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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他的詩丨馬睿欣
2023/04/04 14:14:15瀏覽1091|回應0|推薦5

你喜歡讀詩嗎?無論是讀詩還是寫詩,都是心與心的奇妙相遇。把人生當做詩來讀吧,讀出生命之詩的浪漫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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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的年代,離我很遠了。

似乎總是這樣,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會玩起來特別愉快。在那個不懂詩是什麼的人生季節,我在日記本裡,碎紙上,毫不客氣地寫下自己認為的詩句。一首首,用詩嘆氣,嘆青春年少那一口搞不清楚是傷悲還是喜悅的氣。

我不懂詩,但那是個可以慢慢讀詩,大膽認為自己知道詩人在譬喻什麼的年紀。

我不懂詩,但那是個讀詩時不用保護自己的情緒,不怕人家來問「你怎麼了?」的純真年紀。

當自己用原始的觸覺摸到詩的脈搏在跳動時,發現那節奏對上了自己的心跳,就變成了感動。詩人是陌生人,我卻可以合唱;他用詩,我用心。

讀詩,是一種奇妙的相遇,像某天放學時,撞上一個人,他是班上女生嘰嘰呱呱討論的男生。他小聲專注地看著我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回答:沒關係,沒關係。兩人相對著,笑了。薄薄的臉皮底下流動著暖暖的血。

合唱。像我和詩一樣。不用先解釋,唱了,有和諧優美的音樂響起,頭腦還沒懂前,心懂了。

詩,讓我知道文字裡有生命,一下一下地吸吐之間,所有活著的跡象都會出現。

我從來就不懂詩,長大後也發現自己不會寫詩。讀詩的時候,我是個原始人,不,野人,抓起肉就生吃。

生吃,不代表我懂得品肉的原味,其實是靈魂裡有一種饑餓,好像非詩不能飽。

只能偷偷生吃,怕褻瀆了它的尊嚴,偷偷地,一口一口吸吮。

青春期,我應該再次嘗試寫詩,卻在一本永恆的大書裡,先進入了一種奇特的、詩的境界。

「那書啊!翻開就有詩。」有人這麼對我說,聽來好浪漫。

隨便一翻之後,才驚覺真的有人給創造天地的上帝寫詩啊!他們鐵定知道自己寫作的物件至高、無法測度,怕普通言談褻瀆了祂的身份。

又或者,他們認為人間語言單薄、無法溝通,直說就像端起碗,把上好的美酒吞了,沒品到味兒,只感覺頭暈暈嘴麻麻。

所以,他們用人生苦難燒濃了汁,將情緒絞出辣味兒,把對上帝要講的話放在節奏、韻律裡,150首詩,從天涯吟唱到海角。

每年必讀。生活的苦味黏在舌根上,吞不下去又吐不乾淨時,我就讀大書裡的詩。靈魂沒食慾時,看小說情節都是日光底下的舊事,讀散文感到「那又怎樣」的厭煩;這些詩,可以繞過我的大腦、小腦,直接往心窩鑽,攔都攔不住。

對我這不懂的人來說,詩的獨立性太強,你別想干涉他;他也不屑於干涉你,人生有時候就需要這樣死抿著嘴唇,與詩同行的狀態。直到自己願意被詩裡的一兩句話打動,突然停下腳步朝他說:「你講什麼?再給我重複多講兩次!」

詩人,是詩的影子,隱在文字後面,大搖大擺地跟著。

那個叫大衛的詩人豈是一出生就在王宮裡被寵為小王子?他幼年時在野地放羊力搏野獸,在巨人面前直接單挑;年輕時明明被選為王,卻一路被追殺,為了保命要裝瘋賣傻,還逃到亞杜蘭洞裡做山寨主。現實冷涼,委屈,懼怕,羞辱,一杯杯都是烈酒,被強灌進了空腹。吐嗎?他用詩去吐,邊哭邊吐,等候著一身狼狽,被溫柔擦拭。

當然,他後來做了王的確輝煌,舉兵打仗神勇無比。然而,最高和最低之間,是自由落體定律。這樣一個君王,他後宮裡的女人不夠看嗎?偏偏潰敗在一個午覺後的遠遠窺視。罪不是龐然大物,它就是一隻小蟲子,鑽進人生活裡的一個小洞,一口一口,啃掉分別為聖的心。

又純潔又齷齪的大衛,對著這位自己又深愛又虧欠的上帝,有話想說,但要咀嚼出怎樣的言語?只能是詩。

詩才能承載靈魂深處的悔恨之重,詩才能網住思緒的漂泊之輕。他來到的是首先與末後的神面前,只能用詩,一行一行剖開胸膛,把裡面的真相給祂看。

我不懂詩,但讀大衛的詩,有時感覺像用舌頭去舔那哭過的臉頰,又鹹又苦。

為什麼禱告要用詩?我猜猜看,講錯了別笑我,因為我不是詩人,對詩懂得太少。

有人告訴我,成年後很難讀詩,因為詩沒辦法速讀。詩是霸氣的文字,你敢心不在焉去讀它,它就化身成一塊橡皮讓你啃到牙疼。我想,這也是為何在永恆之書裡的禱告,最常使用詩的語言。慢慢讀。禱告的詩,每一個字都帶著千言萬語,要讀一輩子;每次讀,只讀懂那麼一丁點。

