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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18 10:30:44瀏覽905|回應3|推薦38 | |
小船的旅程如漫長的夜空般深無止境,她回憶過去點點滴滴的美好時光,她想念著那個曾經走入她生命中的男孩,她不明白為甚麼她欣然接受他而婉拒了其他人。 憑良心來說他的缺點比他的優點多,也許是他的風趣和那種叛逆不羈的孤傲,就像狂風巨浪中的海燕,在大海上冷冽寂寞的飛翔。 她的多張刺繡圖案設計出自他手,他不曾學過繪畫,那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讀的書不多,但是他好像什麼都懂,仙子喜歡他寫給她的情詩,她很詫異一個從小讀於華僑學校的正統華人居然寫得出越文詩篇的特有韻味氣質。 Đời người con gái 一生女人 Buồn như lá cây 愁如片葉 Chút hồn thơ dại 一點純真 Xanh xao tháng ngày 歲月悴憔 有時候仙子懷疑他不是華人,他的越文不會比文科出身的差。他有個不好就是行事衝動、喜歡做夢、嗜好杯中物,仙子家裡的酒都被他喝光,他喝了酒就抱著吉他邊彈邊唱,仙子想起第二號〈無名情歌〉中那段淒美的歌詞: Đời một người con gái 一個女人的一生 Ước mơ đã nhiều 心懷無數夢想 Trời cho không được mấy 上天沒給得多少 Đến khi lấy chồng 出嫁的時候 Chỉ còn mối tình mang theo 只帶走一片情 她還記得他愛彈奏〈無名情歌系列第十號〉中的一段: Này em hỡi 我的愛 Con đường em đi đó 妳走那條路 Con đường em theo đó 妳跟那條路 Đúng hay sao em ? 對還是錯?
Mưa bên chồng 那邊的風雨 Có làm em nhớ 可令妳想起 Những khi mình mặn nồng 我們情濃時候 Này em hỡi 我的愛 Con đường em đi đó 妳走那條路 Con đường em theo đó 妳跟那條路 Sẽ đưa em sang đâu 將帶妳去何方
Xa nhau rồi 遙遠的相隔 Thiên Đường thôi lỡ 天堂已蹉跎 Khóc cho người tình si 為痴情人哭泣 越南是個信奉儒家思想的國家,婦女都遵守三從四德的教條。兒女的姻緣都由父母做主,一般的自由戀愛大多數都落個分手的下場,也造就不少淒美的愛情故事,多少騷人墨客為此而寫下無數不朽的文章詩歌。他也跟風的寫了一些詩文: Kiếp sau đừng làm con gái 下輩子勿做女人 Kiếp sau đừng khóc tình yêu 下輩子不為情泣 Đừng buồn cuộc đời ngang trái 不因坎坷命運憂愁 Đừng thương đừng nhớ ai nhiều 不會有愛不再相思 家裡人曾提醒仙子:「妳不要對他太認真,做做朋友就好。」 「他遲早都會離妳而去,那時候妳什麼都得不到,只有傷心空餘恨... 」 仙子不在乎天長地久,她只在意那些曾經擁有。明知道這段情緣不會有結果,她都義無反顧的付出少女的真情;她盡情活在每一個當下,珍惜著眼前歡樂的時光,在生命的時空、雲淡風清的綻放,一朵吐露著芬芳的青蓮。 第一次與他見面時,仙子嚇了一跳,他一頭長髮、渾身流氣、痞子般模樣的確討人厭;但是當他抱著吉他的時候神釆飛揚、真情流露著那抹溫柔敦厚,簡直變成另一個人。 他偏愛古典吉他大師泰雷加Francisco Tárrega的小品,那首 Estudio in Em 放空的弦聲清脆,婉轉含蓄,如泣如訴,似是在訴說人間的聚散無常,她心湖漾起陣陣漪漣,一種奇妙的感覺令她不知所措,她記得那個晚上夜露潤溼了月下的九重葛。 她倚著船舷,聆聽四面八方湧起的濤聲,她又依稀看到那雙靈活的手指,在琴衍上流水行雲般行走,一時靜若處子,霎間動如脫兔、撥雲撩雨。 悠揚的琴聲在花影下迴盪,優美的旋律在她心裡縈繞,像一條流過幽谷的澗流,她知道這一須臾將是永恆。 她輕聲的問:「這首曲叫什麼名字?」 他答:「是泰雷加的『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 這首是泰雷加的代表名著,以顫音技法彈奏,多變的音色和豐富的旋律如流水咽鳴、傾訴著阿爾罕布拉宮的絢爛華麗。動人心弦的顫音如竊竊私語,又似滴瀝急雨輕拍荷葉,飛瀑琤琮中珠落玉盤。 中世紀摩爾人(伊斯蘭勢力)入侵西班牙,建立格拉納達王國,他們的宮殿建築於一座紅色的高山上。後來西班牙人(基督教徒)把侵略者趕走,摩爾人的宮殿變成廢宮。
