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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丨林紅
2022/05/25 11:45:57瀏覽604|回應0|推薦1

女主的面試,與母親的手術同時進行。她憶起幼年失怙,救贖、背離與回歸。過去靠母親禱告走過一次次考試,如今母親術中,她靠誰呢?

「姐,媽媽剛進去,手術時間很長。別擔心,專心面試,她昏迷也在為你禱告喔!」

候試室空無一人。

窗外,大雪紛飛,灰濛濛的街道,零星路人包著厚厚大衣,舉步維艱地踏雪行走。南部的冬天也如許酷寒,我直打哆嗦,冷到滿腦轉些生命哲學課題,忘卻申請的是物理系。

九時許,雪凝止,皚皚雪景閃起千萬杖晶銀碎鑽;冬陽咧開嘴,綻放笑顏,灑落無數金黃線條,折射著碎鑽的潔白光芒,燃熱了我。腋下汗涔涔的,遂脫去外套,捧起筆記閱讀。

「嘿,你好早喲!」秘書小姐進來,將暖氣板逐一扭開,拉起所有百葉窗簾,室內瞬間通明透亮。「緊張嗎?」她笑盈盈地問。我禮貌地搖搖頭,對她的友善感激不已。

一陣人語喧笑過耳,帶來五位應試生;我又禮貌地微笑,他們瞄過我,各自找空位坐下。

「聽說聶教授曾被諾貝爾獎提名,是知名物理學家,人很古怪,面試很刁鑽。」金髮碧眼的法國外交官之女雙腿直挺挺,伸出橘紅色的馬丁靴,正在凸顯我的窮鄉僻壤。

「我媽媽說過:菜鳥講師對著學生授課,要學生聽懂;稍有經驗的是自言自語講課,自己聽懂,學生聽不懂。像聶某這種強者,是對著牆壁授課。」印度數學教授之子滔滔說了一半,賣個關子,壓低聲調再接下文,「學生聽不懂,連他自己也不知胡說些什麼。」我噗嗤一聲,其他人也哄然大笑。

「他只見最強的學生,各位肯定都是佼佼者。」左側俊逸的英國帥哥兩道金絲眉傲然飛揚。

右側來自北京的孿生兄弟含著滿嘴珠子,彈出一連串兒化音自顧自地閒聊。同是華人,他倆的口音卻好陌生。

「同學們,早安」秘書小姐字正腔圓地宣佈,「這是末回面試,我會逐一帶各位到教授辦公室;若有情緒不穩或身體不適,心理諮商師會前來協助。」

掛牆鐘滴答滴答,像定時彈,六顆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秘書嗅聞氣氛不妙,馬上打圓場:「請別擔心,大學素來安排周到;祝各位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家過聖誕,等待明年初的通知。」她故作喜笑顏開,卻未舒緩現場的緊繃感。

「現在,請一起討論題目。」她轉身在掛牆白板上寫下:「拼出」愛的字母。又寫了面試的先後順序,我排最後。

「討論完畢,請關掉手機,面試正式開始。」她離開後,大夥紛紛發表想法。

「這跟物理有何干?」

「怪人出怪題!」

「是否跟電影《愛的方程式》有關?」

「對對對,史蒂芬·霍金就是在這裡畢業的。」

「黑洞理論?」

「對!!!」除了我,全體都猛拍大腿,熱烈分析破解黑洞的數學公式。

我忐忑難安,讀著弟弟的簡訊。早早到來,是要摒棄牽掛,專注面試的,但心直繫著母親不放。完蛋了,怎會成功?

