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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雲曲.最初〈上〉
2008/03/26 21:29:09瀏覽730|回應0|推薦1
最初.上


十四年前~~

天寒地凍的十二月天,飄著細細白雪的不知名小鎮上,路上行人大都躲進了自家屋裡或酒館中,只除了一些為了養家活口的窮苦人家不畏風雪的還在大街上叫賣著,剩下的,就只有那或是倒臥路邊、或是沿街乞討的乞丐還在街上出沒。

而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個看來才不過五、六歲的孩子了。這麼冷的天,他的身上也沒穿著多暖的衣物,衣裳上滿是補丁再補丁,臉色也彷若被凍僵般冷白一片,四處在各個攤販間穿梭來往,似在乞求些什麼,看來好不可憐。

一旁賣菜的大嬸見狀,不忍的將他叫了過來,滿臉關切的問著:

「小娃啊,你娘呢?你娘的身子還是沒有比較好嗎?」

看來,這賣菜的大嬸似是與此子相識,是故言談間好生擔憂。

接著就見眼前的小娃兒一臉難過的搖搖頭,口齒不甚清晰的說道:

「娘……很難過,嬸嬸,請您去看看我娘好不好?她好熱……。」

「好熱?什麼好熱?」

聽到大嬸這麼問,小娃兒其實也不太曉得她究竟是問些什麼,只是似懂非懂的又道:

「唔,娘的身體好熱……頭也很熱、手也很熱……我叫娘,她都不肯理我……。」

似是想到他娘的反應般,小娃兒的眼眶不禁濡溼了起來,眼淚跟著落下。

「娘一定……一定又是生我的氣了,嗚……一定是小雜種不乖,所以娘才不理我。」

小娃兒哭的淒慘,邊說,還邊擦著淚,但卻好像害怕被誰責罵般的,始終不曾嚎啕大哭,只是不斷的抽噎著。

不知情的人或許會道這小娃兒真是乖巧,連哭泣都這麼小小聲的,教養真好!可就只有賣菜大嬸知道,眼前這小娃兒之所以沒有嚎啕大哭,並不是因為家教好,所以不願大哭,而是因為在他母親身旁,只要他一放聲大哭,便會招來一陣打罵,從他小時就是如此,因此一直到了現在,這幾乎已經成了習慣了,即便他母親不在附近,他也仍是不敢大聲哭泣。

賣菜大嬸見他如此反應,心裡頭不禁一酸,眼眶也頓時紅了起來:

「小娃,別再叫自己……小雜種了,不好聽的,知道嗎?」像個母親似的,賣菜大嬸心疼的叮嚀著,眼淚也忍不住落下。

「嬸嬸,妳怎麼哭了?妳別哭……嗚……都是小雜種不好……對不起,嬸嬸,妳別哭了……嗚……。」

不明白為什麼賣菜大嬸突然哭了起來,小娃兒只當又是自己闖禍,不住的向她道著歉,小手也忙碌的抹著她臉上的淚。

看他如此難過又心急的乖巧模樣,賣菜大嬸禁不住一把抱住他,愛憐的順著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這世上有哪個母親會連名字都不給,只叫自個兒小孩小雜種的?她活了三十幾年還真沒見過,偏生三年前在城郊的破廟裡就遇上了這麼一對母子。

明明這小娃兒是這麼的聰明乖巧又可愛,可為什麼他娘卻彷彿視他為仇人般的對他刻薄至極?不僅平日裡一不順心就對他打罵不休,甚至還不把他當人看的叫他小雜種!?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母親,她真懷疑這小娃是不是真是她親生所有!

可惜自己家裡環境也著實難過,而且還有五個孩子要養,要不然,她真恨不得抱了小娃來撫養,讓他能早日脫離那不堪的母親身邊。

「不哭、不哭!嬸嬸不要哭……。」

不明白賣菜大嬸的心思,小娃兒只是自顧自的以著他在街邊偶然瞧見婦人拉起跌倒的小孩時說話的方式說著,沒有別的意念。

「好!嬸嬸不哭。」

見他如此努力的安慰著自己,賣菜大嬸放開懷中的小娃兒,苦笑著拉起了衣袖擦乾自己臉上的淚。

「小娃也別哭了,嗯。」

「嗯!」用力的點點頭,小娃兒也學著賣菜大嬸擦去了臉上的淚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賣菜大嬸不捨的看著他的笑容,緩緩的自個兒衣袋中掏出了二錢交到小娃兒手中,仔細的叮囑著:

