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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顧不得辦公室裡還有別人在,正拿著電話的關梓茵忍不住提高了聲調一臉憤怒的朝著電話路那頭咆哮。
「不見了?這是什麼意思,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前幾天我就告訴過妳了,他出院後一直沒回來,而今天早上,房東已經找了人把他的東西全搬走,說是他退了租,所以要把房間整理一下好租給其他人。)直接了當的把自己看到的事實說出,電話那頭的男聲聽來似乎也有些怒氣。
「退租?」
難以置信的重覆著男人的話,關梓茵驀然瞠大的雙眼以及越見高漲的怒火看得辦公桌前正等著做報告的主管冷汗直冒。
「他怎麼會退租的?難道他又逃跑了嗎?」
(這我怎麼知道?我只負責在房間外頭監視,誰管他是為什麼退租。)似是對關梓茵的質問頗感不悅,男人的回覆也是十分的不客氣。
「你──」
關梓茵氣呼呼的瞪著話筒一句話也說不出,正當此時,辦公室的門卻無預警的被人打開,進門的是關梓茵的丈夫──范宇聲。
范宇聲是在關梓茵進公司時和她認識的,然後兩人在二年前關天緯的弟弟過世後結婚。
由於范宇聲的長相斯文、個性穩重、脾氣又好,總讓人會不知不覺的就想依賴他,因此在和關梓茵初交往時,他便已由她的口中知道她和其他家人間其實感情普通,只有關天緯和她感情特別好而已,也因此,當三年前關天緯不慎被剎車失靈的大貨車撞死之後,幾乎可說都是他在一旁陪伴、照顧她的。
而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在關天緯過世之後,關梓茵說想和范宇聲結婚時,關父──關仲嚴才會那麼簡單就答應了吧。
甫進門,范宇聲便瞧見了關梓茵正一臉怒容的講著電話,接著,視線移轉,他隨即也看到了立於桌前拚命擰眉拭汗的主管。
「副總……。」
求救似的看著走進門來的男子,主管的眼中有著無奈與懇求,見狀,范宇聲不禁暗嘆口氣,微點頭,應允了主管的離去。
待對方離開後,范宇聲才再度拉回視線看著自己妻子,他的心中其實很疑惑、很不解,也可以說,他真的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和關天緯會如此痛恨那個在血緣上算是他們手足,而且早在好幾年前就離開了關家的關尋秀,他更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需要鬧到現今這般,一死一傷、一個又簡直是化身為夜叉般的兩敗俱傷狀況,他真的不明白。
當年關天緯那件事他是知道的,可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關天緯的死都只能算是意外,而與關尋秀無關,可為什麼,關梓茵卻總是看不開呢?
是因為她從以前就太討厭關尋秀了,所以才硬要把關天緯的死也扣到他頭上,好找人發洩喪弟的怒氣呢?或者,她其實已經恨他恨到……走火入魔了呢?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出來,我就不信他有辦法能躲一輩子!」
厲聲怒吼著,此時的關梓茵看來恐怖至極。
「別忘了,你們可是收了我的錢的!往後還想再有合作機會的話,你最好就給我好好的辦,要不然……就別怪我找別人了!」
話語方落,關梓茵也沒等對方的回應便憤恨惱怒的一把掛掉了電話,而直到她掛掉電話之後,她才終於發現到范宇聲的存在。
「你來啦。」沒好氣的算是招呼了聲,關梓茵心中的怒氣未消,所以不管來的人是誰,她都沒法給他們好臉色。
「你又要人去找關尋秀的麻煩了是不是?」二年前意外發現關尋秀時的情形讓他還記憶猶新,因此范宇聲的話中有著明顯的擔心。
本以為那時的事情只是因為關梓茵突然失去了自己最親的弟弟,所以一時想不開的才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來,可是後來,當他斷斷續續的從旁人口中、從自己岳父與妻子的對話裡聽到,在那之後她其實還是不斷的針對著關尋秀,就是想把人給再一次抓回來時,他的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後悔、痛心、心疼、憐惜……等各式各樣正面反面的情緒反覆在他心中一再出現,讓他漸漸開始不知該怎麼和關梓茵相處才好。
他愛她,可是他也無法接受她那硬要把自己弟弟致於死地的心思,他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放棄這份怨恨!
即使他已經痛苦到不得已只好向關仲嚴求助了,可終究……問題還是沒法解決,反而使得夫妻兩人的感情漸行漸遠。
「你不喜歡就別問,我不會勉強你幫我,可是,我也不允許你再破壞我!我要去開會了。」
冷冷的拋下這麼一句話,關梓茵便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范宇聲真的已經無法可想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當初獨立聰慧、活潑可人的關梓茵會變成今天這樣,他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心中的怒火平息,難道……真要等她害死關尋秀之後她才能恢復從前的模樣嗎?
