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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2 10:34:53瀏覽969|回應0|推薦4 | |
寫作與自我的關係是怎樣的?作者說,寫作最初是表達自己,後來變成改變自己,最終,寫作變成了走出自己,走進一個更大的國度。 文字事奉該如何開始?歡迎查看文末海報,瞭解雲端講壇《文字事奉/文字社群系列》課程。 曾經,如果不寫,我就不知道怎樣認識自己,表達自己,做我自己。 就像有眼睛會看,有耳朵會聽一樣,從來,我未曾仔細想過自己為什麼要讀和寫。 如果說是原生家庭的影響,那麼,我應該不愛閱讀,更痛恨寫作。 小時,爸總是忙,家裡滿坑谷的法律專業書籍。忙時,他晝夜寫狀子,但職業以外,他的世界沒有書,也沒有筆。媽一向承認自己看到書就想睡覺,不買書,也不覺得孩子需要讀書。自幼家中沒有童話,也沒人帶我上圖書館、逛書店,更沒人對寫作有正面評價,姊姊弟弟都為寫週記、交作文功課愁眉苦臉。 只有我傻瓜似的,喜歡看爸爸寫狀子的模樣,坐在他辦公桌對面,隨手拿起紙來就寫。在一個安靜的家庭長大,寫,對我來說,比開口講要容易很多。 每次看別人口一開就滔滔不絕時,我會想著那人的水龍頭長在嘴巴上,而我的水龍頭長在手上。 每聽人家說:「我講個心裡話!」我就想著自己的口和心中間有道厚重的鐵門,要推開,那得費很大勁兒;但我的心和手之間卻只有布簾,風輕輕吹,就能掀開。 面對面跟熟人講半天話,我仍感到兩人中間隔條大馬路;但常在閱讀時,對那些不知道長相,甚至身處不同年代,千萬里外的作者,我卻彷彿已經坐在人家身邊,頭都要靠到人家肩膀上似的,裡面有種對作者掏心挖肺的赤誠在翻滾。 成長過程裡,文字環境總是秋天,到處枯黃。 爸爸繼續忙著,媽媽又說女孩子書不要讀太多。後來她發現我沒藥可救之後,每次若覺得我講話怪異,就說是讀書讀到頭殼壞了。 我不管。 自己投稿校刊,代表學校參加全市寫作比賽,代表全市參加全省比賽,又在國中時匿名向高中刊物投稿,為作品被錄用而偷偷歡喜。那些年,家人對這種事並不驚奇,記憶中他們的表情很淡。可寫作是我個人的事,是我關起門來最熱鬧的世界,是我自己對自己講話,自己對世界講話的方式。 有腿就有跑跳的慾望,不需要人鼓勵也會跑跑跳跳;我不知道是我纏著文字不放,還是文字勾著我的脖子,硬說她是我的。 十五歲那年,我被送出國了,異鄉,把我的文字環境推向冰天雪地。 跨越半個地球的遷移,中文書擠不進行李箱。在當地講西文的高中裡,漫長白日,我連用中文思考都有犯罪感。只有夜深人靜時,外面的我下班了,裡面的我終於可以回家,才能放心地,用文字想家,用文字嘗試瞭解青少年的心到底在糾結什麼?用文字探測這個所謂的生命到底有什麼意義,又有什麼價值? 我有兩個胃,一個胃在身體裡,消化食物,供應身體的需要;另外一個胃在文字裡,消化情感,供應心靈的需要。 很多生命經歷,我得透過書寫,才明白自己原來是傷心了,快樂了,悲傷了,嫉妒了。很多聽到的故事,我得透過書寫,才嚼出藏在裡頭的是甜,是酸,是苦,是辣。 接觸了信仰後,第一次,從來就是自己一人的文字世界,上帝「闖」了進來,一屁股坐上首位。 從前偶爾囂張的文字突然卑微,我的膝蓋跪在好多好多句子上面,跟阿爸靠近,交心。也是從那時開始,我才體會到:文字不單是可以講話的口,也是可以聆聽的耳。 寫作,從自己跟自己的對話,變成自己和祂的對話。聽人說祈禱不是改變上帝,而是改變自己,我撇過臉偷笑。真的!每次翻看日記本,我就覺得自己的文字沒改變誰,單單是改變了自己! 17歲那年,生命陷入憂鬱,天空是灰的,吸不到氧氣的靈魂慟慟,喘。我在日記本上重複寫著「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想從這個世界一走了之。 「你不要命?那給我!」上帝一聲吼,把我吼輕鬆了。那一刻,我對自己的人生有種把擁有權狀簽出去後,從此不需再斤斤計較的輕省。