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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帝國主義、Alcibiades與柏拉圖的迂迴
2010/07/07 00:55:19瀏覽5041|回應6|推薦86

(據研究希臘同性之愛的學者K.J.Dover指出,現存的希臘藝術作品中,被愛的青少年沒有一個是勃起的。被愛者對愛者沒有慾望,也就是沒有外在需求。被愛者是封閉的、自我關注的存在,有如一尊神像。愛者與被愛者的微妙關係,是柏拉圖的重要主題之一。)

為後代歌頌不已的雅典,其實還有一個身份是國際大流氓。人們所稱道的那些史學家、悲劇詩人和哲學家,很多深刻的思想就是出於痛陳雅典帝國的諸般不是。我引一段中國史上第一位希臘通周作人的話:

「基督前 416 年,周威烈王十年的時候,雅典大軍圍攻一個名叫 Melos 的小島。這個島沒有武力,也不大有甚麼商業,只靠農業勉強生活。雅典戰敗波斯之後,想作希臘的盟主,要收服這島,派使者去交涉,非降則戰,島民請求中立,也不答應,於是終於決裂,雅典派兵攻破這島,屠滅所有成年男子,把婦女小孩擄去為奴。 ... 這件小小的事情,在軍事上很少價值,在政治也沒以直接的影響,但是卻激動了兩位大人物,在思想文藝上留下了大紀念碑。一個是 Thoukudides ,在他那簡潔嚴謹的歷史裡分出二十六章的地位來紀述這件事,許多 《 左傳 》 式的敘錄很有藝術價值,但最重要的是他的道德與歷史眼光。據他看來,這件小事即是雅典衰落的根源,因為這正犯了「過」 (hubris) 的大罪。 ... 還有一個人是 Euripides ,他是希臘三大悲劇家之一。 ... 他於第二年春天,大艦隊還在預備出發的時候,發表他的傑作之一 《 忒羅亞的婦女 》 (Troades) 。這是講希臘聯軍征服忒羅亞的事,傳說中最有光榮的勝利,但是他講得很特別,我們相信他手裡寫著忒羅亞,心理卻是想著 Melos 。所以他所寫的並不是光榮的勝利,乃是勝利的悲哀。戰事完了,『聖林空虛,神殿上染紅了鮮血』 ... 」。

(melos島,或拼成milos島,於公元前416年慘遭雅典帝國屠殺)

至於雅典攻打 Melos 的理由可絕了,史家修昔底德斯( Thucydides ) 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史》( History of the Peloponnesian War )可不會錯過這雅典史上最惡名昭彰的發言。雅典前往 Melos 的使者連一些冠冕堂皇的論調都省了,直接赤裸裸地宣稱強者統治的霸權論。他們聲稱,除非兩個競爭國家勢均力敵,否則正義就是不屑一顧的東西。這時候,敬神的古人在戰爭中一定會把神搬出來。 Melos 人拒絕投降,他們相信神會反對不正義且保佑他們,結果侵略者雅典也大談神的正義:

至於來自神的善意,我們也自認並不缺乏。 ... 一方面根據神的意見,另一方面根據人的永恆天性,我認為誰有力量誰就應該統治。這一法則並非我們規定的,也不是我們首先運用的。但我們承認它存在,並願它永遠存在。況且,我們之所以運用它,因為我們知道,如果你們同我們一樣強大,你們也會運用它」。

我們不得不佩服雅典人漂亮的口才與修辭,顯然詭辯家智者( Sophists )在雅典的教育獲得了某種程度的成功。此時正值伯羅奔尼撒戰爭(元前 431-404 )時期雅典的軍國主義高峰, Melos 島大屠殺後的隔年(元前 415 )的西西里遠征( Sicilian Expedition )則是雅典挫敗的轉折。我們再指出一點,這是 《伯羅奔尼撒戰爭史》對於公元前 416 年唯一的記言。柏拉圖有篇對話錄,把一場晚宴的發生時間也設定在同一年,那就是影響後世甚鉅的《會飲》。那年,阿嘉通( Agathon )獲得了悲劇詩人大獎,隔天舉行了會飲,邀請了一些好友參加。其中包括了喜劇作家亞里斯多芬蘇格拉底等《會飲》的五位發言人,以及最後瘋瘋癲癲跑出來鬧場的 Alcibiades 。或許正因為他與蘇格拉底的關係,柏拉圖把《會飲》設定在跟 Melos 慘案同一年。