可若到了那時候,自己真的還能……還能再和她共渡一生嗎?他真的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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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辦好了嗎?」
坐在沙發上一邊翻看著報紙一邊聽著電話的白未亭心情似乎很好,向來緊繃的臉孔,今天意外的顯得十分柔和。
(是辦好了,可是……。)電話那頭傳來習胤承的聲音,感覺有點遲疑。
「嗯?」
(阿未,你真的……決定把關尋秀給留下來了嗎?就這麼讓他在你那兒繼續住下去?)
雖然看不見習胤承的表情,不過白未亭心知,他此時肯定是滿臉的震愕與不解。
笑了笑,白未亭十分簡短的反問:「是啊,有問題?」
(……)
無言擰緊眉,習胤承對白未亭今天的反應真的是無法理解,因為如果照以往的經驗來看,昨晚和他說過江雨歆的事之後,他今天該會是益發的暴躁狂怒才是,可是……聽他現在的說話口氣與態度,分明心情算是挺不錯的嘛,再加上一大早,他便來了電話吩咐自己去把關尋秀的租屋處給退租,說是以後關尋秀不會再回去了……從以上種跡象看來,習胤承實在是理所當然的該嚴重懷疑起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會足以改變白未亭心情的事了,要不,他今天的心情怎麼會這麼好呢?這不合理!
(阿未,昨晚我掛電話之後,你們兩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漫不經心的將看完的報紙收好折起,白未亭微笑道:「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
也不知到底該怎麼問才不會顯得太尷尬,也才不會讓白未亭覺得自己管太多,因此習胤承索性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問,省去一切麻煩。
(如果你們昨天沒發生什麼,你今天心情怎麼會這麼好?)
「我的心情好嗎?」不答反問,白未亭的眼中浮現一抹深思。
(好,而且是好的讓人奇怪。)實話實說,習胤承實在很怕這情況會不會是山雨欲來。
「你想太多了。昨晚只不過是……忽然停電了而已。」
微微笑,白未亭老實而簡單的丟出這麼一個答案,卻讓習胤承怎麼也想不出這和他問的問題有啥關聯。
(停、停電!?)
一點也不相信的習胤承想也沒想的便出口反駁,(如果只是停電,你今天怎麼會這麼高興?)
聽著他的質疑,白未亭神情平靜的說道:「我沒有高興,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想通了一些事情……?)
「算是託了停電的福,我終於弄清楚某些事情,所以心裡輕鬆了很多,就只是這樣。」
(……)
聽著他像謎語似的回答,習胤承知道再怎麼問也不會有結果了,微嘆了口氣,他不由無奈的說道:
(算了、算了,反正只要你這平靜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就好了,其它的,我也不想多問了。那麼,如果沒事話,就這樣了。)
將該報告的事都報告清楚了,又確定白未亭今天還算正常之後,習胤承隨即便要掛電話,豈料卻在即將收線之前,白未亭卻開口交待了另一件令他更為震憾的事情來。
「等等,關於江雨歆的那件企劃……就照合約上去做吧。」
(什……阿未,你是說真的嗎?)
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習胤承驚愕至極的反問道:
(你真的……答應和她合作了?)
冷冷勾起唇角,白未亭嗤笑道:「就如你所說的,那只不過是公事罷了,公私不能混為一談的,不是嗎?」
(呃……我是說過……。)可是,我所說的話,有這麼大的力量能改變你多年來的堅持嗎?不可能吧?
「那就這樣了。」
直接了當打斷他接下來可能又會發出的一連串疑問,白未亭再道:
「全部的事情都交給你處理,我不會過問,也沒有任何意見,知道嗎?」
聞言,電話那頭的習胤承微沉吟了半晌後,才道:(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而這頭的白未亭一聽到他的承諾後,本欲就此掛上電話,卻像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壓低了聲音又交待了習胤承些事後才終於掛掉電話。
若有所思的望著沙發正前方緊貼著牆壁用來放置電視及其它擺設的紅檜原木櫃,白未亭還記得那上頭原本放了一張自己和她的合照,甚至連照片中倆人的動作、表情,他也還依稀能記起。
多久了呢?那張照片從自己的櫃子上消失了多久,而自己和她分開又已經多久了?
半年、一年,還是二年、三年?
仔細一想,白未亭忽覺好笑的勾勒出一絲嘲弄的笑容,是三年多快四年了吧!
沒想到……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呢!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已經沉緬在那件事裡快四年了啊!?這還真是稀奇,也真讓他自己想不到啊!
~~ 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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