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過大 陸客台灣客飯店互毆 

        四名分別姓杭、姚、景、孫的桃園縣某私立科技大學大陸交換學生，跟隨校方的畢業旅行團至南投縣旅遊，27日深夜11時許，四人在飯店九樓房間門口聊天，疑因音量過大，同層樓的楊姓、許姓男子勸他們小聲一點，但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警方表示，杭姓學生頭部受傷，其他三名同學勸架時手腳被抓傷，飯店人員得知後報警處理，六人都被帶回警分局偵訊。 

其中，杭姓學生因有頭暈跡象，原本堅持提告，但因留台期限快到等因素，最後在旅行社的斡旋下，雙方決定和解了事。

一早起床，打開電腦，看見這則負面新聞，勾起我許多旅遊時遇見大陸人的經驗。 

早期海外旅遊，我多是跟旅行團，雖然遇見大陸人的機會不多，可是印象頂深刻的，因為導遊和飯店服務人員只要一提到大陸人，個個咬牙切齒，表現得既恨且愛。 

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愛恨交錯的情懷呢 ? 我心中老在納悶。終於有一天揭曉了……..那是在義大利的一家中國餐廳裡，與大陸旅行團不期而遇。 

果然不一樣，團員幾乎都是清一色的中年男子，也幾乎是清一色地穿著微皺的廉價黑色西裝，腳上也穿著清一色的黑色皮鞋…..好像全是藉公務出差之便，來觀光的。 

大聲喧嘩、搶菜是他們的共同特色。搶了一大盤菜，又不吃完，留下一堆如山的殘羹菜餚。看得餐廳老闆心痛如絞，私下咒罵連連，可是當著面，又得陪笑臉。唉!畢竟大陸旅遊人口太多，得罪不起。 

大陸人的隨地吐痰，也是當時看得我目瞪口呆的伎倆，後來才發現他們在中國本土的吐痰功夫是更勝一籌，在歐洲，只算是小巫見大巫，牛刀小試而已。 

第一次，    也是最讓我嘆為觀止的吐痰功，是我在爬黃山時見識到的。 

初春的黃山美不勝收，吸引了人山人海的旅客上山。『觀景不走路，走路不觀景』是爬黃山時，導遊一再耳提面命的話。 

走路時不觀景，觀什麼呢？當然是看路囉，一則是怕走路落空摔到山谷裡，另則是怕踩到黏膩噁心的痰屍。 

『吭！喀！呸！』衝耳盡是人們吐痰的聲音。黃山景區嚴禁丟垃圾，可是沒禁吐痰，於是飛痰便像槍林彈雨般，不時在腳邊開花，所以走路不低首看路是不行的，免得中了痰屍彈，不知要到哪裡去清理。 

在黃山，除了見識到大陸人獨樹一幟的吐痰功外，也見識到大陸人亂丟垃圾的功力。 

『不准抽香菸、不准亂丟垃圾』，有關當局為了防止大陸人的這種惡習在黃山發揮，除了罰重金外，也處處有公安盯著，所以在戶外的確發揮的一定的功效，但是在沒有人盯著的室內……. 

我是跟當地旅遊團獨自上黃山的，住的是比較貴的六人套間，同住的除了我和另外四個女導遊外，就是一個打扮得極時髦美麗的上海女子。 

一進門，放好行李，她立刻取出一包瓜子，坐在床邊，開始大啃特啃起來。 

嗑瓜子許是她的專長，她手中的那包瓜子迅速地在消減，可是瓜子殼卻像天女散花般四處亂飛，原先乾淨的臥室，不到三五分鐘就變成垃圾場般的污穢……..我原先還以為大陸環境的髒亂，全是肇因於鄉下人的無知，那時才發現原來都會人也貢獻了不少力量。 

我常訝異為什麼大陸的公共空間會有那麼多礙眼的垃圾呢？難道大陸的私人住家也長得這副德行嗎？（畢竟每次去親朋家，都因有我這個遠客來訪，應該特別打掃過，很難讓我看到住家的原貌。） 

