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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惱的回到了自己房間,白未亭卻仍舊無法靜下心來,滿心只介意著為什麼關尋秀要騙他、關尋秀居然騙他這件事上,全然沒想到自己和關尋秀現在其實只算是〞普通朋友〞,或許,根本是連普通朋友都還算不上的關係,哪有什麼資格去生氣於他的謊言呢?
正當他還在惱火之時,身邊手機卻突然響起,習慣性的先看了看來電號碼,待發現是習胤承後,這才接通了電話。
「什麼事?」
(……)
彷彿是故意添亂似的,習胤承電話裡說出的事情竟像是抱著油往火上倒一般,話都還沒說完,白未亭原已暴烈的火氣便已再添幾分,本已難看的臉色也跟著變得越發鐵青,甚至連青筋都浮現了!
之後,當習胤承的話終於說完之時,果不其然就見白未亭怒火翻騰、滿臉恚怒的咬牙切齒道:
「要我付給那女人兩千多萬的違約金,不可能!」
(如果不想付,那就只能答應讓她代言。)冷淡的說出既定的結果,習胤承對他話中的憤怒感受甚深。
忿恨的在心中咒罵了那個答應簽約的負責人幾百次後,白未亭終於再也忍不下的咆哮道:
「把那個負責簽約的人給我開除,公司裡不需要那種廢物!」
(阿未,冷靜點!公私事不能混為一談,說穿了,如果不是你對那個女人太過在意,訂了那種沒道理的規矩,我們公司的業務一定會比現在再好上幾倍的,不是嗎?)
「我就不信非用那個女人不可!我就不信那個女人有什麼天大的本事,用了她,銷售業績就真能翻倍直上,我他媽的就是不信!」
暴吼出聲的同時,白未亭一掌掃落了床頭櫃上的所有物品,檯燈、電話、文件資料……等所有物品皆飛散而出,碎裂各地。
「那些指名要用她的廠商全都瞎了眼、昏了頭,我幹什麼要陪著他們奉承那個女人!?不可能!」
(阿未,不需要你奉承,就算真答應廠商的要求用了江雨歆,你也可以不用出面,只要交待一聲,下面負責的人自然就會把企劃案給辦得好好的,就跟其它case一樣,你不需要這麼在意的,除非你真的還愛著她,連看到她都沒辦法!)電話那頭的習胤承彷彿早料到會有些一事,倒也不生氣的只是冷靜的邊安撫他的怒氣、邊為他分析事情輕重利害。
長聲嘆息,雖然白未亭如此的反應的確也在自己的預料之內,但習胤承卻還是為此而感到無力與無奈。
白未亭被江雨歆這個惡夢糾纏太久了,久到自己差點真的要以為他這輩子再也沒法把石化的心給恢復了!若不是這些日子他在關尋秀這件事上瞧見了一絲可能性,只怕這些話……他是怎麼也不會對白未亭說出口的!
「習胤承,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對著手機話筒,白未亭直眉瞪眼的像要把他給生吞活剝了般,駭人至極。
「你再敢說一句我還愛她,我非把你的頭擰下來不可──」
白未亭說話的同時,另一間房內的關尋秀和尚未離開的劉嫂也不約而同的因為剛才他房裡傳出的巨大聲響而擔心的趕來瞧瞧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料,兩人門都還沒敲呢,就先聽見了白未亭大發雷霆的聲音。
「這……。」乍聞白未亭吼出的〞你再敢說一句我還愛她〞這話,關尋秀簡直是驚愕不已!
