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典範？台灣的根性？

我對法國從來沒有崇拜，雖然我的外祖在里昂大學得到他的博士學位，我的小舅亞伯是中法混血，我的母親深受法國文化影響。

我認為法國人對色彩和味覺特別敏感。所以以前攝影，我買法國Cokin的濾鏡。我有沒有吃過法國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我知道絕不吃蝸牛。過去我用過雷諾汽車。那部車不預期會有引擎過熱。法國車廠出廠檢驗馬虎。最近法國海軍到中國訪問，還沒進港就看到鏽蝕斑駁。法國昔日自認馬奇諾防線能擋百萬大軍，沒兩下子就被德國攻破了。此外，法國革命推翻國王，卻在暴民鼓譟下，把無罪的國王斷頭了。

*昨日家族聚餐，結果來了一盤螺。我吃了一個後才知道那不是螺而是法式窩牛。家族孩子中文有點生澀。說是螺，我以為田螺，才動刀叉的。不能說從未吃過了。

以上種種，能使我崇拜這個民族的文化嗎？尤其這幾年法國人對回教女性的面罩，不管全罩-Niqab或露臉-Hijab都反對，漫畫公司拿穆罕默德開玩笑，全然不顧慮另一族群的宗教信仰。甚至心中潛伏有天主教的影響不自覺。能叫我讚賞嗎？不過，我也承認我的文化來自中華，難免以己之心度人。我的母系家族的法國淵源無法影響我是真的。我母親對我有影響，所以我才選擇讀了一所教會大學。不能否認我對母親的信仰有一定程度的尊重。

然而此次大選，以及近日對恐攻的反應，讓我見識到法國理性的風範。翻開史書，法國是理性主義的搖籃，同時也是社會主義思想的源頭。法國在十九，甚至二十世紀的藝術成就也不容忽視。藝術方面應該和法蘭西民族對藝術的高敏度有關。

法國在歐洲民粹風潮之中當然民心受到影響。所謂民粹本來只是美國在進入二十世紀時，農業區域欠缺照顧而激起的政治運動。該區域組合了民粹黨(Populist Party)，希望能在國會中取得席次，然後對農業區域增加立法照顧。今日民粹的含意帶有仇恨與排外(Paranoia)。形諸於外的有脫歐，有仇恨回徒與回教難民等。

法國總統此次初選時，持民粹者，均敗給主張理性主義的馬克洪，可貴的還在法國一些預備參選者棄選支持馬克洪。他們知道，萬一被民粹操縱的話，法國就完了。這種不計私利，支持理性的態度令人敬佩。馬克洪是否當選尚在未定之天，第一輪展現的法國理性思考已經給處處民粹的台灣上了一課。同樣現象稍早在荷蘭發生了。荷蘭不愧當年的貿易之鄉，也不愧其推展的民主。搞民粹不需要長篇分析現象與對策，僅口號足矣。法國人別的未必行，善於思考為其長。馬克洪偏偏不是喊口號的人，法國人願聽他詳述。他也因此獲得不少選票。

近日法國發生恐攻，在為殉職警員舉辦的追悼會上，法國領導人邀請警員的同性伴侶Xavier Jugale發表哀思。Xavier的演講，他說：沒有人能激發我的仇恨，意思是說，恐怖分子想讓我們法國人產生仇恨來毒害我們自己，他們休想辦到。仇恨能滋養恐怖分子的。Xavier強調寬恕與法蘭西精神。然而這不代表法國會對恐怖主義放鬆。卻替馬克洪的理性主義作了說明。Xavier支持馬克洪。

唯有理性才能在選舉時做正確的選擇。並非民粹就是壞的，美國民粹運動最終刺激了美國國會與聯邦政府動進步主義，正視農業地區的立法。民粹運動達到目的後，宣布解散，黨員逐漸融入民主黨。但是今日歐美的民粹裡面含有排外(Paranoia)，並以退出歐盟與排斥回教與難民為口號。這種民粹是不健康的。法國在歐盟之中可能為主角之一，卻非獨角，他必須和德國合作才能發揮歐洲區域利益；德國人靠著勤奮，卻因當年國家破碎，到了一九九零年才能整合一個完整的德國。德國由於過去是軸心國，往往不便對世界發聲，躲在法國背後，由法國發聲。兩國互相依賴。這個世界看似民粹當道，潛伏主流依然是區域整合。歐盟才是半世紀以來的潮流。德法只要拆開了，兩者均不利。更無法對付美與中。兩者關係實為狼與狽。至於回教勢力，持仇恨態度只有激起回教激烈派更大的反擊。難民方面的處理需整個歐盟合作。法國經濟不如德國，卻勝過希臘、義大利、西班牙，那些我們看做二流的國家，其他東歐國家我們稱為三流國家。固然加入歐盟有負擔。讓民粹者當選，脫歐後法國很可能變成二流國家。法國此次選舉誰勝，可以看到法國理性主義是否還有風範！

