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哭

對於孩子的愛，那是填不滿的洞，從他會哭開始……。

颱風的下午，風大吹得枝葉亂飄，呼呼的大地就是這樣忿怒的聲響，我很難得一個人顧著阿哈，算著他還要一個禮拜就要三個月大，從來沒有在下午的時候看著他，他聽風聲呼呼，已經有點不安，怎麼睡都不安穩。

拿本中國人史綱，唸著給他聽，反正他也聽不懂，隨手拿的一本書，瞧他，含著一根兩根手指，整個拳頭都含到口裡去，哼哼哈哈的，很是高興，苦了我這老爸，念著書，口乾舌燥。

突然的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倒下，碰的，他先是一愣，然後……，就怎麼哄也不停止他阿哈阿哈的哭泣，泡牛奶騙他，他不要唉得更大聲，抱著他東走西走，他也不要，拼命的扭動，很生氣的樣子。

拿奶嘴給他，他吐掉。出去看看風飛的樣子，他哈的打個噴涕，可好了，哭到脾氣上來，賬紅臉滿頭大汗的唉。

不知哪裡來的脾氣，我生氣的罵他，不要哭！

我想，那是他第一次被人罵，又是一愣，接著是很傷心很傷心的哭泣，更大聲，也胖胖的手腳揮舞，眼淚汗水淌到我抱著他的手臂，怎麼哄也沒用了。沒料到他會哭那樣的，傷心或者是痛苦，我深深的歉意，拍著他已汗溼的背，我不知所措又心疼，不斷的講，對不起對不起，這輩子，沒有講那麼多的對不起。

一講，就一個小時。

我的心，像給切割成好幾片，看著他哭，因為我罵他的哭，累了，他停了一會兒，馬上又回想到似的，放聲大哭，我的胃揪在一起，不捨的像要不能夠呼吸。

可能累了，他掛著淚痕，在懷裡睡去，一兩次，抽蓄著，輕輕的摸過他皺起的眉頭，小小聲的說，乖乖睡，睡得安甜的。

我的歉意，讓人不能動彈也不敢動彈，深怕一點點震動他會被驚醒，保持著這樣立著姿勢，我像杵在客廳的雕像，除了當兵站大門哨外，已經很久沒這樣靜止不動的站著，我焦心的看著他長長的睫毛，我的愛，像洩洪，我的心是那樣的脆弱，和他一樣的。

打從被甩了後，我反省出一套愛人的本事，你一定要先好好愛自己，才有辦法去愛別人，要先開心阿，要先會照顧自己，再去愛別人，要不然，你的愛只會是個壓力而已。

面對著我胖呼呼的小小的阿寶寶。

愛自己的小孩，像把水倒進無底的洞，不會澎湃，好像你不倒水，他會枯萎，一個最心愛最心愛，最捨不得的寶貝，這樣的愛，我不曾有過，是這樣嗎？

我的歉意從哪裡來？又我的傷心從何而來？

醒來了，在我站了一個多小時候，他睜開圓圓的眼，那樣的純真，沒有要求，睡醒小孩的眼睛，是這世界上很美好的禮物，我充滿著歉意，看著他。

呵阿，他笑了。

已經很少被什麼事情感動，激動的我鼻頭一酸，狠狠的把他抱著，重重的親一口在他臉頰……。

他X的，阿你怎麼又哭了啦……。

/愛講話

他有成串的句子，心情好的時候就飆高音，一開始像鸚鵡，你說HI他會想了想，然後也發出類似的音，後來，他就沒在鳥你，自顧自咕嚕咕嚕的講著沒人聽得懂的話，我很喜歡看他講話，很好笑，也很神奇。

兩個月的小孩，睡十八小時的，只要吃飽喝足，換了尿布，他就講話，一邊說話，一邊就把手放到嘴裡去吃，或許小孩都這樣，盯著人看從來不會不好意思的，藍瓷的眼兒，看著你，表達著他的心情。