放下自己,新的我牽起文字跳舞,文字成了我的麥克風,對世界宣告出內心重獲的喜樂,和對祂「不知道看上我哪一點」的小疑惑。 坦白說,一開始我只覺得上帝要我,當然就連我的文字一起拿走了,沒想得太複雜。不久,祂卻在一個吃喝玩樂的聚會裡,透過一位完全不寫的弟兄告訴我文字對傳遞信仰的重要性。現在想想,青春年少的他說不定只是看到可愛妹妹,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深度,但——當他陳述著文字如何穿越時間空間,在文化土壤中,成為真理的先鋒去預備人心時,我裡面卻像被雷劈似的,又痛又麻,幾乎無法呼吸。 眼前口沫橫飛的人模糊了,我的內心世界一片明亮!只覺得裡頭的文字全部插上了小翅膀,黏著我說:「咱們飛啊!到那些不認識祂的心靈裡去!」 在那之後,寫作不再只是有關我自己,也不單只是有關我和上帝之間的隱私。原本熟悉的文字世界轉為陌生,不斷擴大,伸展,變成了一個國度。祂在那裡設立寶座,而我所駐足的角落和祂之間,出現好多好多的靈魂沙漠。 我舉起自己的一小杯水,在那裡,不知道該灑向沙漠的哪一處。 起初想,可能手上的杯太小,便發了瘋似的啃書,然後又發現是自己沒力,杯換成桶子也扛不動,扛得動也走不遠。 靠文字,真的能在靈魂的沙漠中闢出一條真理的江河嗎?我邊寫邊問。 日子是風沙一陣陣,吹一次,就換個景象。我走入文字國度時年紀尚幼,在裡面到處遊晃,邊練腳力,邊熟悉著不同靈魂沙漠的日日夜夜,春夏秋冬。 有時我煩,也到上帝面前,忍不住對祂說: 祢就讓自己的真理湧流下去,不更能有果效地把沙漠變成肥田嗎?就像在教會裡,佈道會中,人來,轟隆一陣,倒一片,真是比文字更有氣勢啊! 搞這文字一滴一滴,要到幾時才能把沙漠弄濕呢? 上帝不語,讓年輕的我把鞋脫下,開始去經歷那種寫不出來還得寫的煎熬。許多年,我就這樣赤足踩在熾熱的沙上頭,繼續往前走會起水泡,但停下來不走的話卻連幾秒鐘也站不住。 在進退兩難的現實裡,在撕不完的月曆中,文字的我和做夢的我力搏,贏的,當然是祂。 現實,終於褪去我拿著高腳杯盛文字水去澆灌人心的優雅;慢慢地,我知道自已要走到沙漠裡,要有能夠扛重的粗壯,和走到沙漠深處的耐力。 幸好當年雖沒有刻意,卻誘惑了另一個人,跟我一起。當我還站在文字國度裡,望著自己手中的小杯發愣時,那人靈慧,很快就領悟到文字不是一杯到一桶的個人秀,而是很多杯杯瓶瓶罐罐,在靈魂沙漠和活水泉源之間的奔走。她用自己當年手中那一杯,生出了一隊隊拿杯拿碗拿桶的夥伴,那人是莫非。 漸漸地,闖進文字國度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只是帶著自己生命中的淚水進來,就澆灌了沙漠一角;也有的人自己掏不出水,卻被呼召跪在那裡,赤手空拳地從地底下挖出泉源。 我則扛起自己的桶子,想著在沙漠中出現仙人掌花園的可能。 才發現,已經好久好久,在一段歲月裡,我都必須透過寫,才能更懂上帝,更靠近真理;必須寫,才能更實際地牧養生命,擁抱靈魂。 才發現寫作不再是走入自己,而是走出自己。 (本文已收錄於《恩典不留白,下筆如有神》一書,台灣橄欖華宣) -END- 作者簡介 馬睿欣 電子工程學士,富樂學院碩士。一生鍾愛寫作。曾任《宇宙光》、《真愛》雜誌專欄作者,文章發表於兩岸雜誌報紙、自媒體號等。過去幾年主領「用心生活」線上群,透過文字去影響近萬名學員在不同人生階段(單身到成人子女的父母)的現實生活中認識真理,活出真理,享受真理。著有散文集《遊子足音》、《管教的智慧》、《理家理心》、《直面網路》、《書蟲落網有出路》(合著)、《養育模式大逆轉》。 課程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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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