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 - 愛情滷肉飯 - 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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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 - 愛情滷肉飯

2016/03/28 07:20:00瀏覽342｜回應1｜推薦28

雲明小品

極短篇 - 愛情滷肉飯

擔心老爸自己一個人，後來老哥一家四口搬去跟老爸同住，說是方便照顧老爸，但大嫂是學法國料理的，弄出來的飯菜與老爸徹底不對味，結果老爸還是在一樓的廚房自己煮、自己吃，大嫂另外在二樓廚房弄自家伙食。
各自料理三餐的結果，一個屋簷下，卻仍像兩個家。日子過了越久，老爸與大嫂似乎越來越不對盤，也不是說會鬥氣或爭吵，但私下向我這小姑抱怨兼批評老爸煮食的方式已經好幾次了。

趁著假日回去一趟，大嫂又嘮叨起來：「妹，妳知道嗎？老爸煮滷肉汁的那鍋子竟然都不洗的，吃不完放進冰箱，隔幾日又搬出來，炒了新的碎肉放爐子上滷，讓人不懂的是，老爸他老是燉著那一鍋滷肉汁配白飯吃，難道都吃不膩嗎？」

「哦？愛吃滷肉飯也不是什麼壞事，老人家只想吃得簡單些嘛。」
大嫂壓低了嗓子：「妳知道嗎？前幾天我買了個新的白鍋子，想說幫老爸換掉他那舊鍋子，妳不知道？老爸他緊張的很，大聲說什麼不能換，叫我不知別亂碰，我真搞不懂老爸他到底在想什麼……」

「嗯？老爸他在想啥只能問他囉！老人家都有固執的一面，沒事沒事……」
大嫂兩手抓起一個鍋子，稍稍駝著背，細聲說：「他那一天就像我這樣，大聲罵不知別亂碰……」
才聊著這事，樓下廚房就飄來滷肉的香味，老爸自己在一樓廚房熱晚餐了。

「咦？這氣味也不會差呀！」
大嫂心急解釋：「妹，我可沒說過妳老爸煮的味道差，而是我要幫他，他沒必要這樣就罵我吧！」

「嗯……不然，我們一起下去陪老爸吃飯好了，順便問問他怎麼一回事。」
「啊？我也要一起去啊……」大嫂話還沒完，就被我挽著手拉下去了。

「坐啊！要吃滷肉飯自己來，自己人隨便吃。」老爸才扒了一口飯入嘴，便放下飯碗，並往餐桌旁推去，只看不吃，樣子有些怪，像是在欣賞著那一碗滷肉飯。
大嫂與我坐到餐桌的兩側，拿起碗，盛入熱熱的白飯，我取過湯匙在滷肉湯鍋中攪了攪，豬皮帶著油脂的部分滷到糜爛，底下還有較瘦的肉燥，鍋邊的紅蔥頭末隨波浮動，隱約可見幾朵香菇切片，滷得還真不錯，只是鍋子確實舊了些。

出自於關心，大嫂想將老爸的那飯碗移近些給他，不料老爸說出萬分詭異的話：「那碗不是給妳們的，那碗是妳阿母的，她剛剛吃了一口……」
聽到老爸這麼說，大嫂與我對望一眼，再緩緩往那碗滷肉飯的方向望去，不明白老人家到底是視力變神了，還是腦筋糊塗了？

「阿爸，你現在到底是在想什麼？阿嫂說你不准她碰你的鍋子喔。」
大嫂的眉頭糾結到快解不開，抿著嘴搖頭示意，心怕我把氣氛弄僵了。

老爸盯著桌上那碗滷肉飯，口中喃喃：「我在想什麼……我只是想著還沒結婚前，妳阿母第一次煮滷肉飯給我吃那日的事情，她才扒進一口滷肉飯就忙著去廚房顧她的蘿蔔湯了，我當時對著桌上那碗飯一直看，心中忍不住，搶過來整碗吃光光，她走出廚房，看到我偷吃她的滷肉飯，氣得罵我……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呵呵呵……我好愛那時她臉上害羞又氣惱的表情，叫著你怎麼可以這樣？呵呵呵……好像在怪我偷偷親了她的嘴似的，哈哈哈……」老爸笑到臉都紅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嘆出：「唉……好像昨天才發生一樣，日子過得真快，妳老母已經過身好幾年囉。我雖然老了，但是我還沒瘋，我頭殼清楚的很，我心知剛剛那一口飯其實是我先吃的，我單單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跟妳老母的事情……」

老爸望向大嫂，溫柔訴說：「這鍋滷肉汁是妳阿母在世留下來的，換了鍋煮出來的味道就走掉了……」
飯桌彷彿隨著過往時空靜靜滑移，大嫂與我已然沉默，尚在沉澱思緒，老爸突然出手偷回那碗少了一口的滷肉飯，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微一轉頭，奇道：「咦？妳們也快點吃吧！我話講了太多，趕緊來喔！飯別放涼掉了。」

聽了陳年往事，似乎讓這鍋老滷汁沒那麼討人厭了，大嫂伸手撈起一匙滷肉汁，淋在自己的白飯上，雙手輕輕捧起飯碗，飯香拌著滷肉香，熱氣蒸騰往眼直襲，滷肉飯還沒入口，她眼眶已濕了大半。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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