*法國派到中國敦睦艦隊，艦支滿布鏽痕。這個國家散漫如此，難怪兩度為德國攻破。脫歐以後走自己的路，會像他的敦睦艦隊那樣懶散無效率。

台灣民粹和這兩年歐美民粹的潮流不同。台灣民粹醞釀了至少二十年，根苗習性至少達百年開外。台灣早期移民以來，均為非計畫移民。造成只有鄉曲，無同胞也無團結概念。這種現象我稱之為Villagism。英文的鄉曲演變成Villain，原本意思是佃農，演變成負面的意思，可見歐洲中古也有鄉曲形成。

鄉曲明顯的現象就是爭利互鬥。前清統治時期閩南的漳泉互鬥與閩客互鬥時常發生，更不談中華移民與原住民的鬥爭。沒有任何力量能夠促成反省或建立全體自治的組織。這是民粹的起源。和美國農業地帶興起的民粹從政運動是不樣的。清代來台視察的官員最後結論就是「潢池弄兵」不成氣候。甚至運用鄉曲概念，就地組織客家義勇，進剿閔匪。

這股民粹並未隨近三十年的全面民主而有改變。不管台灣以外有任何變化的「潢池弄兵」依舊存在。甚至換湯不換藥的培養仇恨，只不過鄉曲意識轉變成台灣人 vs.外省人。本土黨 vs. 外來政權。

理論上講，縱算沒有外來政權與外省人，這種鄉曲積習依然存在，會變成閩南人(包括漳泉) vs.客家 vs.原住民。仇恨內化，無消解可能。從真正的台灣史看台灣，有其悲哀的一面。這種悲哀並非普世存在。台灣頗為特殊。

如此民粹如何消解？怎樣才能和法國人一樣具有理性主義的思維？我認為客觀環境的劣化，使台灣人民覺悟團結的必要為首要契機；採用正確的教育，培育正確的思考，如此可反省為次要契機。

朋友不要把法國視為民主始祖。前說已經講了，法國大革命只是法國的大混亂，革命期間有些法國菁英發表的概念只能看作法國人很會講，也很會想。大革命本身糟透了。法國鄰居的荷蘭早年由於貿易昌盛，早就形成了荷蘭民主，在商業立法上很傑出。英國長久以來演進成君主立憲和法國民主演進不同，法律概念也不一樣。美國透過不怎樣激烈的獨立革命後並未建立完整的民主，到了八十幾年後，二度爆發獨立戰爭，那就是內戰。美國民主並不順利，卻很獨特。法國絕非是始祖。

法國也不是沒長處的。朋友們終需相信，法蘭西人很善於思考，幹不了甚麼重活。由我的外祖告訴先母的話可知。他說：人須有教育與信仰才能真知篤行。身為女性尤須建立獨立經濟與獨立思考，不受制於他人。其中的信仰說的是天主教。外祖的話含有法蘭西民族特色。多年觀察告訴我法國人的思想很蓬勃。此其長也。

歐美各國的民主都有其特殊的民主制度演變背景。所以不會是一套公式可以拿來套用。有人說：沒有經過流血的民主不能永駐。此話對了一半。流血是過程，混亂是過程，和平演進也是過程。自己沒有演進過程的話，套用任何民主公式都是白饒，更何況各民族/族群均有根性，根性的憂多於劣，或反之會造成演進差異。民主最好的做法是創造，在一個區域裡面的人群，基於經驗與需要，逐漸建立了民主制度，如此則能長久。那麼我們要問：台灣人的根性裡面優缺點在哪裡？台灣民主為何產生反挫？

