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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1/03 23:41:20瀏覽301｜回應0｜推薦3 | |
41 5 19 白日酷熱,早晚涼爽,公務私誼,交往頻繁,以致影響自修,夜者日之餘,有燈光可利用,茲修訂生活計劃,將運動自修及文書處理時間加以延長,自勵自勉。 41 5 20 午前,謝主任交付一批政工法令册籍,屬意研閱,並就本部工作方向有所垂詢。多承下問,自皆知無不言,惟工作上瞭解未深,小申淺見而已。 印侄遠自介多跋涉來晤,見其黑瘦更加,私心甚憐。詢及身體健康,答曰：「工作忙,舊病反而未再復發。」自覺對其生活照拂太少,而心難安。 41 5 21 冷眼客觀,但覺營區風氣競尙穿着酧應,衣食足而知榮辱?抑或人心走火入魔?值得推敲。有人以為「少數人搞生產;福利分配有問題」,有人以為「幹部入奢,士氣低沉」。而官佐學員無生產機會及能力者,消極牢騷,概亦事實,因之自我警惕:萬勿因環境而減煞工作情緒:真正強者健者,亦不應因物質條件而有所自卑。 41 5 22 受人之託,失言而遭人白眼,, 自反而覺「迂直」,個性難改;人言是信,他日不可盡信人言! 41 5 23 風雨交加,中嶽兄由介多來此,盤桓兩天,早出晚歸,抵足長敍,彼未以窮傖謭陋為慢待,而且直諒多聞,匡我缺失不少,可感可敬可貴。 草成「軍隊政治工作」蒭議一篇,呈閲,亦以交卷覆命。 41 5 24 筆名「實」者,寫「生活藝術」短文,刋於中興日報,大意為:「生活以純樸為美,有理想善創新者,一椽木屋,一簞食一瓢飲,而精神感受,則美在其中,樂在其中,懂此生活藝術者,胸襟必壯闊,理想必豐富,必將本諸生活目的而事克難創造。將純樸之美用於科學,便可造就物質文明,用之於人文及政治制度,是謂現代化自由民主精神。但今之社會人競奢靡,生活西化,衣食住由五彩而七彩化;物質條件愈豐,人之思路愈狹,面目愈醜,行為愈惡,大丈夫真豪杰能不戒慎及之!?」持此真灼見者,營區各階層大有人在,足見社會光明面日大而黑暗面日小 。 41 5 25 隨張校長子靜走訪政工隊李久濤兄嫂(李張岫雲女史河南梆子名伶)。返程中,於張校長寓所抄錄「知足歌」一首,歌詞:「人生盡是福,惟人不知足,思量肩挑苦,步行便是福;思量行路苦,騎驢便是福,思量飢寒苦,飽暖便是福;思量疾病苦,健康便是褔;思量露宿苦,藏頭便是福;思量荒亂苦,平安便是福;思量無業苦,傭工便是福;人生能幾時,不要不知足。」傳此歌為明代儒僧悟空大師所撰,以見此僧生平閲歷,概有與吾人同者,行萬里刼程,忍長期飢寒、疾病、險巇,苦心志勞筋骨,而樂道知足也矣。 夜風雨中,中嶽兄再來同席,天方奇譚以達旦,同詠知足歌為樂。 41 5 26 培叔公突罹腸炎,住進陽東醫院,偕印侄並備罐筒小菜趨前探候。陽東醫藥無缺,但覺放心不少。 41 5 27 某君準備加菜,囑邀某兄共進午餐,此在營區本乃人之常情;怎奈客人以不擾貴人而見拒。對曰：「既往之芥蒂,焉知非我之不是?今拒人於千里,未免矯情!」軍人本色乎?性情中人乎?然朋友相交貴在恕人,何其不能見諒而若是 ! 41 5 28 留越第三次端午節,陽東與金蘭不同,各單位大會餐,錢多人家,生意通四海,大飲雄黄酒,餽贈洋菸洋酒洋貨大有人在。總政治部原本窮教育單位,晩間會餐盛況空前,呼雉喝蘆,人有不醉無歸之感。晚會,粵劇演出精彩空前。同道訕言 :「往年廣東天下,今年湖南天下,以粵劇紀念鈞,戲台上際會風雲。」我此無量於酒,尤其無心於戲,摸索返室,燃燈低默,偶得俚句,句云:「古者離騷由悲憤,我今悲憤不離騷,衹此一心堅百忍,亦將小史寫情操!」書畢,感負沉重,早寢。 41 5 29 平居,豫中某老師來訪,由家鄉子弟到鄉先生前輩,由目前處境到國家大事,無所不談,言必言衷。最後論及學校情況,彼言:「學生無生產,教員無待遇,某一方面是非觀念混淆,同僚同覺茫然。」對曰：「過去服務某一機構,境遇拂逆,下有嫉忌,上有隔閡,而中間又有欺生之事生,清夜獨處,苦惱萬分,亟願急流勇退,另求發展。但經縝思,處作退一步設想,而作進一步之修為(維),何如捐棄小我求得人和?何不奉獻筋力求得政通?於是先之勞之,果致干戈化玉帛;個人處境亦轉危為安於無形中。頃聞學生播遷陽東以來,至今尚在日晒夜露之中,我謹建議,由我教職員工以身作則,發動員生先上山割草墊舖,相信此乃人所樂為,通此難關,前路必入康莊。」彼聞之而呼「好」,釋然而去。 41 5 30 陽東僑街,有僑胞耳不順,不悉姓名,宅心仁厚,面帶慈祥,住宅建築西式,室內陳設一派書香,由畫屏詩句及中式題款,判如其祖籍「百粵」,子孫已歸化越南。今晉訪其宅第後院,承清茶招待,並出其相簿人物照及文存,更進藉知其先祖乃遜清之廣州地方官吏。無乃語言不通,祇以手勢傳達敬意,豎指崇其祖德功勳,兩相笑逐顏開,把握良久,當年大國「天朝」,子民開拓萬方,華裔老僑精神,如今無遠弗屆。 41 5 31 楊兄楚侯,家鄉緣有一面,今此陽東重逢,聯歡暢敍,快慰之至。茲承懇遨午餐,荷其夫人親洽郇㕑,調家鄉呼兩道,餚精味美,酒及人醉,萬感於衷,踉蹌而返,已至夜燈時分。 41 6 1 昨夜詣主任寓所,主任有言:「新環境新工作,常有畏首畏尾左右為難感受,倘能如此或可符合制度需要;倘若如彼,則須百般遷就而新政難行。假如就事論事兼顧新舊,其將不可能兩全其美,奈何?」答云:「誠然,亦有同感。竊以為大前提以信心為力量,寧如此而失敗,便是成功,否認,而知彼之成功,將未始不是失敗。就個人言,力行、犠牲即為勇。」畢竟,其然我説。 返途遇雨,一夜風大雨驟,辦公室及寢室,十九同浸水。斗室飄漏,積水盈尺,衣物壁懸無恙。 晨,雨霽水除,舖下地上樹根發芽或已成苗,床端地下螃蟹爬洞,通室泥濘,什物零亂,經兩小時整理復員,人勉可伏䅁工作。適有同事經過,見此奇景而戲言曰：「寶齋藏龍臥虎,床下別有苗頭,吉祥之兆,可賀!」對曰：「一經品題,頓獲生機」,轉災為慶,相視而笑。 風雨之後,處處聚水,膳棚低窪,早膳延後,人竚泥漿中進餐,別有一番風味。陽東入夏,嗣即風雨濕季,疾病疫癘將隨疾風苦雨而頻仍,災難刼數似無止境! 僑街、房屋、居民,安謐如常。惟什物、漁貨,貴賤成堆,散置於街頭巷尾,真箇夜不閉户,路不拾遺。老兵告曰：「越人守法,法軍峻法重刑(沿用日軍懲盜規定,當眾斬手)收效甚宏。」譯員告稱:「越人視兩性關係如買賣,兩相情願即可。越姑戲勾男人,得手則自鳴得意,因之如得以能巴結到我方官兵之青睞為榮,且相互於背後調笑以為樂。」又曰：「士兵如與越姑發生苟且行為,越姑引以為美,逢人指認為中國郎君如何如何。因之,士兵反而不敢輕與越姑接近,偶有苟合而亦不敢再於僑街露面。」並曰：「越人醫藥困難,笑貧不笑淫,性生活隨便,因而梅毒泛濫,賣痳瘋病者亦有之。」 41 6 2 總政治部奉准調整宿舍,半日內遷竣。新居室大,不虞風雨,三人同間,不覺孤獨,有勤務兵兼顧,不虞意外;情況、生活日趨安定。同室三人相偕同往僑街飲茶,壺茶杯茗,海闊天空,排遣整個下午,滿興而歸。 夜閲吳著總統行誼,及於「幼年遊溪口(剡溪)一節,寫景引用曾鞏詠千丈岩瀑布詩句:「玉蚪垂處雪花翻,四季雷聲六月寒;憑欄未窮千里勢,請從岩下舉頭看。」因而啓迪偉人力行精神,及於「武嶺樂亭記」有云:「武嶺突起於剡溪九曲之口,獨立於四明羣峰之表,作流之砥柱,為萬山所景仰,不偏不倚,望之巍然......」正以寫照偉人德行抱負,所為毓秀鍾山地靈人杰,信然。 41 6 3 陽東濕季,害又三多,蚊蟲螞蟻多而且大。入夜,三多肆虐,所幸生態平衡,小動物每亦相生相尅,螞蟻尅臭蟲,臭蟲吸人血亦尅制蚊蟲,蚊子釘人而人最善除害,每於夜不成寐起而工作,或者煮水除臭蟲;而於白日補充睡眠,以維天長地久。 41 6 4 十一時,司令官偕法方將領多人,蒞島參觀巡視各部隊一周,官兵員生,集聚課堂操場,從營地到海濱,夾道佇候好音;汗流浹背,傳言我留越國軍出路問題,初視端倪,中法友誼進於合作階段,因之推測紛紜,人心皆大振奮。 夜有話劇演出,晚會前,新交舊識先後來室聚敍,起 煕熙攘攘,人羣濟濟,室陋而無陳設,茶水亦少接待,初覺寒酸。 41 6 5 部務會議後,有同志發表感想,謂某者善嫉欺生,因而顧慮人事不恊,工作前途堪憂。辯白曰：「有人之處,必有人事問題,我之消除矛盾唯一方法,是埋頭苦幹,口緊身穩,立命安貧。」應曰：「迂直之方或可久!」 41 6 6 晨九時,陽東開往介多之交通輪於本港港外失事,肇成空前慘案,獲救者三十人,葬生魚腹及失踪者達十三人之多,軍民補給主副食品滿載,隨輪沉於海底,損失綦重。王副司令官聞警,親自指揮搶救,終以海浪滔天,乃告失敗。失事原因及責任問題,正由法方會同我方查究中。(輪船設備應由法方負責,行船技術應由越方負責)司令官由西貢來電,除吊訾追究及交涉外,並令停止娛樂活動,以示哀惋。脱險友人黄光䦞兄,飽受虛驚之餘,自慶生還之幸,人稱必有厚福。 41 6 7 海濱發現內臓殘骸多具,諒為海難同胞屍餘,令人怵目驚心,經管訓處派員打撈加以掩葬。打撈掩埋人員,禱告有聲,一曰：「付出生命,留取良心,同亦烈士肝腸!」一曰：「魄歸正穴,烈士入土為安!」陽東華僑有云:「海鯊食人,常留內臓,心肺色紅,魚畏紅色之故。」有此怪誕一説,是為一記。 奉命代表總部前往醫院,慰問海難負傷官兵,並負責解決有關問題:一、損失衣物補給品,列册專案簽請補發與救濟。二、住院日用主副食洽由醫院方面先行墊撥,容簽請補歸墊。三、傷患舖位醫藥,經接洽獲致一一解決。四、發動官兵沿海搜索打撈喪生屍體,迅加掩埋安葬。五、建言擇期追悼海難烈士。事畢覆命,內衷至感安慰。 41 6 8 添購蚊帳塾蓆各一方,午寐夜眠,嗣覺安燕。 41 6 9 遵壽延兄囑託,再次前赴豫中,探望其公子自樑。宋老師告稱:「學生大多不用功,課業上進者少。劉生自樑品德甚佳,以嫌好逸惡勞。」成人惰性難免,而況青年學生,為顧及其自尊,見面祇予鼓勵。 41 6 10 本島各營區,官兵總點驗,陽東介多分組派員,同時進行查驗。陸組長因病未到差,臨時奉指定由我代表陽東組長,率同點驗官六人,實地清點,造册表報,日事日畢。如時達成任務。 平日,陽介兩地官兵,流動性大,自由幅度亦寬,公差勤務病事假者,多賴海上輪船為交通工具,其餘凡因私事旅遊者,則一律徒步跋涉往還,軍民來來去去,補給問題難保確實,安全問題亦堪虞。此次總點驗,目標決心所在,事非徹底認真不可,因之人人須得親自歸返建制,如時應卯,否則配給除名,影響前途非同小可。 41 6 11 某兄來言,謂司令官指示,今後管教措施,以「四政」為前提;並囑擬具方案呈核,忽然奉命,焦急如焚,人有無從措手之感受。