Alcibiades 何許人也?這個人的神采加上他生命故事之精彩,讓我很納悶為什麼好萊塢還沒有把腦筋動在他身上。 Alcibiades 於元前 417 年被任命為雅典將軍,雖然他沒有親征 Melos 島,但他是在議會中主張將島上男人趕盡殺絕的人之一。對於愛琴海諸邦,他是主戰派的代表。凡不願在雅典與斯巴達兩者選邊站的,他都主張武力征服。雅典人愛他、寵他、崇拜他,他可說是天之驕子。更妙的是,他勉強算是蘇格拉底的弟子。怎麼會這樣呢?

他是大帥哥,也是萬人迷,在雅典很吃得開。他是個武藝高強卻又機智幽默,行徑時而離經叛道的狂狷者。他曾經純粹出於和狐群狗黨的打賭,在大街上打了雅典最有錢有勢的人 Hipponicus 的耳光,翌晨他進入後者的家中脫衣負荊請罪,結果老人家 Hipponicus 大為感動,竟然將女兒許配給他。他因此獲得岳父家的大量資金,開始過著奢華的生活。他養了一群賽馬,時常在奧運戰車比賽中奪標。他製造並裝配三層戰船,養了戲班。當政府徵募作戰經費,他的捐款總是壓倒別人。他還可以帶動時尚,雅典城裡的紈褲子弟爭相穿跟他同款式的鞋子。他犯上百次的法,扁過上百個人,但就是沒有人敢告他。他終日跟風塵女子鬼混,在金鑄盾牌上刻上手執閃電的愛神 Eros (這就是《會飲》諸人所歌頌的神)。他老婆受夠了他的放蕩,返回娘家,準備到法院提出告訴。結果他逕自走上法庭把妻子挾住走過鬧市回家,沒有人敢攔阻。總之,他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雅典大明星。

(遠征西西里的艦隊出發後沒幾天,雅典的herm神柱被刨壞,一般猜測是不敬神的酒黨之徒所為。酒黨黨主席可能就是Alcidiades,而「不敬神」正是蘇格拉底的罪名之一。)

公元前 415 年,西西里島的兩大敵對陣營關係緊張起來,一方是多里斯人( Dorian )的城市敘拉古斯( Syracuse ),另一方是愛奧尼亞人的城市 Segesta 。後者派使臣前往雅典求援,理由是敘拉古斯統一西西里後絕對和雅典的對頭斯巴達結盟。 Alcibiades 在議會力陳西西里在大希臘戰略位置的重要性,並說服雅典市民說要拿下西西里並非難事。於是雅典決議通過遠征西西里,而且幾乎是全體市民都狂熱投入此事,而那些少數的反對者都不敢作聲,所以我們說 Alcibiades 是個民主政體的煽動家亦無不可。 Alcibiades 本人獲選為遠征軍的三大統領之一。結果他還沒有抵達西西里,就以不敬神的罪名被召回受審。原來某天早晨雅典人一覺醒來,發現市區多處的 herm 神柱被一夕之間刨壞了。 Herm 神柱遍布雅典城的公共景點,具有驅邪禳災的作用。這種大規模的褻瀆聖物,讓雅典人十分驚懼,唯恐招來神罰,在遠征上一敗塗地。他們聽說這樁惡作劇是由一幫平日以 Alcibiades 為首的喝酒鬧事之徒幹的,於是雅典除了不經司法程序逮捕並處死一些人外,更急著把 Alcibiades 召回審判。 要提醒一點,被控告的包括醫生 Eryximachus 和 Phaedrus ,兩人都是柏拉圖《會飲》的發言人。

