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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5/27 02:23:57瀏覽709｜回應0｜推薦6 | |
| 王又德閉上眼睛，週遭緩緩的靜了下來，街道上厚重的雜音，排氣聲，車子喇叭，行人的聊天聲，全都消散似的，他專心的聽著手機傳來的字句。
「你不可能阻止我的，我已經屬於他，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 眉頭皺起，湧上的酸意濃烈而厚重，他強忍著才不讓手去按摸心口，可是他知道，那顆心正千穿百孔冒著酸臭的煙，嗆得他的鼻頭發紅，眼眶滲水。 「你……」他困難的只擠出這麼一個字。 「你們都一樣，全世界都一樣，是你把我生成這樣的，我是怪物，哈，你再也不用管我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是你兒子，高興了吧，開心了吧……」 怪物…… 王又德耳朵啪咑的響，像是許多火星在他腦中亂竄，睜開眼睛，他把手機從耳旁拿開，確認似的，他瞇著眼看著手機螢幕的號碼，最後，他按了切斷鍵。 四十幾了，他把頭重重的撞向方向盤，哭得像三歲小孩。 這不是張艾嘉的電影，不是喜宴，也不是霸王別姬，這是他的生命，容不下太多的戲劇化，不是給人「觀賞」，真真切切的一個人生，他和他的小孩他的家，吸口氣，王又德冷靜的讓自己從悲哀中起來。 順從一直是逃逸障礙的方法，他在兒子小時候就這麼告戒過他，不要輕意的順從一件事一個人，那只會讓你越來越愚昧無知，到最後會喪失勇氣。 他以為兒子不曾聽進去，結果十七歲的兒子選擇的是順從別人，然後叛逆自己。 抹抹臉，他打開車門，遙望著停車場外的綜合醫院，兒子和他的大學「男朋友」就在醫院十樓，沉重的吐口氣，點起煙，王又德默默的看著若棋盤的窗戶，這間醫院也正是兒子出生的地方，曾經他也如此的看著醫院的外窗，滿是情感的對著遙遠的窗口說------兒子阿，爸爸會愛你一輩子…… 手機又響起，他急忙的拿起，以為是兒子，結果是老婆打來。 「老公，你還在醫院嗎？不要管他們了，你先回家，不要……」 「老婆，你知道你兒子剛剛說不要當我們兒子了，他才幾歲阿？」老婆的聲音似乎讓王又德燃起了信心，他感覺得到那股怒火正在燒毀他的悲傷，「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只要我兒子變成gay，我就要殺光所有的人……」 「你別發瘋了……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那是你在他小時候說的，現在他都大了，我拜託你好不好，先回家，我和幼欣都很擔心……」 「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我……我……」 王又德匆忙掛斷，怕老婆聽到他哭泣，也怕他自己會更傷懷，他媽的，他暗罵著彷彿是給自己鼓氣，幹，他乾脆把手機關機，一步又一步的朝醫院走去。 殺個人並不簡單，在中午的時候，王又德在兒子的大學校園裡，捉住人一拳又一拳的打，有人來阻止他，他轉身又打倒了兩個，繼續的朝著那個「猛男」打，滿腔滿腦的都是為什麼要選我兒子，憑什麼你可以控制我兒子，憑你這副鳥德性？你不知道他是我兒子嗎？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嗎？你不知道……我多麼希望他正常的快樂的活下去…… 只是輕微的腦震盪，他做完筆錄出警局時，警員一派輕鬆的告訴他，說完，又意義深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開車要回家時，兒子就打電話來吼，他從來沒有料到，那親切的小孩說的話會如此的狠毒，那口氣像是要打他殺他，幫男友報仇。 我是他的爸爸，他親生的爸爸阿…… 把煙熄在門前煙灰筒，王又德走進醫院，空蕩的大廳，只剩下一個值班的護士，王又德對她點頭，護士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看面前的電腦螢幕，王又德經過櫃臺，放慢腳步，在電梯前停下來。 在按電梯鈕的那一瞬間，他想要放棄，不管了，反正還有個女兒與老婆在家裡等他，可腦中浮現出兒子在幼時，那無助的大哭在他離家要去上班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扯著他的心，也一次又一次的不捨讓他上車又下車好幾回，他暗自的發誓要好好的陪著兒子長大，一直到他成家立業…… 他還是想要看看他兒子，他小孩，他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再愛他了，不再要當他兒子了。 或者，兒子現在正需要他…… 按了鈕，電梯往十樓去，他不會忘的，兒子是在1012號病房，電梯門一開，傳了叫罵與吼叫，他探頭去看，廊道上病人雜著幾個護士，好奇的都朝同個方向看。 「你爸爸不是很會打嗎？叫他來阿？看看我怎麼……」 王又德拔腿狂奔，使勁踢開房門，他親愛的小孩跌坐在地上，滿臉淚痕，王又德蹲了下來，想要扶起自己的小孩，卻看到兒子那複雜的眼神，充滿著求助，又充滿的抗拒，充滿著愛，又充滿著恨，他把手放到了兒子了頭上，輕輕的摸。 「我來了。」 他說，拿起了椅子紅著眼，只有在這個時候，他知道誰也打不倒他，再多人也打不倒他，一直要他死為止。 「等一下……」 有人拉住他的手，王又德轉頭去看，是個胖壯的中年人。 「就是你打我兒子的？」中年人說。 王又德下巴抬高，挑釁的看著那中年人，卻看到中年人用慢得不能再慢的動作，將他手上的椅子接過，放到地上。 「不肖子阿……」 中年人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王又德看著他沉重的背影，彷是看到自己，一股空洞的虛無填滿他心房，中年人在門前回頭，對他招了招手。 「別管他們了……走啦，我們去喝，不要管了他們……」 王又德茫然的望向兒子，卻看到兒子緊緊的摟著那個人，那個「男友」，是絕望也是蒼茫，他往門口幾步，卻又想到似的在轉頭，朝著窗口一躍而下。 他聽到了，呼呼的風聲中，兒子又喊他了，大聲的喊他，像小時那樣。 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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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