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一年開始，每當歲末時刻，總是會在生活的週遭，聽見這樣的話：「要去101大樓看煙火嗎？」而且我發現，這個問句似乎越來越具有「可預測性」，彷彿已經成為台北市民，甚至全台灣民眾「制度化的」習慣。不過事實上，這樣的習慣不只一個，依我看，應該還有跨年倒數、跨年表演欣賞這兩樣東西。 

昨天晚上，River大叔的最新作品中，不衛生老闆聽兒子報告參加跨年晚會的狀況之後，問了這麼一句話：「真的跨過去了嗎？」我對這句話的看法，可能跟其他人的「昔時鄉愁」不太一樣，在我看來，跨年晚會最重要的意義，並不是字面上的，而是儀式上的，也就是說，這包括倒數計時和藝人表演的盛會，我認為是這樣的一種跨界儀式：揮別過去的社會情境，並將它納入歷史運作的範疇，同時，也迎接一個也許未知、充滿風險，但卻依舊令人期待的新社會情境。 

跨年晚會除了代表兩個不同時空之社會情境的交替之外，它也隱含將這種「邁向新紀元」之理念具象化的意義，也就是說，透過象徵符號的使用(煙火、舞台秀、大型數字看板等)，這一類型的活動，將會被添加圖騰的、宗教崇拜的色彩，從而變成我所謂的「儀式」，在這場盛大的儀式中，最能讓人「屏息以待」的，我想，莫過於這「不到一分鐘」的倒數計秒，比火箭升空刺激的等待過程。 

我斷言，多數跑到現場參加跨年晚會的人，最興奮與最緊張的，就是在這短暫倒數計秒的時刻，雖然，我都是透過電視來觀賞跨年晚會的呈現，但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我心裡也依舊會有種莫名的悸動，彷彿被這個氛圍給「制約」了一般，當倒數計秒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竟不自覺地衝向可以看到101大樓的後陽台，爾後，為那燦爛而壯麗的煙火，在心中鼓掌、在心中讚美、在心中詠嘆。 

無庸置疑，就跟任何其他的大型展覽活動一樣，跨年晚會的參與，也是群眾性的集體行為。詳細而言，這樣的集體行為當中，又可以分為三個「子集體行為」：藝人現場表演觀賞、倒數計秒呼喊、象徵地標煙火欣賞。而就台北市來說，應該還要再加入一項：與桃園縣、台中市的連線對話(實際的話語，主要不脫「台北的朋友好」、「台中的朋友好」和「桃園的朋友好」這三句的高亢表達)。 

跨年晚會的行動結構，就在以上三個(或四個)子集體行為的組合之下，而巧妙地被建構出來，雖然它們的進行都能被預測，不過，似乎只有「象徵地標煙火欣賞」這一項，能成功地進入台灣民眾之歲末情境下的話語結構當中，而有習慣甚或制度化的態勢。(換另一種方式說：人們的習慣也是制度化的一環，制度化的過程也有包括習慣。)當然，此項並不如法律和道德，來得讓人有束縛感。 

最後，就我個人而言，昨夜的那場101煙火，讓我想到歌手張惠妹【勇敢】中「城市充滿短暫的煙火，無處躲」這句歌詞，改成我自己的看法，就是這樣的陳述：「高樓盡出炫麗的煙火，色彩多。」外在於主體的象徵符號，投向自我的感知意識，101的煙火，彷彿就像是，那些浩瀚揮筆，追求自我實現的思想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