箇私以為:「所謂四政,管教養䘙一元化,兼籌並顧而齊進。辱承下問,僅就皮毛之知以進。」繼云:「管教養䘙,昔年地方自治,有此四政措施,係以行政管理為主,發展交通,積極進產,普及教育,達成建教合作建設地方之目的。另一方面建立自䘙武力,以計劃生產,用以養民,保境安民。今之集中營,狀況大不同於正軌軍中。所謂軍中四政,似又不同於我土之地方自治。四政實施,不妨試採特定區域自治方式,以管教養䘙四政並舉為原則,從事計劃生產,統一運銷,定額分配,按勞給酧,剩餘歸於社會,統籌建設(教育心理文化武裝及其他公共建設等),劃一支應。並着眼消陨怠惰、不勞丌獲、以及中飽傾向,建立安和樂利社會,與均富同享之整體利益....初步意見如此,提供參酌。」某者聞之大喜過望,且曰：「刻已進入狀況,不虛此行,但仍保留隨時請益機會。」某者客套而去。 41 6 12 同室好友,相約戒菸,即日起實施,改變生活方式,多營户外生活,而以身心健康為首要。 41 6 13 今日開始,官兵有早餐。日將三餐(一粥兩飯),是生活上一大轉變。但由於燒柴用水頻加,伙夫雜役待遇並未改善,因而大發其牢騷,謂「官兵將舒適加在工役勞苦上。」此一平頭平等觀念似是而非,亟應導正。 台北實施平均地權,收效將最少有六點:一、消除土地分配失調之弊。二、消滅土地投機壟斷傾向。三、規避剝削與被剝削者之對立莫如均富。四、使農民有其賴以生活之主要條件。五、破除寄生心理,建立勞動新思想。六、鼓舞農民生產慾望,提高其生產量,改善其生活。以上六大作用,同可採納列入政治教材。 41 6 14 蔡松坡於去偽篇中寫道:「吾國人心之偽,足以斷送國家及其種族而有餘。上以僞驅下,下以僞事上,同輩以偽相交,馴至習慣於偽。」「偽者,人固莫恥其所為偽,誠者,羣亦莫知其為誠;且轉相疑駭,由僞生疑,由疑生嫉,嫉心既起,則無數罪惡從之以俱生,舉所謂倫理道德,皆可蹴去而不顧。」「社會以偽相尚,其禍伏而緩;軍中以偽相尚,則其禍彰而速且烈。吾輩軍人必將偽之一字,加力排斥,不遺餘力,乃可言洽兵,乃可以為將,乃可以當兵。」讀先烈論文,令人掩卷太息者,今日人羣,事偽無真,自欺欺人,上下左右交相詭偽,國民習僞以為氣質,國家因之以為氣數,奈何?捨加強教育訓練不為功。 41 6 15 雨季,今日淫雨,改户外活動為室內工作,看書。 41 6 16 雨止約張兄郊外兩小時。山坡遇土人三,各提小動物一串,每隻長約半尺,身似四脚蛇,其尾如魚,背脊如鳍,四肢如壁虎,色黑灰,怪狀奇形。我等尾隨土人,遇譯員,云:「此乃動物中之珍品,蛉蟲,乃本島特産,雨季乃見。」笑曰：「越年三寶之外又一寶耳。」(魚水、蛉蟲、榴蓮、胡椒) 41 6 17 託立中返介多之便,捎函一通致躋仙。 41 6 18 護國日報總編輯汪兄專程來訪,謂日前刋登短評,涉及風氣奢靡問題,有婦女會員,因熨髮受批評而尋報社問罪。另有某單位來函,強迫報社更正消息。言外之意,似在説明環境惡劣,報社人事複雜,遇事摯肘,而二三其德,寄望有關方面能一瞭解其處境及其苦衷。旋經陪同晉謁主任,但又未遇而去。汪兄短文有云:「西洋人視年輕美麗為財富,而我處於集中營,盲從美雨歐風....貧而諂,富而驕,男年輕而羈,女自美而騷,最為可恥!」諷世文章,詞句尖銳,而主旨並無不是;我表同情,苦無力為助。 41 6 19 司令官召集重要幹部訓話,警語有云:「幹部不分新舊,務必擇其幹練有守者而進,懲處不肖,剔除腐惡為是。」以見上有革新決心,聆之者至為振奮。 41 6 20 謝主任召集部務會議,研議重點:一、籌劃政工幹部訓練班。二、軍官教育之策進及課程講授事宜。另贈孫父學説一課,並奉指定由我擔任此課講述。舊課重講,無須另編講義,欣然應允。 本薯、類似中原山藥,甜食,味美。樹菠蘿,又名菠蘿蜜,樹生刺果,與榴蓮同屬,越南水果之一,生食,香甜爽口。兩者,今此初嘗,同志爭相分食,大快。 41 6 21 劉兄言,前與某人有過節,今復與之同事;如非世界大小,便是仇家路窄,或曰：「士無隔日嫌,相無私心拒;正可以主動示釋前嫌,爭為大丈夫!」其其然可。 41 6 22 天雨,無書可讀,同室諸君交相無聊奈,玩橋戲,結局頗有斬獲。王兄曰：「新手,伙伴好,運好亦可贏,不服又何奈。」 41 6 23 管訓處決定,自下月一日起將預班改制,擴編為「留越國軍幹部訓練團」,下設「軍官訓練班」及「政治幹部訓練班」,現有預幹班學員一律參加甄別考試,重新編隊,隊職教官編階在少將以下者,須經甄試而後重加派任;文職人員經統一甄試後另行斟酌分班。消息頻傳,人心浮動不安;原因:一、學員學力高者,因恐甄試成績落後,- 程度低者又恐不及格而被降格為士兵。二、隊職教官更因考試而患得患失。士兵亦怕隊職官變為生人。上上下下,自然形成一派「老百姓」心理。 41 6 24 奉司令官人事命令,委為管訓編處政治部政工業務督導官。並獲謝主任面示,屬望會同歐陽兄分赴本島各營區實地督察政業工作。遵即分途接洽,準備從容走向另一戰鬥崗位。 41 6 25 摯友來敍,言及「政工業務,千頭萬緒,惟有幹才而又有幹勁者能任之,所謂幹勁,即護士精神,犧牲自己賜福人羣;病患當前,最須傻勁,閣下或將能一之。」對曰:「必能一之,燃燒自己。」以示決心盡其在我。 41 6 26 乘領本月津貼,約同室友逛僑街,添置日用品多件。王君喻我為「鄉下人進城」;其實僑街日趨繁華,太半由於我官兵按月於此消費其大部收入、飲食及日用品。 41 6 28 夜寐失寧,惡夢兩驚;其一夢見長女(聰兒秀華)着童軍服列隊遊行,嬉笑如昔但未招呼,驚而醒,一陣心酸! 遐思幻想,或由於日間曾與室友言及往事,勾起鄉愁,祇自憂慼。 41 6 29 前第五綏區警衛班長徐君,由介多來求身分證明,但因不記其官階而又有一面之緣,為成人之美,庸特出具職務證明書一紙。此乃初入越以來初次為人作證,徐君稱謝而去。 41 7 1 忠勇日報,刋有「反攻部署」消息一則,護國日報刋有「醉舞」消息一則,讀者因而見仁見智,大發議論:一、認為忠勇日報忠心耿耿,護國日報不護短。二、報社借事生端,過於暴露弱點,不足為訓。三、宣傳政策,應取決於上級官署,不應受掣於某人。四、集中營之事難為,教育難辦,官尤難作。意見多,各有千秋。 41 7 2 基公二叔囑借書籍,預備勤讀參加政治大考,上進之心,與焉可見,敬佩之餘,轉借政治書刋及講義六册,如約送閲。 41 7 4 昨日陽東營區發現攻訐人身之標語,今逢躋兄來晤,一夕長談,勝讀書十年。或曰：「吾人為維護道統而勇於任事,為迎接挑戰而正視複雜之環境。」嗣當以光風霽月之心, 畢力以赴,俾無負於人羣。 41 7 5 陳兄來敍,縱談互助問題;人我關係以信實合作為前提。 41 7 6 陽東昨夜興兵,出動戰士兩千餘,越水穿山,直搗越盟控制區域,搜捕逃兵,杜絕外力。我方人多.勢盛,由於越共份子畏威合作,果致收穫豐碩。來歸者言,逃亡最大原因,嚮慕女色,越盟以越姑為餌,誘我戰士主動上鈎;而後被其蠱惑利用。戢止逃風,亦以防患敵人兵運統戰。
41 7 7 陸軍節,在陽東舉行慶祝會,各單位發行特刋,展覽克難成果,盛況活力、熱忱,譜成新興氣象。正如彭副司令「故國吟」名句所言:「春風已薰富國島,秋月膾香滿故園」,耐人詠味。
克難成品展示,陳設館室,分建設、教育、發明及修理四大部門佔八間房舍,克難成果數百件,琳瑯滿目,盡極精巧。參觀人羣竟日川流不息,外賞官兵,專程前來觀光者,對各種器模型深感興趣,尤其左輪手槍造型幾可亂真,而驚疑為美式舶來品,法國人把玩久久,有伸拇指示賀,有讚不絶口者曰：「技術,知慧加克難創造精神,實已等於現代文明!」聞之者與有殊榮。
41 7 8 忝列克難成果評審委員之一,昨今兩天走遍本埠各營區展示會場,盡情欣賞藝品,專精公平逐一給與計分。評審標準,事前曾有恊議,大分為三項:一、美觀;二、技巧;三、價值。至給分標準,各委員對價值一項,意見多而煞費討論;社會價值,使用價值,給分比率爭論不休。(沙發,社會價值高於草鞋,手槍使用價值又高於沙發,便為一例)研究結果1決定美觀佔百分之三十,技巧佔百分之三十,而價值百分之四十。(社會價值與使用各佔百分之二十)
建築特出之第一名,第三管訓處營房後來居上。建築設計、排水、採光及風景綫,盡善盡美,氣宇爽朗軒昂,博得評審委員一致之佳評與高分。其他產品,按創造、按技藝、按綜合成果、按圑體或個人,均各選勝擇優品評出一至第五名,彙呈請奬。空前盛事,重奬空前。
41 7 9 評審委員均各休假一日,熟睡半日,自覺精神健旺爽快。
41 7 10 我駐西貢代表梁漢,今於本島陽東召集政工人員講到,内容大要如次:一、當前病徵,以民主為招牌,目無軍隊團體,以聚眾為要脅,目無紀律;以上級為對象,目無長官,以搞錢為目的,寡廉鮮恥;粉飾太平,內心無是無非。二、官兵習性,怕事而不找事做,無責任感無事業心;怕兵而一面倒或兩面倒,足見思想無真理無中心;遇事權責不分,作事無把握作好;合作不徹底,各自只顧自己,看不出互助合作精神。三、今後要求,以實踐為中心,轉移風氣;加強組織發揮組織功能;敬官愛兵,訓練官兵恊同一致;不准聯名控告,不得隨意侮蔑攻訐他人;走在他人後面,坐在他人下面,人人以謙讓敬謹為懷;堅持真理嚴守本分,不亢不卑,光明作人,磊落治事,健全心理,武裝思想;注意華僑動態,防止逃兵。四、實踐信條:(一)即説即做,口到心到手到眼到足到。實幹而不取巧,快幹而不因循,硬幹而不畏難。不道聽塗説,不作壞人廣播器或應聲蟲,不盲從不隨聲附和,不無理取鬧,不胡說八道,不巧辯不強詞奪理,不出風頭不放大砲,不説風涼話,不放冷箭。(二)實情實報,不浮報不捏造,不謊報不隱瞞。(三)不發牢騷,有志氣而不怨天尤人;有胸襟而不怪張怨李,有涵養而不指桑駡槐,有勇氣而不自哎自嘆;有定力而不消極悲觀。(四)不誤時間,一切皆有計劃有準備,不躭擱不浪費時間;一切有定規有條理,不紊亂秩序,不虛度時光。
室友於會後發表感想有言:「聽君一席話,祇覺其詞峰尖銳,羅致積弊,懸的過高;集中營官兵,並非豪杰聖哲,雖今之聖人,而亦恐難於達到要求。」對曰：「余有同感,大願擇善就能而從。」
41 7 11 商訂「政治工作督導辦法」一種,分定期與不定期確定時限,每兩月巡迴連隊督導工作一次,至於報表,採一事一表活頁式之作業,對主任及主管科長處事態度之開明爽朗,同人同表敬服。建立新制度,創新工作方法,發揮羣策羣力功能,謝主任獻替良多。
41 7 12 傳介多有人涉及某事,而事態比較麻煩;姑妄聽之,我未發言,但願其為謡諑。人心詭詐,沈默是金,勉之。
41 7 13 法國國慶前夕,此間法軍,因恐越共擾亂,提前戒嚴,並於中午舉行酒會,邀約我留越將官參加,特加招待,此乃友善創舉,盛況空前。
41 7 14 介多地區,發現攻擊人身之標語,又是擁搗把戲,小丑跳梁,無非分化我軍又一陰謀手法,可惡之極!