(西西里遠征的慘敗,是雅典帝國由盛轉衰的關鍵。)

Alcibiades 評估他一旦回雅典恐怕難逃死劫,於是謀劃逃亡。但是雅典派出特快艦艇 Salaminia 號追上艦隊, Alcibiades 只好乖乖被逮,卻趁停泊在 Thurii 港時表演神奇的逃脫術,就這麼給他溜到敵方陣營斯巴達去了。雅典議會狂怒之下宣布將其放逐、充公家產、逮捕後執行死刑的判決。在接下來的兩三年間,他成為斯巴達的參謀,把他的軍事長才以及對雅典軍力與戰術的瞭解全部貢獻給了斯巴達,直到他必須再次逃亡,因為他哪個人不惹,跑去跟斯巴達皇后通姦。原來他到了斯巴達之後,革除了他在雅典時的奢侈之風,融入斯巴達人儉苛的生活,吃粗食著粗服,不穿鞋子,鍛鍊精神與肉體的堅毅。結果斯巴達皇后迷上他,和他生下了小孩。消息走漏後, Alcibiades 在好友面前申辯的理由是:「我不能拒絕我的後代有成為斯巴達國王的機會」。這就是 Alcibiades ,總是被狂暴的情欲所攫獲,做出和理性計算背道而馳的行為。總之,他得繼續逃亡,生命可刺激得很。

Alcibiades 逃到波斯去,投入海軍元帥 Tissaphernes 的麾下。另一方面,幾年前雅典遠征西西里的軍隊全軍覆沒,存活的戰犯在礦坑當奴工一輩子。這結果造成雅典內政丕變,由寡頭制取代民主政治,並謀求波斯的支援。波斯開出的條件是:要求雅典召回 Alcibiades 成立寡頭政權。這個條件竟然在雅典公民大會通過了,主因是當時雅典艦隊進駐土耳其附近的薩摩斯島,幾千個公民無法回來參加表決。當然雅典人自從知道他背叛斯巴達以後,開始同情他的處境,於是頒佈特赦,召他返國效命。聰明的 Alcibiades 沒有立即回雅典,而是先在薩摩斯島接管雅典艦隊的指揮權,並且迅速建樹戰功。他呆過斯巴達的經歷顯然助他瞭解敵軍良多,於元前 410 年在 Cysicus 摧毀斯巴達艦隊,並收復雅典對拜占庭與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控制權。前 407 年, Alcibiades 風光回雅典,受到全城歡呼擁戴。這段期間雅典經歷了親斯巴達的傀儡政府「四百人參議會」以及民主制度的恢復。後來由於屬下的情勢誤判,讓 Alcibiades 再度被褫奪軍權。在不見容於雅典與斯巴達,他前往 Bithynia 求得庇護,於 405 或 404 年左右被刺客用箭射殺。

(哲學家Martha Nussbaum指出,Alcibiades頭上帶著長春藤和紫羅蘭編在一起的花環,前者是會死而復生的酒神的象徵,後者則是繆司和雅典城的象徵。兩者結合代表著雅典奇特而脆弱的民主體制,可能死,也可能再生。)

值得注意的是,公元前 405 或 404 年正是柏拉圖《會飲》開頭第一場景所設定的年代。《會飲》一開頭不是問題,而是「回答」。 Apollodorus 回答幾個生意人說:「依我看,你們現在打聽的那件事,我倒並非一點準備都沒有。才幾天前,我從我家所在的法勒雍進城去,路上有位熟人在後面看見我,就老遠打趣地喊:『嘿, Apollodorus 啊,幹嘛不等我!』於是我停下來等他。他說:『我正找你哩。我很想進一步打聽一下在阿嘉通家裡那次聚會,就是蘇格拉底和 Alcibiades 還有其他幾個人吃晚飯的那一次』」。

