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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迴光返照
2010/05/22 15:56:19瀏覽1473|回應7|推薦191

  從月台送走媽媽哥哥以後,阿姨無言地牽起滿臉落寞的阿妹仔,坐上機車,阿妹仔坐在阿姨後面,緊抱著阿姨的腰際,咬著嘴唇,企圖擠掉眼裡所有的淚水,她悶著哭聲,正在騎車的阿姨感覺到一陣顫抖的震動,撇著頭溫柔地對她說:「阿妹仔,阿姨會對妳很好很好,不要擔心。跟阿姨好好在一起生活,媽媽也會很高興喔!好嗎??」

 阿妹仔仰著頭說著:「阿姨,請多多教。我會很乖。」

 阿姨又好氣又好笑地說:「誰教妳講這句話的?這麼會裝大人?!」

 「我哥哥說到人家家裡要講這個,這樣阿姨才會對我很好。」

 「喔!這麼懂事喔!那...那,阿姨也應該要說:多多紫教嚕,哈哈哈哈~!!!...」

 阿姨嚷著快下雨了,要快點回去麵攤,樓上還有衣服沒有收。機車聲像個疲倦的病人,就這樣,駝著阿姨跟阿妹仔回到了麵店。

 謝過幫忙看店的客人,麵店正好是空檔的清閒休息時間,阿姨從麵店的冰箱拿出啤酒豪邁地喝了一大口,阿妹仔則開始幫忙收起了客人吃完後的餐桌,阿姨要阿妹仔不要做,反正現在正閒,好好休息一下。阿姨大方地又拿了罐黑面蔡楊桃汁給阿妹仔說:「阿妹仔,給阿姨一點時間知道妳,好不好?」

  阿姨從板凳上站了起來,從麵店二樓下來後,拿出一大疊阿妹仔她哥哥用手工做的相本,那厚紙板做的相本外皮,用七彩顏色的蠟筆寫著:「我們可愛的家~」,還畫著爸爸、媽媽、哥哥、弟弟還有自己的人頭圖案,阿妹仔看到這裡不禁激動地叫了出來說道:

「.....阿姨!妳怎麼有我家的相本?」

 阿姨拉出一張板凳,拍著板凳說著:「不要問那麼多!來!阿妹仔,說故事給阿姨聽!快!快!快!」

 「嗯...」阿妹仔一臉懷念的口氣說著每一張照片的故事。

 相本最後一頁,一張全家福的照片裡,阿妹仔指著照片說著:「阿姨,我最最最~ 幸福的時候是這個時候喔。去年爸爸還在!爸爸呀,他拜託卡車司機的賴叔叔開車,載我們全家去鳳林公園拍的。爸爸那時候身體還很好,不用哥哥扶他...哥哥說爸爸那個時候是...肥..光房..照」

 阿妹仔皺著眉頭擠出「肥光房照」這幾個字的時候,阿姨的眼睛泛了水霧,她笑著說:「阿妹仔是要講,迴光返照,是嗎?」

 阿妹仔還是說不全正確的一句話,模糊地說著:「嗯,就是妳講的什麼。那個以後啊,爸爸就沒有站起來了....,我討厭肥光房照。」阿妹仔說著的時候,右手指著笑得開心的全家人,特別是笑得燦爛的爸爸,她用手指摩擦了照片上爸爸的臉,難過地說著:「爸爸去當菩薩的時候,都沒有這個時候好看...一定身體很痛很痛,笑不出來吧。」阿姨用兩手擠著阿妹仔瘦削的兩頰,笑著說:

 「阿姨也討厭迴光返照,跟阿妹仔一樣!」阿妹仔說哥哥告訴她爸爸已經忍痛,努力忍到今年了,爸爸差不多要去當菩薩了,所以就跟全家說掰掰了。

 「阿姨,我沒有夢見我爸爸當菩薩耶,桂蘭阿姨跟阿水嬸說,沒有夢到比較好,可是我好想夢到他!昨天,在家裡的最後一天晚上,哥哥叫我們不要睡,要我跟弟弟一起聽哥哥說故事。哥哥說了三隻小狐狸,離開狐狸媽媽到北邊森林冒險的故事。故事裡面啊,第二隻馬尾狐狸跟我好像喔(阿妹仔同時摸著自己散亂的頭髮),弟弟很糟糕,一個人又睡著了,不過也好,弟弟愛問很多問題,煩死了...」

「哥哥很會說故事喔?三隻小狐狸的故事?什麼時候也講給阿姨聽,阿姨也要聽!阿姨也很愛問問題喔!會很煩喔!」

「嗯,我哥哥很會很會講故事喔!阿姨,小狐狸的故事我們還沒有聽完,太陽就出來了!我哥哥說,會再告訴我們,我告訴哥哥我希望馬尾狐狸可以不要那麼愛哭,我哥哥說故事就是這樣,不過我喜歡第二隻的馬尾狐狸。」