41 7 15 提前用膳,政治部同人,結隊上山,伐科庀材,籌劃重建辦公室。自力更生,人人樂從。冒雨出發,爬山二十餘里,人人滿載,中午下山。氣溫驟降,風雨遽作,遠道重負,俱大無畏。載歌賦歸,張君告曰：「本島政工人員,親身出力,上山作工,此乃破天荒之首次紀錄。
中嶽來訪,閒話中有互勉之結語,曰：「黑夜與晨曦相對,冬之瑟縮與春之生意相對,罪惡與善良永遠相對,人生際遇何嘗不然?」
41 7 16 --- 20 一連五日,伐集建材如昨,上山下山,刀不離手,料不離肩,步步艱辛,夜夜熟睡;兩年多來,生活一大改變,建材大致已備,勞力工作今日告停。眼見集體血汗換來克難成果,堆積如坵,人覺心安,皆大歡顔。辛痠瑣碎補記如次。
前天,同伴負傷者多,計被蛇傷三人,卵石擊傷二人,刀割手臂二人,肥皂塗身而仍被螞蝗鑽傷三人,被蠍蜴傷臀者只一人,意外傷害均未影響克難意志與營建工作之進行。
昨天,工作最吃力,亦最艱險;高山深谷,斬荆披刺,闢徑穿鑿以進。森林古木,選粗直梁柱用之上材,實地砍伐二十五棵,每棵由十餘人拱抬出林,遇谷峻山險坡陡,則滾木擂石,仗勢而下衝向山麓。如此固可省力而事半功倍,但工作過程必需周詳設計,山上山下必需連絡迅確;否則木石衝擊飛滾之下,傷人喪命必在須臾之間。
張兄壽昌,山谷中偶未小心,即遇滾木飛奔掠耳而過,嘶聲慘叫,有如人猿驚吼,設非毫釐(厘)之差,人命難於設想。劉兄濟羣,三湘才子,與之合拾小梁木一根,重不過兩百斤;然路遠無輕負,三里兩里一小憩,十里八里一大歇,而我仍覺頭昏目眩,彼亦大感肋骨痠疼,設非年富力強,工作後人而人更丢人。羅秘書年逾知命,謝主任亦乃一介書生,但皆恊力,上下一心,併肩工作,一如作戰,創立並帶動營區新生氣象,博得中外大好視聽。
克難成果,建材沿馬路堆向政治部前之廣場,戰士見之,竟有大呼:「政治部長官萬歲!」亦有人議讚曰：「長官人人如此出力,中華民國必早復興。」政工人員親之勞之,收穫之大非謹志節之砥礪而已。
41 7 21 蒐集政治教材,得 國父軼事三則:一、 國父於護法之役以後,輙將廣州越秀山之文瀾閣,改名為「三老閣」,並將革命初期同志陳少白、楊鶴齡及尤烈等迎迓於閣中寄住,其意義正以孚切古人所謂「五更三老」之説。當年尤烈(少丸)於袁世凱時期曾一度寄寓北京,因不為少白所諒解而自去;嗣又以陳楊因他事而未能久住,致使三老閣空負盛名,是一憾事。二、興中會時期,香港富商李紀堂,原籍新會人,曾傾家蕩捐為黨費。一九〇二年,紀堂與洪金褔(秀全之從侄)在廣州起兵反清,再次負擔其全部經費五十萬大洋。同盟會南方支部成立,紀堂又將其父之遺骸藏匿而向乃兄索款十八萬大洋,濟助革命工作。紀堂事後並謂人而言曰：「當年捐家抒難,一則由於以革命為事業,一則由於 國父大公精神之感昭。」三、一九○五年 國父去新加坡策動革命,清廷派兩廣總督收買兇手跟踪企圖行刺,事為星島領事楊雲史所識破,説服兇手,果致放下武器。
41 7 22 陽東軍眷宿舍突傳火警,火苖迅被撲滅幸未成災。初步調查,起火原因可疑。總部集會研議對策,眾皆以防火防諜為當務之急,而如何防諜,留待有關部門詳加策劃,制定防火防諜辦法,加強宣導,使人人提高警覺。
41 7 23 頃悉法國駐越總司令薩蘭致函我留越國軍司令官黄將軍,內容大致言明吾人物質生活將可獲得改善。至於去年吾人請願書及照會,均已如時轉法國政府參考中,聞此消息者,並不以物質生活改善為滿足,但已與焉確知「法方刻以平等待我,視我為留越軍隊,自屬最好之開始。
41 7 24 立中自介多來函索資歷證明,當即作覆俟文件到達將可照辦。復函託帶,日事日畢,為快。
41 7 25 朋友相見,每以「人心險詐,心態多疑」為慮,三信心被耳語謠言所破壞,是乃主因。謠言如何根除?發掘「謠根」,從教育着手強化心理建設,藉以恢復信心,消除積極兩者齊頭並進,始克有濟。
41 7 26 同志提及除奸,發伏原則問題,謂老生常談不外三方面,嚴刑峻法,寬大政策及變通處理。彼以此時此地,用重典始能克敵致果,我則以為依法處理並非不用重典,而寬大政策,乃「發乎仁止乎智而行乎勇」,三達德靈活運用,其目的在於毋枉毋縱。最後結論,前提決定後果,原理原則指導方法,除奸防諜原則取決於上級,吾政工人員亦提供意見於事前機先。
41 7 27 立中謀職事,本已洽得有關方面允,及至函知,而獲復示云已他就,人才必有多方爭取,好人不致長處寂寞。
41 7 28 陽東醫方消息,刻又發現鼠疫病例四人,人心再番驚擾,當局宣告局部地區戒嚴,隔離病患,消毒環境並注射防疫針藥,消防措施,配合醫護人員,全面展開檢疫工作。學員教官希望暫時停課,如何決定,日內或可分曉。
41 7 29 防疫針劑反應,醫囑多飲開水多休息,臥讀「游擊戰之研究」小册,反共,作者主張政治重於軍事,先於軍事和多於軍事,反攻契機及成功條件亦多所肯定而途途是道,開卷有益。
41 7 30 --- 31 鼠疫,法方防疫動員能力,實甚可觀,劍及履及辦事效率,令人欽佩。戒嚴三日之內,迅速完成初步檢疫工作,消毒劑大批(類似 DDT粉液兩種)自南越各都市搜購遞運來島,疫苗則自巴黎空運,由西貢裝箱空投,可望於周日內完成緊急防疫注射。防疫如救火,急其所當急,迅確無訛。因之社會人心,日漸由惶恐而轉危為安。
41 8 1 讀完「兩個世界」一書,奴役世界內幕種種,閲之令人切齒。結論引用艾契遜警語有云:「現代戰爭中,人思想及戰鬥意志三者,其重要性實未亞於原子彈之發明。」而鐵幕世界衹強調戰爭武裝,則視人身如機械、奴隸、牛馬,視人命如草芥,控制思想,扼殺自由。兩個世界,自由與奴役,民主與集權;兩者之戰,相信勝利女神必與自由民主同在。
41 8 2 歐陽劍平兄與我,以政治部督導專員身分,相偕赴第一管訓處巡察政工業務。上午巡訪兩單位,下午二個大隊,馬不停蹄,實地交換工作意見頗多,收穫亦夥。基層甚多建議意見,分表登錄,帶回總部分案研處。首日工作,劍平有感觸而言曰：「無給職務,返部用餐,有飲無菜療飢半飽,專員未如學員!」對笑曰：「學員伙食更不如士兵遠遠。」(士兵生產力強,享受生產成果多)
41 8 3 周日,主任挽我入闈,撰擬政治科目試題,預備作為軍官甄別大考之用,夙夜工作,完成問答式之命題三百餘題,並一一附其標準答案如册。夜深出闈,腦脹而還,室友戲言:「請君入甕,必承秘牘。」答云:「受人之託,有口難言。」
41 8 4 上午臨時公差他往,下午再赴第三管訓處督導工作。舊日朋友,見面話長,盛兄詢及總部生活狀況,劍平兄云:「酧之勞,勞即權利。」語甚得體,聊以自況。
41 8 5 督導工作,外勤多於內勤,靜少動多,時冒風雨,時冒溽暑,物質生活貧乏,身勞有時力絀;但覺精神生活充實逾恒。至於就事論事,敬事而敏,責任心榮譽感,往往冲淡本身利益成分,有時而以忠人之事為最大心理享受,古人有言「人生最苦是無事」,無求而有事之人,生活最樂。
41 8 6 閲小説「柳茵」適逢鄉先生張兄來晤,彼曰：「當兵三年,不敢看小說。」對曰：「看言情小說,因年齡而有不同感受;取其精神價值與文學意義,未始無益於人。」最後評價,彼曰：「若有若無情最好,不離不及愛始真!」
41 8 7 赴技術隊督導業務,由劍平介紹,得識同鄉葛兄,鄉敍為快。葛兄人甚熱忱更善詞令,承出示剪報資料一大册,初一涉獵,愛不能釋,獲允借回詳讀,心感之極。劍平識破我之用意,訕言曰：「零購整售,名教官如此而已。」大笑以了。
41 8 8 主任召集部内同人講話,所言不外三方面;時事分析,工作方針及政工人員工作態度。一篇言簡意賅具有説服力之講演,引人入勝,強化工作信念不少。
41 8 9 某大隊指導員來訪,交換工作意見,更進認識基層工作環境。此君年輕有為,鋭氣幹勁,見於言表;提出消除軍政間隔閡之方法,最具創意,值得廣傳。
41 8 10 今日開始第二次防鼠疫苗注射。消毒完善,針頭較細,心理安全,人不覺痛苦。醫療技術,日在進步。
41 8 11 注射反應,遽冷遽熱,官兵多懷畏惧之心;傳言有云:「反應愈烈,身藏疫菌愈多....。」以訛傳訛,影響人心。醫師公開闢謠,説明注射反應狀況,「反應強弱而與抵抗力成反比。」而我食量鋭減,如臥大病,足見健康遠不如從前。
41 8 12 晩會在鼠疫戒嚴中恢復演出,話劇「燕子慘案」由政工隊員負責劇務,劇本內容不倫不類,引起諸多議論,指責焦點集中於編導。有編者因而興師問罪,反向其上級控告誹謗,並要脅以禁錮惩處「是非人」。
孰是孰非?評斷不一。或有人曰：「慘案演完,惡作劇上場,悲劇何其多?!」或曰：「強凌弱,時在末世紀,誰敢不服?」或曰：「台上台下,瘋子、傻子,惟悲天憫人者看戲流淚。」
讀化歐香港來函,云:「向美方救濟恊會登記,半工半行乞,藉維生命餘火!」斷腸人思淪落人,心湖盪漾,苦海何時得脱?!