面試開始,討論旋即熄火。我不捨地關掉手機,捧著筆記翻閱。

窗外暴雪再起,腦裡閃過那個風雪夜,一場車禍奪走了父親,蕊姨在家裡為母親接生。我使勁壓緊耳朵,躲在餐桌下,不忍聽母親的慘叫;直至呱呱叫聲響,蕊姨抱著嬰兒送到我懷裡:「當姐姐咯。」我雙手抱穩:「好重的頭,像個足球。」心裡甜甜的。母親在床上流了一灘血,我和蕊姨用泡打粉擦拭了很久,剩下淺紅的一朵雲留到如今,像個胎記。接續的兩個月,蕊姨安排教會的人天天「開餐車」給我們送食物,直到母親恢復元氣。我們因此加入了教會,母親受洗成了基督徒,我在週日講堂聽聖經故事。

記憶使我忘卻焦慮。回想起把弟弟當洋娃娃玩的童年,給他紮小辮、塗上媽媽的胭脂,他笑出兩個甜窩,煞是可愛。從三歲上周日講堂以來,弟弟經常喊「大爸爸」,好像父親忽然回家,並未離世。

「大爸爸無所不在、無所不能,我天天跟祂說話耶!」小學期間,他經常神氣地向同學炫耀。

一次作文,小弟把出生時我形容他的巨頭像足球的事寫進去;老師甚覺有趣,在早會上朗讀,惹來全校大笑:

「你的頭是橢圓形的,哪像足球?」

「你的頭太小,像乒乓球。」

「你的頭不圓,根本不是球。」

......

弟弟氣急敗壞地高喊:「我是球,我是球,是足球!」

回到家,他倒在床上嚎啕大哭,我向媽媽說明究竟,她拍撫著小弟顫抖的背,到他熟睡。晚飯醒來,他竟又興高采烈:「我夢見自己從高空墜下,大爸爸用壯壯的手臂接住我,放我坐在祂肩膀上,我好高好高啊!」他到廚房多拿兩副餐具擺在桌上:「大爸爸和耶穌哥哥在我們當中,我家一共五口人。」母親抱起他,吻去他臉上晶瑩的熱淚。

自此,餐桌多出兩副原封不會動的餐具,我們邊吃邊談笑,母親會訴說上帝許多的恩典,弟弟聽得有滋有味,不時轉頭對兩張空凳子說:「謝謝大爸爸和哥哥一直照顧我們。」我感歎:「失去父親的小弟真可憐!」

帥哥面試完,敲敲窗玻璃,給大家扮個鬼臉,眉飛色舞地隱沒飛雪中。

下一個:京片子甲。

京片子乙呆若木雞,對著天花板咬鉛筆。昨晚餐敘,聽他倆用生硬的英語,嫌倫敦比不上北京先進繁榮雲雲,又嫌入學考太簡單,只有小學程度。

喪父的小弟是數理奇才。他奮力將頭型變圓,把圓周率「Pi」整排無限非循環小數記入腦海參加才藝賽,一長串無理小數自他口中連綿不絕地流成數位長河,評審邊聽邊核對數學百科,過了很久也找不出錯漏,頒給他冠軍。他洋洋得意地高呼:「看,我的頭是圓的!」

小弟白皙俊美的臉蛋嵌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每遇數學題,他飽滿均勻的前額下,兩顆黑珍珠骨碌骨碌沒幾圈,答案就自嘴巴和盤托出,錯誤率近乎零,其他學科也表現優異,如有神助。我呢?求學以來仗賴母親代禱,穿越各大小試場,才來到這場面試。

媽媽提過,「偉大的使徒保羅最愛誇自己的軟弱,因為耶穌在信徒最弱最無能的時刻最顯現!」每遇考試,我就狡猾地誇說自己有多笨,激動母親愈益情詞懇切地為我祈禱。壓根兒,我不信耶穌,更不信自己,只相信她的禱告。漸漸地,成績扶搖直上,我愈加奮發用功,編織起美夢,想造福人類,救世界脫離貧窮。

父親不在,當助產師的蕊姨成了我的心靈陪伴,説明我變得成熟懂事,升格為媽媽的好幫手。她來自中國香港深水埗的貧區,走過淒苦的童年,跟母親他鄉遇故知。長臉高顴骨的蕊姨個子矮小,經年未改的戴安娜髮型,跟母親一瀑烏黑長髮對比鮮明。成長路上,她駕車,我們一行四人出遊,在許多景點留下歡樂,是我們寄居異域最美麗的回憶。

