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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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10/24 18:01:34瀏覽736｜回應0｜推薦13 | |
夏至到了，白天的時間變長了。早上同樣時間出門搭車，到了大甲早已豔陽高照了。月嬌阿姨叫我再提早一班車來，可是我不敢。台中到大甲的車是半小時一班，大甲到山腳的車卻是一小時一班。所以想一想還是算了，那得提早一小時出門，我可沒有古早人那種刻苦拼命的幹勁。不過，正是由於我認定自己做不到，自己限制了自己，因此我也就不曾去挑戰搭更早的車了。這似乎也預示了我在編藺這條路上的發展有限。因為我投入的熱情不夠。
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每次到了大甲，坐在車站大廳裡等車時，始終滿懷興奮的注視著周遭的景物和人群，像是遠足那樣開心。好心情會讓人遇到好事情，果真，就在這個漫長夏日的早晨，一位年輕的司機大哥把開往山腳的車駛到我面前。一上車，他就和乘客聊了起來。坐這班車的乘客並不多，大部分是一些老人，他於是和乘客一個一個講話。先和坐在他正後方的乘客講話，我本來想說他們大概認識，沒想到接著他又和旁邊其他乘客講話，每一個人都有份。輪到我的時候，他說好像第一次看到我，問我怎麼會搭這班車呢？我說我來日南一位阿姨家學編藺草。順手指著一束藺草給他看。他發出羨慕的感嘆聲，說女生都喜歡多才多藝的男生，我學這個一定會有很多女生喜歡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接腔，只能尷尬的哦了一聲。他看我不好意思，於是轉移話題，說他家在後龍那裡，有很多西瓜，現在已經成熟了，他要載我們去他家採西瓜。他說得好像可以直接把車開去他家的樣子。真有意思，明明只是和乘客們萍水相逢，卻好像要載大家去旅遊似的。這是夏日早晨的一個小小驚喜。
太陽雖然很大，到了阿姨家卻不太會熱。阿姨會把門打開，讓戶外的陽光灑進來，風也跟著灌進來，既不用開燈也不用吹電扇。完全不消耗任何能源，完全跟大自然融合在一起。我跟阿姨說來他們家都不會熱，阿姨說其實也會，因為某些時候連一點風也沒有，那就真的會熱了。不過阿姨說那是外面廣場鋪水泥的關係才會熱，如果是在田裡工作的話，泥土和植物都會吸熱，所以在田裡反而不太會熱。我聽了不禁暗暗驚嘆起來。我們平常看農夫頂著大太陽在田裡好像非常熱，其實真正在田裡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這讓我了解到自然界有一種平衡的規律，我們只要順應著自然的規律過生活，大自然是不會讓我們太難受的。
人們離開自然環境，到都市裡建造水泥樓房、鋪柏油路，完全隔絕泥土和自然界的生態，認為這樣乾淨、便利。但已經在無形中破壞了自然的平衡，水泥和柏油無法吸熱，太多樓房又把陽光和風都擋掉了，於是室內變得異常悶熱且陰暗，必須要裝設空調和照明…… 這樣便需要耗用大量能源，然後再來討論火力發電如何污染空氣、造成溫室效應，核能如何貽禍子孫，綠能又如何昂貴、造成變相污染（比如太陽能板生產過程高度污染、風力發電有低頻噪音）等等。人工塑造的環境雖然舒適便利，卻永遠存在無解的難題，這麼多科學家和環保專家都無法克服，只能寫寫文章警告人們地球溫度持續上升。結果原來只要回歸自然的生活方式就都解決了。
以月嬌阿姨來說，他們家的電費兩個月只有200塊左右，最貴時不曾超過400塊。當然，他們是用變頻冰箱，可以節省不少電費。但除了冰箱、電鍋、洗衣機之外，他們還真的不太需要用電了。遵循自然規律保持平衡的生活就是像這樣。至於水費，因為他們是農田用水，一年固定只有500塊，他們再自己裝水塔蓄水，用起來跟自來水一樣。他們製造垃圾的量也很少，所以垃圾車一週只來兩天。真正環保的生活就是像這樣，根本無須刻意強調節能、減塑，而是本來就已經如此。
大自然本來把一切都安排好好的，人們自作聰明把它抹煞掉，自己發明一套，以為這是文明，結果最後被他發明的文明給毀滅。自然之母睥睨我們這些耍小聰明的人類不知道有何感想？就好像月嬌阿姨有時對都市的生活方式也是嗤之以鼻的。比如她會說都市人吃的食品經常添加很多人工化學成份，以至於都市人得癌症的比例很高。然後她就會很自豪的說他們家的食物都是自耕自產，純天然無農藥無化肥無人工添加物，完全純淨健康無負擔。
阿姨甚至提到自己無法適應都市的生活方式。她在社苓的街上有買一間透天厝，也曾經搬去那裡住。可是她覺得住在那裡反而很不方便。因為室內陰暗，到處都要開燈，還要常常爬樓梯。而且鄰居的房子就緊貼她的房子，容易影響到鄰居而讓人家不悅。她說那時候有一個鄰居整天挑她毛病，連她在家裡打麻將，發出一點噪音，鄰居竟然跑去報警。警察來了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有叫他們小聲一點。阿姨說，都市人（那裡相對田裡來說算是都市）的個性就是這樣，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跟你計較到底，非要爭個輸贏不可。她又說她曾經去樹林大女兒家住幾天，那幾天也是過得很不痛快。白天到街上，想跟鄰居講個話，結果遭人白眼，以為她是詐騙的。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願意跟她講話的，一聊之下發現對方原來也是鄉下人。阿姨於是得到結論，鄉下人的個性比都市人好得多，好相處、好溝通，沒那麼多心眼，不會把別人想得很壞，對人也就比較熱忱。
這讓我想到早上遇到的那位司機大哥，既然是在後龍的西瓜田裡長大，果真也保有鄉下人純樸善良的性格。由於天氣炎熱，那天我待到比較晚離開，搭車時居然又遇到同一位司機。他立刻認出我來，問我在阿姨家學藺草的情況，我把作品拿出來給他看。我也問了一些他的工作情形，原來他是在新竹客運，最近才轉到苗栗客運的。結果只有來回兩班車的時間，我們已經混得很熟了。這位司機大哥似乎很重視別人心裡的感受，打從心底尊重人家。我聽說香港首富李嘉誠就是如此，他總會讓身邊每個人都感到很舒服，連警衛他都很尊重。一群人跟李嘉誠吃一頓飯，他一定每個人都講到話，絕不會怠慢任何一個人。這樣看來，司機大哥雖然也許只是來自西瓜田的窮小子，但他的修養跟李嘉誠是一樣的。
所以說，一種良好的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同時也會養成良好的人格特質。鄉下的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符合自然規律，很顯然比都市完全人工的環境和機械式的生活方式好得多。而在環境的影響之下，鄉下人的性情確實也普遍比都市人善良多了。最明顯的一個差別，都市人遇到事情的第一反應多半比較負面，比如會懷疑別人的動機，或者會見不得別人好。鄉下人多半不會有這些負面反應，比較大而化之。難怪都市人精神壓力那麼大而且對人冷漠，都是自己把自己逼出來的。鄉下人則很容易和別人建立友誼，互相分享各種資源，生活得多采多姿。這是我來日南這麼長時間以後，逐漸體會的現象。多跟大自然相處，體驗和學習自然的規律，不但使身體健康，還能在大自然的洗禮下養成美好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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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