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古老的故事，作者卻另立新意解說，顯得蕩氣迴腸，讓我們重回那段揀選王的歲月。

1

幾十年的風雨滄桑，歲月在老人臉上刻上了一道道皺紋，花白的頭髮稀落、所剩無幾。老人端坐在拉瑪瑣非的城門前，瘦骨嶙峋的脊樑，在狂風中挺立如山，穩如堅毅的磐石。

年輕人恭敬地站在老人身旁，隔一會就踮起腳尖，焦急地向遠處眺望，望眼欲穿，巴不得自己有千里眼。

老人的眼睛寧靜如水，炯炯有神，慈眉善目間透著不可藐視的威嚴。他時不時問身邊的年輕人：「看到什麼人來嗎？」、「聽到什麼聲音嗎？」

天空的雲群被風吹得厲害，一團團黑雲飛速掠過太陽，像一隊隊入侵的非利士人。年輕人此時只聽到鳴鳴的風聲，和老人均勻的呼吸聲。

年輕人勸老人：「老師，風太大了，您還是先回去吧，學生在這裡等候報信的人。」老人擺擺手，站起來活動了下脊樑，又穩穩地坐了下來。看樣子，年輕人今天要在城門口陪伴老人到夜幕降臨了。

年輕人忍不住又念叨：「老師，您都已經退休了，該安享天倫之樂了！況且有......」年輕人說到這裡住了口。是的，老先知把國家的治理權交給了一個有著結實脊樑的國王，但是，國王卻一次次讓老人大失所望。

聽到年輕人又念叨，老人搖搖頭，不住地嘆氣，他不知道他奉上帝的名所膏抹的第一任國王，這次能否遵守上帝的命令。他在等國王的消息，數夜不能安眠。他那磨出老繭的膝蓋觸地，整個人俯伏在上帝面前；此時，他的脊樑就像一座拱橋——以色列國過渡期的橋樑。

想起自己在眾人面前親自膏立的國王，老人真是怒其不爭，卻又憂其不幸。老人的牙齒不由得咬緊，腮幫頓時緊繃起來。

此次國王奉上帝之命討伐亞瑪力人——以色列人的世仇。老人擔心這次又出什麼亂子，這個國王表面上對他恭敬從命，實際上卻常自作主張。

老人曾對他推心置腹，將自己從上帝所領受的治國抱負，託付給有著高大脊樑的國王，誰知，國王的所作所為，一次次讓老人失望、灰心、焦慮。

出征前，老人特意派了一個祭司跟隨國王，好在前線幫助國王；但是老人還是憂心忡忡，要知道這位好大喜功的國王，相當任性又自欺。別說派在他身邊的祭司，就是老人本人在現場，也不見得能說得動國王。

「老師，不要擔心，這次我們的軍隊一定能打敗亞瑪力人，國王的兒子約拿單是一員猛將，少年英雄，素來敬畏上帝。國王的手下也有很多各支派前來投奔的勇士，還有您派的隨軍祭司。此戰必會大獲全勝！」

「唉，但願如此吧！」老人最近心裡很不平安，「求主憐憫吧，但願國王這次能完全順服上帝的命令。」老人心想，「或許，這次他能改過」。

2

「民中沒有比他高大的，眾人只到他的肩膀。他英俊高大，卻一臉羞澀。沒有人有他那樣厚實的脊樑。我當時心中充滿了感恩，上帝所選擇的國王果然與眾不同！」老人講起來眼睛發亮，不過很快就黯淡了下來。

「一表人才又如何？不遵守上帝的命令一切都枉然。」老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他一有點成績就驕傲，打敗了亞捫人後，他就心高氣傲起來，一心想要在眾人中出風頭。遇到危機不能忍耐等候，又害怕眾人離他而去，竟然不等我來就自己獻祭！」

老人越說越氣，他曾經看好的國王，竟然不到一年時間，就偏離了上帝的正道。

年輕人也震驚於國王的所作所為，那天他陪老人從拉瑪瑣非城前往吉甲城幫助國王，在路上他們遇到非利士人的巡邏兵，年輕人只好跟老人繞走另一條路。年輕人跟老人在路上耽誤了些時辰。

掃羅王等到了約定的第七天，見老人還沒來，心裡甚是焦急。非利士的軍兵步步為營，黑壓壓地一隊隊逼近。逃兵越來越多，跟隨掃羅王和約拿單的勇士開始動搖。對失敗的恐懼和焦慮，讓掃羅王煩亂不安。

「再不向上帝獻祭，那可真是危在旦夕了。老撒母耳在路上幹什麼，還不到？」掃羅王在帳篷裡大發雷霆。

王的兒子約拿單，知道父王的脾氣，但他還是婉轉地勸慰：「父親，再多等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可能老撒母耳在路上遇到了非利士人，而且他也年紀老邁...」。

