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觀音石像即現在仍佇立於北投普濟寺中的湯守觀音（本相片獲授權引用自許陽明著,女巫之湯：北投溫泉鄉重建筆記）

許陽明：北投普濟寺中溫泉的守護神－「湯守觀音」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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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 劉思龍 仁頌聯合律師事務所 高雄市四維三路6號6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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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沂水園的陳老先生向許陽明說，普濟寺在日本時代被稱為鐵真院開始，戰後歷史逐漸為人所忘卻的鐵真院，默默隱藏在北投小山坡的寺院，隱晦展開了一段近二十多年精采的「普濟寺與鐵真院」前生與今世的再發現之旅。

知道普濟寺就是鐵真院之後，許陽明立刻請慈鴻先生著手研究普濟蔡寺的歷史與建築，蔡慈鴻很快就寫了一篇「鐵真院與普濟寺一棟典型日式寺院的過去 」與現在」，而許陽明則根據平田源吾的「北投溫泉志」，寫了一篇「走尋找北投溫泉守護神湯守音觀」，這兩篇文章一起刊登於去年九七年三月二十八日，許陽明所辦的《北投社雜誌》第五期。雖然匆忙之間，並沒有去尋找爬梳更多的資料，只用手邊平田源吾所出版的《北投溫泉志》等幾份有限的資料書寫，所以該兩篇文章相當簡單，也有模糊不準確之處，但當時《北投社雜誌》每期發行一萬本，全部免費廣泛傳播各學校機關與媒體。

這兩篇文章，應該是戰後，第一篇文章這麼清晰地介紹這棟建築的過去與現在，所以就引起當時許多人與媒體的興趣，特別是湯守觀音的故事，因而廣被取材去報紙與介紹。所以這兩篇文章，也可以說是為北投普濟寺與湯守觀音，這二十多年來，前身與今世「再發現之旅」吹動了號角。(補記)

普濟寺中還有一段湯守觀音的故事：一八九六年日人開始在北投開發溫泉，經過幾年後，北投溫泉因口語相傳而愈來愈有名。當時住在北投的日本人心想，來北投泡溫泉若是祇有「衛生保養」，而沒有宗教心靈上的休養，終究是一個缺憾。為了在繁榮之餘，讓心靈也能有所寄託，有日人就提議要安置一座守護北投的神佛。

為此平田源吾等人四處奔走，他們最先找上台北鐵道部長谷川謹介技師長，但谷川建議應該找台北的大家長---台北廳長。由於與台北廳長的連繫一直沒有結果，他們回頭來找與北投開發有關的鐵道部。最後，他們見到了當時台灣總督府鐵道部運輸課長村上彰一先生。

村上先生很好奇，問他們要立什麼神佛？當時平田源吾等人也沒有確切的想法。村上說，觀音樣有淺草、清水或那智山的觀音樣，不曉得他們要哪一尊佛樣？眾人答說都可以。村上課長最後表示，台北新起街大悲閣有一尊西國三十三番觀世音，可以用她的圖樣要來翻造。

經過一番波折，最後借到了大悲閣的佛像圖。圖中，觀世音立於龜甲之上，手執一瓶靈水，下方有一昂首飲水狀的神龜。由於烏龜是長壽的象徵，圖片也有溫泉源源不絕之意。

明治三十八年（一九○五年，也就是岡本要八郎發現北投石的同一年）的九月二十日，突然有人通報，村上課長明天將送一尊石佛來送給大家。第二天一早八點多，五、六位苦力將一尊石雕佛送到平田源吾家，安置在院子中。那天，村上彰一、佐藤義雄、小口美彌太郎、橫田米太郎、平田源吾等六人慶祝了一番。酒酣之際，有人說應取名為瀧瀨觀音，也有人說應取名作溫泉觀音或礦谷觀音，村上看眾人議論不已，就開玩笑說，乾脆取名為小壁虎觀音好了，眾人大笑不已。

最後，還是村上提議取名為湯守觀音。「湯」日語是溫泉之意，「守」則是守護之意，湯守觀音就是「溫泉守護觀音」。大家都相當喜歡這個名字。

同年十月，台北堀內商會會長桂光風先生奉獻了一座觀音堂，外觀經一番裝飾後，在十月十七日舉行了盛大的開眼儀式。湯守觀音原本安置在今天溫泉路一帶、溫泉旅館上方的丘陵。但那是佔了海軍的地，據說海軍並不很高興，限期五十日內解決。這個傳說很難考證，不過，後來書上記載觀音石像確實遷到鐵真院，今之普濟寺的一片樹林裡。

湯守觀音與子安地藏

今天，普濟寺院子裡有一尊地藏王菩薩型態的石佛，背部鐫刻「正心妙覺」一行大字，另有一行被水泥覆蓋、看不太清楚的「昭和五年X秋勸請」小字，所以，以此判斷，應該是在昭和五年（一九三○年）遷移的。

觀音像在一座中式的觀音亭裡，上有一塊由前外交部長葉公超先生所題的「慈航普渡」扁額，由信女張愛琴在民國六十五年十月四日，因感謝求子得子後，還願敬獻的。佛像前還奉有一對日式石橋的親橋柱，但那兒並沒有水池或溪流，顯然也是從他處遷來的。

普濟寺院子裡的石佛，右手呈執物狀，拿了一支不鏽鋼金剛杖，左手則托著一位可愛的小孩，旁邊則是一棵巨大的台灣樟樹。樟樹側看時在樹幹中圍部位有點突出，好像懷孕的樣子，長期以來很多信眾都稱呼她為「送子觀音」，以至於本名反而比較少人知道。

