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期間看了四部電影，有的是朋友介紹的，有的是在文藝營聽人談起的，有的則是因為得獎又有大明星所以才借的。不管是什麼理由，在百事達租片時，我只是單純地想娛樂一下，然而，看完DVD後，我卻有種衝動想要將這四部性質不同的片子拿來做比較。是的，比較，以「深刻」的概念來度量這四部片子──赤眼玄機、喜劇之王、鯨騎士與冷山。

　　原本想一口氣比較四部片子的，但後來發現這樣實在工程浩大，而且可能讓人看到後來不知所云，於是採取兩兩相對的方式著墨，這樣的區分純粹是因為個人主觀意識。我將電影區分成兩個端點，一端是娛樂片，另一端是藝術片，從這兩端來看，私以為《赤眼玄機》與《喜劇之王》是靠近娛樂片這端的，就算片子本身不一定呈獻娛樂片的效果，但起碼在宣傳或是拍攝定位上是如此，而《鯨騎士》與《冷山》則偏向藝術片這端，前者帶有文化批判的色彩，後者則描述戰爭扭曲人性。

　　首先談的是《赤眼玄機》與《喜劇之王》。

　　《赤眼玄機》談一位飯店女經理坐飛機時，恐怖份子用她父親的生命為要脅，要她以職權將國安部部長調到容易暗殺的房間，使她在親人性命、工作責任感與他人性命（被暗殺對象與其妻女）中掙扎，決定全都要保全，而以各種方式求救、奮戰，最後終於結束這場可怕的陰謀。

　　《喜劇之王》則講一個夢想成為演員的小人物，在社區聯誼中心當管理員，卻隨時自修戲劇理論，並自有一套對演戲的詮釋，然而，他的努力並沒有受到青睞，甚至被想「學習當清純女學生」的舞女訕笑，後來與舞女熱戀，又有機會成為男主角，卻隨即因現實而被排除，他只好去「演臥底」，產生另一個機緣。

　　我想先談一下兩部電影對主要角色的背景處理方式。

　　《赤眼玄機》主角是中產階級，一個只會工作而不懂生活的都市女子，而這「只會工作」的描述主要展現在其父和她的對話中，當然，我們也可以從主角的衣著看出她很時尚，從她要搭機前同事還不斷地打電話請教她讀到工作過度，然而，導演並沒有特地放心思在處理她「服務業」的困窘上，最初的「客人什麼都是對的」到最後「敢出言要傲客填意見單」，中間的心境轉折個人覺得過於唐突。

　　然而，主角在「被挾持、想掙扎」、「怕受傷害、卻努力」這段有關「勇氣」的描述卻頗為成功，從單純的哭泣、試圖以各種方式求救，帶著驚悚氣息的流程讓觀眾屏息注目，然而，可能成功過頭，使壞人男主角顯得過於懦弱和沒大腦，打不過一個弱女子就算了，計謀失敗的恐怖份子應該快點逃亡，他竟然還追到人家家裡，最後被女主角與其父親聯合幹掉，這樣的反差唐突到讓人覺得合理性不足。

　　《喜劇之王》的主角是下層階級。電影內從不談「窮」字，也不提主角的社會地位，但他生活四周的不穿衣服孩子、凌亂狹小的活動中心、粗鄙的對話模式、乃至於要個便當都被嫌棄的狀況，都可以看出他的環境處境。

　　在這樣的狀態中，主角有種突兀的特質。他不像旁人那樣地接受「一般的生活」，卻不斷地奮發向上，導演讓這種突兀在視覺展現和情節內不斷地展現。視覺方面，主角不斷地穿西裝，即使比他還「上層」的導演也只是穿夾克，「西裝」的象徵意義不言自明；而他狹小房間內牆上貼滿名演員的照片，中央還放個鏡子，象徵自己也會名列其列。

　　我們不止從視覺上讀到主角嚮往向上的心，還可以從屢挫屢勇地「求職生涯」中得到。在電影片場中被視為怪胎，但仍每隔幾小時就打電話問有沒有臨時演員的工作；自編舞台劇上演時，一個個拜託「演員」來，並努力請街坊鄰居來看，卻只有自己一人，他仍持續努力，就連最後當「臥底」，也是以「演員」的心態來表演，所以被喊「卡」之後，才露出怕血的本色。

　　從故事的成本和格局上來看，我覺得這兩部片子差不多。《赤眼玄機》有爆破與追打場面，《喜劇之王》則有動作武打場面；《赤眼玄機》想談一個女性的勇敢故事，《喜劇之王》則講一個小人物奮發向上的故事。

　　然而，對我個人來說，《赤眼玄機》是會看完就過去的片子，頂多是思考自己以後遇到類似狀況該怎麼處理，可《喜劇之王》卻不然，它的顏色沒有《赤眼玄機》漂亮，影像素質也比較差，可是，有好幾個情節卻感動我。像是主角喜歡上舞女，傾全力將所有的錢（包括舞女「學演戲」交的學費）找出來給她當「渡夜資」，故意表現出「我不窮，可以娶妳、養妳」的橋段，而舞女大方地收了錢，說著：「你拿什麼養我」，卻在計程車上痛哭，明明是愛的，卻為了錢掙扎，我感受到那種受經濟之累的「愛在心裡口難開」，更感受到小人物的悲哀。

　　其實，兩部片子是很難比較的，雖然都被我定位在「娛樂片」，但都不是以「笑果」見長，至少我看兩片時都沒有笑。

　　《赤眼玄機》訴求的應該是緊張刺激，他也做到了，但明顯地導演不將人性當成重點，只是輕輕帶過，例如女主角的身份、與父親間的親情羈絆、國安部部長被暗殺的理由，這幾個點都可以著墨，使故事更加地有深度，然而，它卻點到為止，所以緊張刺激完85分鐘後，故事也跟著緊張刺激一起散去。

　　《喜劇之王》或許想訴求「笑料」，但沒有這樣的「笑果」，相反的，我從裡面見識到貧賤的悲苦，奮發向上卻不一定成功的心痛，還有「深刻」。因為他著眼於人性，裡面的主角與幾個重要配角，都有各自的人性發揮面，例如舞女因情傷而倔強，卻又因為真誠的關愛而試著勇敢愛人，我必須承認，這樣的敘事手法比較感動我，雖然結局有點弱、有點草率，但在看片的過程中，我確實地與導演共鳴了。

　　這讓我想到，故事裡有「可以深刻的點」，不代表故事夠深刻，重要的是述說的手法，和情節表達的內容，如果只是很浮面的帶過，就算想講什麼哲理，讀者也不一定看到。相反的，故事沒有什麼「偉大的道理」，但如果可以講得十分深入，引起觀眾共鳴，那種「深刻」，或許才是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