「住嘴，約拿單，戰場如此緊急，他為什麼不早出門？為什麼不派一個年輕的祭司來獻祭？不能等了，我代替他獻祭，求上帝幫助我們！」

「父親，你......」，約拿單無言以對。

「還等什麼，讓剩下的600人一起聚集，我向上帝獻祭，我們就可以打敗非利士人。」

誰知掃羅王剛獻完祭，年輕人和老人就到了。

「掃羅王，你真是糊塗！獻祭是祭司的職責，是上帝所選立的祭司的工作，你怎麼能僭越呢？」老人挺直脊樑，站在那裡，一臉正色，直指掃羅王。

掃羅王嚇了一跳，這是老人第一次這麼嚴厲地責備他，在眾人面前讓他顏面掃地。可是老人是先知，是上帝的代言人，不敢得罪。

掃羅王假裝無辜：「我看到情勢實在緊急，為了穩定渙散的軍心，我只好勉強......」

「不必再多說了。」老人打斷了掃羅王的自我強辯。上帝在老人心裡輕輕說話：「掃羅王不聽命，他的王位必不長久，我要尋找合我心意的新王」。

「你的王位必不長久，你好自為之吧，上帝已經尋著一個合祂心意的國王。」老人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年輕人驚呆了，雖然老人是先知、祭司、士師，但是這樣直言不諱地指責國王，也讓年輕人一時反應不過來。看到老人的身影漸漸遠去，才趕緊追了上去。

老人和年輕人，兩個挺拔的脊樑，一前一後，消失在茫茫的曠野裡。掃羅王惱羞不已，王的顏面被老人的問責一掃而盡。

掃羅王感到委屈：「我為了國家出生入死，為上帝大發熱心，我錯在哪裡？就因為我情急之下代替他獻祭，不至於這麼不留情面吧？」

掃羅王越想越氣，他不敢在眾勇士面前顯露自己的氣憤，忍住不發作。他要儘快調整好情緒，尋機突破非利士人的防線。

「我要用成功，來挽回國王的尊嚴。」掃羅王握緊拳頭，暗暗發誓。「以色列的勇士們，我們已經獻祭給上帝了，祂會站在我們這邊，我們一定會得勝」。掃羅王向600勇士呼籲，喊聲震動山谷。

3

年輕人陪著老人，在曠野過夜。兩人把外袍鋪在脊樑下，抬頭仰望夜空。「上帝啊，以色列的希望在哪裡呢？」

那晚，老人想了很多。以色列整個國家何去何從？上帝會選擇怎樣的新王呢？ 怎樣防止國王專權，偏離上帝的律法？怎樣才能保持祭司系統的純潔？怎樣讓舉國上下的以色列民，能世世代代遵守上帝至聖的法則？

老人一生憂國憂民，他不僅為全國獻上動物為祭，更為全民獻上禱告的祭。

「兩個兒子，有直挺的脊樑，但是有什麼用呢？」老人本想著他們能為他分憂，協助他治理別士巴一帶地方。誰知兩個逆子竟不行正道，徇私枉法，屈枉正直。老人不徇情面，嚴責兩個惡子。老人不明白，他在上帝和人面前都無可指責，沒有人在背後戳他的脊樑骨。可是，兩個兒子為什麼會這樣不爭氣！

老人嘆了口氣，靜靜地看著夜空發呆。

年輕人在旁邊也默默地看著夜空，他知道老人在思考，他靜靜地聽著老人一起一伏的呼吸聲，年輕人慢慢移動著自己的脊樑，保持與老人的脊樑平行。

夜空中有一群星星，閃閃發亮。老人突然心裡也亮了，「先知學校，這些年輕的先知們！」老人突然坐了起來，把年輕人嚇了一跳，年輕人也趕緊坐起來。

老人伸出手臂，輕輕撫摸著年輕人的脊樑，年輕人感到暖暖的舒服，但是，也感到了任重道遠。年輕人只是先知學校的一員，卻是個幸運兒。他照顧老人的起居，服侍老人的日常生活。

「老師，為什麼你常常教導我們對人講話時要挺直脊樑，對上帝講話時卻要躬下脊樑？」

老人沒有回應年輕人，他拍了拍他的脊樑骨，「睡吧，明天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那夜，老人睡得很踏實。年輕人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4

