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餐風露宿 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最能博得我的同情和付出
直到最近
我才發現
再沒有比無依無靠的孩子
更能激發我的惻隱之心

暨十月七日桃園監獄特映會後
隔週我們來到桃園少年輔育院

因為名稱的緣故
很多人以為它是孤兒院 育幼院
其實不然
那是法務部矯正署的未成年犯監獄

任何國家對於未成年罪犯
多抱以寬大的態度
總是希望能夠給他們自新的機會
因此要進到少年監獄並不容易
並非一犯錯就把人抓進來
通常未成年犯
經歷當庭訓戒(被法官罵一頓)飭回
再則交付保護官 定期報到
再則由社福機構安置
這些都行不通
最後才會送進少年監獄
因此會在裏面的孩子
早已進出警局 法院多年
某種程度上來說
都不是第一次犯罪

比起新竹的誠正中學
桃園少年輔育院環境和氛圍都柔和很多
大門進去
走過"林蔭"小道
再過一道門
就真正進到少輔院
整個"園區"花木扶疏綠意盎然
那天天氣又特別好
晴空萬里藍天白雲
若不明究裏
真會以為來到一所溫馨可愛的小學校

原先安排在大禮堂播放
同學陸續進入坐定後
發現機器出狀況無法播映
又回到原班級教室

我們來之前就先想好
這趟來 不是要對這些孩子說教
說些要悔改好好做人之類的話
(相信他們比任何同年齡的孩子都更能體會罪的代價)
所以開場白直接說
希望他們放鬆心情但用心看影片
過程中能夠感受到神的愛最好
若沒有
也沒關係
就當作看一場電影
開開心心享受兩個小時歡樂時光

在他們看片的時候
訓導處的李老師帶我們四處參觀

這個地方原是國民兵的軍營
民國四十七年轉為少年輔育院
李老師告訴我
這裏的一草一木花園涼亭
都是早期的老師帶著學生自己動手建設起來的
他說以前的學生比較"悍"
但講義氣
知道自己做錯事才來這裏
心理上覺得是來"還"的
所以老師叫的動
他們也甘願做
但現在的學生比較"壞"
仗著人多勢眾跟著使壞
一旦落單立刻膽怯只顧自保
毫無道義可言
叫他們換個燈泡都怕被電死摔死
嬌貴得很

對於家庭失去功能
在外走投無路的孩子
這裏倒不失為安全之處
裡面有八個班
各班有三位"導師"
24小時輪班吃住都和他們在一起
晚上還要幫他們蓋被子

每個班分別傳授不同的技能
可以打鼓

管絃樂
有國家級的老師義務指導

還有我一直想學卻沒有機會的踢踏舞
學生正在為不久之後全國監獄比賽練習
跳得滿頭滿身汗
感覺好陽光
(因為是正面所以不便拍攝)

烘焙班幾乎每個監所都有
機具有限
再加上技術檢定要考筆試
因此只有16位學生雀屏中選可以來學技術
而這16位學生統統通過丙級烘焙檢定考試
但這張證照是否派得上用場
烘焙專業老師說不一定
這些孩子都還年輕
心性未定
出去後遇到的試探還多
還要當兵什麼的
未來充滿變數

烘焙班製作的糕點麵包礙於法令不得販售
所以都成為學生的下午茶點
老師切蛋糕請我們吃
真材實料
結合老師的愛心和學生的用心
難忘的好滋味

汽機車修護班

樓上有水電配置班
據說是很專業的科目
李老師說他跟著上課仍然一知半解
但有些學生卻已會畫水電配置圖準備考證照
的確
有的孩子若非一時走岔了路
就是失栽培
若有機會
他們是可以對社會有所貢獻的

陶藝班

有專業的老師在帶
有幾個學生已做的很好
拉坏拉的很薄
好些作品已打包起來預備送出去比賽

首頁外牆的壁貼
就是學生自己做的
院內的地磚 牆壁也都是他們的傑作

陶藝老師說好幾個做的不錯也做出興趣的學生
很快就要出去了
言下之意有些遺憾
恨不得能多教他們一些吧
衷心希望這個手藝能陪伴他們一生
就算不當作職業
也當成陶冶心性的興趣

書法國畫班

這個班可厲害了
原先只是寫書法畫國畫
畫了捲起來堆在一處無法展示看不出價值
於是老師教他們篆刻印章
作品有了落款
有了落款還是無法展示
又再學裱褙
一貫化作業後
作品紛紛掛在牆上
成就感大大提升

