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四節【愉快三人行】

在青仔的房裡...

何鐵手對青仔道：「你不是溫小弟弟！我的溫小弟弟不是這樣的卑鄙小人！」

青仔笑道：「沒錯！我已不是當年的與妳合唱小曲的溫青了，我現在姓夏，父親是妳五毒教的大仇人、玩弄女人的金蛇郎君；外公是無惡不做的大壞蛋，而我，哼！他們的孩子還能如何？當然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啦！我會繼承我外公和我爹的遺志，成為一個史書上最奸、最詐、最不要臉、禍國殃民的採花大盜兼賣國賊！妳何鐵手就是我第一個犧牲者，哈哈哈～」

《啪！》何鐵手賞了青仔一巴掌，青仔冷笑道：「哼！想把我打醒嗎？妳和小瑾一樣笨，我就是因為醒了才會這樣說啊！」

《磅！砯！碰！磅砯！！》何鐵手竟將青仔壓倒在床上，青仔道：「哇！妳幹麼啊！？」

何鐵手用她的內力強迫輸入青仔的體內，這樣青仔就不能動了，因為只要青仔一動，內力與青仔相差太多的何鐵手就會死！青仔穩住內力，事實上，她對這個剛剛才知道自己有的內力確實不太熟稔。所以剛剛桌子消失時，青仔本身的訝異，決不遜於其他人，只是青仔故做鎮定，倒也沒人發覺！

但青仔仍想將何鐵手的力量推回她體內，青仔一連重傷中毒，現在又陷入此種困境，不禁罵道：「我有甚麼理由這麼倒楣阿？」

一個時辰，好不容易青仔把二人內力分開，途中感覺到了何鐵手的內力，心想：〈看來何姐姐真的照顧了我三天三夜！〉

二人都累得半死，保持著一上一下的姿勢，誰也動不了，迷迷矇矇的青仔的臉＂啪答＂青仔睜開雙眼便看見何鐵手淚眼滂沱，正一滴滴的朝自己的臉下著...

青仔望著何鐵手的一雙靈眸，她實在不明白眼前的麗質女子在哭甚麼？

突地，何鐵手道：「你採啊！」青仔驚道：「啊！？」

何鐵手怒道：「你不是立志要做採花賊嗎？那就先拿我開刀啊！」

青仔疑道：「是我嗎？是我令妳哭的嗎？」

何鐵手道：「廢話！你不只令我哭，還令我痛苦！」

青仔急道：「我沒有要令妳哭泣啊！我並不想令妳痛苦啊！」

何鐵手道：「因為你在哭啊！你的心在淌血、在哭泣、在痛苦！」

青仔用懷疑的眼神望著何鐵手道：「所以妳也痛苦？」

何鐵手激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從未如此過，可是偏偏就是現在，偏偏就是你令我經歷我從未經歷的痛苦和哭泣！」

這廂真情留露；那廂卻心懷不軌、存心搗亂！

何紅藥聽到教主為了一個小子，三天三夜不睡！跑去煽動保守派的長老、壇主們去偷看她們！袁承志覺得有趣，也想抱把風之仇，心想：〈反正要是出了甚麼事，我和青弟可以用三寶作脅離開，說不定還可以把何教主一並帶走呢！〉竟沒加以阻止！

在屋外搖頭嘆氣的長老們也去了，所以從何鐵手第一句對青仔說的那句話開始，所有的談話都被他們聽見了...

青仔勉力攙何鐵手一同坐起，道：「對不起！」何鐵手疑道：「你幹嘛跟我道歉啊？」

青仔微微笑道：「因為在下曾經令何教主經歷她從未經歷過的痛苦和哭泣啊！」

何鐵手聞此，一時間不知說些甚麼，一抬頭道：「曾經？」

青仔笑道：「曾經！我已不想做採花賊和大壞蛋了...」

青仔左手牽起何鐵手的右手，右手牽何鐵手的...

青仔秀眉一皺，體內的真氣登時大亂，青仔勉力暫時控制住那要爆發的內力，但四周仍起了強風，吹寬了青仔和何鐵手的衣服，也吹熄了五毒教長老及壇主們對夏青的怒火...

