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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14 23:06:08瀏覽1023|回應6|推薦124 | |
前接 ◆缺席的畢業典禮 他彷彿看到那個戴著遮陽帽,戴著袖套的苦命媽媽,正微笑地對著他們微笑告別,他牽著阿妹仔的手,抬著頭望著火葬場的天空。 「謝謝媽媽!媽媽再見!」........ ★ ★ ★ 那嚴肅的氣氛,像凝結了一甲子的衰敗空氣,穢聚在加護病房中。他不知道死神來的方向是哪裡,左顧右盼。 媽媽就在腎衰竭、腸阻塞、敗血症這些他還不理解的病名中,走完了才四十歲的生命。 他跟阿妹仔站在一旁,發現在一旁的桂蘭阿姨哭得最是傷心。她不斷地說著要他媽媽來世不要再痛苦來做人,還要媽媽保佑在世的孩子們,阿妹仔聽到這裡,頭仰得高高地說: 「下輩子我要當媽媽的媽媽,不要當她女兒,這樣我可以命令她一直看我!」 她說起最後一面在月台上,媽媽揮著手趕她,要阿妹仔別再跟著火車奔跑送行,還馬上縮到車廂裡不看她的那一幕。 他記得。 媽媽揪著心,趕著妹妹的那個臉,在做那個手勢的時候,媽媽的眼睛卻是不停流著水的。 媽媽的那張大頭照,是阿妹仔選的,頭髮烏黑地披在肩上,目視著前方,眼睛沒有生前那副應付著生離死別的疲倦,安祥而又溫暖的笑容。 「媽媽在夢裡跟我說,她要這張當她的照片,我也覺得比較好,感覺是一直看著我的。」 桂蘭阿姨要阿妹仔不要再講了,自己卻是哭紅了老眼。 阿弟仔沒能來得及看媽媽最後一面,他還期待著鴨子媽媽可以帶著阿弟仔,來醫院送媽媽一程的,桂蘭阿姨解釋說,收養阿弟仔的車行老闆不願意讓阿弟仔來,他默默地點了個頭,看著媽媽的遺照說著: 「唉,媽媽一定很想看阿弟仔呀!好可惜,阿弟仔也看不到媽媽了。」 媽媽的遺體運往火葬場的路上,他跟阿妹仔喚著媽媽不要迷路,不斷喊著過橋過橋喔,聽在桂蘭阿姨的耳裡,都像是刺激她難過的咒語,他從來沒看過愛搞笑的桂蘭阿姨哭得這樣傷心。他在靈車上不斷感謝著桂蘭阿姨,這一切一切的奔走,桂蘭阿姨卻是鼻涕跟眼淚分不清地在臉上抹,哭嗆說著: 「我喔,跟你媽媽就在那個地方一起長大,就像我自己的妹妹一樣。我知道你媽媽苦,什麼都是苦到自己不想苦到別人,這次你把你們送走都是我要她這樣做的啦,你們不要怨恨媽媽呀! 還有呀!你媽媽笨到嫁你爸爸那個窮到被鬼抓的瘦猴啦,才會有吃不完的苦,叫她好好跟別的男人,就不要喔!看吧,帶著你們這三個小孩,拖成這樣!」 桂蘭阿姨說著,自己跟已經娶妻生子的大兒子,拿了些錢打算要陪著喪夫沒多久,又送走親生兒女的媽媽去日本散心的,加上媽媽生前嚷著說想去日本看看,見見她同甘共苦的妹妹-阿寬。桂蘭阿姨挖苦地說: 「一輩子也沒出國過!苦了一輩子的。你媽媽還在想自己會好起來,她以為她是仙呀?飯也不好好吃!才想說把自己生的阿弟仔,阿妹仔先拜託別人養,你是阿寬的孩子,她不忍心你去別人家受苦。你也要國中了,必須要知道很多事情,況且你已經不是一個什麼都可以靠別人的身分了,你知道喔?阿忠。」 「那媽媽就忍心阿妹仔跟阿弟仔受苦?」 他不平地說著。 收養阿妹仔的麵店阿姨,還有收養阿弟仔的車行老闆都是桂蘭阿姨跟媽媽,親自打聽過,看過才決定的,都是不錯的人家。媽媽雖然沒有打算再嫁,不過受了妹妹阿寬的委託,把自己的親生兒女給別人養,卻從頭到尾都不願撕毀對妹妹的承諾。 桂蘭阿姨說著,媽媽跟情同姊妹的阿寬都是來自孤兒院的孩子,惺惺相惜的兩個女人,前後嫁給了死去的爸爸。為什麼兩個女人先後嫁給了爸爸,而為何妹妹阿寬離開爸爸,這個部分桂蘭阿姨保留了,她也希望阿寬可以親自告訴她們。 而桂蘭阿姨這裡,自己的大兒子與女兒們,都在成家立業,另立門戶生活,桂蘭阿姨說媽媽希望可以幫她照顧,栽培他到二十歲,說到這裡的時候,桂蘭阿姨難過地敘述著媽媽還沒陷入昏迷前的託孤遺願。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卻說了一句,自己是不是可以把弟妹們接回來? 桂蘭阿姨生氣地表示,這樣的決定會害了自己,也會拖累弟妹。他看著媽媽的靈柩,再看看照片,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來到火葬場,他跟阿妹仔,桂蘭阿姨三個人,孤單地將媽媽推入那個清算一個人生命的最後隧道,推入了火化爐的瞬間,三個人像是哭累的蠟燭,淚已經流乾。 他們三個人在火葬場外面等待著。 煙囪上面飄上去的顆粒與煙塵,他彷彿看到那個戴著遮陽帽,戴著袖套的苦命媽媽,正微笑地對著他們微笑告別,他牽著阿妹仔的手,抬著頭望著火葬場的天空。 「謝謝媽媽!媽媽再見!」 他嘟噥說著。*(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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