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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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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躊躇不安地站在五金行門口。 

會面對什麼？該如何開口才得體？猶豫再三……管他的，最糟也不過是被拒絕。 

正待舉步，一個高大的胖奶奶由陰暗的裡間走出來，手上端著鋁製托盤，上面擺著個陶瓦罐和一隻有蓋大磁碗。 

老奶奶一副心事重重，憂心忡忡的模樣，跟她的慈眉善目極不相稱，亦凡輕咳一聲：「對不起。」 

「咦，這不是三少爺嘛，請進請進。」團團臉一掃陰霾，眉開眼笑地招呼：「三少爺要買什麼嗎？真是好久沒看到你了。不得了，更俊了哪！」 

亦凡有些遲疑：「您是……丁奶奶？」 

「是呀是呀。」眼睛都笑瞇成一條縫了：「我就是丁奶奶呀，前些日子碰到你娘還談到你呢。你兩個哥哥以前常愛來打個轉兒，倒從不見你來過。好了，要買啥？」 

「我……」總不能一開口就說：我想拜師學藝吧？ 

「你想拜師學功夫。」 

亦凡嚇一跳！飛快車轉身子望向聲音出處；昏暗的裡門邊，一個瘦小傴僂的老頭緩緩現身在明亮的燈光下。 

亦凡瞠大眼看他童山濯濯的光亮腦袋、雪白的細麻衫褲、黑布鞋，枯瘦的手指抓著個什麼長長的管狀東西。亦凡心怦怦急跳，眼睛睜得更大了，這老頭該不會是要拿棍子把我攆出去吧？ 

小老頭坐進一張竹椅，縮起左腳踩在椅緣，長管子點點他：「過來，小伙子！」 

亦凡乖乖走近，試探道：「丁老爺子？」 

「跪下。」低而沙啞的聲音，卻是絕不容置疑的命令。亦凡還在遲疑，有這等規矩嗎？瘖啞的聲音迸出絲低不可聞的冷哼，小老頭眼皮抬也不抬的拿起長管子。 

亦凡本能的跳開一大步。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小老頭把管子湊近嘴巴；亦凡睜大眼，是在抽煙？一縷煙絲在幾聲呼嚕呼嚕後，緩緩由老人鼻中冒出。 

這是什麼東西？燈光下長管泛著些微光澤，是書裡提到過的水煙管嗎？專心的研究著，冷不妨的聲音讓亦凡又嚇一跳：「別杵在那礙眼，老人家我沒習慣『瞻仰』小孩子。」 

「抱歉！」亦凡開竅的一個箭步挨近竹椅單膝跪下，一手輕放屈起的腿上抬臉望去：近看之下，老人臉上的皺紋簡直比用過的皺紋紙還慘，橫七豎八的被無情歲月狠狠刻下痕跡。亦凡小心吸一口氣，一股強烈的中藥味不時飄過來，隨著老舊電扇吃力的咕咚咕咚聲，每轉到這方向，味道就更濃些，間中還夾著一個老煙槍數十年薰染出的，連呼吸、皮膚都散發著的煙味兒。 

屋內靜得只有電扇和吸水煙的輕微聲響，應和著屋外偶爾傳來單車鈴聲和汽、機車疾駛而過的市囂，不時打破窒人的靜默。 

亦凡沉住氣，定睛看著一腳踩在椅緣，眼皮搭都不搭一下的老人。 

不知過了多久，小老頭咳了咳，微微側轉身子放下煙管，端起有蓋大磁碗，輕輕掀起碗蓋吹了吹，啜了一口後，又咳了咳，總算開口了：「找我的小傢伙們，理由有千百種，你的是什麼？」 

「唐亞葳。」 

老人一聳眉，雙眼微微抬起掃過來，亦凡好生嚇一跳。那眼睛會發光。 

老人再啜一口，眼皮又搭拉下來：「小丫頭怎麼了？」 

亦凡單刀直入：「您教她的那些半吊子三腳貓功夫會害死她。」 

老人眼露精光瞪他。 

亦凡自知失言，但他不打算道歉，因為那是事實：「小葳天真善良愛打抱不平，沒那半吊子拳腳，她多少會學點兒分寸。現在，她卻以為自己是無敵女金剛。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目前為止是她運氣好還沒碰上真正的惡人，難保那天運氣用完她也就玩兒完了；這不是您的初衷吧？」 

老人咳了咳又啜口茶：「你喜歡小丫頭。」 

這不是問句，所以亦凡也不打算含混過去：「非常喜歡。」 

以為老人會發表什麼高論或訓詞，結果他側身放下磁碗，再轉身回來卻是微弓上身伸出細瘦枯黃的食指，勾起亦凡下巴，半搭拉著的眼皮掩蓋了大半精光。老人緩緩道：「小子，這張臉呢……該給劃上一刀子才好。」手指由他左邊髮際斜劃至唇角。 

亦凡垂下眼：「請！」 

「渾小子！」老人笑起來：「受不了自己長得像個娘兒們是吧？真給你劃上一刀破了相，如了你意卻折了我福。天知道老頭子我還剩幾分福份可消耗了……起來吧，找張椅子坐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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