何鐵手不知所措，問道：「夏公子，你怎麼了？」

青仔一面舉起何鐵手的鐵勾，一面握緊了何鐵手的右手道：「為什麼？」

何鐵手笑道：「不要緊的，鐵手很小時就接上了！」

青仔依舊很驚訝，道：「在下...在下一直以為那是假的武器、機括甚麼的...」

何鐵手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夏公子，不要緊的！鐵手不痛，鐵手很開心！開心得想...」

何鐵手將身體靠著那如過期炸彈般危險的青仔，不斷的重覆著：「不要緊的，鐵手不痛，鐵手很開心！」這句話，

慢慢的，青仔體內混亂的內力竟回覆平靜！

這次二人真的累的沒有力氣了，睡了，

在屋外的數十人此刻腦中、眼中、心中，只有：﹝兩個不知受過多少苦的孩子，相互憐惜、扶持心疼，吵得、哭得、傷得、疲得、睡了！眼角掛著未乾的淚水，帶著欣慰的笑容，肩靠著肩睡熟了...﹞

在場的長老壇主們皆有五十歲以上，孩子起碼都有八、九個！

袁承志看著何紅藥的表情，心想：〈我還真不知道是該恭喜她詭計達成，還是請她喝杯同情酒！〉

隔天早晨，五毒教像平常一樣開早會！袁承志不解，問道：「何教主，怎麼貴教每天都要開會的嗎？」

齊長老搶道：「這是我們教主上任時才有的規矩，多虧這個新規定！讓本教的壇主、長老們每日相見，連繫感情、發現問題、商討、決議，都十分見效！」

戚長老附道：「是啊！當初教主這個規定，曾引起偌大的眾議！不過時間證明一切，如今本教能有如此成長速度，都要歸功於教主的先見之明！」

袁承志嘆道：「何教主不計此為漢人的規矩，反而學起將其運用，使貴教日益壯大！這智慧、這胸懷，不知該為多少中原男子汗顏！」

何鐵手嬌笑道：「本座也只不過是盜挪中原朝廷的制度罷了！」

袁承志又問道：「不過何教主應是從未踏足中原的不是嗎？又怎會知道這漢人的規矩呢？」

青仔搶道：「是我告訴何姐姐的啊！」｛其實這件事，真的是青仔小時在那段期間跟小鐵手閒聊時說的！｝但這句話可引起長老們和袁承志的興趣了！

齊長老怒道：「胡說！教主上任是五年前的事了，你怎麼可能告訴我們教主呢？」

袁承志道：「齊長老說得對！難道說...」

青仔道：「托夢啊！」青仔依舊那副嘴臉。

袁承志疑道：「你是鬼阿？托夢！」

青仔忽地正經八百的道：「真的！在下沒有說謊，在下有一段幼時歲月，就像幽靈般的活著，不哭、不笑也不會生氣...」長老們和袁承志互視無言！

青仔續道：「在下還時常夢見自己到過這五毒教總壇呢...」青仔濤濤不絕的說著！

袁承志對長老們道：「貴教的毒藤解毒後，是否有何副作用啊？例如...」袁承志說著便豎起兩根手指，在太陽穴旁轉了轉！

長老們也一本正經的回道：「袁公子，本教還從未有過中了五毒藤還能生還的例子，我們會加以記錄並研究研究。」說完，長老們和袁承志邊搖頭邊走向大廳。

青仔還在說：「袁大哥，是真的！而且啊...」何鐵手忍住笑意，領眾人入大廳...

早會開完，三人同路而行...