「小娃,這二錢給你,你拿到城東的趙大夫那兒去,請他給你娘抓帖藥,知道嗎?」

「嗯!」再次點點頭,小娃兒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接著,就見賣菜大嬸又從自個攤位旁的竹簍裡拿了個早已硬冷的餅遞給他。

「你還沒吃東西吧,這個餅給你,餓的話就吃,知道嗎?」

「知道!」一臉興奮的接過了賣菜大嬸手上的餅,小娃兒的眼中閃動著大大的喜悅。

「謝謝嬸嬸!」這麼一來,娘就有東西可以吃,不用再餓肚子了!

話落,他便高高興興的帶著賣菜大嬸給的二錢銀子及餅往城東的趙大夫那兒去了。

見那小娃兒一臉歡喜的離去,賣菜大嬸旁邊一位賣胭脂水粉的大叔不禁嘆了口氣問著她:

「唉!妳老是這樣幫他也不行,妳自個兒家中也要過日子啊!」

「有什麼辦法,他不過是個五歲大的娃兒,他娘生病了,我們不多少幫幫他,他還能怎麼辦!?

更何況,家裡頭這幾日還過的下去,能幫的,就幫他些了。」

聞言,大叔不由得又深深嘆了口氣:「唉~~說的也是。」

正當兩人還沈浸於無奈的感慨中,面前突然來了四名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身穿華服年約三十幾歲,面若潘安、氣質高尚,地位顯然較為尊貴,而另外三名,雖然穿著較為樸素,可質料卻也比們身上穿的粗布衣裳好上幾倍,看來,他們該不是普通人家。

只見身穿華服的男子緩緩來到賣菜大嬸的面前,有禮的問道:

「不知這位大姐,可否見過畫中女子?」

才說著,三名男子中的一名便打開了手中的畫像給賣菜大嬸看。

就見賣菜大嬸左瞧瞧、右看看,臉色是越看越奇怪,一旁賣胭脂水粉的大叔見狀也忙過來湊湊熱鬧。

看了好半晌後,大叔突然一臉疑問的喃喃自語道:「這個女人……好像在哪兒見過啊?」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尤其是她眉上那顆痣──」

聽他提起那顆痣,賣菜大嬸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驚聲叫道:

「哎呀!我想起來了!這可不是小娃他娘嗎?」

「對、對!長的還真像呢!若不是那小娃的娘臉色那麼憔悴,可不就一模一樣了嗎!」

「是啊、是啊!」

聽得眼前兩人說見過畫中女子時,華服男子的心中不禁一喜,連忙再問:

「那麼,兩位可知畫中女子現在何處?」

不等賣菜大嬸開口,大叔就已經先他一步告知了對方。「知道,她現在就住在城郊的破廟裡嘛!」

「多謝二位!何齊,給兩位十兩銀子,算是咱們謝謝他們的。」

一得知女子的下落,華服男子立刻答謝,隨即急急的趕往了城郊的破廟。



******



急匆匆趕到了城郊的破廟,華服男子站在門外望著裡頭,心中不禁一陣忐忑。身後三名男子中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子見狀微微搖了搖頭無聲嘆息。

過了約一刻鐘後,華服男子在深深的吸了口氣後,終於舉步朝著廟內走去,每個腳步,都有著千斤般的重量。

他一直知道她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但卻怎麼也不曾想過,六年來的顛沛流離竟會讓原本豔驚四座的她變成如今這般憔悴不堪、垂垂老矣的模樣。

「秀……秀兒?」

男子不敢置信的輕聲叫著女子的小名,短短的兩個字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不安、驚訝、苦澀、憐惜……還有更多的愧疚。

突如其來的熟悉叫喚,讓正承受著病魔侵蝕的女子驚詫不已的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出聲的男子。

是他!居然是……他!?那個負心漢!

女子原先細弱的呼吸霎時轉為急促,而無神的雙眼也頓時迸射出嚴厲的怨恨,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華服男子!

