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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航丨周成君
2022/08/17 11:29:00瀏覽803|回應1|推薦5

一次不聽勸告的旅程,卻同樣有祂的恩典伴隨。丟失了貨物,保留了性命,開始敬畏那一位造物主。作者筆法細膩,帶我們走進那場海難。

1

海面平靜得猶如一面鏡子,反照出萬里無雲的藍,甚至連白色的浪花,看起來都像海鷗的模樣。

此刻,我眯起雙眼,仰著頭,讓柔和的南風吹拂著我的髮,讓和煦的日光照著我的臉。心底湧起的是愜意,是喜悅,更是對將來的無限憧憬,以及由這些憧憬所帶來的幸福與希望。

雖然從十幾歲起就跟隨父親出外經商,但自從父親半年前病倒,我才真正開始接手家族生意。而這次,則是我第一次獨自帶著幾個雇工出海做買賣。從敘拉古出發,一路順利來到亞歷山大,我不僅將貨物全部賣出,而且價格比此前哪次都高。在亞歷山大採購好當地的麥子,我便直奔小亞細亞,又在每拉港裝上該地特產的貨物。

雖然從每拉港開始的航程,風就一直不順,也耽誤了歸期,但如今終於在前往克里特腓尼基港的航路上了。最多再過幾個月,當冬季結束時,我就將起航回到家鄉。到那時,不僅能見到思念已久的父親,更能向他證明我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孩子,而是足能獨當一面的家族驕傲!

想到這些,我不禁露出微笑,甚至分不清頭上的太陽和臉上的笑容,哪個更燦爛。

「您好啊,盧西斯少爺!在甲板上享受陽光和海風嗎?」迎面走來本船的船長,滿臉堆笑中突出個大鼻子,讓整張臉看起來就像顆洋蔥。

「是的,船長!」我向他行了個禮。「這真是一段愉快的航行時光。何止是我,船上的每個人不都在享受這難得的陽光和海風嗎?」

「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感覺愉快啊,」說著話,船長用手指了一下對面另一側的船舷。「看見那幾個怪人了嗎?他們就總是憂心忡忡的。尤其是那個帶鎖鏈的,明明是個囚徒,卻偏偏有幾個死心塌地自願與他同行去羅馬的僕人。您說奇不奇怪?」

我順著船長的手指看去,另一側的船舷旁站著三個人,一個帶鎖鏈的,一個魁梧的高個子和一個年輕人。

「他們都是誰?」這是我許久前就想打聽的問題。

「那個帶鎖鏈的叫保羅,是去羅馬告禦狀的;那個高個子叫亞里達古,是他的跟班兒;那個年輕點的,據說是個醫術不錯的希臘醫生,叫路加。」

「您知道嗎?就在不久前離開佳奧時,那個叫保羅的傢伙還一個勁兒勸說押送自己的羅馬百夫長猶流應該過了冬再走,說是現在勉強航行一定會出事,不但貨物保不住,船會受損,連咱們這些人也凶多吉少。弄得他好像比我這幾十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都懂得多似的。」船長翻著白眼說。

「可是百夫長最終還是接受了您的建議,不是嗎?」我笑眯眯地看著船長說。「還不是因為大家都說佳奧港太小不方便過冬。否則猶流若執意聽那個保羅的,我還真沒轍,畢竟人家是帶兵的羅馬軍官,惹不起啊!」船長搓著手說。

「話說回來,那個保羅究竟為何成了囚犯?那個百夫長對他還似乎特別尊敬和客氣。」我問船長。

「據說,這個保羅是因為什麼信鬼神的事才被抓的。他說自己信的神成了有血有肉的人來到世間,又被釘十字架處死了,後來又怎麼復活了!真是匪夷所思的理論啊,相信這些的人一定都是瘋子!」船長邊撓頭撇嘴,邊露出笑容。

神成了人,又被極刑處死,最後還復活了?果然都是些荒誕不經的說法啊。正在我心中啞然,尚未開口回答之際,一個英姿挺拔的身影來到我們跟前。

「他可不是瘋子,而是一個意志堅強、學問廣博的人。」

我定睛看向來人,原來是百夫長猶流,這條船上真正最有權力的人,他那不苟言笑的面容,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在過去二十年裡,為了傳揚自己所信的神,保羅曾在這片海上往來航行了數千里,他的經驗可不比你少!」猶流盯著船長接著說(不知為何,我覺得船長的身高變矮了),「他所信的或許不可思議,但這樣的意志就算在羅馬軍隊裡也罕見。」