一個黄昏泰雷加來到格拉納達,夕陽餘暉中的遺址使他感到世事的無常、天地悠悠中一番惆悵。昔日一個王朝的光輝、崢嶸歲月已經煙消雲散,只留下一座精緻華麗的宮殿讓後人前來憑弔。 泰雷加心中無限的感慨帶給他一絲靈感,當晚就寫下一首萬世不朽的吉他獨奏樂曲。 她心中暗想這就是她的阿爾罕布拉宮,她知道這一瞬間將成為永恆的回憶。 他來了幾次後,她收到一封信,是他寫給她的詩: Còn nồng như đêm hôm nao 夜靜情濃蜜意 Dưới trăng gió khẽ thì thào hỏi han 月淡風清喁喁細語 Còn thơm như một đoá Lan 香馥如朵幽蘭 Ôi chao dáng nhỏ em mang muộn phiền 滿懷愁感的女孩 她看著船舷外黯澹的泡沫流水,急速的浮漚流過船身掉落在船尾,正如那些走過的痕跡,逝去的時光永不回,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就在悠悠塵寰中沉澱,她要去尋找彼岸那座阿爾罕布拉宮。 沓雜的人聲令仙子從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中醒過來,海岸線遙遙在望,稀疏的燈火在霧氣彌漫中隱隱地閃爍,屏姐把小船駛到一片平坦的海灘。 天色已亮,眾人於灘上撿來枯枝生火煮飯,待吃過後就遇到一支為數六、七人的海岸巡邏隊,洪叔向一個看似是領隊的壯漢出示證件表明身分、阿和呈上地圖詢問方向,巡邏隊觀察破舊的小舟和落拓潦倒的船民後壯漢就在地圖上標出所在方位。 壯漢指著沾滿水漬的地圖道:「這裡是『琴橫島』的黑沙灘,距離香港大約六十公里。」 巡邏隊伍中揹著沖鋒槍的小個子接口: 「這麼多人乘坐這艘小船前去香港很危險的,尤其是要渡過那個狂風惡浪、凶險無比的零丁洋。」 壯漢再詳看小船的狀況後不禁搖頭,語重心長的對眾人道: 「這一兩天會有颱風,有可能今晚就吹到這裡,也許明天... 沒人說得準。」 「我勸你們還是等颱風過了再起程,不過停留在這對著大海的空曠灘地都一樣的危險。」 「颱風第一時間就會把這艘小船吹上半空。」 小個子指著地圖解說: 「你們不如趁早駛向『東灣』,拐過這個岬角沿北上就是澳門島的內海,那兒有多個小峽灣可供船艇躲風避雨。」 與巡邏隊道別後小船就倉促出行,繞過琴橫島的東灣,沿岸佈滿暗砂、岩礁、亂石,小船步步驚心的走過琴橫島東南角的盡頭,上午過後小船已進入澳門島南端的海域。 阿Mười 從艙底探頭出來對屏姐說:「油箱裡的油沒剩下多少,要找地方泊岸了。」 阿和正在屏姐身邊一起看著地圖,他問阿Mười:「剩下的油還可以走多久?」 阿Mười回答:「大慨大一個小時吧,也就是可以走十公里左右。」 屏姐看過地圖對阿和、洪叔道:「這艘船還可以走到澳門半島的內河,那裡比較安全得多。」 小船正在澳門島與琴橫島的內海中航行,澳門島上山明水秀、林木蔥綠,琴橫島那邊廂片片翠綠水田沼澤,白鷺群翩翩其間,形形色色的船艇來來往往,載滿人的小船格外令人矚目,一群自遠方來、特殊非凡的過客。 小船走過一遍佈滿木桿的淺海,阿山說那是生蠔養殖田,退潮後會看到一串串大大小小的牡蠣聚集於木桿上面。 一個多小時後小船在澳門半島內河的一個碼頭邊緣下錨,憑過去海上生活的經驗,屏姐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避風港,其實油箱裡的油也只能讓小船走到這裡。 仙子一夥人涉水上岸後,屏姐宣佈:「我們將停留在這地方兩到三天,待颱風過後再走。」 洪叔接著說:「還是一句老說話:人生地不熟,大家最好結伴而行。」 三十多個人就像一群孤魂野鬼,在一個漁港的街道上徬徨行乞尋找食物,就像地球上的生物與生俱來的生存本能。 仙子加入香姐成一夥人,阿和與洪叔一家人走在一起,阿山和他女友的兄弟成另一撮人,還有屏姐這一家人都輪流守在小船的身邊,大家都喜愛這位聰明又熱心、心地善良、肯為他人著想的舵手。
這是一個背山面水熱鬧的漁港,戴斗笠的男人正在忙碌工作,靠岸的漁船缷下剛捕撈的漁貨,成群海鷗於天空盤桓,運輸車於港口和公路之間穿梭,漁港的動脈在陽光下勃勃跳動。 走出漁港就是一條鋪著青石板的街道,兩旁古老簡陋的建築物門窗貼著紅色的紙條,婆娑綠蔭下炊煙裊裊、雞犬爭鳴,使人感到這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小鎮。 黃昏時間一艘艘漁船、駁船陸陸續續駛入「西江」兩岸的港灣,這邊岸是珠海,彼岸是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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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