台灣根性最糟糕的是鄉曲。進入民主時，鄉曲本不足以構成民主之害。無奈台灣政客知道鄉曲可用於爭奪利益，於是利用鄉曲弱點，植入了仇恨。族群分裂由是產生。法蘭西民主散漫卻富於思想，台灣族群則無創造性思想能力。不用多舉例，誰都看得到無思想創造的現象。我提個線索：兩蔣去世以後，台灣本有機會把根據孫文思想建立的政府大刀闊斧改變成適合台灣的機制。無思想能力使台灣除了族群撕裂以外，無人敢創造新制度，東剪西裁美國制度，連融合歐美制度的能力都沒有，再加上仇恨(來自鄉曲的變形)，使得台灣永遠停頓於兩蔣時代的殘餘狀況，並持續惡化。到了蔡英文政權，整個台灣如何？大家看得到。

台灣根性的優點在於移民之初即有信仰，信仰激發人性之善良。這是民主五行所缺可以補救的關鍵。淡化仇恨要靠人民天性的善良。至於欠缺思想能力，無他法，只有提升教育一途。然而思想並非教育可以培育的。法蘭西民族的思想蓬勃未必是教育提升的。我認為日本統治的次殖民地環境為思想逆境，兩蔣統治時代超拔台灣人民於次殖民地心態之外多少是幫助的。卻也有思想管制。這樣的背景下，展現的無理性主義還是要回到根性的惡面才能理解。我看解藥就在民性的善良，真正善良的基礎在於信仰。此處的信仰，多數是東方信仰，並非西方的耶穌教或中東的回教。

*政治五行，也是金木水火土。四柱推命中有本命，為五行之一，本命能有變化，因為能用五行生剋平衡或加強。五行概念很像民主機制。當情勢緊急時，可賦予總統Coercive Power，這是加強五行中的相輔，當五行中某一二產生過度化，將由其他元素平衡，此為相剋。

這次法國的選舉可以測試歐洲的民粹風潮是否席捲。如果民粹者得勝，我認為法國首遭不利。如果今年德國選舉後決定擔起歐盟的擔子。或許短暫時期比較吃力，可別忘了，德國能拚著十年艱苦，東西統一，就能拚今後十年艱苦領導整個歐盟。若是英法均退出歐盟，就看德國今朝。他們未必膽怯。本來德國躲在法國後面的，十年後，德國將成歐洲領導國，再度風發。整個世界潮流走入區域整合，當美國慢慢式微時，亞洲有中國，歐洲有德國，那會是甚麼局面。我兩次入境中國，看到滿街很多中德合作的VolksWagen小汽車亂竄時，當時心中有了問號？中國不和日本合作，也不和美國合作製造小汽車，歐洲合作對象為何選了德國？

法國人固然有缺陷，但是思想蓬勃是根性。我希望法國能和荷蘭一樣克服民粹，如此法國幸甚。台灣客觀環境有中國的壓力，很是麻煩。我依然希望台灣能用根性中的正面克服其根性中的負面。更要發揮中華民族那種強韌的民族性，這樣可以撐得住相當長的時間使人民能夠有生計，有生活。喘口氣以後才來進行兩岸談判。我們對台灣民粹做個假說：假如台灣民粹像美國的民粹主義(Populism)，我不認為有何不好，甚至不壞。今日台灣用民粹選出來全面執政的政府，真民粹嗎？民粹真正的意義是要為人民著想，不然就不會叫做Populism，這和People有關的。美國的民粹運動呼籲照顧農業地帶立法。台灣是甚麼民粹？台灣民粹中含有大害的雜質--鬥爭與恨，我認為那是民黨而非民粹。我們必須注意：法國還有底氣，仍有國際支援，台灣一無所有；法國可以民粹幾下，台灣沒有民黨資本。

*甚麼叫做民黨？孔子說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民黨就是由小人，為了私利搞出來的團體，現在的台灣有不少這種民黨。民主出現這種現象，大致上就是惡化了。

以前法國名士亞列斯.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批評了美國民主。我認為今日我來批評法國與台灣，不會比他的眼光差。雖然我從未去過法國，從該國歷史文化中同樣能得一定的了解，台灣是我生長的故鄉，雖然沒非常用功的讀台灣史，在故鄉生活了38年，不能說完全無知吧。

我多年沒有學術資源了，所以談這些只能是常識加上經驗，沒辦法有確切資料輔證。不過，常識+經驗，多少也能看到端睨的。我們那麼多平民，同樣沒有學術資源，不也看到很多真實嗎？朋友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