「給你們添新衣,別跟媽媽說啊!」蕊姨偶會塞些鈔票進我口袋,姐弟倆則留在節慶買禮物送媽媽。她有時和我們過夜,在隔壁跟母親徹夜長談,神秘的廣東話明快流暢,恰似歌謠般動聽悅耳,間或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逗得我和小弟幸福地尋夢鄉,一覺好眠。

三年前,蕊姨結束單身,遠嫁美國當牧師娘,我們全家到機場送行。登機前,她叮嚀弟弟:「乖乖幫忙照顧家,讓姐姐專心預備大學考。你們上了好大學,日後找到好工作,媽媽就安心了。」小傢伙鼓起粉嫩的腮幫子,笑眯了眼。當時母親已有心臟毛病。

「那麼久?問些什麼?」京片子乙顯得焦躁不安。看看掛牆鐘,已過了一小時,他的兄弟尚未露面。難道對華人特別刁難?我渾身雞皮疙瘩。

「砰!砰!砰!」忽地,有人重重拍打玻璃,面試完的京片子甲在窗外咬牙切齒地揮起拳頭,嘴巴誇張地開開合合。兄弟見狀,走到窗前跟他比手畫腳,傳遞些無聲的言語。

「午餐時間,請隨便享用。」秘書小姐推著小餐車,逐一問過,「咖啡或茶?」轉身到角落的茶水間給大家沖泡。窗外的京片子已經消失,室內的京片子也坐回原位。各人拿過餐袋,慢悠悠地吃。

「大家對『黑洞』很感興趣嗎?」秘書和我們一起用餐,順道監督無人開手機。「教授說,學生都直接往『黑洞』鑽。」

「有鑽出來的嗎?」印度仔問,趁機打聽什麼似的。

「無從回答。」她馬上轉移話題,「聶教授本身來自北部偏遠學區,他分外關注具學術潛力的弱勢生,要求招生組考慮學生的個別背景,公平地錄取。

「我不夠弱勢,家裡沒領福利金,怎麼辦?」金髮碧眼的馬丁靴拂弄著波浪鬈髮。秘書聳聳肩眨眨眼,談些天氣、旅遊、聖誕禮物等不相關的話題去。

我吞下一大口三明治,趕緊將熱咖啡咕嚕咕嚕灌光,灼燙了胃。

兩年多前,我終於崩潰。

「你有病,天天幻想大爸爸」我砸碎餐桌的空杯空盤,放肆地吼:「想要什麼沒什麼,祂在哪?何曾照顧我們?」我衝進臥房,「」一聲關上門,抱膝蹲坐,滂沱落淚。孤寂的家整夜鳴鳴咽咽,碎開了三顆心。

從此,餐桌只剩三副餐具,各人沉默地吃著飯,咀嚼也無聲。

到了聖誕日,聖誕樹下意外生出幾份禮物:兩台筆電、一對男士馬丁黑皮鞋和一條紫紅色修身魚尾擺蕾絲長裙。

「聖誕快樂,昨晚聖誕老人從煙囪掉下來啦!」媽媽踮起腳環抱我們的腰,用清麗的臉龐輕撫我的頭。「穿這裙子去畢業舞會吧,媽有雙紫色高跟鞋正好搭配。」打從中學,母女已經互穿衣鞋。

「媽,這些東西很貴,你哪來的錢?」生活津貼附加她有一天沒一天地當特教助理,僅夠糊口,哪有錢剩?

「是大爸爸,一定是祂。」小弟好久沒提過大爸爸了。

「當然是祂,感謝天父吧。」母親連連親著我們的臉頰。

「媽媽的禮物呢?」弟弟皺起眉頭問。

「你們就是我最好的禮物,媽什麼都不缺。」她摟得我們更緊,三顆心在齊一的節拍裡跳成一顆。

往後,不必到圖書館借用計算機,弟弟不用穿球鞋上學,我不再為畢業舞會發愁。上帝的恩典又成了餐桌主菜,縱然只三副餐具,大爸爸和耶穌從未離席,母親總有意外兼差,超市總有減價食物,連同教會的物資供給,陪我們走過拮据的生活。