「那是,那是,這次被押去羅馬的囚犯有好幾個,若沒有特別之處,保羅怎能得到您的另眼相待呢。」船長說著話,身高又矮了幾分。

「所以,」猶流居高臨下逼視著船長,「這次我聽從你的建議出發,若是沒事就好,若是有事,你的麻煩就大了!」

就在船長悄悄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時,耳旁傳來另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

「放心吧,諸位,臨行前我特地向海神波塞冬獻了祭,而且祭司的占卜也非常吉利,所以這趟旅途定會一帆風順。」是修希斯,那個希臘來的學者,他那一身白袍,在陽光下總是白得刺眼。

「況且,」修希斯手撚長鬚接著說,「他所信的神若真靈驗,又何至讓他今日淪為階下囚?」

聽了修希斯的話,船長忙不迭地點頭,似乎身體又長高了些。

「這趟旅途,能和您這樣一位遊歷四方、見識廣博又雄辯滔滔的希臘智者同行,實在是我的榮幸。」船長對著修希斯彎下了腰。

「船長,快看!」

隨著負責守望水手的一聲大喊,我們的交談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遠處克里特島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正在迅速變大,向我們靠近。

那是一團烏雲……

2

這幾天的經歷,宛如一場噩夢!

自從數天前這場被水手們稱為「友拉革羅」的東北颶風襲擊了我們的航船,局面就逐漸開始失控。

先是狂風裡挾著巨浪,將我們的航船迅速推離了克里特島沿岸。哪怕我們用盡全力,依然無法控制住方向,只得眼睜睜看著克里特島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我們視野中。

接著,我們又努力試圖讓船貼近一座名叫高大的島嶼的背風岸航行,並且好不容易將連接大船與岸上交通的小舟收了上來,又用纜繩把船身綁緊,以避免大船與小舟發生碰撞而受損,以及大船本身被巨浪沖壞。

然後,眼看著風暴越來越厲害,為了不讓風暴直接把船掀翻,我們放下了船的主帆。這也意味著,我們已經放棄了控制航向的人為努力,只得任憑風浪把船推向深海地區,推向所有人都未曾知曉更未曾到過的大海深處。

接下來的三天,狂風和巨浪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為了減輕船的重量,降低吃水線,以避免在這附近有可能出現的賽爾底淺灘觸礁或擱淺,百夫長猶流(他此刻已成了這條船真正的控制者)在多人的建議下發布了一條命令,拋棄船上貨物!

那是我的貨物!

當聽到猶流的命令時,我整個人都懵了。我曾經試圖阻止他們,可是猶流用通紅的雙眼瞪著我。我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

隨著一袋又一袋貨物被扔進海裡,我的力氣甚至靈魂,也似乎和這些貨物一起沉入了海底。我只能抓著船舷,跌坐在甲板上,無助地嚎啕大哭。

這次跟隨我出海的僕人們,一個個都露出茫然的眼神,沒有人來安慰我。這也對,我能指望這些人什麼呢?他們只是雇工罷了。反而是另一個人悄然走近哭泣中的我,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對我說:

「別哭了,想開些。我知道這些貨物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可是我曾聽過這樣一句話:『人就算賺取到全世界的財富,到頭來卻賠上自己的生命,又有什麼益處呢?人還能拿什麼換生命呢?』」

透過朦朧的淚眼,我望向這個說話的人,發現原來是那個叫作亞里達古的高個子。他朝我點了一下頭,而他的話語和點頭,終於結束了我的哭泣……

在緊隨其後的幾天裡,隨著帆桅、木板、帆桁等船上使用的工具也被拋進海裡,一種絕望的氣氛開始在人群中出現並蔓延。

無論是百夫長,還是他手下的士兵、押解的囚犯;是船長(風暴後的這些天,他終於有了些該有的樣子,無時無刻不守在舵位上),還是他的船員,亦或是船上的其他什麼人,我們都開始漸漸感到絕望了!

