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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22 19:42:26瀏覽296|回應3|推薦0 | |
Dali – Persistence of memory, 1931
每次看到達利(Salvador Dalí)的作品,心中總是被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矛盾之情所纏繞。作為一個二十世紀最重要的超現實主義的大師,他的作品充滿著對現實可見事物的一種具有毀滅性的穿透力,由內而外地架空我們的外在經驗且進而逼迫我們不得不重新思索許多自以為真實可靠的東西。
但就像許多現代藝術家一樣,達利似乎並不想告訴我們他真正所要表達的想法是甚麼,反倒是用不斷地顛覆傳統來挑戰我們自己的信念。所以有人在看了他的作品後感到一種新生的力量與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也有人看了卻覺得像是被拋棄到一個無人之地,因不知如何面對現實而惶恐不安。這大概也是為何現代藝術難以再像印象派以前的作品,可以被大多數人所接納的原因之一。
這張達利的代表作(也是超現實主義中最經典的作品)之中,他把那最虛幻無可捉摸但又是最堅持不變的「時間」像一塊抹布一般隨手扔在樹枝上、桌面上,宣告一個全新的時空世界。把沒有影像的時間用時鐘來表達並不是甚麼新穎的手法,但從沒有人能逃脫那圓盤上滴答滴答永不停止的規律。由於繪畫(或攝影)本身只是一個靜態的作品,大多數藝術家在表達時間感時不外乎利用動作、鐘錶或自然光的效果,若要表現永恆則多把影像擷取在最美麗的一瞬間或利用比較堅硬不變的事物與場景來營造。只有達利,在這作品中,也是藝術史上頭一次,用這軟趴趴的時鐘不但要擺脫更是要嘲諷時間。以藝術表達的方式來說,這無疑的是一件非常了不起且成功的大膽嘗試。
但是為了要繼續表達是甚麼樣的世界可以如此的超越時間,達利選擇用最平凡無奇,絲毫沒有特性的桌椅、覆蓋的鬧鐘與皮革等室內之物作為近景,把海與礁岩等戶外之物當遠景。但又別出心裁的在桌上插了一根沒根沒葉的樹枝。他把整個畫面的比例故意用的不協調,給人一種彷彿每件事物都熟悉但又完全陌生的空間錯置之感。有人認為這幅畫可能是受到當時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即時間與空間的度量結果會與觀察者的相對運動有關)的影響,我想這可能不無道理,但也無需過度解讀。
但可以注意的是,達利所創造出的空間是幾乎沒有寓意的,與他其他的超現實作品有很大的不同。到底是甚麼東西可以把時間做這樣的對待呢?由這張作品的名稱,「記憶的堅持」,可以看到畫家是利用一個古典哲學的觀點,認為人的記憶可以超越時間流向的限制而回到過去而帶來這幅作品。
但諷刺的是,所表達出的記憶內容幾乎貧乏無物,有一種使人脫離時間束縛卻又不知來到何處的迷惘。這是雖然很可能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這樣的逃脫傳統的時空觀之後會是怎樣的世界(畢竟,記憶的內容也是在時間之中的事物),但很可能也是他故意要把觀賞者的情感推到一個不確定的虛無。這種毫無信念在背後支撐的虛無與一般中國水墨畫中的空虛飄渺是大相逕庭的。後者的本質仍是一個實體的世界卻以夢幻般的留白使人忘去了時間,但前者卻是一個無法想像也不知道如何存在的畸型夢境使人坐立難安。
在這裡我想我們可以回到前面所提的現代藝術的欣賞角度。其實對大部份的現代藝術家而言,不管觀賞者對他們的作品有哪一種反應都無所謂,只要觀賞者能因他們的作品有所反省或驚奇就夠了,幾乎沒有所謂標準的答案或解讀。除了較少數人或者在一段時期的作品中可能有不少弦外之音,他們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在不斷的提問與挑戰的過程,很多時候並不在於給出甚麼高言大志的想法或想法。
事實上,他們也在自己的創作過程中摸索,並且經歷著可能比我們一般人更大的掙扎與衝突。我想,對於一個基督徒而言,也許我們以太習慣對生活中所有的事情期待有一個確定的解釋或價值觀,所以也常常難以在現代藝術的作品中欣賞到除了一些美麗的畫面色彩之外(或是有確切意涵)的東西。不可否認的,現代藝術(特別在西方)是常習慣性地以基督教或教會作為一種反叛的對象,但更多時候,他們與自我、與理想、與社會、與現實、與死亡之間的戰爭並未被教會裡的信徒們真正的接納。同樣的,他們也幾乎未曾理解過一個基督徒在屬靈上與老我、與世界且甚至與上帝間的衝突。在這個意義上來說,基督徒與現代藝術家在這世上應該並非兩個遙遠的極端,甚至可能比與這世界大多數人的生命更為接近。唯一的差別只是在於信心的終極對象有所不同。
但也許我們可以想一下,如果耶穌不是以道「成了肉身」來這世界上,經歷了許多我們在肉身上上所經歷的苦難與誘惑,最後甚至為這不堪的世界而犧牲,我們怎會有機會體會到祂所帶下的平安與生命呢?也許基督徒應該也更多了解近代藝術的發展,而非只是流連於印象派以前,那容易令觀者喜悅或明白的古典作品。畢竟,如果未曾與之同行,如何指引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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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