41 8 13 借閲世界名人傳,快馬速讀,邱吉爾名言多則,同具時代價值之歷史精神,令人玩味,摘之一二:「我們要在田野間作戰,街頭上作戰,山林中作戰....我們決不投降!」「危險的生存,勇敢的奮鬥,一切總會見好。」意境昂揚有力,辭藻亦美,寫實之戰鬥文藝,堪稱不朽之佳話。
41 8 14 天雨人心煩悶,方兄適時來訪,人熟不拘禮,大抬其槓。內容之一,論人羣關係問題,我以科學羣眾時代,所憑借者,惟公共道德與人際關係,質言之,道德為羣眾結合劑,如同強力膠,缺少道義結合之羣眾,勢必經不起考驗。方兄聞言,大不為然而振振有詞曰：「人羣關係,每在互為利用,是故古人有「財散人聚」之説;古往今來屢見不爽之實例,斑斑可按。利用羣眾撮合勢力,搞名堂弄大錢,如是人踩人低,人抬人高;社鼠狐羣,殘害忠良,反而叱咤風雲,名利雙收,寧不怪誕?」亂世人心,病態社會,似未可以偏概全,而況「財散」亦德,無非公德乃致「人聚」。
41 8 15 防疫針藥反應,人欠爽適,不想作事。走訪盛兄金秀,清談天下大事,言及越盟軍事戰術。彼曰：「越共中共,師承蘇俄,戰略戰術亦盡相同,叛亂初期,挖公路,炸橋梁,到處放火殺人,擾亂懾迫人民,裹脅人心。近日報刋消息,但見法越聯軍,白天每以車隊巡至,越共呼嘯星散而去,足夠法方頭疼,苦無對策。」「另一跡象,法軍沿鐵路公路綫築碉戌防,一則監視越民,一則防範越共,點點綫綫敵暗彼明,非徒無效於反共戰爭,反而被越共用為宣傳口實。」
41 8 16 今日,每人領到白糖四斤又半,云為三個月分之營養補給。集中營空前一大福音,軍民為之眉展。但以糖多無器保存,因防蟲耗蟻損而有人賣糖買肉加油,而又有人謂此為剜肉補瘡之下策,窮極無聊。
41 8 17 醫院紀錄,鼠疫患者日有增加加,一周以來住院者已達三十九人,死亡者五人。病患檢驗結果,由線鼠疫轉化為黴鼠疫,其蔓延情勢可慮。當局配合法方,同作緊急措施,一面加強全面戒嚴,一面取消幹訓班教育進度及普考日程,嚴密隔難病源,普遍深入消毒,展開撲滅老鼠運動;多頭並進,夙夜恊力,共同為消滅鼠疫而作戰。至個自䘙方面,不出門,慎飲食,多睡覺少工作,注意注射反應,人在惶惶緊張中各聽天命。
41 8 18 鼠疫風聲鶴唳,自覺1心悸鼻塞頭暈,匆往醫院求醫,醫云:「無礙,此乃另一時症傷风症象。」取藥而返,謝天謝祖,心釋重負。
41 8 19 陽介之間封鎖交通,海上陸上空中,一遍寂靜,淒涼,注射、消毒、大批藥物噴洒,周而復始;當局宣布黴鼠疫已被嚴密控制。然而身體孱之軍民,仍忐忑不安,談黑死病如談虎,一
我自禁於宿舍翻閱廢報紙,用以減少胡思亂想。楊兄見之,竟出狂想有云:「如此用功何為?黑死現眼,白死丟人!」幽默得唐突。
41 8 20 尋得舊雜誌及報紙,排遣半日時光。茲劄記兩則如次; 一則以喜一則以慎。一、華僑雜誌刋出鉅幅「留越國軍生活照片」,並小評有云:「一旦暴發大戰,此批強軍,將係中華民國政府力量一大儲蓄。」二、報刋鐵幕中之開封蘭州風景綫,圖片寫照:「支離破碎,景象悽涼------故國山河空餘恨,一情一景一心酸!」
41 8 21 教官某者來言:「聞有楊王兩君同兄閒話,曾涉某君私生活,恐將難免是非......」初聞之如坐五里霧中。某君初識未久,誰乃是非人?流言暗箭如何破?經約室友逕訪某君,三人六臂直接求證;結果頓致某君尷尬於言表:「他人傳訛,望勿見責!」弱者致人赧顏,自覺益加顏赧。古人「止謗莫如自脩」,今人白謗莫如揭穿陰謀,當仁不讓,「事無不惹,有事不怕」,「捨胆而堪顧臉!」(家諺)
41 8 22 友人送來「古剎幽魂」話劇腳本一册,囑為修正,先讀為快,快讀之下略提所見,知無不言而已。益以昨日事,順便説與友人知友云:「予打擊者以打擊,是乃處混沌社會可靠之保障。」對曰：「祖貽以寬容,個性亦以容忍禮讓為美德,因而遇事保守,往往又貽人以軟弱可欺之端。」友云:「強權之世,正義不張,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是故君子常敗於小人。」聞善言,拜而受。
41 8 23 嘯天約踵楚侯寓所,天南地北閒話半日。楊兄原與舍弟俊周同事,昔日於武漢三鎮曾與俊弟共患難兩月之久,言及往事,彼亦同示傷感,同付希虛;彼云:「他日神州匡復,願相携手!」
41 8 24 萬國紅十字會東南亞分會代表團來島考察,團長杜昂,為醫學權威博士,其對我國尤其吾人處境,向極友善與同情。杜博士遇一女眷一難童,女眷答曰：「不求好待遇,只求回台灣享受自由!」一位川籍住院病人答問曰:「我要回台灣自由中華民國,還要打回大陸去!」代表團獨臂軍人代表聞言,頷首示敬。瑞士籍代表避過法方六位軍官,溜至伙房,逕向伙夫及戰士問話,彼指兩袋副食發問:「這東西味道如何?」 答曰：「魚乾臭而怪霉味,我們已厭惡它三年了!」「東瓜淡而無油。」「椰子油那是人食地?」瑞士人皺眉低默,抽筆為記。代表團人員已作多元之調查(忠誠、生活、醫藥以及志願選樣等)統計。杜氏結論,聞已向法方紀友麥將軍建議多端;有云:「營舍冷寞,無文娯設施,醫藥缺乏,病人日多,婦孺及病人衣不蔽體,面黄飢瘦。」建議「即增補給蔬菜、白糖、食油、肉食、特效藥物及娛樂器材......。」(彼代表等一行在本島停留三天,然後巡視第一管訓處而去)
41 8 25 杜氏代表團蒞止,官兵生活副食品大見改善,而精神痛苦未嘗稍減,人心不振,士氣低沉,悲觀牢騷論調,處處可聞。幽禁閑居日久,其自然心理反映?李大隊長因公赴總部,便道過我,據聞杜氏代表團一位美籍代表暗中表示:「此批中國人,在焦愁飢餓疾病中熬煎,將近三年,還能從事良好教育訓練,真了不起!」並承轉告有云:「吾人厄運已過,行將運轉鴻鈞----返台時機不遠。」但願言之有據。
41 8 26 昨今兩日,桶水無繼,室友無水盥洗,疑係勤務兵失勤,故意怠工不供水,輙以自嘲曰:「吃飯睡覺不要臉。」對曰：「不,少睡多動,自行掏水盥漱去也!」言畢各自取帶牙刷毛巾,走向溪流,重振金蘭灣克難精神,放下士大夫生活習性與身手。
41 8 27 晨,法方以DDT滲汽油,進行鼠疫再消毒,此次作為更澈底,連室內傢俱一一噴洒,周延至每一環境死角,同時亦將恐疫心理加以消除,頻添更多安全感。
報載香港調景嶺難胞,又一批奉准返台,入境辦法採五人連保連坐方式,手續簡易,允為一大功德措施。此間同胞,同有疑問:「越越軍民,何不效尤而行,以求解決問題?」或曰:「吾人留越國軍身分,概與香港難民不同。」或曰:「留越軍民一體,不可以分割求個人之便利。」人言言殊,徒加擾攘。
41 8 28 與范兄説寬嚴之道曰:「世人常言,為政之道必寬以濟嚴,清之雍正,主政從嚴,但亦寬嚴相濟為手段。至聖孔子所謂狂狷為中行之起點,但教人該狂者狂該狷者狷,而絶不主張狂狷兩可,或非狂非狷。是故寬嚴狂狷一皆應以觀時審勢為度,適恊以制宜,相因相成以合道,合道而行始為中行。」又曰：「準此以觀吾人所處之時勢,險逆艱窘空前,而爭權奪利者手段奇劣苛殘;狂者愈狅,狷者益狷,政治也者亂雜無章,無中行而更不合中道,社會焉有不糜爛之理?」對曰：「聞道,途途是道;閣下未愧為仲尼雍皇之信徒!」
41 8 29 農曆中元節近,營區將擴大舉行普渡大會,荐吊軍民死難同胞,遵囑擬撰輓聯一幅,並與孔兄具名書送大會籌備處,聯句:「碧血丹心為我中華留正氣,蕉風椰雨忍於南赴悼忠魂!」
41 8 30 部分文職同志,沿金蘭港營區向例仍被集中編為一個區隊,近以進脩生活為由,個別請求他調,但因某種成見終無一人獲准;諸多同志引為精神痛苦。曾兄前來相告,經奔走有關方面請託為助;承告「尋有利時機與途徑,另謀解決方法。」正如曾兄牢騷所言:「集中營之集中營,歪主意中之邪門,太不合理!」
41 8 31 楊兄進舉過我,敍及人情世態,有言曰：「處逆境主動助人。」「不求聞達,自許賢達,勝如飛黄騰達。」旨哉嘉言。
41 9 1 營區新聞從業人員,擇於記者會餐,我以偶為報刋撰寫特約文稿,今亦應邀參加,借筆會友,頻添交誼機會及更多歡愉。憶昔重慶抗戰時期,(三十四年)曾以「延安分社」記者身分,參與「中央通訉記者」成立二十周年慶祝酒會,盛況文彩空前。當年雄心壯志與文事而今儘皆遜色,固不堪回首;有感人生即戰場,由勝利之天跌落易易,由失敗之地而再起則難難。
41 9 2 鼠疫戒嚴令,今起撤銷,黑死病魔遠颺;全營區之政治普考於焉恢復。遵照既定之考試規程與進度,按日程於即日起,分別為十八個試場,並就軍政現職與儲備幹部,同時進行甄試。主事者無不認真負責,應考者至為沈着從容,是進步現象。
我為考試委員之一,目睹考場嘉況,花絮紛飛,傳為美譚。一、年長學叩,眼花手顫(營養不良),對卷傷感而言曰：「少小不努力,老大徒顫抖!」二、行伍學員之一,自稱識字而不善寫字,手腕僵直失靈亦乃事實,請求通容(融)如何?」經考官商榷,特准「聽答代筆」由考官照其答覆一一代寫之。最值得敬畏者,其將政治問答全册不僅倒背如流,且能心領神會作簡明扼要之詮釋,令人嘖嘖稱奇。三、有年富力強者,一入考場,正襟端坐,旋復起立發言:「少小貧苦失學,至今自脩三年,能聽能講,成誦不能寫.....。」經考試官照案發問,果然不虛。因而予以批示「及格」在卷。有感窮苦、疾病、亂世種因,其已葬送天下多少聖賢才智。
41 9 3 時在中元普渡節,休假一天。擴大追悼會,憑吊歷年病故官兵同胞,儀式莊嚴隆重,茲擇錄誄詞輓句如次:
司令官黄達雲將軍輓句:「金甌殘闕振兵魂,干將痛先摧,風雲未遂時願;玉宇涵虛留劍膽, 歌永訣,天地能知許國心!」
彭佐煕將軍(副司令兼第三管訓處長)輓句:「鐵幕罩神州,軫茲寇氛方殷,全仗孤忠扶正氣,海濤驚島國,劇惜病先逝世,恨從何處賦招魂!」
成剛將軍(副司令兼第一管訓處長)輓句:「諸君不辱先總理,諸君不畏惡勢力,諸君不惜為革命事業犠牲,強寇猶跳梁,痛尚未復國土鋤國奸,無量數毅魂在天,難為後死!有誰敢作新軍閥,有誰敢庇共產黨,有誰敢再與帝國主義妥恊,痴夢應驚破,看這樣寡人妻孤人子,一萬里哭聲震地,再造中華!」
王佐文將軍(副司令兼第二管訓處長)輓句:「烽火長征羽撤馳,振翼錬雄飛,不堪蘆管吹鄉怨;蕭條短笛風雲急,問舟懷舊雨,欲唱刀環有淚痕!」
41 9 4 第三管訓處晚會,豫劇圑盛大演出「販馬記」。約同室友數位,蹈泥濘冒大雨,前往觀賞,終場始離,子夜歸途。凃兄評讚:「角色道具唱白演奏,盡乃上乘。觀眾踴躍空前,而能吸引官兵大眾,賺取熱淚,博得滿場彩聲,久久不歇,洵非偶然。豫劇被譽本島各地方戲之佼佼,更非偶然。」身為本劇團顧問,聞此嘉許,另有一番喜悅。
41 9 5 床臨窗口,風雨夜襲,傷風致疾。除忙考政外,函答躋兄,敍及正事,亦甚感慨。
41 9 6 周末,人皆徬徨,有同鄉倡議採西洋宴客方式,人各携備菜餚一品,約赴張寓聚餐,既吃喝又鄕談,大家景從而去;有帶子鴨,有帶腊肉,有者沽酒一瓶,有携橋牌,我携水果及巴蕉,齊於張兄處,大快朵頤,排遣整個下午,樂而不疲,深夜遲歸。
41 9 7 奉派與劉科長偕行,視察豫衡中學,承告:「該校人事擾攘,控案層出,望能實地瞭解究竟。」據宋主張簡報有云:「學校教職員同工無酧,與學生工讀同作息,課餘上山斬棘闢荆砍柴伐料,下山整頓環境,建屋架橋,開闢校園,不遺餘力。」親自目及者,有三分之二學生正於課堂絃歌不輟,其餘正由教職員帶領鋪整運用場,儘正忙而不亂,深得劉科長鼓舞;佳評有云:「員生克難成果班,足見充分發揮競業創造精神。」另又私相謂我:「學生的是可愛,校長教員功不可沒。而竟有人一本成見,武斷鄉曲,挑剔校務,暗放冷箭,居心叵測!」人心危怠,攘奪何時休?願我鄉先生和衷共濟,而同以莘莘學子前程及課業為重。
41 9 8 介多來人,云政府代表梁少將由西貢來島,日內可到陽東,傳我留越國軍將解凍,已成定案,正事步入實施階段,此一期待多年之褔音,由天而降,人人幸幸,皆大雀躍。
41 9 9 法方軍中醫療隊,携配醫療器材來島,我營官兵病患,將必有福而得救者多。新型診視器及X光透視機,初始見於營區,因而軍民登記者異常踴躍。云將分批免費就診。透過譯員,我捷足先登,提前照 X光。此乃平生首次,傖促入室,洋技師快速透視,但聞一聲「蹦蹦」(OK)即告竣事,底片立即冲成,囑共同檢視,並告「正常」,欣賞之餘,不虞肺疾,放心稱謝而去。
41 9 10 豫衡中學,今於陽東正式復課。上午九時,張校長子靜主持開學典禮,各單位主管及賢達,雲集勷盛。我以教員身分參與,中午節約會餐,盛況空前。大陸沉淪,員生顛沛流離,千災百刼,而今中原及三湘學子,民族幼苗得以刼後餘生者,洵然萬不得一,公私立學校能以復校於異域海外者,亦惟豫衡中學一校而已。繼往開來,中華文教幸甚!