青仔像三夜沒睡般猛打呵欠！

袁承志笑道：「怎麼？你又夢見自己飄向何處遊覽啦？峨嵋山腰？還是黃河上游？」

青仔儘量忍住睡意道：「不能怪我啊！那會開得簡直是演說競賽嘛！一個人說完又換下一個，個個都長篇大論，袁大哥你瞧瞧這太陽都快晌午了，有夠誇張的！」

何鐵手不語，袁承志道：「其實這也還好，最厲害的屬那螳易壇壇主了！看起來最年輕力壯，沒想到居然結巴，我看到他拿出那大大一張的言稿時，嚇得我都快尿褲子了！」

青仔憤憤不平道：「就是說啊！我真的越來越佩服何姐姐了。咦？何姐姐她人呢？」

袁承志回頭望，道：「對啊！ 剛剛還跟我們一起走的啊！」

青仔看到何鐵手在不遠的後方，道：「袁大哥，何姐姐在那兒呢！」

二人快步走到何鐵手身旁，看著何鐵手絲毫沒有回頭意願的背影，青仔怪袁承志道：「袁大哥都你啦！說甚麼結巴不結巴的，惹火何教主了吧！」

袁承志不服道：「你自己比我還過份耶！連演說競賽都拿出來講了，還說我無禮？」

青仔拉著何鐵手衣角道：「何姐姐，我們不是有心的，別生氣嘛！」

袁承志也道：「是啊、何教主，要不然我現在去練劍，讓妳和青弟說說心裡話怎樣？」

青仔怒得踏了袁承志一腳，袁承志痛得叫道：「青弟，我在幫你耶！好不容易你們有機會獨處...啊！還踏？」

青仔嘖道：「你還說？」

青仔探頭至何鐵手面前＂噗喫！＂一聲笑了出來，袁承志覺得奇怪，也探頭至何鐵手面前...

「哈哈哈哈哈...」袁承志和青仔皆大笑出聲！｛咳！這可不能隨便宣揚，堂堂五毒教教主何鐵手，站著睡著了！哈哈哈～^0^｝

吃過晚飯青仔彈起古箏，四音八律、簡麗清雅。〈這是小瑾最愛的曲子！〉青仔不禁想起...

正在房內修習混元功的袁承志，聽到琴聲立馬跑出來看看！

袁承志看是青仔，道：「青弟好雅興，飯後彈琴！」

青仔道：「飯後彈琴？袁大哥，你就不能用些更麗雅的詞彙嗎？」

袁承志吐舌道：「反正我就是沒讀過書，雅不起來！」

青仔笑道：「你雅不起來不要緊，以後如果有必要我幫你雅！」

袁承志道：「唉～我不會有那種說話需要文謅謅的時候啦！」

青仔笑道：「那可不一定喔！袁大哥。」

袁承志拱手笑道：「那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就要請青弟多多幫忙嘍！」

何鐵手掛心青仔，也至音堂，聽見了他二人的對話，不禁笑道：「袁大俠也有辦不了的事兒啊？不知是那一方面的事兒啊？」

青仔伸出小指頭笑道：「當然是這一方面的事啊！這傢伙長得不好看、不會說話、武功也沒我高、又沒甚麼錢，一定沒有好人家的小姐要嫁他！」

袁承志氣道：「你說甚麼？我的武功那裡比你低啦？」

青仔又道：「可其他缺點我可沒有說錯，何姐姐妳說對不對？」

何鐵手嬌笑道：「袁公子的內力雖沒夏公子你強，可劍法、拳術堪稱一絕，而且可以控制自如！那像夏公子你那麼危險？袁公子雖沒你那麼俊俏，但也濃眉大眼、正氣懍然、男人味十足！那像你？做甚麼都帶些小家子氣！」

青仔被何鐵手說得語塞，何鐵手又道：「再者，不會說話的人，也比較不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袁承志笑道：「對啊！至少不會損人不到，還被大將一軍！」何鐵手也笑開了！

青仔噘嘴道：「哼！反正我就是小家子氣又惹人嫌嘛，不說話彈琴總行了吧？」

說完，便又彈上一曲，袁承志和何鐵手相請入坐，聆賞青仔的琴藝！

青仔此刻所彈的曲子，是溫倩教她的；而溫倩之所以會，是她姐姐教的；而溫儀之所以會，是夏雪宜教的...

五毒教總壇這個時間通常都很靜，好聽的樂聲傳得特別遠、特別清楚，特別是對何紅藥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