「嗯,阿妹仔喜歡哪一隻狐狸,阿姨就喜歡那一隻狐狸!」

 阿妹仔與阿姨在悶熱的麵店中,稀釋著彼此這份濃稠的情緒。雨果真下了,滴滴答答地在麵攤的雨棚上,唱著憂愁的歌詩。

 阿姨看著雨勢,告訴阿妹仔,明天讀省女中的姊姊會回來,那是阿姨唯一的女兒,姊姊也很期待看到阿妹仔。

 阿妹仔雀躍地說自己也好想有個姊姊,很羨慕弟弟有哥哥也有姊姊,明天開始她也可以有哥哥也有姊姊了,她欣喜若狂地說著。

 麵攤收攤的時候,阿姨看著手腳俐落的阿妹仔,很滿意地打量著阿妹仔。兩個人享受著沒有客人打擾的打烊後時間,阿姨對著滿嘴油花的阿妹仔說著。

「阿妹仔,聽妳媽媽說妳很會吃,怎麼好像沒有呀?妳看,切了一堆菜,都還沒吃完。」

 阿妹仔搖頭說著:「阿姨,我這樣子啊,媽媽才會討厭我,把我送出來就好,哥哥跟弟弟留在家裡幫媽媽比較好。」

 她還告訴阿姨幫她把馬尾剪掉,因為哥哥不在身邊了,沒有人可以常常幫她綁頭髮,短頭髮比較方便,阿姨也稱讚著說短頭髮的阿妹仔應該比較好看,阿妹仔笑說等明天姊姊回來看阿姨,請姊姊幫她剪頭髮。阿姨也說明天等姊姊回來,一起去逛夜市。

 阿姨催促著阿妹仔上樓來,不忍地說著:「阿妹仔,妳要快樂喔!在阿姨這邊每天笑笑,阿姨就跟妳媽媽一樣,知道嗎?好了,來去樓上洗澡睡覺吧,阿姨要聽阿妹仔講故事嚕。」

 阿妹仔點頭說著:「嗯,阿姨謝謝妳!我下次也給妳一條幸運帶,是我哥哥教我的。今天晚上我要先講第一隻狐狸的故事謝謝阿姨..不過不能很煩一直問我問題喔..」

 阿妹仔說著的同時擔心著:回家的那條路上,大窟窿應該也積滿了水吧,走路不專心的弟弟,不要跌進去了~。

 延伸小説~ 

  • ◆鴨子媽媽
  • ◆奔跑月台
  • ◆媽媽,我帶妳去夜市吃牛排
  • ◆分發那天

  •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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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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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的文字....
    2012/03/13 22:53
    好值得人疼愛的阿妹仔!
    心疼爸爸的病痛  討厭爸爸"迴光返照"的馬尾狐狸妹妹 
    故意讓媽媽誤會  讓自己被送出  留下哥哥與弟弟  情願犧牲著自己的小女孩....

    阿姨對阿妹仔說的"阿妹仔  妳要快樂喔" 好令人心痛  卻也是 我好想對她說的話

    這樣可愛懂事又讓人心疼的小女孩  媽媽一定好捨不得的是不是?

    哥哥滿懷好聽的故事  和那親手綁上的馬尾  以後說給誰聽  怎麼綁上?
    阿妹仔自己  懷念媽媽  哥哥與弟弟的時候  那種慌  又要向誰去說?
    但她  遇到了好心腸的阿姨  是不幸中的幸福吧

    格主的故事  為何總讓人流連? 
    我想那其中的"愛" 與生動  有很大的原因
    每個關係人之間的愛  總讓人感受無限的溫暖與光明
    愛的題材很多  但寫來自然卻憾動人心裡的柔軟  是很優秀的書寫
    那生動的描繪  比方阿妹仔說到馬尾狐狸時  同時摸著自己的頭髮的文字...
    一舉一動  一顰一笑  生動的流轉  好吸引人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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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的文字....
    2012/03/13 22:51
    自第一段  與母親及哥哥離別後  在阿姨身後的動作表情與對話 
    一直到回到麵店後  兩人間由陌生到熟悉的對談與情境   
    聽著看著  彷彿我們也在那麵店之中  分享著他們的悲喜
    "...  在悶熱的麵店中  稀釋著彼此這份濃稠的情緒  果真雨下了  滴滴答答地在麵攤的雨棚上  唱著憂愁的歌詩"
    完全立體出那畫面當下的感受  更重要的  那份因著"愛"而相識的一大一小的兩人  相互了解對方善意的美好交流

    折服於格主文字所蘊含的力量  讓人看了一回再一回  還是那樣的體會著文中的動容
    雖然那美好 也許悲情  卻也因如此  更不容易!

    期待阿妹仔 哥哥  與弟弟的未來  走出陰影
    很盼望這故事的接續呀
    感謝格主的文字 
    能寫下自己粗淺的一些想法  真的很榮幸 謝謝你
    很謝謝您的好文  能給我這樣的省思與美好的閱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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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迴光返照
    2010/06/05 15:48

    可以持續長一點 跟在世的人一起過長一點的快樂時光

    那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太短暫就突增傷悲了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0-06-06 02:51 回覆:

    謝謝曾經長野的留言 這也是一個象徵

    代表父親在世時 帶給全家的幸福時光的比喻

    希望這樣的解釋可以了解


    Bundy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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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完
    2010/06/05 06:31

    雖然不到鼻酸的地步

    但是

    心情沉重ㄋㄟ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0-06-06 02:50 回覆:

    對不起讓Prada心情沉重了

    若覺得太heavy 那隨時轉台都OK喔

    總之 謝謝你的留言 非常高興!


    愛麗絲維維 - 維伊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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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
    2010/05/28 18:10
    阿姨對阿妹很好!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0-06-04 21:07 回覆:
    謝謝愛麗絲維維的回應!感謝!

    循致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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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5/24 07:58

    迢迢人生路..

    迥愛擾氛圍

    光織躍然心

    返影茵夢留

    照見五月雪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0-06-04 21:07 回覆:
    謝謝註解這麼有禪意的幾句!

    法蘭客.車禍處理一本通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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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險!
    2010/05/23 21:00

    這次衛生紙沒派上用場.......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0-06-04 21:06 回覆:

    是呀 不就是酸甜苦辣鹹的人生滋味

    所以有需要的時候 派上用場即可!謝謝來訪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