41 9 11 陽東試務結束,奉派兼任介多考區考委,並專任政治學科主考官,戒慎受命,候輪啓行。
下午奉命,眼同覆驗傷殘官兵,並造具傷殘人員名册,以認證其確實性。事之伊始,人人歡忭,雀躍三尺,蓋以人人意識其乃留越國軍返台之起步措施。因而更有敏感之推測:一、傷殘老弱婦孺先遣回國,精壯官兵將有就地裝備之可能。二、一切點驗,為區分梯次,作返台整訓之第一步驟。三、而政工人員則認為,任何措施,皆乃返國之周延正確途徑;而且惟有返回台灣之一途為最可靠可行。「三萬幹部百萬兵」(早年已有此目標喊出),但必先經過整訓改造,否認精神條例不俱,而為用將百不抵一,是可斷言。
41 9 12 凌晨,傾盆大雨淅瀝繼至下午,不得出門,正好細讀一本理論著作,諶編「社會價值論」。
41 9 13 陪同張考委冠三兄走訪考務組李組長承告該辦事人員,携帶公文今先出發,輪航介多,考官一行另候輪期。「住食問題,統在洽辦中;介多軍官團,暫訂為考委會臨時辦公處」,返室遇于兄蘊剛忽謂我曰:「海上季風,海輪窳舊,海難事件時生祇以為閣下大胆如斗,不留遺言,冒險犯難而去。」對曰：「遲早必行,預留遺言,並託為寄語家父母:謂我殉職,已海葬於某年某月某日可也。」
41 9 14 蘊剛出示輓聯抄件多副,並述及死者李鴻普原為「中原中學」流亡學生,隨軍來越,服務陽東醫務所三年,充看護兵,目前無故失踪,云為跳海自殺,日昨浮屍海濱,於今午埋葬之前,醫院方面為死者舉行追悼儀式。「但有人認為,李某因私怨,而遭仇家謀害棄屍於海者。輓聯誄詞具名人,有死者直屬上級長官,有其親近之同事,亦有其知交朋友。」由輓歌內容觀之,足堪印證李某確遭寃殺,而被寃沉海底,可悲!時人輓聯聯句三則;如次:
「你看護人,誰看護你?果是功成身令死?有淚可揮,無話可説,可憐人去言難贖!」(劉錫琨輓)
「為誰流亡,為誰看護?四年茹苦含辛,竟落不白之罪,霹雷晴天起,甘讓暗潮埋忠骨;使我痛楚,使我悲傷,三載耳提面命,冀勷同舟義舉,噩耗驚碧海,徒揮熱淚哭寃魂!」(李代錫輓)
「不善守口成死因,一慟吊胡天,空憐青骨埋異域,誰料看護遭毒手,九泉見寢王,應訴殘暴殺好人!」(無名氏輓)事後傳言,殺人兇手,為當局以軍法判刑,人心為之快快。
41 9 15 航訉考訉,上午八時同時奉到,旋隨同考務組部分同人,順利登輪,啓航介多。風平浪靜,中午時分吉抵。再度來介,人物依舊,建築及風景綫增多,氣溫仍較陽東悶熱,肩負行篋,汗流如注。吾人一行先下榻第二管訓處招待所。所中草舍多間,每兩人共一室,承招待如上賓。室內陳設清新舒適,人有賓至如歸之感受。吾人獲得預撥足夠營養之主副食品,每人約有十五日份,伙食由軍官團統籌代辦,無須自己動手。中午正餐,每桌六菜一湯,質量均佳,出人意料。同人僉信,此行為入越以來最受優渥之差遣。伙食津貼蒙加一倍,大家同表受寵若驚!
聞有軍事科目考官十多人,另候船期中,先到者平居無事,分別四出訪友,我亦假此空檔,抽身分送友人託帶之函件。
41 9 16 考務組同志,相約如次:一、為戒慎敬事,允宜深居簡出。二、提防輿論捕風捉影,謹慎言行,避免個別持待朋友。三、如有因公接洽或酧應,應有二人以上同行,藉以杜絕無端之物讀。
同人結隊參觀介多「中正堂」,堂構宏偉,建築壯麗,空間寬敞,可容兩千人集會,工程浩大,可想而知,洋人觀之,讚為奇蹟,譽之為「世界最大茅屋」,未為言過,值得官兵共同驕傲之創作。
41 9 17 介多詩仙魯叔,最近佳句有云:「請纓投筆棄儒冠,話到平生耐依欄,蓬矢安排徵遠托,桐絲珍重肯多彈,雲橫風急家何在?虎鬥龍爭世且觀,四十年來堪太息,相偕民國共艱難!」作者云已隱居山林,刻以瑣務覊遲,俟考事過後,另謀機緣,望能一識其人。
楊君聚五,尹君紹明,均鄉親晩輩,先後來訪,約與冠三兄陪同相晤,鄉談良久,並聯袂往中正堂參加晚會,偕相盡歡。
41 9 18 隨考務組同人,拜訪第二管訓處政工主管鍾君鏞等,鍾君風雅倜儻,一見如故,予人以極佳印象。承出示其大著「文章剪集」一册,內容包括詩歌小品,多采多姿,琳琅滿目,時間所限,走馬觀花,為憾。
介多營區,軍官佐屬八千餘人,今日開始體檢。按預編之普考名册,在有組織有秩序之下順利進行中,試務分體檢、口試、筆試暨總評四步驟行之,進度日程,按步就班,由考委試務總務分工合作,預計於二十天之內辦理完竣,即日起每日工作五小時,公務負擔不重,心情愉悅。
體檢磅砰有空檔,同人各自試量體重,踩上秤盤,法碼落於五十二公斤之端,令人觸目驚心者,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顯然瘦骨嶙峋,生平最淒慘之紀錄!
41 9 19 第二管訓處晚會,演出全本「玉堂春」試務組同人前排座位,邀為上賓,良可言謝。此間平劇皇后邵女史飾蘇三,扮相非凡,唱作俱佳,耳福匪淺,令人韵味。
41 9 20 連日風雨,適值霧散天青,人皆讚之為「介多稀有之良辰」,司令官黄達公於焉蒞止,巡視考務,本島將星羣聚,全體考務官員,際此風雲機會,亦與有風光。下午王副司令官作東,筵席盛開,晚會盛舉,演出話劇,大展雙重招待,我等考官,餐會上席,晚會前座,備受禮遇。
時正農曆八月吉日,可不計賤辰,言念「兒生母苦」晤維今日昨夕之勷盛,不由萬感交集!反攻復國,家仇國恨,拯救父母,必先無忝於父母所生,益當堅定意志信心,淬勵奮發,不餒不辱,勇敢精進。
41 9 21 白日偷閒登「觀海亭」覽勝,滿眼輕盈,夜間再參加晚會,作不速客,而怡然自得。第二管訓處,廣西籍官兵多,今晚演桂劇,觀眾特別擁擠,而在我言,欣賞桂劇,是乃平生初次,因而在令人新奇。唱腔、鑼鼓、琴絃格調,較之粵劇,則近於粗獷。劇情演出不惡,內容描寫有清一代民間故事,「朝君弄權,殘害忠良」,激起觀眾不少忿怒與熱烈,人生亦戲,看戲流淚,而淚突出,何嘗不是發洩胸懷鬰稽之又一方式?
41 9 22 晨間司令官訓話,公開宣佈:「留越國軍解凍一事,我政府已掌握主動契機;吾人去向問題,解凍權操之在我台北方面,是以希望軍民各自安心;而唯政府命令是從!」好音快傳,人心皆大振奮懽忭。因而軍官團有學員聞訊而喜曰：「司令官公畢返陽東,其來也匆匆,澄清許多流言揣測,其去也匆匆,陽東人心必將更為安定!」
上午九時,考試人員座談會,商決考試日程,略加變更,口試時間自二十五日至三十日,筆試自十月一日至十日止竣事,閲卷評分統計及結果工作,將視實際情況再行議訂,依此估計,吾等出差時日勢必延長。
晚間,應舊日金蘭港大隊長彭公之邀,冠三偕相赴宴飲,飽德之至。席後,突然彭公戲問:「今日考官舊日縣長,兩相比較如何?」答曰：「昨日今日,同然,長官以為寵,親朋以為榮,自我以為責任,而敵人則以為眼中釘!」飯餘酒後之言,各自笑笑而了。
41 9 23 「等考」,學員孜孜矻矻,手不釋卷,考官競競業業,埋首苦幹,預撰題解範本及考案,政治科考案與題解,我早於出發之前撰定,等候統一付繕印,周全之開始已是成功之半,概可預見。
劉科長接見不速之客,約我陪同,但見來者不善,惡言加諸,由人生厭。而劉兄亦未假詞色,直言送客曰：「請回去三思,再來商議!」以直報怨,誰曰不宜?應對莽夫狅人,自脩涵養皆無用。
41 9 24 軍官甄別大考日程配當表,正式以明令發布,明日起口試,預將連續四日。下午陪同試務組同人,走遍介多考場,實地識別現場及環境,大家一心致意,寄望達成上級要求:「正直無私為國掄才。」
41 9 25 大考準備工作縝密周至,考官智慧集中,力量發揮,意見交換不遺餘力,各科題案藍本,考場事務設計等等,晨七時半之前,經過一一檢查,直至而無一疏,行者見者皆表滿意為止。八時開始呼叫第一號,口試分五處考場同在肅靜祥和氣氛中順利進行,我任第二考場主試官,場內場外秩序井然,學者答問,彬彬有禮,遇理論性問題,多亦侃侃而談,令人心敬而讚賞者亦多有所發現。上下午工作,整八小時,沉思靜坐,舌乾唇焦,面對羣眾,自覺體能心力負荷重重,再維寸有所長,尺有所短,選拔人才,汰除庸劣之大事,可不慎諸?考試固不失為公平掄才方式,而平時之考核觀察,將更重要。
41 9 26 受考者,日約五百人(每組一百人),進度甚慢。其中不足及格分數者約佔百分之十;儀態端方者成績最佳,知識水準高者,成績反而較差;軍事幹部之政治學科,成績多較政工幹部為優,凡此種種,亦堪説明兩事:一是教育水準高者太多自恃而少讀書,一是帶兵官大多為一流人才。
41 9 27 考事,工作量重,用腦過度,人感頭疼,今日正好輪得一日休息,自求寬放,登「觀海亭」,瀏覽海宇山光,心曠神怡而返。適有新識友人兩位鍾君,先後來訪,言及介多人事環境,同表乖異,而致英雄氣短,所謂:「上馬者遷就頹勢,下馬者囂張偏邪,皆有事實為證。」聞之令人駭然,惟望時間將可解決問題。
41 9 28 口試工作,消耗心血,考試官人人精疲力竭,日昨兩位同仁先後告假,今日冠三兄力疾從公,劉公提議,「縮短工時,延長日程」,但未蒙採納,而公解嘲曰：「路遥知馬力,馬力競賽,考官自當通過時間考驗!」
下午奉到筆試時間配當表,自十月一日,將再一連四天?分別擔任筆試主考官,同人同感膽怯,「坐功」未畢,「站功」又將開始有云:「監考強於口試。」有云:「不怕監考,祇怕閲卷生痔!」有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既臨沙場,焉有不鼓勇迎戰之理?」來之則安。
41 9 29 無假可休,苦守公案,又一位「頭疼」者進藥支持,人盡靠胃藥解救消化不良,日加飲鹽開水多杯,以自療。
41 9 30 晩由何參謀長代表司令官犒賞考官,盛筵美酒,開懷破紀錄,豪飲三杯,原以為醇酒可消除腸炎,不料因而宿醉,躭擱晩會賞名票友獻藝機會,為憾。
41 10 1 中秋節前一日,口試任務完成,有眷同仁趕返陽東過節。今日筆試開始,艷陽高照,人人汗流如注;我今監考三場,繞場六小時,衣汗透濕,疲勞之至。晚會綜藝節目繁多,歌舞、平劇、相聲,應有盡有;兒童節目,別開生面,五歲男童清唱平劇,腔正聲圓板眼清晰,贏得彩聲最多。