因為我們既不知道現在身處哪片水域,不知道離最近的海岸有多遠,也不知道船上的淡水還能否支撐到我們得救,更不知道周圍是否會突然出現一塊不知名的暗礁,讓這條船直接被撞個粉身碎骨!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此刻的我,就像其他人一樣,頹然而麻木地坐在甲板上,呆呆看著天空。已經有好多天看不見太陽和星星的影子了,有的只是無邊無際黑沉沉的烏雲,連接著四圍同樣無邊無際黑沉沉的大海。

身邊傳來喃喃低語:「波塞冬發怒了,我們完了,這次死定了!」是那個智者修希斯的聲音。

智者?真可笑。當風暴來襲時,他竟然直接嚇暈了,還是我們七手八腳將他抬回了船艙。還好船上有那個叫路加的醫生照顧他,否則這個老傢伙恐怕會被直接嚇死。

此刻的他早已沒了昔日的神采,曾經光潔的白袍也早就被他的嘔吐物弄得污穢不堪。

看來,一旦面對死亡,他腦袋裡的學識一點都沒幫上他什麼。

「各位當初如果肯聽我勸,不離開克里特的佳奧,就不會遭受這些損失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忽然出現。我眯起雙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竟然是那個帶鎖鏈的保羅。此刻,他正站在船首高聲對著我們說話。

是啊,我們當初要是聽他的,何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這念頭在我心中出現,或許此刻也在其他人心中出現吧。可惜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

我原以為,保羅一定會接著繼續指責我們,甚至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諷刺我們,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接下來說出的話竟是——

「可是,現在我要勸大家放心,你們無人會喪命,只不過這艘船保不住了。因為昨天晚上,我所歸屬、所事奉的那位神,差遣祂的使者站在我身旁,對我說:『保羅,不用怕,你一定會站在凱撒面前,神也會保全所有和你同船的人。』所以請各位放心,我深信神所說的話必然會成就。只是我們一定會在某個島上擱淺。」

什麼?他沒有繼續責備我們,反而勸我們要放心?這是什麼意思?

我愣愣地看著保羅,這是我與他同船以來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凝視他的臉(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懶得用正眼多看他)。那是一張多麼平凡無奇的臉,沒有爍爍放光的眼睛,也沒有高大威武的身軀,只有和我們一樣略顯疲憊的表情。若一定要找出什麼特點,那就是略顯黝黑的皮膚,源於陽光的眷顧;縱橫深壑的皺紋,來自海風的雕琢。

若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說話的語氣異常嚴肅、誠懇和認真,完全沒有一絲玩笑或譏諷的味道。

可是他說的話……

神的使者在他身邊對他說話?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假如他所信靠的那個神真顯靈了,為何其他人沒看到?他說我們都不會死,只是船保不住了。可是船若沉了,我們又怎能活著?難道我們會撞到一座島上?

這些想法如亂麻一般同時湧進我的腦袋,既使我無法用理性來解答,又讓我總想用情感來接受。或許,這個保羅所信的神,也不過就是他的一份心靈寄託罷了。就像那個希臘智者不也總在念叨波塞冬的名字嗎?

可是,有個寄託在如今看來也不錯。畢竟,人總歸要有希望,才活得下去吧。

我好像終於找到了亂麻的頭緒,便再次抬頭看了看天空。那裡烏雲依舊。只是在烏雲的縫隙中,有一絲陽光正在拼命擠進來……

3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在深夜的寂靜中,不知誰喊了一句:「靠近陸地了!」於是,所有人都被驚醒。

此前,我們已經在亞得里亞海中漂流了整整兩週,四周完全看不到陸地的影子。然而此刻卻分明可以聽到海浪拍打陸地的聲音。水手們立刻行動起來,用工具探測水深。初測的結果約有三十六米。再往前漂了一點,便只有二十七米左右了。

我們似乎真的在靠近陸地!

由於擔心在看不清海面的情況下觸礁,便決定先從船尾拋下四個錨以暫停前進,打算等天亮後再說。然而也就在此刻,船長竟帶著水手們想要棄船逃生。他們假裝要從船頭拋錨,卻偷偷把小舟放到了海裡。

又是那個保羅,不知為何,竟然發現了船長的計畫。他立刻向百夫長報告說:「除非水手們留下來,否則你們都活不了!」憤怒的士兵們還沒等百夫長下命令,就直接沖上前去砍斷了小舟的繩索,讓它漂走了。

百夫長的咆哮響徹了黑夜,間或夾雜著船長帶著哭腔的辯護,過了許久才再次安靜下來。然而經過這一輪忙亂與喧鬧後,原本就已經疲憊不堪的眾人,變得更加筋疲力盡。

此刻的我,與其說是坐在甲板上,不如說是已經虛弱地癱倒在了甲板上。至於其他人,幾乎也都和我一樣。我們迷茫地瞪視著天空,等待黎明的出現。

天濛濛亮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已經不必再去觀望,因為知道那是保羅的聲音。

「你們提心吊膽、不思飲食已經十四天了。我勸你們吃點東西,好活下去,你們必定毫髮無損。」

此刻的保羅,緩緩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張餅,一張又乾又硬的餅,一張早就被暴雨打濕過、浸泡過,又重新變乾變硬的餅。此刻的保羅,把這張餅恭恭敬敬地舉了起來,默默祈禱著什麼,又似乎在感謝著什麼(距離遠,我沒聽清),再把它一塊塊掰開,塞進嘴裡,慢慢咀嚼著。

