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小黑貓》0. 紅線（上）

妮可已經快四十了，美艷動人的單身女子，沒有男朋友，似乎一直沒有。

大家都覺得奇怪，獻殷勤的男人總是有的，但他們都不會在妮可身邊繞太久。

覺得奇怪的人也包括妮可自己，她弄不懂，這些男人明明對上眼了，為什麼忽而轉為閃避的眼神。

第一次與男生牽手在妮可讀高中時，牽手隔日，那男生就沒來學校了。

後來聽說，那男生的父親幫他辦了轉學。妮可弄不清楚的重點，那男生明明就要轉學了，為何還來牽她的手？妮可從傷懷轉為氣惱，秋意寒涼，男生的手心讓人感覺好溫暖，豈料那溫情如秋葉飄零散落。妮可手中只剩陰沉冰冷的空氣。

第二次與男生接觸是大學三年級，兩人在寒假開車去溫泉勝地，那學長根本就是計畫好的，還說什麼：「怎麼會這麼快就天黑了？乾脆在外住一晚。」

不過，妮可心裡是願意的，在那間古色古香的旅店，房間內燭光搖曳的氣氛讓人陶醉，晃晃悠悠的光影之下，兩人嘴唇快吻上的那瞬間，學長他莫明睜大雙眼，硬生生把臉撇開，先說自己太著急，又推說肚子不舒服，躲在廁所內不知多久，隔日一早，便將妮可送回學校，兩人再無來往。

後來輾轉詢問，聽那學長的朋友談起，學長曾經在溫泉旅店把妹，居然遇上靈異事件，夜裡他明明看到牆壁上有貓影晃動，但房間內完全找不到那隻貓……

第三次之後的故事，妮可甚至沒什麼印象。

其實沒有男人，日子也是可以過的，尤其是那些沒肩膀又沒擔當的臭男人！

「不追了也不講清楚，沒事害老娘空等！」妮可暗罵在心。

姻緣坎坷的原因，漸漸地，懶得去探究，其實各方說法千篇一律，妮可並不覺得這些算命的、看相的、師公、仙姑……真有什麼本事能看出玄機。這些人只不過照本宣科，在他們熟悉的領域中，找個空泛又模糊的說法來應付客人而已。

宅在家的日子成了一種修行，讓一切歸入樸實淡雅。

不過妮可心底明白，這修行是失敗的、虛妄的、騙人的，偶爾仍幻想著：「等等會不會有不知哪來的猛男敲錯門呢？」潛意識最深處微光曖曖，渴望愛情的餘火尚未完全熄滅。

杜鵑花盛開的季節，妮可被新同事拖來參加一場婚宴，重點有二：

一是新娘的二哥很帥，四十出頭了，目前未婚，沒有女朋友。

二是聽說促成今日這樁婚事的媒婆是厲害角色，根據無法證實的傳言，這媒婆的眼睛能看出男女之間的紅線，所以不至於亂點鴛鴦譜，媒合佳偶必是天作之合，恩愛一生。

來到婚宴會場時，妮可已經遲了幾分鐘，新郎新娘正在互掛婚戒，果然有位穿著一身紅的老媒婆唱著吉祥話：「手戒掛乎調，賺錢卡大條，手戒掛一卡，明年做阿爸……真好！真好！」一番妙言讓賓客們哈哈大笑，喜樂氣氛洋溢滿堂。

妮可匆匆入座，沒多久，新人便過來敬酒，新娘身旁是父母兩老，再來就是新娘的二哥，四十歲的成熟面貌，身材仍保持得相當挺拔。

妮可與他對上一眼，便趕緊移開目光，臉上裝作毫不在意，心底兒卻撲咚作響，勉力掩蓋笑意，偷眼再瞧，便見那位新娘的二哥趁著敬酒的隊形，自己刻意移步過來，站到妮可身後，跟著抬高手、杯就口。

一時之間，這兩個人無心理會旁人說啥鬧啥，妮可幾乎可以感覺到，新娘子二哥的胸膛透過來的溫度，可見他貼得有多靠近。

渾渾不知多久，敬酒的隊形又移往下一桌，妮可略略回眸，對新娘子的二哥淺淺一笑，憑妮可的姿色，如此攻勢已讓兩人間一條紅線隱隱浮現。

而這位二哥還算鎮定，裝客氣對著妮可招呼：「歡迎妳……們來喔，我是新娘的二哥，請坐，請妳先用餐，我等等會再來……」新人都已經站到下一桌舉杯了，這位二哥仍依依不捨。

那一身紅的老媒婆雖然到了下一桌，卻望過來盯著這幕，臉上和藹笑著，顯然她也注意到這兒有了什麼變化，或許男女之間真有紅線，只有某些人才看得見。

等了好久，新人第二次過來敬酒，新娘子二哥直接走近妮可身旁，沒去管新人與媒婆在說什麼，只在妮可耳邊，輕聲詢問：「咦？我發現妳好像是自己來的？」

「是啊！我只有自己一個人。」妮可答得很爽快，一語雙關。

二哥似乎也聽得懂，笑容含蓄卻溫柔無限。

妮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甜蜜感，要她立即給上一吻也沒問題！

就在這時，那一身紅的老媒婆望過來，眉頭卻糾纏著一種擔憂與惋惜，媒婆臉上那表情竟然帶著驚恐，讓妮可想起自己過往不順遂之情事。

這瞬間，二哥竟往妮可後頸一撲，又忽地止住，無端一個踉蹌，手中杯內的酒水灑了自己胸前一身，眾人紛紛喊：「咦？這個酒醉了！酒醉了！嘿嘿嘿！」

二哥並沒喝醉，當他再與妮可對上眼時，溫柔的眼神已然消失，什麼話都沒說，漠然轉身便離開，可能去換衣服了。

「去換衣服會再回來」只是妮可心裡的期盼，二哥離開之後，沒再出現。

一直到宴席結束，二哥也沒現身。妮可與同事領完了新娘子捧出的喜糖，往大門走去，在經過禮金紅桌時，一隻白貓端坐在桌上，對妮可喵嗚喵嗚直叫。

這白貓毛色雪亮，一對湛藍貓眼猶如寶石般深邃，是新娘子家裡所養，今日也被抓來這兒招呼客人，妮可不禁伸手去逗弄。

紅衣媒婆悄悄走了過來，笑瞇瞇地望著妮可，卻問：「妳跟小黑貓在玩啊？」

妮可回答：「對呀！這白貓好漂亮喔，白毛摸起來好舒服。」

紅媒婆又問：「我看小黑貓很黏妳哦？」

妮可尷尬笑著：「呵呵……媒婆，這是一隻白貓啦！哪裡來的小黑貓？」

紅媒婆收起笑臉，正色道：「哦？原來妳自己也不知，妳身上跟了一隻小黑貓，剛才我看到了，小黑貓在玩妳身上的紅線……」

 2024.9.25.

（待續） 0. 紅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