41 10 2 尉級官員筆試,上午告竣,得以休息半日,勤務兵小劉自告奮勇,為我特別服務,代為洗濯軍服一套,非常心感!入越以來,私事累及他人,此乃初次,情容後酧。
41 10 3 又屆中秋,身在介多作客,各單位分別邀宴,考務組同人,每人接獲請柬兩份,而互相君子恊定:「節目不得個別行動,並且按上、下午分組代表考務組,應邀赴宴」,介多繁文縟節之事多,酧酢之風較別地為熾,入境隨俗,禮數不可少,亦苦。夜,月圓而潔,但覺淒清冷冽。沈吟白居易「詠佳節」詩句:「此時年荒事業空,弟兄覊旅各一
西東,田園寥落干戈後,骨肉流離道路中;吊影分為千里鴈,辭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恰似吾人心情更慘之寫照。深夜難入眠,得俚句如次:「異域孤島客,何來心賞月?骨肉自由事,消息無所得!」
41 10 4 今日起校級官員筆試,分兩日進行,今日八小時監考巡場,忙碌如昨,疲勞過度,早寢。
41 10 5 考務組通知,考政將了,試卷分科裝箱封存,以便携返陽東評閲,詳細辦法俟另行會商。同人歸心似箭,聞息大快。
印侄來晤,藉悉受考詳情,云「政治科成績可能在八十分以上,國父、數學可望及格」。初步估計,尉級學員總評分數不及格者約在三分之一以上;印侄有此成績,已屬難得,為慰。
41 10 6 大考正式已結束,不日遄返陽東,同人分途訪友辭行。候輪,離介東之前考務組同人九人,約同郊遊本港「半島農場」。中午出發,跋涉海岸平沙,攀登山崖,越叢林約十里,曲徑通於盆地;草原,茅屋,人家,雞犬猪鴨,人畜雜處,土著越人及華僑,龍蛇混跡。木薯、瓜果、園蔬,儼然農場,落花生佔地最廣。半島海灘,海產亦豐;海參、海蝦、蚌蟹鱗介盈筐成籮,家家可見,形成堆棧式海鮮市場。我軍官兵成群結隊,同以此半島為財富追逐地,兼農漁貨產集散地。吾等遊客蒞止,捲衣於淺水灘旁,爭與鱗介鬥游為樂,天晚盡興踏返。
41 10 7 訪友,候輪,吃、睡,大事休息。壽延兄寓,大談越南局勢,僉信法越聯軍前途凶多吉少。而越共戰術,以政治戰優先於軍事戰,軍事上以游擊為主。法方靠陣地戰碉堡戰禦敵,收效微微,處處挨打遭襲,越共之政治滲透,無孔不入,真如水銀渗瀉地,甚至遍及於法越聯軍內部。
41 10 8 風和日麗,海不揚波,隨團體於十時登輪,不半小時專輪啟航,回駛陽東。艙位舒適寬敞,空氣清新,坐臥由人,船員表示:「今日是季風期中,最佳航海天氣。」下午一時許一將三旬中克難成果試卷携返,吉抵陽東,此行幸甚。先趨晉謁謝主任期以覆命,惟見門鎖,獨自返舍大睡一覺。
41 10 9 覲見有關部門,詳敍出差經過。但聞陽東有流亡學生兩人,因案被罰勞役,充園丁種菜;傳為笑談。青年人之自尊喪失盡淨,某者政治風格及聲望,因而陡降。廣場張燈結綵,入夜萬頭鑽動,佇候九時台北廣播節目。總統於九時半發表「國慶日告全國軍民同胞書」,海外覊人,狄聆好音,厥為首次,軍民振奮,循聲自動高呼口號,掌聲震天賈響。
4110 10 僑街及營區同時休假,中法越三國國旗比肩飄揚,同胞興高采烈,僑領法方代表與我軍政首長,互.邀宴,同慶中華民國國慶,是亦首次,盛況空前。日報特刋紀念性文章,多彩多姿,黄司令官上總統電有云:「欣逢國慶,薄海騰歡,鈞座一柱擎天,北辰拱極,勵全民在莒之心,振多士亡秦之志;凡我袍澤,曷勝欽仰!本軍身留海外,心繫祖國;惟忠貞以自矢,期待命而反攻,殲滅赤氛,復我華夏;冀以發揚開國精神,完成革命大業!」
彭副司令獻詞,一篇詩話:「是誰伸出了血掌,攫去了世人純樸的心?是誰展開了鐵蹄,蹂躪了世人溫暖的家?動盪混亂,漆黑代替了恬靜與光明;痛苦哀號,死亡代替了歡欣與康寧。朱毛小丑在跳,蘇俄魔王在笑。奮起,鐵蹄下的同胞們!不要再作悲鳴的羔羊!聽,自由之鐘在叮嚀你;慷慷慨慨上戰場!新仇舊恨如海如山,血債要血還;好男兒,殺朱拔毛,驅逐俄寇,長歌入故關!我們背負的,是雙重的十字架;縱使世人有罪,我們用熱血替世人贖罪吧!讓青天白日照耀著普天之下,人人有純誠的心有溫暖的家!」兩篇代表文獻,寫下志士仁人心聲血影,特為之誌。
41 10 11 昨夜,有自承為竊賊青年落網,由被竊者失物證之,此非尋常竊案,有關人等何以不願追贓問罪? 而有識者則以為「其乃政治性之竊盜,免究為高。」
介多來客,慕名陽東隱士陳君,遵邀陪同,藉能識荆,彼皆一見如故不落俗套。陳君言曰：「時人以為蠻石當道,懦夫每以之為礙障而不敢動,狡黠者反而視之為上進之階梯;惟勇者則不然,急起合力推之移之或直搗之為快!」客云:「台端澹泊寜靜,賢者不求聞達,倘如有人譏之為無權利而不盡義,汝將如何?」陳曰：「奔競求榮者有,鑽營求利者有;名利置之身外,人又何俱之有?」客云:「義務有時即權利,清高有時亦權利,吾人而今皆可置諸一旁。但反共大業是共同責任,反共戰爭又乃力對力之拔河之戰,鬆勁則輸;吾人既志切於此大時代,自當「力惡其不出於身」。賓主舌戰,眼前似無結果,而我三人同往僑街暢遊一周,樂斯而返。
41 10 12 靜處思家賦感成五言俗句,句云:「志事空如許,神州赤禍重;鼎釜酷刑下,骨肉愁煞中;風沙催白髮,袍澤散秋蓬;多少相思淚,鄉心幾處同?」
41 10 13 連日風雨,心情晦暗,困苦中自約,曰：「公事多作,閒事少管,莫論人非,窮途勉旃!」
41 10 14 奉聘任大考試卷評閲官,即日起開始五日用腦工作。評閱官共有五位,每卷問答題五道,按題目分工,每位恒閲一題為原則。分工合作,工作效率極高;時間支配得當,事半功倍。
41 10 15 閲卷工作,自上午八時至下午六時,辛苦如昨。精疲力竭,張公自言自語:「吃青草擠牛奶,我之牛奶已盡,明日將如何?」聞者一笑報之。
41 10 16 上午因試題答案冗長繁複,故工作速度落後;下午又以題案簡短,而游刄有餘力,緊張而後輕快。劉兄閲卷,因疲憊而力不從心,大呼「得心不應手,請休息十分鐘,救命!」眾皆擱置興嘆「可憐!」某科長力竭心煩,意欲央人代評閲,眾又訕笑曰：「期期以為不可,陣前易將兵家大忌」。孜矻匪懈,埋首苦挺,相許毋負依畀。
41 10 17 晚讀舊報,見香港難胞四百餘人,於歸國受榮(八月一日)前,自力製作調景嶺模型圖一方,携同赤忱呈獻總統,並獻詞曰：「天地閉塞,神姦竊國,亶父去邠,仁人弗失。維我有眾,忠憤耿耿,萬里間關,香江引領!調景嶺下,蔓草荒煙,流亡(鹿囷)集,瘴海之濱,牽蘿構屋,支石作礎,聊蔽風日,豈遑寧處!鱗次萬户,男丁女口,敵慨同仇,氣沖霄年!辱身賤行,備嘗艱阻;滄海明月,照予肺腑。人心思漢,振旅闐闐,推鋒選士,四百居先。奉令入台,獻曝九垓,製型象物,岑景圖開!我大總統,神文聖武;履險如夷,不忘在莒;志切亡秦,義毋返顧,萬眾一心,何憂何懼?雲山蒼蒼,海天茫茫,野人與塊,返國徵祥!恭呈總統蔣睿鑒!流亡港九忠貞志士四百四十六人同叩」。獻曝忠耿,海角天涯人心共矢;國之干城,元首虎賁,孤臣孽子,同德義行!
41 10 18 周末,閲卷如昨,人皆如火如荼,工作積極進行,下午下班前,評閱官集商,決定明日自動休假一日,期以(恢復)消除身心疲勞。劉兄有言「軍人自動休假,破天荒紀錄,吾人海外之化外!」張兄有言「周日例假,上帝神休,天經地義。」針鋒笑駡,皆好文章。
夜八時,法方派人放映影片勞軍,歌聲人影擾攘中,忽傳歪歌怪調,觀眾聞之,騷然呼「打」,以見群情之激昂慷慨,亦證法方軍中早被越共滲透。吾人人心向善,同斥邪惡,其勇氣可貴。
41 10 19 晉訪彭大隊長幼臣,聞壯士之言藉欽其雄心,老而彌堅;未因一時之失勢而有所抱怨,實令崇敬,晚承梁副處長招待盛餐,感甚。
41 10 20 試卷評閲至最後一日,將交卷之前,評閲官多已成强弩之末,心力不濟,僉呼倦倦。但皆嚴守崗位,直至下午五時半,各自愉快而審慎其事判完最末一份考卷,終始如一,結束卷檔。大考,評卷,長時間之繁劇,畢竟告竣。為留越軍隊服務,多國家儲備人才而致力,考官同咸相道慶,參與有榮,深為心幸。
41 10 21 風雨日夜,統計工程繁瑣,人更困怠。夏末秋初,逐步進入 雨季,當地居民告以痛苦經驗有云:「本島雨季前後,痢疾瘴癘賡將流行,感冒傷風,亦必紛至沓來,是以人如高燒胃疼脾腫,是乃時疫顯著徵象。而虐疾均屬惡性,一年一度流傳,冷熱亢進,來勢兇猛,往往致人於傷殘病死!」聞之令人驚惶色變;唯多食多睡善自珍攝,自求多福。
41 10 22 即日起辦理文職人員登記,云無軍人身份者將可先遣回台,因之辦理登記手續者極其踴躍,是一大好現象。印侄去年金蘭灣文職登記有案,我身為政治部官員而有軍人身份;是故叔侄二人將又分道揚鏢,亦未可知。船至橋頭自由直,積慮而亦無用。
41 10 23 三人同行,話題轉於人與事;甲云:「作事容易作人難;乙云:「政通人和,先有人和而後政通」;丙云:「作事重於作人,事有成就,人望水漲船高」。或曰：「兩者互為因果;倘如處於非常時空之下,社會道德淪喪,是非不明,法紀蕩然,治事為人勢必兩難。」總之有此論説,堪以證明人心未死,今道未泯,社會向善之力亦復不小。
41 10 24 晚上約章陵兄,往合作社宵夜小吃;不料經理鬼迷熟人,偸工減料價貴,令人不悦。返室函復躋仙兄,告以文職人員登記事,有關單位均表支持吾人意見,惟待司令官黄達公來島時,將可作最近裁奪。
41 10 25 陽東中山堂,今日落成,將穀旦啟用。廈高三十七公尺,寬五十公尺縱長六十九公尺,足以容納五千人大集會。動員兵工二千餘眾,庀材鳩工,時經月餘,完成堂構。圓柱方樑,原木赭紅汎綵,籐蓋紫氣輝光。僑胞譽之曰：「中華文化鉅構」,洋人讚之曰：「中國兵工杰作」!我官兵亦以為克難創造之一大成果而引為自傲。
41 10 26 德國教育家斯賓格勒,於第二次大戰時著作教育原理,有警句曰：「教育創造理性,訓練創造完人,讀書創造朋友,工作創造幸福。」旨哉斯言,要也斯言。而吾愛此時此地教育無宗旨可言,學者無書可讀,幹部行為以投機取巧為能事,社會焉能不亂,人心焉能不苟!
