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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8 06:19:10瀏覽1628|回應13|推薦148 | |
很多人都驚愕於這艘載滿三十多人的小木船,竟然從峴港內河上遊航行兩千里路到達香港。 仙子一行人蹲在鐵殼船的甲板上記錄身分,到這時候她們才恍如隔世般感覺到自己正在活著。經過漫長的等待後鐵船終於起錨,鐵船航行到一個小港口就把這批船民安置於一艘廢置的躉船浮台。 躉船上有人寄宿過的痕跡,船艙裡有食米清水和一些蕃薯,也有柴薪和一些簡陋的煮食器皿,這是上一船人離去後留下的東西,剛入境的船民首先都要在躉船上等候。 過了第三天才有一艘水警輪來接這批新船民到「芝麻灣」,眾人登上芝麻灣難民營的碼頭就有懲教署職員和難民營的志願人員來檢疫和辦理入營手續。 阿Hãi指著志願人員脫口而出:「阿牛!那是阿牛,我認識他!」 仙子一時覺得這個名字很熟,她一眼望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過她仍然保持沈默,靜坐不動,這身影令她想起一些陳年往事。 阿牛名叫黄文安,是小周的同窗好友,他個性老實憨厚、談吐風趣幽默,曾經多次與小周來到她家作客。有一次他與安哥去偷渡,失敗後遭受牢獄之災,家裡花了不少錢才被釋放出來,仙子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當阿牛拿著名單走過來點名時阿Hãi一直叫著他的名字:「阿牛...阿牛哥!」「牛哥,我是阿Hãi呀,你還記得我嗎?」 阿牛瞄了她一眼茫然的搖頭,繼續讀叫名單上的名字:「黎氏金仙!」 仙子舉手回應,這時候阿牛快步走過來,喜出望外叫道: 「哎喲,真的想不到是妳!妳也出來了,真好... 」阿牛激動不自覺掉落手上的東西。 他彎腰撿起掉下地面的圓珠筆續道:「妳辛苦了,真的想不到... 阿彌陀佛!」「小周有寫信回來嗎?」 仙子百感交集的點頭,阿牛也跟著點頭,他看著瘻蓬頭垢面、神情憔悴的仙子心疼不已:「我來這裡已超過一年,現在我正在工作,待會兒回頭見。」他轉身繼續做他的工作。 阿Hãi不可置信瞪著仙子:「妳...妳也認識阿牛?怎麼回事呢?」 從回憶中醒過來的仙子笑道:「他是小周的死黨,一間糖果廠的老闆,每次他跟小周來玩都帶著兩大包糖果。」 阿Hãi諂諛並慫恿著仙子:「想不到妳神通廣大,我真的服了妳。」「妳與他這麼熟,叫他送些好吃的過來嘛,我好久沒吃蛋榚甜品... 」 阿牛是出生於越南的廣東人,他精通越文和中文,理所當然於志願團中擔任翻譯和其它文件工作,所以在難民營中他的待遇比一般人好。 在芝麻灣那段短日子,阿牛不時送來一些餅乾糖果或泡麵,他說他將即結婚,然後跟随妻子一家人去澳大利亞。 仙子於芝麻灣禁閉營逗留了兩個星期,這一船人終於被安置送往「屯門」難民營。 仙子在屯門難民營呆了十個月,其間她曾多次接見聯合國難民署的美國訪問團官員之訪問,那是她來到屯門第三個星期的一個早上,志願團人員於禁閉營門口喊叫: 「532去接受訪問!」仙子在難民營的編號是532 。 美國移民局 GVA訪問團有一個越南人叫做文先生。文先生個性正直無私,他的冷若冰霜與不近人情的語氣令人生畏。 他閱覽過仙子的履歷表後問道:「妳的履歷表填寫『已婚』,那妳有結婚証明書嗎?妳們有舉行婚禮嗎?」 仙子答:「我與他兩人只到民政局辨理手續,我們沒有舉行婚禮。」 「那妳們有同房嗎?」 「沒有!」 文先生詫異問道:「為什麼?」 仙子臉紅耳赤、羞澀靦腆答道:「因為還沒有舉行婚禮,所以... 」 「真的嗎?妳好好想一想,我給妳多一次機會。」文先生愕然於這女孩的純真坦白。 仙子的頭垂得更低,羞澀不堪嚅嚅的說:「真的沒有... 我們不曾... 」 文先生道:「妳叫家人把結婚證明書寄過來,還有妳父親於軍隊中的一切資料。」 文先生於仙子的履歷表寫了一句:「峴港現今如何? Đà Nẵng bây giờ ra sao? 」原來文先生也是峴港人。 兩個多月後仙子又坐在文先生的辦公室裡,這次文先生的口氣不像上次的咄咄逼人: 「妳說妳只收到一張相片,結婚證書還沒收到。」 「一張妳與他人的合照相片沒有說服力,它不能証明什麼。」 仙子心平氣和說道:「沒錯!您說得對,我與我家人也盡了力。」 「我只有父親於軍隊中KBC軍人編制號碼和一些他偷偷保留下來的制服相片而已。」 文先生對仙子有着一分好感,只因為她的誠坦和處之泰然的純真氣質,他很想幫助這個弱小女子。 文先生保持著冷漠的口氣:「妳不夠資格以親人團聚身分赴美!」 稍後他的語氣有點緩和:「我把妳的資料轉過軍隊有關單位以軍人子弟、兒女身分還有點希望。」 三個月後仙子又在文先生的辦公室,這一次文先生帶她到另一個地方,這是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UNHCR的辦公所。 在這個寬敞整潔的辦公廳裡仙子見到兩個身材高大的白種人,文先生和他們以英文交談,仙子不明白交談內容,她只覺得這些人很和善,不時的看她並點頭微笑。 文先生轉身詢問仙子:「妳可知道妳父親早前在國家軍隊中的軍階?」 仙子回答:「那時候我還小,我只知道他的軍階是大尉。」 文先生搖頭道:「他已不是大尉,西貢淪陷之前三個月他已榮升為少校。」 「他曾得到國家頒贈最榮譽的『保國勳章』。」 就這樣又過了五個月。 有一天仙子吃過午飯無所事事坐著發愣,驟間營房上面有緊急通報指令傳來: 「532 緊急收拾行裝轉營!」 仙子莫明奇妙的發楞,她覺得轉營程序不正常,一般船民轉營都有個多星期的時間準備做體檢防疫等等事情,那有這般急如星火的情況,就算有也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想營房搞錯了。 上面又再次催促:「532 緊急收拾行裝轉營!」「532立刻往營房中心報到!」這時候她才倉促整理行裝。 仙子匆匆收拾一些衣物往營房報到,稍後就有ICMC (The International Catholic Migration Commission)工作人員護送到轉接站,仙子於轉接站醫務所臨做體檢防疫注射。 一個星期後她飛往菲律賓的巴丹(Bataan) PRPC難民營中心,學習英文和美國生活文化習俗的課程,六個月後仙子期滿出營,最後飛到美國東岸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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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