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一定有很多人跟我一樣，在一天之內連趕故宮兩場展覽：北宋大觀文物展，以及大英博物館兩百五十年收藏展。兩場展覽雖然東西風貌各異，但都「大」有可「觀」，然而可觀之處卻各有巧妙不同。

北宋大觀文物展，「大觀」二字取自宋徽宗的年號，當然也是標榜展品「大有可觀」之意。在看展前我略做了一些功課，臨時「惡補」了一下北宋書畫史，加上現在多媒體技術發達，故宮最近很愛把許多東西用多媒體方式呈現，因此在網路上就可以先「鉅細靡遺」地瀏覽這些書畫；說「鉅細靡遺」不誇張，利用放大的功能，畫家用的皴法都可以「躍然電腦螢幕上」。因此，我就在電腦螢幕前做足了「細觀」的工夫。

在踏進展場前，我其實有些躑躇不前：「細觀」的工夫大致都做了，那我還要進去看什麼？在電腦螢幕上看到的，清晰度絕對比透過玻璃櫥窗遠觀好得太多，加上看到許多「內行」的觀眾，自備劇院式望遠鏡，想讓視線穿透玻璃櫥窗，現場「細觀」，更加深了我的疑慮。

直到我站在范寬「谿山行旅圖」等三幅幾乎有兩個人高的「鎮館之寶」畫前，心下疑慮頓時消除：一股面對真跡時的感動油然而生，我被這三幅畫震懾住了。

博物館永遠無法被所謂「數位博物館」取代，那種面對古物、彷彿親炙古人的悸動，穿越了時空的障礙；透過真跡，你似乎在做一種憑弔，在做一場與范寬、蘇東坡等藝術大家的心靈交流 …

相較於北宋書畫展「只取」宋代作品「一瓢飲」，大英博物館收藏展可以說是另一種形式的「大觀」 --- 一種一九九吃到飽式的「大觀」。我花了兩百塊錢買優待票，它就讓我綜觀上下數千年、橫跨世界各大洲的琳瑯滿目文物（以及多到爆的人潮），這不是「一九九吃到飽」是什麼？那一塊錢你就當作服務費好了。

這似乎很符合往昔大英帝國「日不落」的氣派：四處征戰、大肆劫掠，各地所得戰利品就帶回家細細欣賞，說好聽是「霸氣」、「豪氣」，說難聽點兒就是「暴發戶」「焚琴煮鶴」般的舉措。當然，它不是普通的暴發戶，而是館藏豐富極具制度規模的暴發戶；同時它也讓我花區區兩百元就有股「當暴發戶的感覺」，讓我心頭也不免喜孜孜的。

多到爆的人潮也沒辜負這種「暴發戶」的感覺，解說員每個人都用擴音器賣力工作，似乎彼此叫陣，讓我好像置身夜市；聽眾也很捧場，每每回報以熱烈的掌聲，把場子炒得更熱鬧了。老師學生也不落人後：老師大聲發問，一群學生齊聲回答的景象讓我彷彿回到小學教室 …

這樣的場景，應該也算「大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