而我們,船上所有人,都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著他一口口吃完這張遠遠稱不上美味的餅。

他在吃東西!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情,如此沉著冷靜地吃東西?自從風暴開始,他就和水手們一起忙碌著,是什麼心態讓他不抱怨?又是什麼信念讓他在我們都已絕望的時候繼續保留著希望?是他所信奉的那個神嗎?那又是一位怎樣的神,讓他不抱怨、不放棄,反而一直都在積極面對我們共同的困境?

一連串的問題又一次同時湧入我的腦海,我依舊沒有答案。

可是他說得對。應該吃東西,吃東西才能活下去,而活下去就有希望!看著保羅吃著這張餅,所有人才突然意識到饑餓,強烈的饑餓。此前,為了防止流落荒島後立刻斷糧,百夫長已經吩咐給船上每個人都發一些食物。這些食物一直都被我們揣在懷裡,直到此刻才被我們想起來,拿出來。

路加,那個年輕醫生,亞里達古,那個高個子,首先緊隨保羅開始吃起了東西。他們認真地吃著,一言不發。猶流,百夫長,這艘船的真正領導者,似乎終於有了片刻放鬆,慢慢坐下來,並從懷裡掏出羊皮袋喝了一口什麼。修希斯和船長,一個遊歷四方的智者和一個曾經信心滿滿的航海家,不知何時,臉上和手上都已沾滿食物的碎渣。

至於我,則狼吞虎嚥地把食物往嘴裡塞,同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奇怪的保羅,暗暗在心中做出一個決定,如果我真能如他所說活著回家,我一定要去認識認識他所信的那位神,一定要去聽聽他口中時常對人談論的,那個成為人來到世間,被處死又復活的神,那個讓他在此刻還吃得下東西的神……

4

正如保羅此前所說,我們的船不久便發現了一座島嶼的海灣,並在試圖靠近它時擱了淺。船頭動不了,船尾也被海浪沖壞了!

在百夫長猶流的指揮下,會游泳的直接遊上了岸,至於不會游泳的,也趴在一些木板上登了島(多虧剛剛吃了東西,否則我們根本沒有體力做這些)。我們就這樣得救了,雖然狼狽不堪,但也慶幸不已。

(事後我才得知,曾有士兵建議殺掉所有囚犯,以防止他們趁亂逃跑,結果被百夫長制止了。)

登島後我們才知道,這座島名叫馬爾他。

島上的原住民幫助了我們,不僅提供了食物,也提供了住宿的地方。這一住就是三個月。至於那個保羅,則因為神奇的治好了島長父親及其他島民的疾病(這又是一件令我想不明白的事)而被島民們奉為上賓,一直和島長住在一起。

三個月後,我們終於登上了一艘路過此處、叫作宙斯雙子號的航船,離開了馬爾他。

在歸航的最後一段路程中,我曾經有好幾次想靠近保羅,親口問問他關於他所信的神,也想親口對他說聲謝謝。可是我一直沒有靠近,甚至不知具體該謝他什麼。或許是因為我自己歸心似箭、心中忐忑,亦或許是因為保羅一直被其他人圍著問這問那,反正,這件事被耽擱了下來。

不久,我終於再次踏上了西西里的土地,而登陸的地方正是我的家鄉敘拉古。一登岸,我就與同船之人匆匆作別,直奔自己家。當雙目失明的父親再次將我抱在懷裡時,他沒有任何責備,只是用手不停撫摸我的頭,反復念叨著:「孩子,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在家裡休息幾天後,我終於決定去做一件事。我輾轉打聽到保羅如今在羅馬被軟禁居住的地方,便立刻趕了過去。此刻,我就站在門外,側耳傾聽房裡傳出的歌聲。

「篤篤篤!」深吸一口氣後,我舉起手,開始叩門……

-END-

作者簡介

周成君

現居湖北。一個雖因癱瘓而只有幾根手指還能動,但仍願意靠著神的恩典,繼續為主寫作的普通基督徒。曾經覺得走上寫作之路是一種無奈的偶然,然而遇見創文之後才越來越堅信這是一份呼召。一份來自神的、充滿恩典又無比艱辛的呼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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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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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
2022/08/18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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