41 10 27 管仲相恒公,論用人標準:「一、德當其位,功當其祿,能當其職者,始可任用升遷調補。二、大德不至仁,不可授以國柄;見賢不能讓,不可予以尊位;罰避親貴,不可使之主兵,不好本事不務地利而輕賦歛,不可予都邑。」今日國幾不國,而人心混沌,國柄兵符者,正宜三讀管子論説。
41 10 28 僑報刋清代光緖年間民謠一則有云:「黑龍江黑龍江,中國東北方;而今屬俄疆,火燒瑷琿城,逼人跳大江。何日報血仇?驅寇復平壤!近代史載,公元一九〇〇年七月十八日,俄寇乘拳匪之亂,突發重兵入侵我東北,掠奪黑河屯之六十四屯地方,刼我人民不分男老弱悉數集中縱火焚燒,五天之內,死人無數。海外讀此民謠,益增同仇敵慨!
41 10 29 張君問知行,李君曰：「思維為知,實踐為行,思維與實踐相結合,爭取時間把握空間即以付諸知行可也。」張問:「論語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是言知行分離之偏失否?」李答:「既非王陽明又非孔仲尼,實未知其可也!」我從旁且多一言曰：「留待生活體驗中求解,或俟來日就教高明可。」至此論戰始休。
41 10 30 劄記「行政觀念論」,文官制度與幕僚制度:一、幕僚乃事實之存在,文官而有法律立場。二、幕僚無本位固定權責,而祇有委任之事務;文官不僅權責分明,且依其本位權責各負自身應盡之義務。三、幕僚只對主官個人負責,行政責任一律集中;而文官則根據法律而對國家負完全責任,其行政責任着重分工合作。揆諸以上,文官制度實較幕僚制度優越健全。此一觀點,旨在排除機關人事之棼擾,至為重要。
41 10 31 總統蔣公六秩晉六華誕,本島各營擴大集會為慶,留越國軍本年運動大會及克難英雄慶功會,同時盛大展開,眾星拱辰,齊為民族救星嵩呼萬壽!陽東濱海運動場,人潮人山,千餘軍中選手結隊,分梯次入場,繞場一週,海上游泳隊,於浩瀚海宇中組成「壽比南山」標幟字幕,為領袖嵩呼,聲震霄壤。
中山堂擇吉於今日揭幕啟用,晚會禮堂,演出綜藝節目,積健為雄,萬象中興,軍民振奮不已。堂前楹柱,木彫聯語多副,書法文采藝術,無不上乘,洋洋大觀。文曰：「中和化育參天地,山嶽崔巍峙古今。」曰：「座引春風,三軍喜氣堪融雪;月移花影,一葉濃蔭別有天。」曰：「萬世仰鴻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三民弘大道,上合天意下合國情。」
41 11 1 介多軍民專程來陽東參觀中山堂者,不辭遠道跋涉,絡繹不絶;昨今兩日,此間家家均告客滿,因之安排住食,煞費周章。蔬菜食物利市百倍。克難生產成果,用罄食光;土著人家生產食品,亦告有錢無市。國有喜慶,海外無不狂歡暢飲,好客之風未減當年,象徵人心振作復甦。
金勇兄同印侄自介來陽,安排於培公叔嬸家,中嶽仍與抵足夜譚。其他親友分別帶至第一管訓處投宿,簡慢遠客不以為怪見外。東道不以為寒酸簡慢。
41 11 2 運動會一連舉行三日,錦標爭奪,十隊當仁,各不相讓。兢力而不兢技,未可厚非;但惟贏取冠軍者,竟因氣忿而輸却運動風度與團隊精神,得不償失,是乃憾事。晩會豫劇演出,空前成功,吸引觀眾特多,博得彩聲滿耳。地方戲平易近人,迎合大兵趣味,亦乃成功主要條件。
41 11 3 豫衡中學人事糾葛迭起,此次相爭,祇因細微福利問題,總政治部謝主任面予示意,託為徹查究竟。一經探索調查,藉悉情況並非複雜,因而實情詳報且建議調處,息爭了事。有感人在貧困境遇中,情緒易暴,胸襟狹窄,而私心自用,最能導致紛爭。同在他人屋簷下有何可爭?
41 11 4 培叔約鄉親便餐,應邀作陪,平日叔嬸克勤克儉,待客而餚豐德厚,尚且謙懇言曰：「窮伙計酧客而已。」餐後鄕譚,藉悉地方掌故更多:一、清末尚書丁振鐸,總督閩浙,清廉方正,消滅頑匪有功,蒙奉朝賞五萬銀兩,而以賞銀半數捐獻地方,開闢道路,民風開通果克致富,因而德聲遠播。嗣以風寒殉職任所;鄉民聞耗設奠三日,香火不絶久久。曩昔僅知丁氏籍宅縣南龍昇鎮黄嘉湖,坆葬於龍頭山之陽,墓園隔河距閔家灣僅五里許,老人口碑之軼事甚夥,然獨未及此則,因之為記。二、清末尚書黎承惠,督撫河南道,時黄河泛瀾,督堵河患有功,節餘經費百萬,蒙賞十萬兩,而黎文不私納,並賞銀悉繳朝廷,帝深為感動。黎氏為國憂勞經年,積勤成疾,皇聞之遠念不已。一日御廚特治鮮肉大包,帝食之以為珍饈,遂諭示驛傳以餉黎氏;及至河督任所,肉包霉腐,但惟皇上思賜,不得見棄而欺君;力疾拜領只食其一,嗚呼病加而逝!帝聞噩耗,追悔惋悼,唯風光厚葬原籍羅山,頒置御道碑,每六十里一方,直由北京樹立至縣城,謚封為尚書令,旌表忠勤。鄉先生每念及之,皆引以為殊榮,傳為美談。
41 11 5 第三管訓處,戰士智慧力量集中,建造鉅型木船兩艘,今日行下水禮,舞獅一
演戲誌慶,盛況空前。船身,每艘長二十五公尺寬十二公尺,載重量二十公噸,可容納兩百人航海。自木料油釘,儘以克難方式創製。用腦設計,羣力擘畫,動手生產,合力創舉,成果非凡。
41 11 6 張校長子靜直言,薄責於西貢來客李某,曰：「當今大官僚氣十足。」徵引袁隨園贈粱舟山聯句:「一飯矜嚴常選客,平生孤冷不宜花」。「此君不矜僚氣足,何其無賴一小人?」且作如是評。
41 11 7 古人言法治,成功要件在從法適法。尹文子云:「萬事皆歸於一,百度皆準於法」。管子明法篇云:「先生治國,威不兩錯,法不二門,以法治國,則舉措宜矣。」慎書子亦云:「法者所以齊天下之動,至公大定之制也。是故智者不得越法而肆謀,辯者不得越法而肆議,士不得背法而圖名,臣不得背法而有功。」處亂世而孰一止亂之方,惟法治而已。今日海角天涯,政府法令鞭長莫及,自名之士越法枉法以為智,小人違法毁法以為巧;爭功諉過,攘利奮名,作惡嫁禍,無所不用其極,論者或曰:「政出多門,上無道揆下無法守。」「是非不明,善惡不分,因循苟且,暗長明滋,有以致之。」
41 11 8 「介多某部官佐,因爭奬品而以下犯上」;昨日事未了。「介多又有戰士,因分生產成果而互毆傷人」;今又傳為新聞。論者有感慨曰：「盜有義氣,匪有頭目,集中營人心,有不如流寇盗匪者;似此亂雜部伍,倘不加改造,其將何可為國家用!」
41 11 9 滋友兄論莊子名言:「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素食而遨遊,泛若不繋之舟。」
「信此為道家出世人生境界,而集中營區,失敗主義者多;現實,暴氣,行倖,走險,無非失敗的心理反射」。明心見道之言,概將目前社會人心,作一綜合剖析,令人低迴。
41 11 10 白日逞兇鬥狠,夜間暗殺「丟海」之事,每有所聞。紀律廢弛,公理不張,人惟明哲自保,士則徒興惧國憂民之嘆!
41 11 11 鄉親十餘,合影留念。曾兄主張組織豫劇團,趙兄力主籌國術隊,結合羣力,而與社會黑暗面對抗。張兄及我堅決反對以暴易暴或寃怨相報。商議結果,分途採取建言之途徑,促進有關方面加強政治教育及軍事管理,寄望發揮教育功能伸張公義,遏止頹風。
41 11 12 農曆,今值九月二十五日,是乃家母生辰,恰逢國父八十晉六誕辰,國內海外同胞普天同慶,而我虔謹仰天,遠禱「雙親萬夀!」培公叔送下「紅香木」椅兩張,乞諸其鄰而與,敬愛之餘,心感之至!
41 11 13 張君來言,他人如何如何,官場如何如何,而自身又如何如何;對於未來一切,實感心灰意寒。忝列長輩,相勸「摒除自我煩惱,寬恕他人,建立信心於事業,服務社會。」「如無寒徹骨,何有臘梅香?」「冬殘春自來。」相與共勉。
41 11 14 法方始今補給每人服裝一套,我官兵一一檢視,發現上下裝無領無袖無紐扣,上衣惟一繫帶形同毛衫,實乃西人囚服而已。因之,人皆大表忿怒而拒領,咸以凍餒事小,國家尊嚴事大,除將服裝退還,並由經理處書面提出抗議,指責法方侮人太甚。軍民不屈不辱之行動,宜也。
41 11 15 生活條件,由儉入奢,物質生活日趨安適,精神生活則愈況每下,因之吾人心情愈陷於悲痛患難之中。酗酒賭錢打架,凡此種切新生派演之醜事,幾已無日無之,此一社會陰暗面,實已威脅至官兵正常生活,許多人隱憂為之沮喪;亦有許多人盼望以教育匡復人之信心。
41 11 16 陽東之西南約二十里,有小廟一所,名「光華寺」。每逢農曆九月二十九日云為「光華祖師」冥誕之日,每皆於此,演戲酧神,方今僑商聯合越南居民,擴大舉行迎神賽會,我營區軍民前往觀光,勷盛者特多,治平道勳等同亦結伴趨遊。
正午策扙出發,步行一小時許吉抵。時因細雨濛濛,人跡寥寥,廟堂僅一大間,不過十餘方呎,雜物横陳,藉悉法事鬧期已過。進問貌似僧者老人,相談以筆,答云:「九月二十六至二十八日法期已畢。」寺中石刻碑碣一方,鑿彫中文敷金字曰：「勒封三十三天督天教主五顯五靈光華祖師之神位」。二十一字完全中國化。按「生勞病死苦」輪番數之,末一字落在「生」位;加以殿前左鐘右鼓,分懸於大粱;供奉風習,恰與我國民間道教相同,越南文化師承中華又一佐證。香火滿堂,供陳水果品饌樽酒依然。時有越人三五,正事焚香占卜,鳴鐘求神頻仍。四壁分懸横額錦匾十餘方,儘由右向左中書道士術語:「有求必應」。寺之左右粘有紅紙新符數副,文字東倒西歪,莫知其措詞原意。其中之一曰：「恩澤被民尊為祖師,德感鄉里奉作關公。」未具名氏年月,斷乃出自我軍營戰士手筆。碑刻書明為「丁亥穀旦建立,其餘無可考。
廟之正前方,一亭聳立,亭中之壁繪我國國旗與本黨黨旗,雙旗掩蔭下刻嵌以「天下為公」四童體字據云,此亭乃「越盟」當年所建立,地屬「越共」區,其或因懾於我留越國軍聲威,藉以為妥協討好之具體象徵。經繞道越人住宅區,觀光亦以考察土人生活之究竟。人烟稀少,生活簡陋,貧窮落後,逃不脱法人榨取壓迫;其較諸陽東僑街居民生活,似乎遠遜一世紀。
天色黄昏,踏返營地,洗去疲睏,一夜鼾甜。
41 11 17 寒熱時作,怕害傷寒。訪求王醫師,告曰：「近日視汝勞心勞形,神采不奕,已知又病不輕。」經診斷,承注射法國九一四針藥一隻,云為「虐疾再發,但無大礙!」聞九一四優於奎寧,同皆虐疾尅星,而心為之安放。
41 11 18 政部同人,有者抱怨牢騷,有者悠游浸漬於逆流之中,有者乾脆辭職而去,自甘藏頭於軍官隊中,而清靜無為。因問其故,或曰：「是非不明」,或曰：「與其不革命,何如小隱為苦行僧!」我將何從?隱忍自制,苦幹到底,待時間沖淡問題之嚴重性。
41 11 19 箚記「近百年文化史」六十年發明部分:
一八四五--亞當斯發現海王星。一八九六---馬可尼發明無綫電。
一八六〇---巴斯德發現細菌。 一八九七---湯姆生發明(現)電子。
一八六一---美國南北戰爭。 一八九八---居里夫人發明(現)鐳。
一八六七---馬克斯著資本論。 一九〇〇---卜朗克發表量子論。
一八六九---蘇彝士運河開成。 一九○一---諾貝爾金開始頒授。
一八七六---培爾發明電話。 一九〇三---魏特發明飛機。
一八七七---艾迪生發明留聲機。 一九〇五---愛因司坦發明相對論。
一八七九---艾迪生發明電燈。 一九〇八---巴洛夫發表更替反射。
一八八五---弗爾敦發明汽船。 一九〇九---皮雷發現象地極北極。
一八九五---浪琴發明X光,達爾文發表種原論,佛洛伊德發表精神分析學。
一九一一---克門發現地球南極。
袁科長枉駕,洽教育規畫問題,知日前建議意見被採納。人熟不拘繁縟,再提參考意見如次:一、教材貧乏,教官難求,將科目合併為三單元,重訂科目增加課時。二、另設教材編輯組,一面蒐編教材,一面羅致教官。究研意見,承袁兄全部嘉納。
41 11 20 虐疾日厲,胃部膨脹,飲食不進。醫云:「再注針劑,消滅體內病源菌。望多睡多飲多進水果。」但若除巴蕉價貴之外,別無水果上市。
41 11 21 培公二叔專送炒南瓜子及雞腿,並承叮囑「食補勝於治療!」親情温馨,感人欲泣。
41 11 22 針藥食補,雙管並進,病有起色,人更爽適。報社總編汪兄前來約稿,指定撰稿範圍,限期交卷力疾振筆,半日之内完成初稿,煞費斟酌。適有陳醫師傳慶來探病,指責有言:「病人不知自愛,東寫西寫,寫什麼鬼話?」關愛殷而責之嚴,內心切感!
