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是何物？

Yutube一個報導引出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的沈思。

平生讀書無算，卻從不知「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是誰講的？耳邊風，聽了就忘了。

當我看到這篇報導影片，聽到旁白者提到這兩句話，才去找到金．元好問的『雁丘詞』，瞭解其出處。更感受到大陸這些些年中國以中華文化培育的人民，果然育化了深度。不過也要瞭解，他們從1950年到1978年，對自己的文化做了徹底的破壞，1980年代至今花了四十年重建，根基依然不足。令人驚覺樹人不是種樹，須得百年以上。

請先看下面這段影片

https://youtu.be/Xgy3_TznlEE

很多人都説，人老了以後就有心無力了。我不以為然。人老了以後記性差了，可悟性強了。大半生忽視的、不能理解的，突然懂了、體會深刻了。這絕不是有心無力。

至於我，到了這個年齡，終於知道「直教生死相許」的意思。「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萬物有情！也需我這種人，經過幾十年才能體會一些深刻的感情。當真是人不如鸛、不如雁了。

本文分兩部份，先請朋友看視頻，再介紹元好問的雁丘詞，把其中引用典故做一點解説。

下面這一段便是當年十六歲，赴并州(今山西太原)趕考的元好問所寫的『雁丘詞』。因為原稿不合曲律，後日他又改寫了一次。所以這不是十六歲少年的手筆，卻是少年元好問的心跡。

這闋詞大致在百度的的註解及白話語譯就足以使人瞭解原文了。可是其中有四句，即：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涉及了典故，需前後文連貫解讀，四句中反映了元好問寫本詞時心中的淒涼心情

• 雁秋詞就是摸魚兒。唐代教坊曲。所以有曲律的，其詞須符合曲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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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丘詞。       元好問

丑歲赴試幷州，道逢捕雁者雲：“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壘石爲識，號曰“雁丘”。同行者多爲賦詩，予亦有《雁丘詞》。舊所作無宮商，今改定之。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歟，，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下面這個聯結對本詞本有註解、有語譯，可以參考。

https://baike.baidu.com/item/%E6%91%B8%E9%B1%BC%E5%84%BF%C2%B7%E6%81%A8%E4%BA%BA%E9%97%B4%E6%83%85%E6%98%AF%E4%BD%95%E7%89%A9/24388157?fromtitle=%E6%91%B8%E9%B1%BC%E5%84%BF%C2%B7%E9%97%AE%E4%B8%96%E9%97%B4%E6%83%85%E6%98%AF%E4%BD%95%E7%89%A9&fromid=10295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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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問的族裔屬鮮卑拓拔氏。應該可追溯到北朝的北魏。文化教養中含有經學傳統。這種傳統和南朝的華麗詞章有細緻的差別。差別在於他的文詞比較樸素，散文方面無殊。

雖人在金國，他心儀宋的蘇軾、洪邁，文筆有神似處。他這首『雁丘詞』就和蘇軾的作品格調很像。只不過，比起蘇軾，稍微生(Raw)一點。他的『續夷堅志』散文文筆和洪邁『夷堅志』幾乎不分轅輊。

不論中英詩詞，往往有聯句/對聯安排(copulas)的安排。這首『雁秋詞』是宋詞，基本上是長短句，在各句字數(音數)上不可能一致。所以其聯句/對聯是以意相連的，這種情形和楚辭句法相像。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和「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這兩組就是聯句。

「橫汾路」意思是橫渡山西的汾河，這是地點，對應下面的「平楚」，楚也是地點。「寂寞當年簫鼓」指得是當年武帝在汾河上，樓船散發了簫鼓熱鬧，但是現在是寂寞簫鼓。那麼「平楚」呢？「平楚」一如昔日，只有荒煙。平楚就是荊楚。楚就是荊，楚指得是楚國，初起時地在湖北。楚地多荊木，為灌木。脫花葉後，只見枝與刺，為灌木叢，看起來平齊，顯得淒清。因是稱為平楚。

南朝小謝(謝眺)用過平楚一詞，象徵蒼涼。平楚指得是楚國或楚地，處處都是荊木.乾枯後，交錯互纏，看來很平整，卻都是刺！

那麼我們要問：固然「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和「荒煙依舊平楚」是一付對子(對聯)，和後面的「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是何關係？「荒煙依舊平楚」中的「平楚」指的是楚國舊地，「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是楚辭「招魂」、「山鬼」。兩篇章。這闋詞前後呼應，而且「招魂」、「山鬼」準確射中主題。「楚些」指得是「招魂」中的唱詞裡句尾頻頻出現的「些」字(音梭)。這個字在楚語中可稱為半虛字/句尾助詞，直接表達了感嘆。「山鬼」主角為女性，因久候情郎不至，在風雨中的山幽哭泣。

四句語譯如下：

橫渡汾河，不聞簫鼓聲音，荊刺楚地依舊是一片荒煙。

「招魂」用楚語「些」來嗟嘆，感傷了些什麼？「山鬼」中的幽魂又為何在風雨的山中哭泣呢？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我想，對於男女夫妻間，父母兒女間，一旦陰陽兩隔，依然存在千思萬縷的思念。這是一種無可替代的情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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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句法的補充説明：

「未信與/歟，鶯兒燕子俱黃土」。這本是兩句話，可是完全看不到兩句的連結。

英文不是這樣子的，英文的結構一定字字相扣，語意未盡就會有連結方法。

中文這兩句中的「未信歟」分明語意未盡，卻看不出和「鶯兒燕子俱黃土」有什麼關係。

翻譯專家劉宓慶提出一個概念：中文段落中的一些句子有如板塊，讀者必須以意相連。

於是乎「未信與/歟，鶯兒燕子俱黃土」意思是：我能相信兩雁就和鶯燕一樣成了黃土嗎？「歟」是一個反問/疑問助詞，兩句合併，成為一個問句。以意相連使得古典中文比英文難上許多。

朋友們，我們的語文本如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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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回應：

Terence Wang 我在台孤獨修行多年，看似無伴，可是我內心很平靜，尤其發生了少有的頓悟。我當時需要的就是孤獨。這些年我的父母已陰陽兩隔，我的思念，就是扯不斷的千絲萬縷無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