不過，依北投善光寺善空寶照住持的說法，觀音本來就是千眼千手，可以觀宇宙之相，聽宇宙之音，那裡有苦難，那裡有需要，觀音都可以化身守護。所以，湯守觀音身兼送子觀音，沒有什麼不可以。

該石佛雖然立於一座石造蓮花座上，再立於一塊疑是龜甲狀的石座之上，與一九○九年出版的《北投溫泉誌》中，所描述的大悲閣佛像圖有點近似。不過我們並不清楚最後村上彰一所送的佛像，是否就是依照大悲閣的圖打造的。

現在普濟寺的住持，大陸籍的蓮航法師表示，他從未聽說那尊石佛就是湯守觀音，而且那尊石佛是地藏王菩薩而非觀音菩薩。我們對照日式的地藏王菩薩的型制，那尊抱小孩的石佛，確實像是日本專司保護小孩的「子安地藏」；而且，石佛的大小也不合史籍描述的湯守觀音尺寸。不過，眾佛中原本就沒有專職守護溫泉的觀音，而且，湯守觀音的名字也是討論後所定的，或許可以說，不能從一般定論的觀音慈容來看待。

開光於一九○五年的北投湯守觀音，是台灣唯一一座溫泉守護神，也是日治時期北投地方的守護神。普濟寺院子中的石佛雖歷經遷移，莊嚴法相依舊。縱使這尊石佛不是傳說中的湯守觀音，但祂矗立在可說是全台保存最完整的日式寺院院子中，實在有相互輝映之美。

開光百年繼續庇佑北投

若從湯守觀音、鐵真院與鐵道部員工的關係，以及在一旁矗立的村上鐵道翁石碑，還有日治時期北投地圖中，湯守觀音與鐵真院的位置都是在同一地點並列。由這些蛛絲馬跡來看，湯守觀音在鐵真院中當然是事實。

湯守觀音百年重光

其實，湯守觀音一直都在普濟寺中，也不是院子中的那尊石佛。只是戰後鐵真院被政府接收，在藏傳黃教的甘珠活佛住錫時代，筆者判斷也一樣被改朝換代，被遮蔽隱藏起來，但沒有寫「國籍」的「湯守觀音」被隱蔽起來，應該不是政治原因。筆者揣測其原因，是戰後中土入駐者所信奉的教派，與日本時代鐵真院所宗的信仰不同；再加上可能不了解日本時代該寺的歷史與背景，藏傳黃教應不可能會去尊崇膜拜「湯守觀音」這種日人所留非正規，或不知名號，且放在主尊之位的佛尊；但因為要從牆上挖出移除或移開，就「借用入住者」而言，工程浩大而沒有必要，所以就用最簡單的方法，在湯守觀音之前，緊貼排列其他佛尊，將湯守觀音遮蔽起來，隱藏在千手觀音菩薩之後。

於是隨著漫長的歲月流逝，寺中人事更迭後，也不再有人瞭解在該隱密處的石像有何特殊之處，或為何會有此尊石像鑲崁在牆壁之中。那幾年經筆者為文介紹湯守觀音的故事後，媒體也多所報導，社會也日益開放，慢慢地寺中的前輩們，心中開始有了疑問，尤其是吳滿師姊，懷疑主尊之位不知隱藏多少年，也不知其來歷的古拙觀音石像，就是筆者所說的湯守觀音？

最後，筆者有幸取得吳滿師姐的信任，普濟寺古蹟指定公告之後，一九九九年二月九日，一個臘月冬陽普照的黃道吉日，農曆十二月二十四日，習俗上的送神日，諸神度假去了，也是吳師姐每年擦拭神桌清除塵埃，可以移動神尊的日子。她特別邀請筆者並公開了她的疑問與秘密，讓筆者得以根據古籍敘述，仔細觀看尊奉於大殿正中央，主尊之位的湯守觀音。當時我就跟吳滿師姊說，終於看到了，這尊就是湯守觀音。隔年一月三十日，也同樣是農曆臘月的二十四日，同樣的送神日子，筆者邀請幾位「北投生態文史工作室」與「北頭生態文史協會」的兄弟姊妹們，一起參訪普濟寺，獲得再一次參拜湯守觀音，並做紀錄的機會，幾位兄弟姊妹能夠一解多年的疑惑，滿足多年的想望，首次參拜湯守觀音，都顯得相當的興奮。黃桂冠老師更是依照當日的照相，恭敬地畫了一張湯守觀音石像的素描。

二OOO年之時，文學出版《女巫之湯北投溫泉鄉重建筆記》，雖已將湯守音的照片於書中出版，但為了尊重當時的吳滿師姐，低調不對外明說的要求，並沒有在書中明指湯守觀音與在寺中尊奉的位置所在。吳滿師姐因為無法完成寺廟登記，所以希望一切都低調，避免橫生枝節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但這些年寺方積極處理，問題已經圓滿解決了，所以已不再隱晦避談，也曾大方舉辦過湯守觀音的見面會。

從開光至今已超過百多年歷史，正如古籍上所描述的一樣，駕著龍魚，手持一瓶源源不絕靈水，綻放蓮華的湯守觀音，仍然蹕駐守在北投溫泉谷地文學家。祝福期待湯守觀音，能夠重光長現，寺方能習習重新排列佛尊，或將千手觀音，在湯守音觀音之前，以多另一高台遵奉，讓湯守觀音以適當的方式呈現出來，讓普濟寺的特色佛尊，讓民眾隨時仰視參拜，讓湯守觀音繼續守護這美麗的土地能夠泉煙永繞、溫泉源不絕，也保佑北投溫泉故裡的子民能夠永遠健康、快樂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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