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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23 09:57:15瀏覽909|回應6|推薦66 | |
(圖片自繪) 「Hột Vịt Lộn… Hột Vịt Lộn…」 (鴨仔蛋) 晚上十點半過後的小城遠處傳來賣鴨仔蛋的叫喊聲,在夜色中如泣如訴;狗吠鳴叫的聲音此起彼落,路上行人越來越少,斷水停電的街道一片漆黑,無數的蜉蝣圍著黯淡的街燈打轉,三兩隻飛蛾隨之起舞,哥兒們在約定地點聚合後共騎單車帶著必需品過到寒江對岸的 An Hãi (峴港市之安海郡)河灘去守船。 守船,就是在船上過夜,在船上睡覺護架。 大白天在船塢有人看管,晚上就要自己人來留守,以防範木船被宵小光顧。 這是一艘典型的木製近海漁船,長度約十來尺,寬度五公尺左右,甲板上下兩層,容納百多人,船艙上層空間可擠二十來人(組織人為了能收取多量黄金而超載)。船艙下層是引擎室,內有一具6節動力煤油引擎和發電機,隔艙是裝清水和乾糧的儲藏室,船尾水平面下是舵槳,舵槳前方是個黄銅旋槳。木船前方甲板下層本來是漁艙,如今改造成一個大空間,是百多人輪流蹲躺之處。 1978-79年小城裡的華人都千方百計尋找出路,從那幸福的社會主義置生死於外,攜家帶眷投奔千里外的自由世界,把自已或一家大小的生命財產來換取一個改造命運的機會。 狡狤的越南當局瞭解華人的心聲需求,與華人達成一項不成文的交易:讓華人付費繳款乘船(自備的簡陋木船)離開越南,甚至還有海防巡邏隊護送出公海。 安哥(雙魚的死黨)的老爸是船主,也是組織人,一個投機主義者,吹吹打打高調招攬客人,小城華人中有部份人預先付訂金登記船位,碧蘭家對面街的大隻佬天助哥押下的黄金沒一百也有八十両,住在成泰街富商李世衡的老婆娥姐和安哥的老媽子不時出雙入對,情如姐妹家常話問長問短,一直來都是阿Heo(家中老三,安哥排第四)在暮色朦朧中護送娥姐打道回府。 聞風由西堤遠道而來的華人一下子蜂擁而至,小城中的大街小巷幾乎都是陌生的華人面孔。安哥家裡住多了二、三十人,小鬼頭家裡也多了五、六人,都是從Saigon上來的親戚。 那時候的偷渡費是每個人付二両黄金,但是船主一個又一個的馬仔、中間人索取〝介紹、車馬費〞、〝拥金〞提高到七、八両,情況緊張時曾飊升到十六両黄金一個船位。 船主和客人鬼鬼祟祟在密室中下了訂金,大夥兒的半輩子血汗錢就這樣的轉入他人手中,換下來一個渺茫的口頭許諾。之後每個人心事重重、寢食不安就為了那共同的憧憬夢想忽被取消。 早前 ông Chầu 那兩艘船於關鍵時刻被中央上面緊急下來的命令而急剎車停擺,夜高風黑下往海畔途中客人被截留押送回歸,並安頓於小城中心的48號同慶街(現已改名 Hung`Vương 雄王街)。 〝拿錢不辦事、事不辦成不退錢〞是一種無德、無賴兼無恥的流氓作風,沒人敢向政權抗議上訪伸冤,客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已房子被政權拿走、一去不還。全部客人被集中在一個小空間作無期的等待,那個秋夏就這樣在等待、煎熬中度日如年。 七零年代末期,不僅是華人與地方政府合作、組織半公開的偷渡式,也有其他人以多種形式而下灘泅水上船出海,越南沿岸的漁民紛紛籌備船隻去投奔東海(中國南海)彼岸的自由世界。 越南中部船民航線都偏東北方往香港,因地理關係而南部就投入凶險的暹邏灣,期望到達自由的星加坡、泰國、馬來西亞...
出海的漁船都是一些殘舊而超載木艇,導致無數的生命葬送於魚腹大海之中,越南政府當時也遭受到世界各國的譴責批評。在「公開」下船或買灘的「半公開」政策路線也就因此而暫時停頓下來;在詭異的氣氛情況下,人們只好在唉聲嘆氣中作漫無止境的等待。 安哥家裡花了二佰多兩黃金買來的那條簇新木船早就被拖上岸邊船塢一隅,日晒雨淋下漸趨殘舊,像大夥兒期待的夢想般遙遙無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下灘登船」? 每個晚上哥兒們都結伴去「守船」,睡前再來一杯烈酒(以麻醉那疲憊的心靈),之後各自躺趴在船艙甲板上天南地北的談天說地,醉眼惺忪地彈唱禁歌,一邊看著天空閃爍的星星,聆聽江上船艇馬達軋軋聲由遠而近,由近漸遠的,哥兒們就在星移斗轉之中不知不覺的沈沈入睡。 寒江河畔漁火閃閃幽明,柔和的浪濤拍打著岸邊的礁岩,仿彿在安撫著等待中的夢魂。夜深沉,露更重,大地寂靜,今宵夜涼如水,又是一個「無盡」的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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