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懷疑他可能是嗑藥或是神智恍惚才可能這麼做，文也懷疑是嗑藥，不過如果是嗑藥怎麼還能打電話跟母親說犯行？從馬直到二十多歲還要母親餵飯，就能看出在極度溺愛下的畸形關係，說不定馬母像《金鎖記》裡的曹七巧，提供馬毒品，讓他能一直留在她身邊，看來一切從吃就可看出徵兆。

我吃過豬眼睛，那次到台中的豬頭三，戴上手扒雞專用的塑膠手套，邱董很慷慨地要我把豬頭肉裡的眼珠子挖起來，一頭幾百公斤的豬只有一顆頭，一顆頭只有兩顆眼睛，加起來不到幾兩，這是上賓才有的待遇。

我在盛情難卻下把豬頭的眼珠子挖出來，後面還有牽絲，應該是睫狀體的肌肉組織，吃起來滑滑的，鹹鹹的，調味過了，口感如荔枝般的彈性。

我也吃魚眼睛，虱目魚的眼睛，老一輩的人說，虱目魚的眼睛有豐富的鈣質，所以只留給家中正在唸書的孩子吃，虱目魚的頭是很精密的構造，我從小就被栽培吃虱目魚的頭，像是在清洗一輛車的零件般，所有的都要拆卸下來，不可用手吃，得用舌尖頂、用嘴對著吸、用嘴抿下腮蓋下的薄肉。

魚眼睛是第一個要下手的部位，不搶著吃，很容易就被其他的孩子下手，因此要不帶感情地舉筷一戳，虱目魚眼睛眼窩很深，一下筷就要又狠又準地掏出來，一旦拖泥帶水，弄壞了魚的賣相，徒留不乾不淨的惡感。

眼窩像聚積了的眼淚，一掏空魚的眼淚便跟著流出來，眼珠子定在兩只筷間，虱目魚是很神經質的魚，稍微小小動靜就會彈跳翻動，不過牠死了，我卻只在乎牠的眼珠子，那代表我在家中的地位，我比姊姊優秀。

吸了兩口眼珠就滑入喉嚨，軟軟的又很鮮甜，只剩一顆小小白珠子，如果這樣就吃完，代表不夠珍惜大人的割愛，那白色部分說是鈣質豐富，得用牙齒再啃上一圈，最後只剩幾近透明的小珠，如同口味兒大小，吐出來代表吃得一乾二淨，「做得很好，啃得很乾淨喔。」大人們會這樣稱讚。

現在年紀大了，我再不吃魚眼珠子，每次見到上桌的魚，就像心有不甘，猙獰地瞪著我，我的眼聚集滿了淚水，不斷地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