阿嚕嚕，是放屁，他只要放屁就會笑，然後就阿嚕嚕阿嚕嚕的講著。

嗚嚕阿，高興阿，手好好吃，我想他還不會控制手掌，每次看他動手要用嘴吃，就很替他擔心，搓眼睛插鼻孔的，好不容易吃到，就開心阿，嗚嚕阿，他都這樣喊的，高音。

他會嘆氣，是那種，呼嚕，很像我們的唉，意思有很多種，大部份是，好累喔，含手怎麼這樣辛苦。

可能有太多人在顧他，他是婆家那邊的長外孫，也是我們家的長孫，同輩的就他一隻寶寶，下午是岳母帶，晚上是我媽帶，更晚上到白天是我和老婆帶，三不五時會又親戚來探他抱他，很快的他學會逗人開心惹人疼方法，舉左手然後嚕嚕嚕，那是他打招呼的方式，像在說你好你好，配上一個有酒渦(左邊)的笑容。

我一直很相信，小孩從小就有心機，阿哈尤其是，在育嬰房的時候，別人哭他不哭，一定儲存體力，等聽到護士的開門聲他才阿哈阿哈的拉長音，住了四天他出來，就他最胖，來到了家裡，有人，他才哭，沒人在旁邊，他才懶得浪費力氣，我知道，因為我偷偷躲起來看他，哎一兩天，看到沒人理，就悶聲，輕輕的我喀一聲，嗚阿，他就高分貝的狂哭。

要不，就是真的餓的沒辦法，到時候，他就會耍個性，那種哭聲，是在講，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到現在才來……，來不及了啦，我餓扁了，不想吃了。

最近，很無聊，常常在他旁邊說床邊故事------中國人史綱(柏楊著)，我打賭他一定聽不懂，不過，有個我這樣的錄音機不錯，阿哈很享受這樣的感覺，聽著聽著他精神越來越好，講的話越來越大串，然後，聲音慢慢變低。

在滿臉的口水中，他睡著了，一邊可能還在想，到底誰是盤古，誰又是有巢式？

/母子情深

如果說誰跟他感情最好，就是他媽，這不是髒話，阿哈和我老婆的感情，是天生的，很奇怪，有第六感似的，人還在外門口，他就開始東扭西扭，數三下，如果老婆手腳慢一點，他就會開始哭，連睡著的時候都一樣。

老婆一直很相信電視講的，老公和小孩是不會認識的也沒什麼感情，在小孩十月大之前，所以不斷的鼓勵我要求我欺負我強迫我和兒子在一起，但，坦白講，和小孩在一起，是很折騰人的事情，我又有煙癮，常常一下子就要出去抽煙，阿哈和我在一起，就特沒有安全感的，只要我抱他，他就一定要黏在我身上，放下去就哭，弄得我都抱著他對著電風扇抽煙。

老婆就很懷疑，她覺得阿哈很好帶阿，怎麼我每次帶都好像被削了幾塊肉似的，臉色蒼白。

這她有所不知，抱著走來走去，抱著上廁所，抱著泡牛奶，抱著他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盯著他看，陪他講話，雖然我懶惰，常常把他擱在肚子上一起睡，但，還是……悶阿。

阿哈只有老婆在的時候，會表現出奇奇怪怪的舉動，眨眼睛，用手數數兒(他怎麼數都是零啦，只有拳頭而已)，更利害的是，老婆在旁邊看DVD不理他，他可以安安甜甜的睡，完全不會吵人，乖到讓我很懷疑是不是老婆有偷偷K他所以教成這樣。

有人告訴我，兒子是老婆上輩的情人，我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是這樣，有老婆在就特別開心，也因此，我老婆會講出那種，我現在很重要很重要，這樣讓人動容的話語。

所以，我這爹，每次都要提醒著他。

我是那個陪你看溫布敦的那個人，記不記得，那天我們一起睡很久說，要不然，我是那個每天晚上餵你喝牛奶的，記得嗎？還有阿，我也是每天都要抱你去看魚，讓你吸二手煙……，不對，讓你吹電風扇的那隻啦。

來，乖，叫爸爸。

知道嗎，我不知道要喊他幾聲爸爸，他才會叫我爸爸。

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