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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5 22:24:58瀏覽1099|回應2|推薦52 | |
「D.啊,妳該寫些和過去有點關係的什麼,這樣被刊用的可能性才會更高。」朋友就其專業作家的經驗已多次這麼提議。 「是啊,真該開始寫點什麼了,都離開快八年了呢!」D.回答朋友,同時暗自思忖一些可寫的題材。 想起要離開旅居地前的那段日子,真是心力交瘁極了。交屋前還親自粉刷公寓的最後一面牆,好像要把過去的一切一筆一畫地勾銷,連最偏遠的牆角也不放過,硬狠狠地刷白,白得像電影的螢幕... 那螢幕於是自動播放過往的種種。 最先浮上腦海的可寫題材就是她那二十四年當中所住過的不同地方。光是學生宿舍就住過四個。第一個位於北德,只住了不到三個月。當時因為要轉學到南部另一所大學,為了省下生活開支、賺取居留所需的學費與生活費,她乾脆退了宿舍,直接搬去條件很差但免費的中國餐館員工宿舍,並在那餐館擔任吧臺酒水工三個月,度過她在異國第一個不見天日的慘淡冬天。 幸好轉學順利,翌年春天南遷慕尼黑,也幸運地申請到另一學生宿舍,卻又因為各種因素沒有住滿一年。彼時正是1989年夏秋之際,去了一趟中國大陸自助旅行以及返臺探親,重返慕尼黑後,又幸運地可以入住申請等待幾個學期的單人套房宿舍。而這一回,她終於住滿三年! 關於住宿的運氣,D.以一個外國學生來說,運氣真是好得沒話說了! 1993的夏天,她結束學生宿舍生涯,開始易地而居,輾轉承租兩個不同的公寓,一年換一個。直到1996年夏天,結束無殼蝸牛人生和前夫搬進貸款買的一間頂樓公寓,然後安住十餘年。離異後,她相當順利申請到自己的國宅公寓,獨居六年多的這段生涯,卻有一半時光是在異國和原鄉間流浪與寄宿。 想起這些居住過的宿舍、房間和公寓啊!它們應該都還在原處,然後被不同的人承租或買下?!而D.腦海中浮現的房子早已失去實體性,它們變成回憶的載體,周邊效應像水面的漣漪,不斷從內向外擴展,常常和同時激起的其它漣漪相遇,效應看似相抵消散幾許,實際卻掀起更多不可阻擋的暗潮?! 「親愛的,妳的建議很好,可是,那些暗潮可是非常危險啊!」D.想對朋友這樣說。 「不管暗潮多麼危險,妳一定有駕馭它的能力的。」D.想像朋友會這麼對她說。 暗潮是眼睛察覺不到的。就算深諳游泳的D.也得非常小心。她閉上眼睛,神遊過第一個冬天的雪地。連雪都沒看過的她,長大後就沒再碰過腳踏車,卻必須練習在冰天雪地中騎行。柏林圍牆倒下的前一年深秋,她也見證了歷史古跡的曾經存在。還穿著從臺灣帶去不是很禦寒的外套,天空被厚厚的雲層覆蓋,站在滿是塗鴉的圍牆前面瑟縮的她,冷到無法開口呵白氣。而那件絕對抵不過更冷冬天的外套,還是她大三時用自己賺的家教錢買的呢! 暗潮有時也只是稍微動盪的水流,像清風輕輕拂過心的岸緣。就像想起那位恩師的形象和他的笑容有如春風拂面那樣。 她的藝術啟蒙老師因為親和、輕鬆的上課方式,非常受到學生的敬仰與愛戴。還有他帶領一群學生前往意大利托斯卡尼的藝術工作坊之旅,真是永生難忘!讓人感動到筆拙,覺得永遠寫不出當時感受到的所有美好。D.反而希望這段過去,可以再波動洶湧些,帶她重回當時情境,用現在的筆描繪出所有的經歷與感動吧! D.還想起後來的歲月,有點彈性疲乏,尤其厭惡每年九月底、十月初的啤酒節,她會盡量選擇離開那個城市,到別的地方旅行一陣子,因為那是她一直無法學會的入境隨俗!再加上她個性慢慢愈來愈孤僻,保持聯絡的朋友也愈來愈少,人際關係已是乏善可陳。這應該主因自己的個性,加上社會的民情與風氣所造成的吧?! 「朋友啊,謝謝妳的專業建議,但我無論如何沒有妳十分之一的功力啊!」D.從內心深處向她吶喊著。 「時候到了,它們會自動像火山噴發似的, 妳想阻擋也阻擋不了哦!」D.想像朋友用這樣的句子安撫她的心。 目前,D.的能力只夠把過去的那些什麽,像青菜在滾水中汆燙一下,暫時殺一下菌,過濾一下雜質罷了! 2019/12/9 文與圖 發表於更生日報副刊 http://www.ksnews.com.tw/index.php/news/contents_page/00013259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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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