先於開場前兩天發問的人是 Glaucon 。他的問題就大有玄機。顯然他關心的是 Alcibiades 和蘇格拉底,或是說兩者的關係,以及當年那夥人(包括至少三個酒黨黨徒)在喝酒時關於愛和美色的談論。做為讀者的我們,被強烈暗示 Apollodorus 一開頭回答的問題就是同樣的問題。這透露了:雅典人很在乎蘇格拉底和 Alcibiades 的神秘關係。據 Apollodorus 說,大約十一年前的那場饗宴,他根本不可能參與,因為當年他還是個小孩子。所以他也是聽一個叫做 Aristodemus 的人轉述的,後者當年是這場會飲的參與者,當年正熱愛著蘇格拉底。總之,一切都和愛有關。而愛又跟城邦的安危有關。元前 405 年左右,伯羅奔尼撒戰爭已近尾聲,雅典帝國趨向可見的衰敗,市民們開始回顧放縱的愛欲對城邦造成的危害。公元前399年,蘇格拉底以敗壞年輕人和不敬神兩條罪名被處死。

值得玩味的是,指控蘇格拉底不敬神,《會飲》恰恰是唯一獻給神的對話錄:愛神(Eros)。我們大可說,《會飲》就是對真正愛欲的迂迴的辯護:那是從對肉體美色的迷戀到靈魂的提升,乃至於對「美本身」的狂熱追求,而這種追求就是哲學。這些道理是由前五位讚美愛神的頌辭交織而成,而在蘇格拉底關於女祭司 Diotima 的回憶中到達高峰。《會飲》最後 Alcibiades 的鬧場其實是要揭露真正的愛欲乃是清醒與節制,這正體現在蘇格拉底身上,而這種精神狀態跟西西里遠征前夕襲向整個雅典的愛欲是大不相同的。最後,故事的轉述者 Apollodorus 的名字本身就是個大謎語:「阿波羅的禮物」( Apollo ┿ dorus )。甚麼樣的禮物?謎底就在喜劇作家亞里斯多芬所說的神話裡,故事太長,在此賣個關子。(故事內容可參看 格友le14nov的文章:http://blog.udn.com/le14nov/3327519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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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 邯鄲學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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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rebral forum
2010/07/18 03:29
翔任用心力來耕耘、提供一個令人讚佩、多樣性 cerebral forum,相當難得。您介紹的古希臘文化是ben的興趣之一,ben自然地再三反思。就像巧遇老友,不知不覺,回應也拖長。上一篇回應我是想提供一些參考的資料,最後簡略地提及我個人讀《會飲篇》的「一個」感想。我說「一個」是因為每一次讀後總是有新的瞭解或者是引發新的納悶,甚至兩者皆有。所以這裡說的「瞭解」或「認知」其實是有機的。
至於翔任著迷的問題,我想您說的”Alcibiades「用錯誤的方式」愛著蘇格拉底”是一個合宜的看法。他的倒追似乎是對自己俊美過於自信的反動。
您 介紹過Nussbaum的書《The Fragility of Goodness 》; 在第六章《The speech of Alcibiades: a reading of the Symposium》倒數第五段,Nussbaum 提及蘇格拉底對自己的「理」過於自信,而Alcibiades是對自己的「體」過於自信。面對2選1時,她說:
“I can choose to follow Socrates, ascending to the vision of beautiful. But I cannot take the first step on that ladder as long as I see Alcibiades. I can follow Socrates only if, like Socrates, I am persuaded of the truth of Diotima’s account; ..”  她的遲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的最終抉擇(倒數第五段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可以預料到。
有時候用藝文的角度來讀柏拉圖的對話錄會有一些有趣的領會。
以下是幾個例子:
如您所說的,柏拉圖在此是藉Alcibiades來幫蘇格拉底辯護說他沒有敗壞年青人。替蘇格拉底辯護、傳播蘇格拉底教育年青人的理念是柏拉圖終生的熱誠。
用Aristophanes的打嗝來區隔前面3人的論理層次是和後面Aristophanes, Agathon不同。
Diotima of Mantinea(來自Mantinea 的Diotima): Diotima 含有兩個意義: honored by Zeus 或 honoring Zeus. 她只出現在《會飲篇》,不是歷史人物,跟她有關的瘟疫時間也與歷史不符,有可能是柏拉圖虛構的人物。至於地名Mantinea跟「先知」的希臘文拼音 mantis很接近。或許不能用辯証法來審視(can not dialectically examine) 「先知」的話 。
《會 飲篇》開頭沒多久蘇格拉底說”the only thing I know is the art of love(ta erotika)” 。希臘文名詞的έρως (eros) 和動詞的ερωτώ (eroto,問問題) 乍看是蠻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同語源的。「問問題」正是蘇格拉底的專長。柏拉圖先生似乎是在玩文字的遊戲。