偶爾我也想,上帝聽人禱告時,是否就像人讀詩那麼慢?那麼一字一句地放到心上去琢磨?(當然,我們不當詩人時,跟上帝報流水帳也被統稱為禱告,那個,其實是給上帝的語音留言。也算一種信心吧,至少會留言,是因為確定祂有空一定會聽。)

為什麼禱告要用詩?我再猜猜看。

禱告是雙向的活動,我在對祂講話的同時,祂也在對我的心回應著一些話。是回應,不是回聲。

詩,似乎也是這樣的語言。讀詩,很難只是被動欣賞。你或者讀不懂,或者你會用思想或是情感回拍。

是因為如此嗎?被稱為「祂的話」的這本書隨手一翻開,攤在眼前出現幾率最高的就是詩。祂是個注重關係的父,希望與人互動,於是用詩篇來伸手邀請:聊聊,來,咱們聊聊。

雖然我不寫詩,但心裡偷偷想活出詩。

為路邊春花探首歡喜若狂,在千年紅木之下敬畏肅穆,面對大海呼喊永遠哪永遠。大自然的創作裡噴灑著祂的詩意,若我願意,停三秒鐘,閉上眼,就沾染一身;還可以用力吸進肺裡,讓生生不息的詩氣充滿身體,帶回瑣碎平凡的重複現實裡。大媽也可以自己浪漫,只要呼吸氣息裡有詩的味道。

做頓飯,匆忙之間大半輩子就活完了,我不甘心,得找機會和菜刀講講話,給白飯化化妝,給那三杯寵出來的雞肉穿上九重塔的綠。我看著橄欖油倒在生菜上時那溫柔的流竄,入口了,還在拼命護著、保證著菜的滑嫩;看著蒸鍋打開時,那一窩胖小子都挺起胸來嘚瑟自己很厲害......發現在煎炒煮炸當中,生活的喜怒哀樂不小心都摻雜進去了,變成每一道菜的面孔。(信嗎? 媽媽心情不好的時候炒出來的青菜一定黑著臉。)

我寫不了好詩,偶爾像不會彈琴的手指觸碰黑白鍵那樣,一個音一個音去聆聽廚房裡發出的,每一種不和諧的聲音;但那是我才讀得懂的詩,由生活譜曲,歲月來唱。

養孩子,還在童言童語、遊玩、手工、接送、爭辯中苦惱著他們怎麼長不大,突然眼睛一眨,孩子轉個圈圈,就在一陣煙裡向我道別,消失在大學校園深處。三個孩子整出來的回憶,無法嘮嘮叨叨細數,把它們都裝到真空壓縮袋裡,抽出時間的空氣,一座山成了一層薄薄草皮,就是我心中珍藏的一首寫不出來的詩。還可以塞進時間的縫隙裡,偶爾,抽出來讀讀。

你想念過離家的孩子嗎?思念就是一首史詩,陳年往事再也無法長篇大論喁喁細語,只能用最精鍊的文字寫出來,放在父母被白麵粉撒過的兩鬢間,順著法令紋,慢慢吟唱。

心中有詩情,眼光就有新意。生活,盡量吧!不寫詩,也要借用詩人的眸子,可以的時候這裡撇一眼,那裡掃一回。

注意到四季的韻律,敏銳於每一個新的季節探頭,為枯枝上冒出的嫩葉鼻酸,為秋紅燒起的一樹火焰激動。不敢強調活在詩裡,還是可以處處看見祂用季節寫詩。

不寫詩,也能有詩。把人生當詩讀,不求浪漫,求深刻。

現實中所經歷的,所遭遇的,不都能像散文那樣平鋪直敘時,我就把它們都當成上帝寫給我的一首首詩去讀,嘗試越過字面意思,去理解裡面的象徵和比喻是什麼。

詩,就是可以一讀再讀,每隔一陣子,就讀懂一點。祂容許的一切遭遇,不正是如此嗎?何必急著一次讀出個究竟?

當成詩吧!苦難也是詩,讀不懂,擱著,過一陣子再讀。其實喜悅也是如此,以為懂了,過一陣子再讀、再讀,放在記憶的抽屜裡拿出來,又讀出一空星光閃爍。

所以,詩,何必在遠方?

讓會寫的人多寫幾首,不會寫的人,就在生活中收拾詩的碎渣,吃不飽,卻嘗到味兒了。

於是,就算待在平凡的屋內,隨著時辰追隨那光影的流動,拉上窗簾前眯起眼,感受陽光在肌膚上踮起腳尖踩過。一秒鐘就好,我感覺被愛,被創造主用一絲暖和親吻了。

畢竟,我是祂從起初就含在口中的一首詩,從亙古到永遠,會如此被祂的愛朗誦下去,這把握,我有。

-END-

作者簡介

馬睿欣

電子工程學士,富樂學院碩士。一生鍾愛寫作。曾任《宇宙光》、《真愛》雜誌專欄作者,文章發表於兩岸雜誌報紙、自媒體號等。過去幾年主領「用心生活」線上群,透過文字去影響近萬名學員在不同人生階段(單身到成人子女的父母)的現實生活中認識真理,活出真理,享受真理。著有散文集《遊子足音》、《管教的智慧》、《理家理心》、《直面網路》、《書蟲落網有出路》(合著)、《養育模式大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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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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