面試下午場開始。

「我放棄!」馬丁靴拎起名牌包衝出去,被秘書攔住。

「為什麼?」

「我不要輸給弱勢生,丟臉死了!」

我馬上跳起,想還擊,卻被一股力量壓住。秘書帶她離開,印度仔輕蔑地冷笑,流露不屑之情。

「我喜歡你的頭髮,比她的漂亮多了。」他看著我,齜牙咧嘴地笑。我兩腮滾燙,伸手解開發圈箍住的馬尾坐下來,散落一頭直髮。

「那種女生胸大沒腦,千萬別當我的同學。」他兩道黑森森的眉毛上下游動,翹著腳對我說,「你數學一定很好,物理系陽盛陰衰,加油啊!」

「謝謝你。」我脊樑一陣熱,心鎮靜了。

「我喜歡你當我的同學,新學年見。」他揮過手跟秘書面試去,剩下我跟京片子乙。

眼前掠過母親跪地,嚅動著兩片唇為我禱告的情景。我揉揉眼睛,她不見了。每回考試都靠她祈禱,現在她手術中,怎麼辦?心臟正痙攣似的疼痛呀!

「轟──」京片子乙突然倒地,翻著白眼口溢白沫,咿咿呀呀,四肢硬繃繃劇烈地抽搐。我趕忙扶住他的頭側轉一邊,一手解開他的衣領,一手按住他右腕的脈搏,嘴邊自語喃喃些詞不達意的禱文。他臉色愈顯慘白,閉緊的牙關沁出血,每根指頭都發紫了。

「媽,怎麼辦?」我直飆淚水,鳴鳴地哭,「上帝,幫幫忙!」我愈哭愈大聲,終於驚動秘書闖進來。「天啊!我馬上叫校醫。」

過不久,京片子乙的抽搐緩和些,手臂抽一下停一下,臉上逐漸游過血色,黑眼球也回來,呆滯地瞪著我。

待他心跳回緩,我扶他坐起,用衣袖擦拭他的血絲,問:「知道什麼事嗎?」

他倦意闌珊,垂頭洩氣:「我不想面試。」

「放輕鬆,沒事。」我用華語回他。父親生前,家裡說華語,母親和蕊姨都跟我說華語,連小弟也會。

「我一緊張就發作,吃藥也沒用。」他啞著嗓子,哭喪著臉。陽光射入,勾勒出他清癯的輪廓,眉宇間竟閃著小弟那種聰穎的神采,我油然生出憐愛之情。

「你記得面試題嗎?」我關切地問。

「黑洞數學公式。」

「你會嗎?」

「行。」他深深呼吸幾下,肩膀平滑許多。

「你沒問題,放膽去。」我用力拍一下他大腿,他「哎唷」一叫,對我苦笑。

秘書現在才回來,還一副束手無策的憨相。「找不到校醫,怎麼辦?」

我安撫她:「他是癲癇發作,我媽媽在特殊學校工作,經常要面對,我親眼看過好幾次,剛剛已按照她的方法處理。他現在沒事,休息一會就可以面試。」

「確定嗎?」她雙眉颦蹙,抖索地咬著下唇。

「確定!」我和京片子乙異口同聲,合拍無間。

「好,跟我過來。」

我倆擊過掌相視一笑,他就尾隨秘書小姐離開候試室。

印度仔剛巧出現窗前,笑出漫天冬陽普照,自信滿滿地豎起大拇指比向我。我也豎起拇指比向他,目送他瀟灑地離去。

寒氣沿脊骨節節上升,我馬上穿回外套,一封信忽自口袋掉落。撿起拆開,母親工整的筆跡在眼前躍動:

「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

「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不可倚靠自己的聰明。」

「不是倚靠勢力,不是倚靠才能,乃是倚靠我的靈方能成事。」

「我的恩典夠你用的。」

「耶和華必在你前面行,他必與你同在。」

末了,是小弟青澀的草書:

「姐,放心南下,有大爸爸在,別怕。我會好好照顧媽媽,到你畢業有好工作,把媽媽交給你,輪到我面試咯。」

捧著信,反反覆復地念;不一會兒,腦袋已被「神話」佔據。天空開始垂下黑幕,我離黑洞卻愈來愈遠,腦中的數學公式全部煙消雲散......怎麼辦?為何南下?真辜負母親多年的祈禱!想到自己走過的成長路,小我六歲的弟弟才方起步,心揪了一下,信紙不斷滴過淚點,字句糊成一團......