ben 邯鄲學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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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forgot to add the linke:)
2010/07/10 04:37
翔任先生的這篇大作相當吸引人。不僅是因為您以Alcibiades(在台灣的知名度高嗎?)這位非常特殊的人物為中心, 而且將幾個周知的古雅典巨擘牽連一起, 言簡意賅地勾劃出Melos事件的意義和《會飲篇》的終旨。
我的回應稍長, 沒能擠入一個回應框格,所以全文挪到這裡
http://blog.udn.com/bendelphi/4210131
thanks for sharing your insightful thoughts.
ben
翔任(diotima) 於 2010-07-17 01:39 回覆:

1. 關於希臘文轉寫(transliteration)成拉丁字母,周作人先生似乎堅持用保留原來發音的方式,雖然他對英文的轉寫一定很熟悉。基本上引他入門的作品包括您所提到的希臘文學巨擘Gilbert Murray。

2.謝謝您補充Melian Dialogue以及Agathon得獎的背景。您提到悲劇三連劇形式trilogy,原本是加上羊人劇(Satyricon)而成為四連劇tetralogy而成為悲劇大賽的標準形式,只可惜現存的羊人劇僅有一些斷簡殘篇。

3.您指出最上乘的「愛」,這的確是Symposium的高峰。翔任讀了此對話錄,尤其是Alcibiades與蘇格拉底的關係之後,著迷於一個問題:我們如果愛著一個好人,怎麼可能變壞?蘇格拉底有德行上的優越,親近善人與善人所說的善知識,每天多親近一點就會使自己變得更好一點,更進步一點。同樣的道理,愛著一個壞人,我們很可能就跟著變壞。如果Alcibiades愛著蘇格拉底,那他怎麼可能變壞?還是說,他「用錯誤的方式」愛著蘇格拉底?還是說,他並沒有變壞,只是雅典人誤會了他?不管怎樣,幫蘇格拉底辯護說他沒有敗壞年輕人,而引伸出哲學活動對城邦非但無害反而有益,乃一直是柏拉圖所要面臨的課題。


ben 邯鄲學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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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任先生的這篇大作相當吸引人
2010/07/10 04:34
翔任先生的這篇大作相當吸引人。不僅是因為您以Alcibiades(在台灣的知名度高嗎?)這位非常特殊的人物為中心, 而且將幾個周知的古雅典巨擘牽連一起, 言簡意賅地勾劃出Melos事件的意義和《會飲篇》的終旨.
我的回應稍長, 沒能擠入一個回應框格,所以全文挪到這裡。
thanks for sharing your insightful thoughts.
ben
翔任(diotima) 於 2010-07-11 01:30 回覆:

謝謝您。

beni的閱讀就是給翔任最大的回饋。

您的回應我獲益匪淺,這一兩天我忙完之後一定會仔細回覆的。


普普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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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迂迴
2010/07/09 22:14
(我的詮釋)雅典帝國主義:弱者與強者間,沒有所謂的正義
(如果兩個國家一樣強盛,一樣弱小,才有能有正義的話,那時的正義是怎樣的情況?)