『哼 ! 大陸人的家裡可乾淨囉！那像外面這麼髒。』旅途上邂逅的一位資深大陸人對我這樣解釋。 

喔！ 原來大陸人是深諳『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生存之道。 

在中國經濟起飛之前，尤其是2008年八月北京舉辦世界奧林匹克運動大會之前，在海外旅遊時遇見的大陸人，總能感覺到他們眼神中閃爍的自卑和謙忍。但世運後，除了發現他們年齡層變得年輕化外，更散發著一種暴發富的跋扈與張揚。 

08年年底，在曼谷的毒蛇研究中心，參觀毒蛇表演時，看見大陸遊客對著表演者賞小費。泰銖不是一張一張地丟進表演場地，而是成疊成疊地往場裡砸，其闊綽的豪氣，好像撒進去的是冥紙般地不值錢….至今讓我印象深刻。 

大陸人經濟富裕了，氣勢盛了，可是公德心和素養上，可進步的空間還是很大。 

和大陸朋友一起旅遊，最怕的是使用浴室…..尤其是在他們之後沐浴。 

原本乾爽整潔的浴室，他們使用後，總會變成洪水過境後的模樣。既使是乾濕分離的浴室也一樣……落髮塞住了落水孔，積水淹到腳背，讓後面要洗澡的入，必須涉水而入。 

婉約地告訴他們，使用浴室的禮節是：使用後，要還原到使用前的狀態，讓接著使用的人，能有乾淨的空間可用。 

但涉水洗澡的戲碼，還是一再上演，所以後來學聰明了，趕在他們之前沐浴，享受第一手乾淨的浴室，省掉礙眼的噁心，也避免了彼此間的摩擦。 

『有洞就鑽』的心態，大陸人讓插隊和爭先恐後這種不守次序的情形，不斷地在世界各地發生。 

今年六月遊希臘聖托尼里島（Santorini）時，首度為中國人堅強的經濟實力感到震驚，因為觸目皆是平臉、黃皮膚、講著捲舌音的大陸人。 

聖托尼里島北邊伊雅（Oia）小鎮上崖邊海灣的夕陽，據說有著世界最美的落日景觀，幾乎是每個觀光客必看的盛景。 

為了觀看八點半才上演的落日大秀，遊人必須在下午五六點鐘就選定最佳位置，苦等日落西方。 

五點多，遊罷了雪白的崖壁穴居的希臘式商家小巷，在凸出岬角上的碉堡廢墟上佔了一席之地，居高臨下地坐在海風裡，耐心地等著夕陽西下的美景。 

想看美景的人真多，沒多久，沿著海灣山崖坡上的面海空地，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螞蟻出巢，大家安安靜靜地耐心等候著太陽回家……唯一例外的是喜歡熱熱鬧鬧的大陸人，嘻嘻鬧鬧地吵著。在寧靜的暮色裡，顯得額外刺耳。 

近八點，日逼海面，薄霧冥冥，靛藍的海灣散發著夢般的美麗。正沉醉其間，突然，一群黃種人像哄然而至的鳥獸，發揮有洞就鑽的本事，搶到洋人擺設好的照相機前，恨得洋人破口阻止。 

起初，掠地者還粗著脖子爭辯著，直到引起公憤，有人用『普通話』大聲告知大家都是五點不到，就來占位子的，他們才肯認份地退到人群後。 

可是沒多久，眼尖的大陸人又發現新大陸…豪華旅館提供住戶的觀景庭院的門沒上鎖，於是自作聰明地鑽進去，當起不用付費的享用者。看得歐美人士眉頭深鎖，見識了大陸人的應變能力。 

在捷克的小鎮KH ( Kutna Hora )，觀看著名的人骨教堂時，也發生讓同是華人的我們臉紅的糗事。 

人骨教堂，是用四萬個人的骨骸來裝飾室內的小教堂。購票進堂觀看的人不多，大家都屏著息，噤然不語地感受讓人毛骨悚然的氛圍。 

突然人聲喧嘩，原來來了一團中國旅遊團，正在門口張望著，討論要不要自費花錢進來看。好在，肯花錢的極少，不足以壯膽，繼續在白骨中，扯著嗓門唱獨腳戲。 

看完教堂，走到人來人往的馬路上，可真傻眼了，看見一個中年男子脫了鞋襪，意態悠閒地蹲坐在臨街的長條木椅上。右手還不斷地搓腳趾間的香港腳腳丫，不時地揚起手來，湊到鼻前，嗅一嗅。 

