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rystalsun 2008.03.23

頂著世界工廠的頭銜與光環，中國大陸在過去二十年製造業蓬勃發展，勝過任何國家，有如所向披靡的無敵鐵金剛。來自各國大中小企業紛紛湧入中國市場，自設工廠或是尋找製造商生產，有如過江之鯽。世界知名大廠有銀行貸款或是股市資金當靠山，揮旗進場不難，中小型企業也不放過利用中國大陸廉價龐大的勞力，以壓低生產成本，求得較多的成品銷售利潤。不僅如此，曾聽過商業界的友人對中國生產力讚不絕口，給個樣品看，做出來的東西看起來一模一樣，中國人真聰明 (是啊! 模仿力真高竿)。只是，如果製造出來的商品是出自自家開設或正牌委託製造的工廠，可以慶幸一番，偏偏有不少外國企業發現，在市場上看到似曾相識的貨品，外表看來明明是本公司設計與發明，怎麼貼的是別家公司的商標，不然就是沒牌貨，誰都可以貼個標誌上去混淆視聽。

德國現在抓仿冒抓得很勤，有時候剛來自從中國港口的船隻，ㄧ駛進漢堡港，海關警察就已經聞到風聲，待命開櫃檢查，一個個貨櫃仿冒的光碟或是球鞋ㄧ曝光，就全數銷毀，只是，防不勝防，沒逮到的仿冒品不知還有多少。在商展上呢? 每個大型商展中，都有可能會有原廠或原設計公司帶著律師和警察當場查緝抄襲商品，結果就是勒令即刻收拾攤位，不得繼續展示商品。我雖然沒在商展上親眼目睹，倒是在電視上看過專集報導，尤其是在德國最大的法蘭克福消費品展與漢諾威電腦展，還不怕查獲不到。捫心自問，難道我們亞洲人，不，應該說是華人，就這麼沒有創造力? 非要抄襲不可嗎? 更可笑的是，連部落格的文章都放不過? 其實，我們當中是有很多好的原創者，卻常常會被抄襲者利用，占為己有。要當文抄公、文抄婆剽竊還真容易啊!不像蓋工廠，資金與申請書都免了，神不知、鬼不覺的。

構造簡單的普通日常消費品要抄襲不難，會傷害到使用者的可能性似乎也不高，除非是愛把東西放到嘴裡的小孩或是穿戴在身上的衣物有化學殘留物之類的。但是，黑心食品與工具、機器的情形就不一樣了。記得去年有ㄧ家生產電動鏈鋸的德國工廠，突然發現自家的產品被中國人抄襲，乍看之下，顏色與外表都與真品沒差別，拿到驗證公會的測試場去測試就發現是品質充滿瑕疵的膺品。這東西要真拿到市場去賣，能不造成使用者的傷害嗎? 至於來自海峽彼岸的黑心食品，就勿庸多提了。

1990年代中，中國製造熱熊熊燃燒，德國工廠需要派駐管理人才與工程師到中國處理業務，當時會願意前往中國長期工作的人才可說是寥寥無幾，所以公司也願意提供優渥的待遇，以重金禮聘吸引高階員工前往。曾幾何時，2000前後有意願前往中國工作的白領階級不斷增加，連仍在學的大專實習生都趨之若鶩。我們在德國的ㄧ個印度醫生友人的兒子雖不說中文，也爭取前往中國的機會，在ㄧ家德國大公司裡實習三個月，近年來有國外工作經驗的大學畢業生找工作會比較容易。只是，現在派駐中國的人員不再享有像以前那樣優厚的待遇了，想去的人多了，拿不到多少酬勞也無所謂，賺到經驗，寫在履歷表上才是重點。

德國諺語有這麼一句話:「不是所有會發亮的都是黃金」(Nicht alles, was glänzt, ist Gold)。或許有許多台灣企業的大陸設廠經驗可以讓德國企業作參考。台灣的企業工廠移動非常之快，尤其對同文同種的大陸商業環境更是清楚動向。台灣ㄧ家ㄧ家工廠關閉時，在大陸重新開設工廠，結果如何? 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發大財，在大陸作生意如魚得水，有人黯然鍛羽而歸。冒然投資必有風險，跟著熱潮一窩蜂行事風險更大，是成是敗，冷暖自知。我看過由「台灣投資中國受害者協會」理事長高為邦先生寫的ㄧ本書「投資中國你必須知道的陷阱」，裡頭的公司個案千奇百怪，無不令人瞠目結舌，而且官司訴訟也是難以爭取補償。

無獨有偶地，有位會說流利中文的英國先生Tim Clissold 也寫了一本個人在中國的企業經驗書「Mr. China: A Memoir 」，記載他如何為美國的投資家尋找可投資的工廠夥伴以成立合資企業，這中間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怪事，有時我會被他幽默的描述方式弄得忍不住發笑，但是事實本身是殘酷無情的，奸商的伎倆高明莫測，耍得一頭霧水的老外團團轉。而且，有些故事發展還似曾相識，和ㄧ些台灣廠商的遭遇如出一轍。

第三個—也或許是第無數個—有類似遭遇的是ㄧ個德國廠商，他的經驗去年被登在某一份德國經濟雜誌上，我想不起來是哪一本了。這慘痛的經驗也是出自於在中國某內地投資開設製造工廠。雖然不長期待在中國，行事謹慎的他懷疑工廠裡怎麼老是出現新面孔。有一天他就佯裝事情辦完了要回德國，然後開著車子在工廠外面守候。午休時分工廠前停了一輛巴士，約莫五十個工人下車入廠，另外從工廠出來五十個人上車，好像是在換班。他就很好奇地尾隨在巴士後面，跟啊跟，跟到附近ㄧ家工廠。這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眼前出現了ㄧ家一模一樣的工廠。那巴士裏的工人魚貫下車，進入了這家無中生有的工廠。原來工人輪流在他的工廠上工，一點一滴把所學來的技術都有如五鬼搬運地「貢獻」給違法建造的工廠。這時有如遭天打雷劈的他突然恍然大悟，一氣之下回去和中方的合作夥伴攤牌理論。有啥用? 工廠不得不關了，帶著龐大虧損的打擊回到德國而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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