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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1 10:06:56瀏覽1695|回應8|推薦10 | |
“宗教”,這是社會學裡的一個重頭戲。從社會學鼻祖孔德開始,後續如馬克思、涂爾幹、韋伯等幾位開宗大師,無不花了相當大的力氣在討論“宗教”這個議題。
孔德嘗試創立以“實證主義”(positivism)精神為基礎的“人類教”(religion of humanity);馬克思則論證宗教好比是鴉片,是受苦者的精神慰藉;涂爾幹強調宗教對社會具有重要的整合功能,所以每個社會都總是需要宗教;韋伯指出宗教可能具有歷史突破的作用,由基督新教倫理衍生出的資本主義精神更帶來現代化的重要契機。
上面這些討論,是我讀社會學所獲得的關於宗教的一些知識。但是,幾位大師的說法已經大相徑庭,我們究竟應該如何看待宗教,就更是會讓人困惑至深。當然,不少人是對所信仰的宗教深信不疑,但是不同的人、不同的群體之間,彼此信仰的差距卻叫還在追尋、探索的人如墜五里霧中。
不過,最近讓我對宗教這個議題縈懷於心的原因是有幾位大陸的異議份子對宗教對社會發展所起作用的論述引起我的關注。包括秦暉、劉仲敬等極為優秀的幾位歷史學者在內,大體都傾向否定宗教對社會發展可能產生積極作用。以我所敬重的秦暉教授來說,他強調憲政民主制度的積極意義,但是,卻傾向否認宗教能夠對社會進步起到積極作用。社會學先驅韋伯關於基督新教倫理對現代化的意義,秦教授似乎抱持不以為然的看法。
宗教與社會發展的關係,當然是個複雜的議題。相關的學術討論著作早已經汗牛充棟。我就不在此多去重複嚼舌。但是,我還是希望指出,世俗社會需要某種具超越意義的象徵事物。而宗教信仰究竟是不是能夠讓人朝向超越,還是朝向虛無?兩種答案都有人提出。
特別是從19世紀以來,認為宗教虛無的論述越來越受到矚目。費爾巴哈、尼采、馬克思,都明示、暗示宗教的虛無性質。當然,堅持宗教朝向超越境界或維護社會的思想也還是非常強大。
共產黨顯然接受的是馬克思的宗教觀點,強調宗教的虛無性質。從而中國共產黨也長期抱持壓抑、限制宗教發展的政策路線。相對而言,傳統的宗教,譬如佛、道,乃至伊斯蘭教,還比較受到相對寬容,西方宗教(基督教,不論新舊)則受到非常嚴厲的限制與打壓。最近,中共又有些新的政策,似乎準備進一步限制宗教的活動。"2018年7月31日,全国性宗教团体联席会议发出宗教活动场所升挂国旗的倡仪,全国佛教界积极响应。"這件事反映的顯然是中共將手進一步伸向了宗教領域,要把宗教活動進一步納入中共的控制。
值得省思的是,就好像蔡霞教授所說,中國社會因為缺少像宗教這種超越性的力量,所以難以在世俗社會內部發生衝突的時候扮演積極的仲裁、協調角色。從而,衝突就很難善了,很容易演變成大災難性的悲劇。文革的災難,其實就已經是一個痛苦的教訓。
事實上,宗教信仰的意義並不只是形成一種超越力量,可扮演仲裁、協調角色,更重要的還是它也可能帶動人的心靈提升。即使是像費爾巴哈或孔德這種人,也絲毫不敢低估宗教信仰對心靈提升的作用。
也許有人會反過來問:宗教信仰會不會造成社會問題呢?也可能會。但是,就以台灣社會來說,偶爾也會爆發政府與宗教團體的摩擦(早期可能有更嚴重的衝突),乃至偶爾有人控訴被某些宗教團體詐騙、騷擾或限制人身自由等問題。但是,整體來說,台灣的宗教信仰相當自由,而各個宗教與大眾之間也相安無事,也有些人因為宗教信仰而得到很大的精神安慰。總之,宗教自由並沒有給台灣社會帶來什麼難以消除的困擾,而對社會人心的安定倒是頗有積極助益。那麼,為什麽中共卻對宗教信仰如此戒慎恐懼?某個程度來說,這可能類似於一場靈魂爭奪戰。宗教信仰可能會讓人民的靈魂朝向非政治的、超越政治的世界挪移。而這種心靈的改變,會不會危及共產黨的威信,顯然會讓中共感到深深不安。
其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36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任何国家机关、社会团体和个人不得强制公民信仰宗教或者不信仰宗教,不得歧视信仰宗教的公民和不信仰宗教的公民。”這個條文內容基本上也是主張宗教信仰自由的。只是,中共顯然是以共產黨的現實政策為先,憲法條文常常如同虛文。簡單說,共產主義制度很難容許人民獲得較大的心靈自由空間。而宗教觸犯了它們的這個禁忌,因為共產主義就是唯一的信仰。
問題是,共產主義真能夠成為人民的信仰嗎?看起來不是這麼回事。當前中國的共產主義制度其實只剩下其組織管理體例的殼子。從而,人民只是處於信仰的真空,或者,有信仰,卻受到嚴厲的壓制。這恐怕是中共當前的統治正當性危機。這個危機究竟有多大?我們只能拭目以待,繼續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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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政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