巴黎，是我第二次震撼中國經濟實力的地方，幾乎在每個景點，都能看到許多大陸人的面孔，聽到他們扯著喉嚨的嗓音。 

據說巴黎老佛爺百貨公司有四分之一的業績是靠陸客荷包貢獻的。而在巴黎春天百貨公司創下單人最高購買紀錄的人，正是陸客去年十二月時，花了97萬歐元締造的。

巴黎景點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羅浮宮，數不盡的名畫讓我看得瞠目結舌。可惜行前功課做得不足，許多讓我直覺感動莫名的畫，常是有看沒有懂。不懂得畫面的背景故事，坐在畫前的椅子上苦思半天，也不得其解。 

也曾嘗試著偷聽旅遊團導遊跟團員的解說，可惜旅客們都是戴著無線耳機，收聽著導遊近似耳語的解說，無論我怎麼尖著耳朵聆聽，也聽不出所以然來，而作罷。 

終於，聽見有人大聲在解釋畫作了，而且是我聽得很懂的普通話，我疾步越過隔著的展覽室，趨前走近，想圖語對照，增長點知識。走到人聲前，才發現是幾個大陸的自助客，一邊照相，一邊大聲地展示他的膚淺的皮毛功夫。展示完了，又開始肆無忌憚地聊起天來。 

這使我想起在希臘遊輪上認識的大陸女孩…默默....一個不再習慣大陸人素質的法國留學生，掙扎著要為一份收入不太好的工作，留在巴黎繼續奮鬥呢？還是為一份薪水較好的工作，而回到大陸，去忍受生活在一個沒有公德心的世界？ 

排隊上遊輪時，見到大陸人不守秩序，仗勢著人多的混亂插隊，引起法國旅客群的私語嘀咕，臉紅的默默告訴我為什麼不急著回中國，搶發展機會的原因。 

上了遊輪，進了船首的船艙，近百坪大空間裡，坐了兩桌約十個的大陸人，正圍著桌子，一邊吃蒜味十足的哈爾濱香腸，一邊大聲吆喝著玩撲克牌。 

船艙裡全是中國味：刺鼻的大蒜味，刺耳的中國話。默默忍不住了，隔著空，請喧嘩者可否小聲點。 

『嫌吵？你要嫌吵，不會到別的地方去？』興頭被打斷的年輕男孩吼著。 

揚著眉、粗著脖子、手撐著桌子、彎著腰要站起來，一幅要打人狀。嚇得默默趕快說： 

『不是我啦！你瞧，老外都皺著眉頭，不好看啦！』 

『嗯！對耶！』有洋人做擋箭牌，男孩奴顏起來，臉笑著又坐下去，開始壓低著嗓子說話，可惜沒一分鐘，積習難改，又把公共場所當自家，為所欲為，大聲喧嘩起來。 

洋人，一個個地撤走。我們也受不了，跑到一個十分安靜，完全不受打擾的地方休息。 

『唉！我已經在法國呆八年了，你說我怎麼再受得了這種素質的人呢？』默默喟嘆著。 

一個大陸人，大廳變成垃圾場 ; 兩個大陸人，吵得像菜市場 ; 三個大陸人，市場變戰場。夾持著經濟起飛的財力，大陸人開始像蝗蟲般席捲著世界，也讓世人見識到他們的惡質。 

或許有人說：當年台灣錢淹腳目時，台灣人出國也是大聲喧嘩、偷拿旅館東西….醜態不斷，經過多年教育宣導，現在台灣人出國不太會發生讓人皺眉頭的行為了，所以假以時日，大陸客也會變成僔然守禮之人。 

真的嗎？當年出醜的台灣旅客多是中老年人，教育程度較低，而現在在海外出醜的大陸人多是一胎化下，備受家寵的『兒皇帝』。教育程度不低，但自主性強，而且有著『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特質。仗持著中國國勢日漸強盛，跋扈飛揚的『兒皇帝』肯臣服變成守禮的庶民嗎？我懷疑？ 

台灣開放大陸旅客自由行，據說會為台灣每年帶來至少180億元的商機，商家個個摩拳擦掌，等待這群既愛且恨的金主。請問：沒有任何商業利益的我們，可準備好迎接這群黃蟲過境，闖進我們生活裡時帶來的煩惱？ 

                   朱穎立完稿於風城寄心居 2011/8/6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