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母親習慣趴著身子，用抹布把廚房的地整個擦拭一遍。多年來如一日，不僅在自己家裡如此，連到女兒家作客，每每吃完飯後整理清潔時，也要這樣大費周章一番。進入遲暮之年的母親，平日保養有道，身體的柔軟度一點也不輸於年輕人。母親擦地時，她跟著蹲低身子陪她聊天。

      晚風吹過窗外的樹枝，沙沙的摩擦聲從她們耳邊溜過。近兩年來，母親的糖尿病、高血壓，加上長期失眠的關係，讓她的食慾、心情皆大受影響; 但是一踏進廚房，穿起圍裙，拾起鍋鏟，她整個人似乎就活躍起來。廚房，成了母親最佳的療癒場所。

      記得剛結婚那段期間，邀請母親來家中作客。不擅廚藝的她，欣然將廚房主權讓出，自己跟在身旁像個小學徒般，虛心地看母親如何切菜、剁肉、起油鍋、熬湯。

      兩個女兒相繼出生，新手媽媽也練就一身廚藝輕功。短時間內，幾道簡單的家常菜便可上桌; 反而，母親費盡心思準備的料理，被她嫌棄不符時間效益，又把廚房弄得髒兮兮、油膩膩的。

      「難怪別人說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她有意無意地在母親面前開玩笑。母親一邊炒菜，她一邊在旁拿著抹布拼命擦拭從鍋子內噴出的油漬，母親看在眼裡，默然不語。

       上週從母親的告別式回家，踏進廚房，她突然覺得這個從前抱怨擠不下兩個人的廚房變得好大、好空曠。隨手抓起一塊抹布，她跪在地上努力的擦拭，企圖喚回在這裡母女倆曾經交換過的心情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