園藝班分成兩組
一組種植蔬菜水果
他們種的玉米不下農藥
都是親自動手抓蟲的
另一組種植香草
可提供烘焙班使用

這裡還有圖書館
可以在館內閱讀也可外借圖書
和學校沒有兩樣

帶我們參觀院區的李老師
已在此服務將近二十年
至今還可感受到他的熱忱
這真是這些孩子的福氣
(也是國家社會之福啊)
但願神的祝福讓他得著滿足

李老師跟我們說一個故事

有位學生左身刺龍右身刺鳳
跟他說他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李老師說那你很屌啊 很厲害啊
可是有一天這個狠角色竟坐在路邊抹眼淚
問他怎麼了?
狠角色說"他的狗跌斷腿好可憐"(那是班上的狗 交給他照顧 竟然變成"他的狗")
李老師說"你王八蛋"掉頭就走
狠角色不服氣追上前

"為什麼說我王八蛋?"

"你的家人為了你進出警察局保釋多少次?
 你都沒有為他們掉過眼淚
 好像大家都欠你
 現在一隻狗跌斷腿
 你就知道心疼掉眼淚
 你不是王八蛋是什麼?"

經李老師這麼一說
狠角色頓時領悟
想起家人對他的付出
為他流的眼淚......
當他的心不再苦毒怨恨充滿憤怒
他便跨出正確的第一步

李老師說感化教育不是要學生從此不再犯錯
而是讓他們剛硬的心變得柔軟
逼出他們的眼淚
慢慢地就能融化他們的心
學習愛
體會被愛

影片播放的過程中
一再聽見他們的笑聲
讓我很安慰
播畢我刻意說一些拍片過程的趣事逗他們笑
看見他們笑得很大聲很開懷
我也充滿喜樂
可能是笑話破了冰
他們很熱烈地提問
還有學生直言他對演戲很有興趣
有一個帥帥的大孩子問我他出去後要怎麼找我......

其實這一行相對於其他行業並不容易
付出和收入經常不成比例
但現在說這些言之過早
到時候再說吧

有個孩子問我"不是基督徒可不可以來演?"

我回答他
可以!
但如果你不是基督徒
你可能不能了解我們為什麼要做這些
參與[飛奔來愛你]的演員 導演都沒有因此賺得金錢和名聲
沒有任何財團機構拿錢請我們做
都是我們自己想辦法籌錢來拍
而我們也不是有錢人

同樣地
我們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沒有人給我們錢請我們來
我也沒有要選民意代表
並不需要沽名釣譽博取美名
之所以花時間自費前來
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神的愛
因為神的愛
我才有這個動力
知道這當中的意義

有一位反應很快的學生說
他看完這部片最大的感想是經歷耶穌的愛

坦白說
我並不認為他說的是真心話
我想他只是為了投其所好討好我
但他的貼心善解
已讓我深深地再一次真實經歷神的愛

這裡的孩子雖是罪犯但並不壞
甚至還很有禮貌
他們看到長輩都會招呼問候
可能是裡面硬性的規定和要求
比起時下動輒耍酷不甩人的青少年
這些孩子早熟世故地令我心疼
青春期的憋扭因著現實的磨難已不容存在
他們多半是跳躍式成長的
懵懵懂懂就手忙腳亂進入渾沌黑暗的社會
兵荒馬亂中掙扎著長大

可以說他們很複雜
但他們也很單純
比起被寵壞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
他們更容易討好
根本不用做什麼
只要給他們關注的眼神
溫和的微笑
禮貌地對他們說"請" "謝謝"
他們都好像得到莫大的肯定
忙不迭為你服務挖心掏肺

那天天氣太好
我忍不住對他們說
人生是這樣漫長
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一定還有機會
人生又是這樣苦短
一定要把握機會做對的事
現在只是一個階段
出去之後
千萬別再進來
外面的世界海闊天空
總會有你容身之處
總會有一條正路
值得你好好走上去
(我是不是又在說教?)

看著這些孩子的茫然卻迫切的眼神
倔強卻又脆弱的臉龐
滿不在乎的外表不經意流露出對愛的渴求
無論他們曾經錯的多離譜
青少年畢竟還是青少年
內心深處仍有一塊柔軟的田地
等著愛心灌溉
他們的靈魂何其寶貴
正等待福音的種子撒落

是的
一旦罪人能夠明瞭祢的愛
他的全人必飛奔來愛祢

[飛奔來愛你]之[珍惜在一起]預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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