次說這種話…」

青仔也哭道：「我也第一次這樣啊！本來擔心朋友想來看看，卻知道了足以牽動國家變遷的秘密，我如果不小心說出來了怎麼辦啊！？」

小杏慌道：「你們別哭了啦！一個堂堂的公主、一個大男人，都哭成這樣！那我這小丫環該怎麼辦啊？」說著，小杏也哭起來了！

小杏一哭，青仔和阿九反而不哭了，阿九慰道：「杏兒，對不起！都是我太不謹慎了。」

青仔也慰道：「我不會說的啦！我只是一時慌了手腳，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小杏啜道：「真的？你不告訴任何人？」

青仔道：「嗯！我不告訴任何人！」

阿九道：「不行！你得發誓！」

青仔驚道：「妳不是才剛說妳相信我嗎？」

阿九道：「剛剛杏兒還沒哭啊！現在杏兒那麼不安，我不管，我要你發誓！」

青仔問道：「怎麼發啊？」

小杏道：「夏公子，你沒發過誓嗎？」

青仔道：「沒有啊！」

阿九道：「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風流公子一定發過無數次的誓呢！」

青仔氣道：「沒有就是沒有！要怎麼發啦？」

阿九道：「就說如果你夏青將這件事兒說出去會遭到怎樣的報應就對啦！」

青仔道：「好！我夏青如果將此事說出去就…就…就不得好死！」

阿九道：「不夠！再毒一點！」

青仔道：「再毒一點嗎？好，一輩子娶不到老婆！」

小杏在偷笑，心想：〈有可能嗎？〉

阿九道：「不夠！」

青仔道：「又不夠？我想不出來了啦！」

阿九道：「全家死光光！」

小杏望向阿九，像在說：「公主，這樣太過份了！」

只見阿九的表情嚴肅、認真，青仔卻有些遲疑，阿九道：「青公子，你不敢？」

青仔道：「在下…在下沒有家人，只有一個阿姨和一個朋友。」

小杏道：「袁公子呢？」

青仔道：「他是為了報恩，跟我其實沒有任何關係！」

阿九和小杏低頭，小杏望向青仔忽道：「好！夏公子我代你發誓，如果你將此事兒說出去就必須娶我家小姐！」

青仔和阿九同道：「啊？」

阿九臉紅道：「杏兒妳在胡說些甚麼啊？」

小杏認真的道：「夏公子，我是說真的！而且一輩子只能有她，所以如果你還想你夏家有後的話，你就必須賭上性命來保護我家小姐！」

青仔本來一臉茫然，不過仔細想一想：〈我的內力不差，這妮子的暗器打得到我，她大概是知道了我不弱！想讓我保護阿九姑娘，真傻！我也可以不理她們啊！〉

道：「好！但如果妳們的事兒成了，我不要娶她、我要她嫁給我袁大哥！」

阿九的臉紅到不行，小杏想了想，覺得這生意還划得來！道：「好！成交！」

青仔和小杏握手，阿九氣得用手刀切開，道：「我又不是貨物，怎麼可以這樣把我賣來賣去啊？」

小杏急道：「小姐，這是有原因的。」

阿九氣道：「甚麼原因啊？虧我還把你們當朋友！」

青仔笑道：「阿九姑娘，小杏姑娘是用心良苦啊！她知道我們的武功很好，若是肯保護妳的話，無疑是一大幫助！而且我袁大哥又對妳一見鐘情，她大概也知道我是因為這一點今天才跑來的，先別管妳未來的幸不幸福，命先要保住才要緊啊！」

青仔一臉賊樣續道：「阿九姑娘，妳的杏兒啊、甚麼都為妳著想耶！」阿九聽了眨眨眼，望向小杏，小杏低頭不語。

阿九想了想，道：「青公子，你的武功看起來不是很好啊！」

青仔苦笑道：「我的內力比較好，武功的話我袁大哥才厲害呢！」

阿九道：「會嗎？剛剛杏兒不過丟個手帕，你就掉下來了！還流血了呢！」

青仔驚得回屋外看方才射進屋簷的暗器，一看真是手絹！

青仔望向小杏，笑道：「杏姑娘真是深藏不露啊！」

阿九卻道：「我看是青公子你太弱了吧？」

青仔笑道：「是啊、是啊！我太弱了。」

青仔觀察小杏的表情道：「總而言之這件事兒，我夏青是絕對不會說的，就算是我的袁大哥也一樣！」

阿九問道：「那你的何姑娘呢？」

青仔笑道：「這當然！」

阿九又道：「那你的那個阿姨跟那個朋友呢？」

青仔又笑道：「不說、不說！妳放心好了。阿九姑娘，妳要是出了甚麼事兒，我不被他殺了才怪呢？」

阿九和小杏道：「啊？」

青仔急道：「沒甚麼、沒甚麼！我是說我該走了，告辭！」

青仔離開了…

青仔走在廊上，眼看袁承志的房間就要到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心想：〈該怎麼說呢？既然答應了阿九，能不說當然是不說啊！可是這樣一來我該怎麼跟袁大哥解釋呢？啊！！公主？那她爹不就是那該死的崇禎嗎？袁大哥的殺父仇人啊！〉

青仔一個人在袁承志的房前，表情一下喜、一下憂，袁承志從她的耳邊叫道：「青弟、青弟！」

青仔「啊！」了一聲道：「呼~袁大哥，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哎！」

袁承志道：「我才被你嚇咧！你一個人在這裡表情忽喜忽悲的，不會是生病了吧？」

袁承志說著就用手去摸青仔的額頭，青仔嚇了一跳，臉紅道：「沒有啦！你才生病咧！不要碰我啦！」

袁承志氣道：「我好心關心你耶！衣服要分開換、洗澡要在房間洗、連頭也不准人摸，你怎麼那麼婆婆媽媽啊？活像個小姑娘，哼！」

青仔被說中了，氣道：「你說誰婆婆媽媽啊？好！我不告訴你阿九姑娘的事了，哼！」

袁承志聽了急道：「你問出來了啊？」

青仔氣道：「我不知道！」

袁承志道：「青弟，別這樣！告訴我吧！」

青仔氣道：「告訴你甚麼？你袁大俠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智勇雙全正義凜然，我這個小小的夏青有甚麼能夠告訴你啊？」

說完，青仔就朝何鐵手的房走去…

袁承志不知該如何，也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