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小黑貓》11. 裝病

>10. 剛剛

「那女的沒傷沒病！一定要送去醫院嗎？」老救護員又問，話聲明顯不耐。另一救護員已將擔架收入救護車內，準備撤退了。

阿雄點頭說：「當然，她是受害者，得送去醫院檢查，看看是否腦震盪。」稍稍頓了頓，阿雄又提起：「趴在地上的那一個，真的不能送去醫院急救嗎？」

老救護員揮揮手：「不行啦！那團血肉送去醫院，我會被醫生罵死！確定沒救了的東西，送去急診室也是麻煩，我只能聯絡醫院的殯葬單位來幫忙處理。」

鑑識科人員終於趕到現場，帶起手套，四處蒐集與此案相關的各樣跡證，凶槍、彈殼、彈頭……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待鑑識結果出來便知分曉。

阿雄掛心著妮可，與鑑識科人員交代幾句之後，他感覺自己心頭鬱鬱沉沉，似乎僅留無盡空虛。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晃進對街路莎咖啡的洗手間，看著鏡子裡的阿雄，臉上還留有乾掉的淚痕，剛剛槍響的那一瞬間，讓阿雄沉潛多年才修築完成的心理防護牆徹底崩解，怎麼可能？壞事又發生了？

紅顏薄命的詛咒應驗了！這一次更讓他親眼目睹這過程，身歷其境的衝擊太大，心理老師曾經開導、叮嚀、提醒、洗腦，終而化解開來的心結正死灰復燃。

阿雄雙手捧起冷水，抹了抹自己的臉，卻抹不到自己內心，此時心中千頭萬緒，惶惶尋不著出路，漸漸揪扭成絕望的死結。

洗去淚痕，才跨出洗手間，女店員莎莎劈頭即問：「剛剛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阿雄回答：「有個人開了一槍，卻意外炸死了自己。」

莎莎大驚：「啊！難道是……上次來的那小姐，我記得她叫妮可，難道……」

阿雄急答：「喔，她沒事，妮可身上沒事。」

莎莎聽了更加驚惶：「啊！真的是她？真的是妮可？怎麼會呢？這麼巧……」

「這麼巧？又是我嗎？」阿雄內心陣陣糾結，無端冒出這聲音。

「她真的沒事嗎？她真的沒事嗎……」莎莎一直追問到店門口，手中還提著一盒精緻糕點，硬塞到阿雄手上，這是要招待妮可的，莎莎打從心底敬佩妮可。

阿雄幾乎是落荒而逃，胡亂揮手，急著離開，表示自己要去忙了。

夜幕低垂，鑑識科的人員還在蒐證，封鎖了這段車道，因而造成路口車流回堵，喇叭聲吵個不停，似乎還有記者聞風趕來，在現場進行報導，事情越搞越大了！

「她真的沒事嗎？」這個聲音還在心裡頭迴盪，阿雄驚覺，這不是莎莎的聲音，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無由的擔心、破碎的心靈。此時非得到醫院確認一下，好好瞧一瞧妮可的臉龐，阿雄才能安心。

想了一想，藉口要幫忙那受害人把車子移去醫院，阿雄擅自發動了妮可的車子，緩緩開出路口回堵的車陣，前往醫院。

救護車紅燈閃爍，匆匆直達醫院，妮可被送到急診室，救護員果然被醫生大罵：「這個人又沒事，會動又會跳，送來急診室幹嘛啦？」靜默片刻，才傳出救護員無辜的話聲：「是警察說的啦！要醫院檢查一下，必須觀察是否有腦震盪……」

醫生又罵：「啊整個人就好好的，檢查什麼？怎麼不把那個警察送來，我看那個警察自己才有腦震盪！就會沒事找事，害我還得浪費一張病床。」罵歸罵，這位認分的急診醫生還是幫妮可安排了住院觀察，並會請腦科進行腦部斷層掃描。

或許擔心阿雄真的會被醫院罵吧！當醫生或護士來巡房觀察時，妮可還故意裝得昏沉沉、病懨懨、懶洋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躺在病床上無事，發呆之外，妮可想著：「剛剛阿雄使勁抱著我，還留下了傷心的淚水，所以，他一定還喜歡著我，但是接下來，我該怎麼做才好呢？」翻了翻身子，腦中沉沉又想：「阿雄他竟然會這麼傷心，究竟是怎麼了？還有，開槍的那個壞人更是莫明其妙，我又沒惹他！他自己就這麼死了，差點兒嚇死我……」

這時聽到有人開門進入病房，妮可閉眼裝睡，耳朵等著那人再開門出去的聲音。

如此等了許久，卻似乎聽到那人悄悄走近，還拉了椅子過來，就坐在病床旁邊。

妮可只好繼續裝睡，怎知裝睡裝太久，居然真的睡著，不知過了多久，迷濛睜眼，卻見到阿雄一個人坐在病床旁邊，傻傻望著。

「咦？阿雄，你來看我？」妮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阿雄點點頭，臉上淺淺微笑，妮可也笑了，她感覺阿雄的笑容好溫柔，有種源自內心深處，無限暈染的喜悅。

「咦？你還帶了咖啡店的糕點來？」妮可問，阿雄只點點頭。

「你一直坐在這裡？」妮可問，阿雄仍點點頭。

「哦？現在幾點了？」妮可又問，阿雄看看自己的錶：「大概半夜兩點吧！」

「你一直看著我？」妮可問時，自己的臉頰都紅了，阿雄依然只點點頭。

寧靜安祥的深夜，寧靜無聲反而讓兩人之間更加緊緊相繫。

「我想跟妳說……」阿雄把椅子挪近床頭，身子往前傾，卻欲言又止。

等了半晌，妮可像在鼓勵小朋友般地誘導：「嗯，你說，我在聽。」

阿雄深深吸了口氣，才鼓足勇氣坦白：「我想跟妳說……我哭了！看到妳倒下去那一瞬間，我真的忍不住哭了，那時，我甚至忘了我是警察，我覺得我好脆弱、好渺小、好沒用，什麼事也承擔不了……」

「那一瞬間，或許你不是警察了。」妮可柔聲。

阿雄滿臉疑惑：「嗯？那我是什麼？」

「那一瞬間，你是我的阿雄。」妮可脫口而出，側臥病床之態，別樣嬌柔。

阿雄只望著妮可，微微一笑，心中想了許久，不置可否。

阿雄沒說話，妮可也沒說話，寧靜無聲就寧靜無聲，夜半病房就該寧靜無聲。

寧靜讓一切亂七八糟的渾沌事物漸漸沉澱下來，心裡混亂的思緒也是。

其實妮可心裡隱隱想著，自己該不該繼續賴在病床上裝病，這樣的話，阿雄就會一直來探望了。

（待續）12. 貓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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