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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2/16 18:05:30瀏覽425｜回應0｜推薦11 | |
單身漢與臭荷花 深夜，大夥兒相約上酒家洗澡去……泡在池塘裏，紅斑累累的皮膚還是癢得不得了；大夥兒因為手中沒有肥皂而頻頻哀聲歎氣。沒有肥皂，因為窮。一想到自己居然會窮到要跟這麼多落魄潦倒的單身漢一起泡在這汪野草叢生的池塘裏洗澡的地步，壓抑了好久的一股強烈的悲戚感終於浸破了自尊之厚繭，源源襲上我心頭——我也跟他們一樣哀聲歎氣起來了。於是，這汪池塘越發漫溢出單身漢討不到老婆的熏天怨氣；於是，富有同情心又善解人意的荷花一朵朵綻開了。但它們因為缺乏營養（或許，在植物界，它們也屬於落魄潦倒的「無產階級」？），而開得既浮腫、又委靡，遠遠望去，真像被有錢的遊客隨興亂扔的垃圾——從它們所散發出的奇臭觀之，它們的確夠資格當「出類拔萃的垃圾」！——大家忍不住都用手去遮掩自己的鼻孔——另一股深沉的悲戚感又莫名其妙地源源襲上我心頭。為了排遣這滿腔的悲戚，我悄悄潛入渾濁的池水中，睜眼尋覓，一會兒游向這邊，一會兒撲向那邊，宛如垃圾車般勤快地採集臭荷花。當我的手第Ν次接觸到這些長得很像老處女的心的可憐花朵時，突然，像雞蛋的蛋白般「破殼而出」的一種類似肥皂的滑膩感令我大為振奮。來來回回來復回，我陸續將採集到的臭荷花一一堆放在岸邊。我試著用其中的一朵蘸著池水擦拭身體，居然享受到難以言喻的快感，而且還除去了身上的許多汚垢。於是我忍不住放聲高歌起來。雖然我唱得沒有像臺灣的垃圾車最常播放的那首〈少女的祈禱〉(波蘭十八歲少女Badarzewska所作的鋼琴名曲)那麼好聽，但還在此起彼落哀聲歎氣個不停的大夥兒聽見跟他們一樣貧窮的我居然還有心情唱歌，都感到很驚訝。有的認為我發瘋了；有的半信半疑；有的興高采烈地伸手向我討這種「天然肥皂」。我像個「另類福音」的傳道者，也像個急著拋繡球把自己嫁出去的黃花閨女，使勁將我的愛心拋擲到池塘的各個角落。「啊，真爽！」「好舒服喲！」「再給我一朵！」……幾乎沒有任何人嫌這些荷花太臭；大夥兒反倒覺得它們很像「觸覺的臭豆腐」：剛接觸到皮膚時，皮膚會嫌它們不夠精美；但摩擦得越久，就越能體會到它們那無可比擬的妙處。這些臭荷花不但徹底清除了我們身上的頑垢，還賜予我們體貼的溫柔，釋放了我們被貧窮拘禁已久的歌聲，讓春天和陽光一下子降臨了這汪原本鬱積了太多黑夜暗影的池塘…… （1990年6月2日星期六，巴黎南郊的皇后鎮，30歲之夢） 《以夢沉思——地球某男子潛意識中的情慾世界》一文曾發表於中央日報副刊（民國88年12月20/21日），其中包含九篇夢境小品，<單身漢與臭荷花>乃第三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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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