雖然自己當初就是因為他愛上了別的女人而被迫分手,雖然早猜到這麼多年了,他的身邊也或許早有了相守一生的女子,可是,當他親耳聽到他這麼怒吼之時,卻還是忍不住的為之震驚、大受打擊。
呆愣木然的轉頭瞧了瞧一旁的劉嫂,見她在聽見了這麼句話後,原先擔憂的神情瞬間轉為無奈與心疼,理所當然便猜測她或許知道了些什麼,因此,雖知自己的問題可能不太適當,可卻還是忍不下心中那迫切想知道的心情而開口問道:
「劉嫂,妳知道……白先生這是怎麼了嗎?」
聞言,劉嫂先是看了看他,也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關尋秀這人乖巧、拘謹的很,一點也不像時下的年輕人般輕佻、虛浮,再加上他的個性溫順認真,應對進退又禮貎得體,因此對他也就格外有好感,是故,當他這麼詢問之時,她也就不覺有哪兒不妥的,一五一十的便將白未亭和江雨歆的事情說與他聽了。
原來,在將近七年前,白未亭認識了現今頗有名氣的模特兒──江雨歆,那時的她,還只是一名沒沒無聞的小模特兒而已,可由於她頗善於心計,更深諳白未亭自負、興喜挑戰的心理,因此,除了處處抓緊機會表現出自己的溫婉大方、優雅聰慧之外,更故意對他使出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的交往的方式,讓他不由自主的為她越陷越深,終至交出自己那從不為任何人付出的〞真心〞。
兩人就這麼算是穩定的交往了近三年,在周遭眾人都認為他們倆人該是婚期不遠之時、在白未亭終於按捺不住的想將佳人迎娶回家好生呵護之時,江雨歆卻忽然與白未亭對頭公司的負責人密切交往了起來!
可憐那時的白未亭卻兀自沉浸在滿腦子該如何對她求婚、如何給她一輩子的承諾與安穩中恍惚失神,全然不察她竟為了那名男子而開始偷盜起公司的機密文件。
接著,當跟在他身邊的朋友、下屬們都紛紛對她群起而攻之之時,他竟還口出惡言的駁斥他們對她的攻訐與毀謗,甚至,還不顧雙方多年的情誼、萬般決絕的對他們說出了〞若再說她的不是,咱們就連朋友都沒得做〞的狠話!足見當時的白未亭是多麼的深陷其中了。
也就是這樣,所以當他的公司終於因為江雨歆所做的惡事而遭逢重大危機,瀕臨破產或公司易主的窘境之時,白未亭才會幾乎崩潰,也才會為了報復她和那個男人,而不惜選擇玉石俱焚般的方式,直接讓公司宣告破產倒閉,也不讓那個男人接收他多年的成果。
深深嘆了口氣,劉嫂忍不住看著白未亭的房門紅了眼眶。
「在那之後,少爺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整天也不說話、也不出門的,就這麼鎖在他房裡,連他爺爺、他弟弟都不見……。」
想到傷心處,劉嫂終究還是掉下了淚來。
「他們就祖孫三人相依為命哪,看少爺那茶不思飯不想的模樣,老爺都擔心到進了醫院了,少爺才好不容易的終於肯說句話啊……。」
「劉嫂……。」
專心聽著她說的關尋秀,見她哀傷哭泣好不難過的樣子,心裡雖然想安慰安慰她,可卻也不知該從何安慰起才好,最後,還是只能默默的陪在一旁為她抽些面紙好讓她拭去眼淚。
「就是因為被傷的這麼重,所以少爺才會只要一聽見、看見那女人,心情就變得那麼差。我想啊,他剛說的那句話,指的一定就是那個女人了。」
看著一臉關切不捨,又好像欲言又止的關尋秀,劉嫂難過的擦了擦眼淚,語重心長的又道:
「關先生,你別怪我們少爺脾氣壞,其實少爺人很好的,只是……只是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再去對人好了,所以才老是對你那麼兇,你千萬別生他的氣啊。」
「不會的。」
想起再次與他重逢後發生的種種,再看到劉嫂那殷切期盼的目光,關尋秀不由得扯起一抹帶點苦澀的笑容,安撫道:
「我知道他……人很好的。」
「真的啊?那就好,那就好。」聞言,劉嫂禁不住欣慰的笑了笑,放心似的說道:
「少爺已經好久沒交朋友了,也已經好多年不曾帶朋友回家了,就連那個和他從小就認識的習先生也好久都不曾到家裡去了。所以這次,當我看到少爺居然把你帶回他自己這兒的時候,簡直是驚訝的不得了啊!