前線，戰勢正猛。

掃羅王乘勝追擊亞甲王，從哈腓拉城一直到埃及前的書珥城，亞瑪力人亞甲王身邊的兵士越來越少。

掃羅王每攻佔一座城，就照著上帝的吩咐，將城中一切的人都殺盡。當年，以色列人出埃及進迦南時，亞瑪力人對以色列人非常殘忍，妄想消滅以色列人。

亞甲王無路可逃，被掃羅王的兒子約拿單生擒了。約拿單記得上帝藉著老撒母耳給父親掃羅王的命令：殺盡一切亞瑪力人，無論老幼；滅盡他們一切的牲畜！

約拿單拿起刀來，挺直脊樑，眼睛瞪著亞甲王。亞甲王嚇得跪地，連連向約拿單求饒：「英雄手下留情，饒了我吧，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財物都給你。」

「哼，別做夢了，我必定殺你，上帝要我們將你們亞瑪力人全部毀滅，一個不留，包括你們所有的財物。」

「將軍，我素來仰慕掃羅王，若能在臨死前，一睹以色列王的風采，我，死也瞑目了。」

約拿單一想，不如等父王趕過來再說。上一次，他因為沒聽到父王給眾軍所下的命令，擅自做主，事後父王竟怪罪於他，要按自己向上帝所起的誓，殺死約拿單。

掃羅王聽說約拿單拿住了亞甲王，就趕緊帶著隨從侍衛趕了過來。

「我兒約拿單，你這次又立了大功，我定要大大賞賜你，讓我看看亞甲王。」

亞甲王一看到掃羅王，就連跪帶爬地俯伏到掃羅的腳下，開始說自己如何如何聽聞掃羅王的大名和作為，又厚顏無恥地連連求饒。

掃羅王一聽亞甲王的恭維，心裡甚是舒暢。想起那個固執的老頭撒母耳，老是責備他，一點也不留情面，讓他在眾人面前好沒面子！而眼前的亞甲王，雖是要消滅的敵人，但是聽到他的稱讚，掃羅王心裡竊喜不已。

再看亞甲王彎著脊樑求饒的神情，掃羅王的自尊和虛榮頓時得到滿足。眼前的亞甲王儀表出眾，又富甲天下，不如先留下來，再設法與老撒母耳周旋。

約拿單從父王的表情中，似乎看透了父王的心思。他心裡十分焦急，早知這樣，當時抓到亞甲王，就該一刀砍了他。他懊悔不已，自己怎麼這麼糊塗呢？他的朋友，一位年輕的先知學生拿單，貼身服事老撒母耳。從拿單口中，他得知老撒母耳從上帝而來的威嚴和剛正不阿的作風。

「父親，父親。」約拿單輕輕拉父親的衣袍角，悄悄在父親耳旁提醒：「您忘記上帝透過老撒母耳給我們的命令了嗎？是全部毀滅，不留一個！」

掃羅王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老頭是不容易應付，不過，總會有合理的藉口應付他的，先留著，到時再看怎樣應對。」

「先把亞甲王抓起來。」掃羅王命令侍衛將亞甲王看管起來。

「約拿單，亞甲王先留著，畢竟他是一國的王，或許等我請示了老撒母耳再說。」掃羅王知道約拿單的固執，先穩住他，再慢慢勸他。

「哞......哞......咩......咩......」，以色列人的戰利品非常多，他們不捨得殺掉，想要帶回老家，這可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啊，以後過日子再也不用愁了。

以色列人的軍長們來見掃羅王，「王啊，這些牲畜殺掉太可惜了，況且，我們已經遵守了上帝的命令，消滅了亞瑪力人，這些牲畜就留著吧！」

掃羅王看看軍長們貪婪的眼神，再看看成群的牛、羊、驢、駱駝，還有金銀財寶，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突然，掃羅王想到一個主意。

「眾軍長打仗辛苦了，亞瑪力人我們都已經消滅了，除了亞甲王。他畢竟是一國之主，要謹慎處理。大家聽令：其他牲畜財物，我們要取十分之一，獻給上帝為禮物，剩餘的才可以帶回家」。

「我王英明，我們定要獻最好的禮物給上帝！」眾軍長高高興興地向下屬傳達王的命令。眾軍無不歡喜。

但約拿單急壞了：「父王怎麼這麼糊塗，留下一個亞甲王已是大不應該，現在又留下這些牲畜和財物，難道他忘了上次在吉甲私自獻祭，被老撒母耳當場責備的事嗎？」

「父王，亞甲王可以先留著，可是，為何又留下這些牲畜和財物，到時如何向老撒母耳交待啊！」

「逆子，為父的話你聽不懂嗎？聽不進去嗎？你沒看出眾軍很愛惜這些牲畜和財物嗎？以後我們父子還要仰仗眾以色列人，王位才能穩固，你能不能動動腦筋，想想以後我們家在以色列家的地位！」