「秀兒?」

看著女子眼中的恨意,華服男子幾乎承受不住,只見他眉峰緊蹙、一臉愁苦的顫聲問出了懸在他心中近三年的問題:

「妳……恨我嗎?」

「哈……!」

彷彿男子問出了多可笑的問題,女子冷不防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悲苦,讓人不禁心底一寒。

「恨你嗎?哈……你居然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恨你嗎?你問我恨你嗎?哈……」

看著女子淒慘的笑容,男子心中一酸,原已滿心的愧疚更是不斷加深。

「公孫紹宇,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問我恨不恨你?你不是向來自詡聰明過人、算無遺策的嗎,怎麼還會問我恨不恨你!?

我原本是個人人欣羨的大家閨秀,卻因為認識了你而落得今日這般田地,你問我恨不恨你?

我原本能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出類拔萃的丈夫,卻因你的緣故而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你問我恨不恨你?」

似是說到傷心處,女子幾近瘋狂的臉上落下了點點珠淚,口中卻兀自笑著再道:

「我原本能有自己乖巧可愛、靈敏聰慧的孩子,結果卻因為你的師兄和那個賤女人而讓我生了個雜種,甚至還因此被你逐出家門,你問我恨不恨你?你說啊!你說我恨不恨你,恨不恨你!」

「秀兒!」

聽到她聲色俱厲的一番指控,公孫紹宇忍不住紅了眼眶,自責的懺悔道:

「秀兒,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當初我不接我師兄回莊裡住;如果我當初能早些發現師兄早已發狂;如果我當初……能早些知道芊玫對妳懷有敵意……我就不會那麼對妳了……原諒我,秀兒……原諒我!」

原來眼前被公孫紹宇稱為秀兒的女子以前曾是江南頗負盛名的名門閨秀,在一次與公孫紹宇的偶遇下,兩人一見傾心且暗許終身,但因當時的公孫紹宇早有妻室且育有二子,因此秀兒在情思難斷的情況下選擇成為公孫紹宇的如夫人,與其原配共侍一夫。

誰知公孫紹宇之原配夫人──傅芊玫在得知此事後大為震怒,但又礙於其大家閨秀之風範而無法發作,因此等到秀兒入門後,她便時常暗中尋隙挑釁,故意找碴。

秀兒個性剛烈、心直口快又耐不住氣,時常就在傅芊玫的刻意戲弄下氣怒難當,轉而向公孫紹宇訴苦,誰知看在公孫紹宇眼中,竟成了她不甘寂寞在爭風吃醋!因此不過才半年時間,公孫紹宇便逐漸冷落了秀兒。

此時,恰巧與他同門習藝的師兄──向遠山,順道來訪,因此公孫紹宇理所當然便安排他在莊裡住下,殊不知向遠山在當時早已因練功不當而走火入魔,江湖上無數件捉不著兇手的姦淫婦女案件便是他所犯下,公孫紹宇一時不察,應江湖同道所邀一同前去緝兇,卻不察真兇其實正在莊內蠢蠢欲動。

一日,向遠山兇性再起,找上的竟是被公孫紹宇冷落多時的秀兒,傅芊玫接報立刻帶了幾人上前圍剿,誰知卻是晚了一步。

秀兒被姦淫一事,因為甚少人知其真相,因此在傅芊玫刻意造假之下,成了她因耐不住寂寞而勾引向遠山紅杏出牆。

事情傳入公孫紹宇耳中,因時值緝兇一事難以突破而搞得焦頭爛額之際,是故他也沒有仔細再三推敲,就這麼聽信了傅芊玫的一面之辭,將秀兒給逐出家門,且令下人不得再提起此事!

之後,他雖覺此事事有蹊蹺,但因已成定局,所以他便也要自己不再去想。

就這麼過了三年後,在一次武林同道的聚會中,他卻意外的在同道的口中得知,原來向遠山早在五年前就因修習旁門左道之邪功而走火入魔,五年來江湖上所發生的姦淫婦女案件也已確定多為他所為,剎時,他憶起了三年前被他趕出家門的秀兒,心中不覺一陣顫慄。

匆匆告別同道返家後,在連番的質問下,傅芊玫才終於脫口說出三年前事情的真相。自此之後,他的心中便被愧疚與自責給壓的死死的,一日不能罷休。

又過了半年,他帶著幾名心腹離開了莊裡,開始天南地北的尋找起秀兒,直到如今,他才終於在這邊疆小鎮中找到了她的蹤跡。














~~ 續 ~~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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