我想,他一定是很喜歡你、很擔心你的,所以才會把你給帶回來,而且還特別囑咐我,一定得好好的幫你養養身子,仔細注意你的身體情況。」
「這……真的嗎?」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關尋秀的臉上除了驚喜之外,還有更多的懷疑。
「當然是真的啊!」十分認真的保證著,劉嫂跟著又道:
「雖然少爺的態度總是不太好,而且還……對你有點兒兇,可是啊,我在他們家這麼多年了,我看得出來,少爺是真的很關心你,所以,關先生……。」
「叫我阿尋好了。」眼裡盈滿笑意,關尋秀有些兒靦腆的說著。
雖然待在這兒才不過幾天時間,可是劉嫂對他的好、對他的慈愛,卻是他自母親死後就不曾再感受過的,因此在他的心裡,對劉嫂真是十分感動的,自然,也就希望劉嫂能別再像叫個陌生人般的叫他。
「呃……可以嗎?」
一聽他這麼說,劉嫂心想他應該也不排斥兩人親近才是,頓時眉開眼笑的看著他,說道:
「那麼,我就叫你阿尋了,好嗎?」
「嗯。」重重的點頭,關尋秀不知為何的竟眼眶一紅,眸中水光立現。
見狀,劉嫂忍不住關心的問道:「怎麼了?怎麼好像快哭了的樣子?」
「呵,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雖然眸中帶淚,可關尋秀的臉上卻笑得好開心、好快樂的說道:
「我只是很開心……很開心而已。」
說到後來,他的語氣已不自覺的有些哽咽,可卻還是一逕笑著,很愉快的笑著。畢竟,〞阿尋〞這個小名,自他母親死後,他便不曾再聽人這麼叫過了,所以,當他聽到劉嫂這麼叫著他時,他的心裡就不禁想起了好久以前……他的母親這麼叫他的時候。
那時候……他好幸福,即使日子過得苦、即使母親有時也會好兇好兇的打他,可是……他真的覺得很幸福,真的。
「是嗎?那就好。」
聽他這麼一說,劉嫂立刻便想到〞阿尋〞這小名對他而言,一定是有著特殊意義的,所以才會一聽到自己這麼叫,便抑不下的紅了眼眶,遂也沒再多問什麼,只是眼裡有些了然的溫柔地看著他,直到好半晌後才又開口說道:
「那……阿尋哪,劉嫂想拜託你一件事,可以嗎?」
點點頭,關尋秀根本沒有絲毫猶豫或考慮。
「劉嫂想拜託你,如果可以的話,請多多照顧一下少爺。」
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聽著自己說話的關尋秀,劉嫂暗自無聲的嘆了口氣後才接著道:
「他現在又想起了那個女人,所以最近這陣子,說不定會有些反常……我想拜託你,在我回去的時候,幫我多注意一下少爺,別再讓他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也儘量別讓他出門……。」
「為什麼?」反射性的問著,關尋秀對〞儘量別讓他別出門〞這個要求感到疑惑。
沉默的看著他臉上的不解,劉嫂沉吟了片刻後,才終於萬般無奈的回答道:
「因為以前有一次,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出門,結果不小心和別人起了衝突,居然把對方打了個半死,差點就鬧上了法庭,所以……所以我才會希望,儘量別讓他獨自出門。」
「我知道了。」
從劉嫂的話中,關尋秀感受到了長輩對晚輩的關心與擔憂,遂一臉堅定的再點點頭,決定要盡己所能的替劉嫂來看住白未亭。
「我一定會盡力的!」
「呵,那就謝謝你了,阿尋。」雖然還是抹不去心裡的憂慮,可劉嫂卻也對關尋秀的應允感到十分的感激。
~~ 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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