接著:

Alcibiades風流帥氣勾引蘇格拉底失敗,蘇格拉底不愛Alcibiades
Alcibiades飲酒不當,毀壞神像,但雅典人愛Alcibiades
雅典人認為蘇格拉底教壞小孩子,不敬神,雅典人使蘇格拉底死

那麼,山下和美詮釋(雅典)的國家正義,真的值得蘇格拉底死去嗎?

(我知道沒有脈絡,過兩天補上><)
翔任(diotima) 於 2010-07-10 01:25 回覆:

這的確是雅典帝國主義論調:

要談正義,要有籌碼。

「正義是強者定義的」,這種觀點後來在<理想國>第一卷的Thrasymachus口中形成了一整套論述。如果我們說柏拉圖對於國際正義沒有那麼直接的表述,或許我們可以從他對Thrasymachus的反駁推出可能的結論。

所以,蘇格拉底基本上還沒有設想到國際正義的問題,而這是山下和美所關心的。前者基本上探索的是城邦內部律法與公民的問題,而較少觸及城邦,作為一個整體單位,對外在他者的暴力問題。

城邦法律不值得蘇格拉底為之赴死,蘇格拉底是堅持自己從事哲學的正當與自由而死。

當然,柏拉圖<會飲>有個獨特的地方是別的對話錄比較沒有的,就是透過Alcibiades的胡鬧與瘋言亂語(其實是真話)來暗示蘇格拉底的身份之謎,這倒有點像<馬可福音>關於耶穌「彌賽亞」身分的逐步揭露。這也是一種迂迴,心機頗深啊。


blackmoon(永恆的懷念,空行者)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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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兩點做料
2010/07/08 00:13
如果,我是好萊塢電影的編劇者,那麼,我一定不會在Alcibiades傳記裡
遺漏掉兩點:

1] 在Alcibiades進攻西西里的前一夜,Herm神柱被破壞,因而怪罪於
Alcibiades,並緊急把他逮回審判,這肯定是反對Alcibiades的敵人故意設
計陷害他的計謀。

2]Alcibiades47歲那年(想來正是美男子處於最成熟之美的時期吧),被
敵人謀殺而死,謀殺他的敵人因怯懼於他的英勇氣勢,不敢親近其身
進行謀殺,於是,他們採用放火燒房子的方法,逼迫Alcibiades現身,當
Alcibiades氣勢騰騰地衝出燃火的屋子,手持武器,想與敵人一比高下時,
他卻被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用亂箭射死了。

呵呵,一定哭死天下的女影迷。

來自遙遠黑月的問候
翔任(diotima) 於 2010-07-10 00:02 回覆:

黑月加的這兩點實在太重要了!

我也相信Alcibiades是被誣陷的,而他最後也是死於暗箭,真是太可惜了。

好萊塢畢竟還沒出現像Jean Cocteau、Pasolini、Fritz Lang等對於古典傳統那麼熟稔的導演。如果採納黑月的腳本,那是太好也不過了。^ ^


le14n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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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Symposium
2010/07/07 13:26
感謝翔任把古希臘雅典的這些人物作了一番評點,這一部份真的是受益匪淺。

柏拉圖的《會飲篇》是一篇很有趣的故事,我只有摘要部份內容,如果其他人有興趣,我建議還是要完整看過,當然這一整篇仍然是依循蘇格拉底辯證 (dialectic) 的方法鋪陳,其中穿插一些男性同志的曖昧,就留待各位自行細心品嚐囉!
翔任(diotima) 於 2010-07-09 23:30 回覆:

在城邦可以看到le14nov介紹柏拉圖的<會飲>,讓我很感動。

您說得沒錯,<會飲>值得大家來細讀,這篇對話錄隱藏了很多機關和暗示。它也是柏拉圖三十五篇對話錄中贏得很多個「唯一」之作,比方說它是唯一一篇以「場合」為標題的對話錄,也是唯一一篇把典型的蘇格拉底對話形式的篇幅縮到最短的,而很多比重以接龍的方式把每個人的讚辭串起來。

請允許我這麼說:沒讀過<會飲>,就等於沒讀過西方的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