「你還好嗎?」秘書輕柔地拍拍我。

我抹抹眼,回過了神,背起書包跟著她走,腦際是白茫茫偌大一片荒涼雪景。

踏入教授辦公室,乍見一位身材魁梧、西裝筆挺的紳士佇立落地窗前,我順著秘書的手勢坐到沙發上。「教授,這是最後一位,李小姐。」我正襟危坐,心卻打起退堂鼓,乾脆跟著秘書離開辦公室算了。

教授顯得意興闌珊,移步到茶几,背對我,邊泡茶邊說:「請在白紙上拼出『愛』的字母。」隨後又站回原處,對著街景若有所思。我仰目凝視他鋪滿銀亮白髮的頭頂,不禁憶起逐年蒼老的母親,手術昏迷間仍在為我禱告。

「是四個英文字母嗎?」我怯怯地問。

「當然。」他轉頭看我,忽顯和顏悅色。

「跟物理有關嗎?」善意鬆綁了緊張的神經,我勇敢再問。

「當然。」他語氣裡蘊含溫慈。

驀然,腦際湧過幕幕情景:窮困的日常、冷漠的歧視、同儕的爭競......然後,一雙壯碩的臂彎穿梭在時間長廊裡,摟住母親、小弟和我,從未鬆開過;耳邊忽然響起:「大爸爸無所不在,無所不能!」

我提起筆,在白紙上寫下四個大字母,將紙高舉到頭頂之上。

教授睃我一眼,沉實的面容舒展開欣悅與驚奇:「誰教你的?」

我思量片刻,說:「天父。」

「天父?」他腮幫鼓鼓,舒出一口氣,單眼眨眨,「我也是。」我倆對笑了。

我在紙上寫下了:「TIME」。

「時間能證明愛。」教授眯眼笑出通臉縱橫交錯的火車軌,顯得天真樸拙。他拿走我的答案,在對面的沙發坐下,禮貎彬彬地道:「請簡述『黑洞理論』與時間的關聯。」他蒼顏裡燃著久歷世故的睿智,正熱切等待我回答。

「相對我們在地球上感受到的時間,愈靠近黑洞,時間會流逝得愈慢。譬如:您站在離黑洞很遠的地點,目睹一部車駛入黑洞邊緣,會看見車內所有人的動作甚至手上的腕錶都無止盡地慢下來,因為車子受到極大的時空扭曲,它的時間比身處無時空扭曲的您所感受到的緩慢。」我照本宣科地胡亂敘述,急出了兩眶淚。

「你想靠近或遠離黑洞?」他誠懇地問。

「這問題很有意思」我將站崗的眼淚趕回去,清清喉嚨,利落地答:「對於時間,並沒有差別。肉眼看到的會被扭曲,時間最終必顯明真實。」

教授站起來,向我伸出父親般厚實牢靠的大手,笑容可掬地說:「李小姐,新學年見。」我也站立,伸手輕輕碰觸他掌心,靦腆不已。

面試結束,所有街燈都睡醒了。在趕往火車站途上,地面冰冷濕滑,我踩踏軟軟雪綿,呼著冷霧,熱出一身汗。好不容易到了月台,對面南下的列車剛好開走,轟隆轟隆地鑽入黑洞,迎面北上的列車碰巧從黑洞裡鑽出來。

我鬆口氣,打開手機,弟弟傳訊來:「感謝大爸爸,手術很順利。」

我也欣然釋出一聲:「感謝大爸爸。」

-END-

作者簡介

林紅

中國香港出生,蒙召自神學院畢業後,曾參與基層宣教及文字事工。婚後隨夫赴英,自此全職持家,育有三子女。停筆廿載,中年覺曉欠上帝太多,決然重新拾筆,啟動停滯已久的事奉人生,踏上中文閱讀與書寫的歸零之旅,將消散的方塊字逐粒撿起,為主寫作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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