約拿單十分不悅，但他不能再向父親說好說歹。他悲歎地搖搖頭，轉身離開。那堅實寬大的脊背，離父王越來越遠。掃羅王大怒，大罵這個兒子愚頑不化。

5

老人在拉瑪瑣非的城門口，等啊等啊，望啊望啊，日日夜夜地祈禱——為國王祈禱，為以色列軍隊祈禱。老人自言自語：「掃羅王這次能遵守上帝的命令，把亞瑪力人和亞瑪力人的一切都毀滅嗎？」老人忐忑不安，只有跪下來繼續祈禱。

夜間，上帝向老人講話：「撒母耳，撒母耳，不要等了，明早上去找掃羅。我立他做王後悔了，因為他屢次不聽我的命令。」

「上帝啊，求你開恩憐憫，為著以色列人的緣故，求你不要廢掉掃羅王，我再多嚴加責備他，或許，有一天他會回轉的。」撒母耳躬著脊樑，像一座橋樑——在上帝與國王之間的橋樑。

「撒母耳，你見到掃羅就知道了，我是看內心的神，掃羅的心已經剛硬如石，我已經定意要廢除他，立合我心意的國王。」

老人仍然苦苦哀求上帝，就像當年的摩西為以色列人代求。老人一直跪著，直到破曉時才躺下來瞇了會。

「拿單，收拾東西，我們去找掃羅。」老人呼叫年輕人準備出發。一路上，老人和年輕人邊走邊打聽掃羅的動向，最後確知掃羅要去迦密山立紀念石碑，再下到吉甲。

老人和年輕人推算時間，便趕忙奔往吉甲。掃羅看到老撒母耳來了，興奮地向他介紹戰績，「撒母耳，這次我們大獲全勝，感謝上帝與我們同在。」

老人聽到牲畜的叫喚聲，看到亞甲王被關在木頭籠子裡。老人義憤填膺：「掃羅啊，掃羅，你又欺哄我嗎？你當我是聾子瞎子？」老人氣得整個脊樑都在顫抖。

「你為何又不遵守上帝的命令？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老人挺直脊樑，用食指直指掃羅王：「到現在為止，你都不明白上帝的心意。獻祭重要，但比獻祭更重要的是獻上自己的心。你以為你把擄物奉獻給神，神就喜悅你嗎？」老人停頓了下，「你錯了，大錯！」

「掃羅啊，這是你我最後一次相見，上帝已經棄絕你了，他要立新的王接替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悖逆。豈不知，這與拜偶像的罪同等，你既然厭棄遵守上帝的命令，那麼，上帝也厭棄你做王。」

老人轉身欲走。

掃羅王沒有想到這次老撒母耳的反應比上次更大，可是他不敢與老撒母耳鬧僵，畢竟老撒母耳在整個以色列的聲望無人能及。當老撒母耳轉身要離開時，掃羅本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外袍。

「老撒母耳，老撒母耳，求你了，求你留下來，留下跟我一起敬拜上帝。你不能走，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我錯了，求你赦免我......」老人並未轉臉，掃羅也未鬆手，一拉一扯，老人的衣袍被撕裂了。

「唉。」老人心軟了，「我把最後的話告訴你，上帝要使你與王位斷裂，就像你撕裂我的外袍一樣，上帝要將王位賜予一位忠心順服的人。我可以與你一同敬拜上帝，但這是最後一次。」

老人為掃羅王和眾人獻祭，帶領眾軍一起敬拜上帝。但是，老人的心裡痛苦不已。他讓掃羅王把亞甲王帶來，掃羅王正愁思如何保住亞甲王...... 誰知，老人猛然發力，迅速搶過掃羅的刀，直刺向亞甲王的胸口......

「撒母耳！住手！」掃羅王沒能制止住。老人不再理會掃羅。老人和年輕人，一老一少，一前一後，兩個堅實的脊樑，踏著夕陽，又迎來晨曦......

掃羅王又氣憤，又恐懼；他的脊樑漸漸變彎、變駝。老人再不見掃羅王。

6

老人離世，舉國哀慟。掃羅王戰死，哀其不幸。新王敬畏上帝，忠心遵守上帝的律法。新的國家脊樑，如耶路撒冷的眾山，挺立守護著國家。

年輕人不忘老人的教誨，他與他的師兄師弟們，挺著正直的脊樑——在上帝面前卑躬屈膝、在權貴面前嫉罪如仇。

年輕人挺著老人的脊樑，一步步邁向王宮......

他未來要給新王——一個合神心意、不小心落入大罪中的國王，講一個邪惡富戶和可憐窮人的故事；之後，他要直指國王的罪惡......

-END-

作者簡介

高梁

喜愛閱讀各類歷史故事和金庸武俠小說，喜歡嘗試從傳統文化切入信仰議題。目前在邊學邊做特殊兒童教養工作。期望通過不同的經歷，更深思考人性，寫出深入人心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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