吳兄以「鬼谷子神數」册子見示,余以回台事請課,卦詞:「一月缺一鏡缺,不圑圓無可説。」兄曰：「此言,似與返台風馬牛不相及?」答云:「言回台可圑圓,隻身便無可説。」一笑。平日不信神,人於病中百無聊奈,方士巫師之詞,堪可寄情,藉慰。
41 11 23 豫衡中學張校長,於昨晚遭人狙擊,幸而脱險。匆趨探望,云「暗箭難防,生平仇人不多。學校在此復課,常有譭謗中傷之言 ;學校寒微,遭人覬覦,思之學子,唏噓繫之。事已呈報當局,自當聽候處理。」惟聞有關方面對此無頭刑案,處理頗感棘手。此時此地,君子道消,魔怪亂力日長;鶯疑燕謗漫天,人感納悶。
41 11 24 吳兄論及張校長遇刺事,有云:「不作虧心事,亦有鬼敲門,而今魑魅魍魎,無孔不入,專向正人善士進攻;所可慨然者,君國真神已盡退避三舍,而苟免求全!」過去金蘭灣,隊長李某被刺,介多義民多人被害,陽東青年之寃沉海底,正兇迄今仍消遙法外。偶發事件,並非偶然;但吾人深信社會在光明展現之前,黑暗污點必然更多。
41 11 25 中嶽自介多來,出言感慨多,曰：「瘧疾纏綿閣下,張子樹大招風,余被病魔暗算,脱險來陽,風頭以避,災害,人人自危!」笑談中大有文章,幽默中亦甚俏皮。疾病糾纏,人漸骨瘦。醫云:「針藥分量,足夠撲滅瘧菌;或由營養不良有以致之。」囑漸進食補,食補幾年虧損,談何容易。
41 11 26 陽東「行政幹部訓練班」成立,新營房楹聯詞句平易,命意合畤,厥為劉君鎮遠之上選佳作;句曰：「行道艱難,決心要頂天立地;政綱繁多,重點在反共抗俄。」
下午司令官召集單位首長,訓話有云:「部隊出路大好,盼能腳踏實地為國家為民族負責到底,勿存升官發財非分之想。」
41 11 27 司令官召集營區全體幹部人員致訓,要點如次:一、國際局勢順轉,有利吾人反攻復國。二、本黨七全大會在台北召開及其盛況。
三、台灣民眾勤勞,社會繁榮,生活安和樂利。四、反觀本島,時病多端;營區官兵因循苟且,陽奉陰違,時有升官發財之想。揆諸以上,語重心長,因而有人推斷司令曾秘密往返,出席七全大會,足徵吾留越國軍前途光明。
41 11 28 今晨,司令官集合各部隊官兵訓話,致訓內容大致與昨日同。痛斥少數幹部腐敗營私,為非作歹,飽暖思淫,最為可恥。司令官接連訓話,軍民傳為好音,久蟄人心,如坐春暖,到處生機蓬勃。
昨夜宵禁,刁斗森嚴中,傳已逮捕匪嫌及刑事犯多人。當局明朗作風,羣情振奮而加額稱慶!僉信正邪不兩立,晉渭分明將有助於人心及情緒平衡。
41 11 29 瘧病日有起色,心情隨之順轉。今走訪李君同寅,彼正靜處新居,榻前一本經書,正敞開三分之一,似在從事寫作。羨其境處世外桃源,讚其讀書怡性;暢敍彼有嘉言曰：「鷸蚌相爭,令人頓消鋭氣;鷗鳧共處,由人頓失心機!」語意似曾相識,何以才子觀念出世若此?惆悵不已。
41 11 30 周日之暇,約同仁郊遊 。信步海濱,五里外小街,形成村落,叢林深處,三家一村五家一鋪,石徑相接,直通「三道街」,居民約五十户,形成濱海襍市,華僑越人雜貨鋪,飲食店,咖啡屋,家家門可羅雀,夷女頑童,弄石堆沙,別是一番樂趣。一家筐籮魚貨棧,紅色對聯寫道:「華越不分你我,共保亞洲和平。」一派越共宣傳意味。張君相偕進入茶館,意欲品茗小憩。但見一華僑青年匆匆來館,隨即又有越南裝扮之少年三五跟進,擇桌入座,口中嘰咕均操越語;旋有衣着整潔之青年一人,起身走入店之後堂,携出越文報紙兩份,交相遞閲之際,我且抽身逕與華僑青年親切搭訕;問「報紙新聞如何?」彼笑而搖頭云:「不知道」,我指報端木刻人像問曰：「這人是誰?」答云:「毛澤東朱德」。問及「他們如何?」又笑而未答。據之以斷,此間華僑青年已越共化,而越共已為中共所滲透。靜觀久久,付清茶資,正欲招呼而去;忽有越南青年,態度和善,伴同僑胞前來通話,並由華僑青年通譯幾許問題:如韓戰,細菌戰,帝國主義侵略等,經一一為之剖析......而同伴張君低聲謂我曰：「此時此地,對牛彈琴,似不相宜;我等亦不宜久留!」因而三言兩語,抱拳而道別。事有出人意料者,彼輩爭相前來握手,表示依依;而當地居民更投以驚奇眼色,亦有為吾人指路送行者。黄昏踏返,而覺未虛此行。
41 12 1 欣聞奉准設立「留越國軍政工幹部訓練班」,總政治部謝主任應芬兼教育長,劉科長濟羣兼任教務組長,專員歐陽鑑兼總務組長,由我兼任訓導組長,正簽請司令官核奪中。(班主任云由司令官親自兼任)有關方面對本幹訓班期望甚殷,云一俟人事命令發布,即可籌備分期調訓現有政工幹部。
41 12 2 憲兵隊張兄滋友暨技術隊劉兄載歸,先後來訪,藉悉日前破獲刑案中,斬獲頗多,陰霾掃開,奸宄無所遁形。正如曾文正公所言:「榛棘不除,蘭蕙減色,害馬不去,騏驥氣短」;行見姑息政策結束,正義必張,人心春暖。
41 12 3 立中來言,已辦妥倍址遷宅手續,無湏另在央人説情,亦善。
司令官公畢,偕第一管訓處張處長離此轉西貢。
上午官兵列隊送行,禮儀威嚴盡在其中。
41 12 4 話劇隊巡迴公演,今晚應邀,陪同總部科長以上官員前往第三管訓處,參與晩宴,人情味濃,盛況空前。晚會演出「巾幗英雄」,幕啟幕落,台上台下,緊奏精采,情致熱烈,博得掌聲如雷。
41 12 5 原蟲性之勾蟲病,又大流行;云病媒起於蔬菜,尤其空心菜(又名使菜)以水肥為肥料者為然。初罹患者嘔心腹疼,重者致命,醫院通告:「注意飲食,發現症徵,驗便治療。」又一次災難,人心惴惴不安。
41 12 6 致函介多躋仙兄,簡及此間二三事。良甫等奉准編入行政幹部班受訓,云將遷移此間,函復促早成行。昔日同道,復再聚首,快樂繫之。
4112 7 喜聞少亭兄行將返國,專程趨訪,安排餞行節目。晚會,第三管訓處演出平劇「汾河灣」全本,此亦為少亭惜別而演之好戲。少亭治事,熱忱練達勤奮,對於平劇之編導飾演,造詣精湛,丰度倜儻,青年佼佼。今晚戲場,場面至為感人,少亭即景,為之悦來,同志同鄕,同以為榮。
41 12 8 晚風帶雨,同鄉小聚,為少亭餞行。餚不精而豐,酒微醺而人盡醉;言念中原異域,海角天涯,國恨家仇,激動情懷,不禁熱淚奪眶,而人同為傷感!
41 12 9 下午,陽光燦爛,法輪希望號抵港,少亭與列隊友一一握別,登輪而去。別緖離情,瀚海雲天;短亭長亭何在?惆悵,各懷惆悵,人人心祝,台灣再見!
41 12 10 印侄前來借書,清理政教課本兩册,囑看完隨時調換。自覺公事教業兩忙,每每疏於照拂印侄,內心為疚;而其勤學苦讀,自力上進,孜矻匪懈精神,由人欣慰。
41 12 11 闊如兄自介多來函,過讚有云:「從陽東來人口中,藉悉作人治事,成就不凡;而辛勞代價,高莫過於受人敬重。」藻奬鼓勵,受之感愧。
張校長子靜見贈袖珍字典一册。文化沙漠,物力維艱,工具書遠較其他書本更難求;如今得之,好獲至寶,今後讀書更有師承,感荷無既。
昨日起,分赴各地訓練總隊,巡視「夜自修」情況。觀感如次:一、入夜,燈火輝煌,戰士講堂---唔吟誦,絃歌無懈。日間胼手胝足,勞動生產夜則埋首學習,不遺餘力,洵實難能可貴。相形之下,幹部教育,似乎有待改進。二、戰士呼籲,油燈光照不足(每四人共燈一盞);夜缺被毡,因受凍而患腹瀉或感冒者日多,此種疾苦,各隊皆有;但如何解決?惟祇建議上級研究,亟宜抽取若干生產成果,充作各隊購置費用,俾利支應。
41 12 12 憲兵節日,我以教官身份被邀參加慶典。晚會席前范將軍發表短而精致有力之獻詞:「昔日單以五千壯士復國;歐洲十字軍東征長戰一百七十四年之久,維護宗教尊嚴及信仰自由;一二一五年英國為維護大憲章而戰,終致勝利;一七八九年法國為爭取人權,而不惜發動革命;一八六一年美國林肯為解放黑奴而發動南北戰爭殺敵致果;吾人對日抗戰八年,終於獲得國土光復;史實班班(斑斑),足證政治思想與生活方式之戰,民主自由必將勝利成功!」要言不繁,亦乃最成功之演講。
41 12 13 入越三周年紀念日,第一管訓處舉行擴大晚會。勾起集中營前前後後諸多慘痛回憶。但亦有人,結合僑商而蠅營狗苟,貪婪享受,而不為國事慮患擔憂,可恥可悲可長太息!
留越詩人雷兄祖光,為送別許兄少亭而作「離亭燕」詞章一首,句曰：「海島蒼茫雲樹,沙渚徜徉鷗鷺;一曲驪歌腸欲裂,執手相看無語,去去去,莫留連,指日天倫歡聚!君得扶搖高翥,僕尚沉淪如許;日日痴狅家萬里,芳草美人遲暮!何日見春暉?寂寞南天風雨!」佳韻遲傳,詠之再三。本欲填和,怎奈三振難成;徒嘆江郎才盡。
41 12 14 政工人員訓練班正式成立,本組(訓導)同時調來三位訓導員,(一管訓處為葉翠含兄,二管訓處為郭毅兄,三管訓處為項雲黨兄),階級同為中校,同為政工菁英;雖素昧生平,然皆合作無間。葉郭兩位處長於組訓工作,初次相見,曾交換組務意見多則;值得一提者,彼皆認為:「組織工作,必需提綱挈領亦步亦趨。行政事務紛繁,急事宜細心,以防忙中有錯;緩事提前辦,庶免遺忘。」此般金言,予人以極深刻之印象(像)。
41 12 15 陪同繁露孔兄拜訪劉教官,關於政治課程教案問題,承提供蒐集資料之捷徑,孔兄另約詳商時間,我等滿意而返。
41 12 16 安排一次小酌為張君慶生。二十幾歲之青年,竟然嗜酒如命,竟然缺少活力幹勁,令人失望,惟祇勸進。
41 12 17 從豫衡中學借得初級數學教本一册,送交印侄作為工餘進修之用。並囑遇有難題,隨時就近請教良甫。
4112 18 部隊漁船出海,捕得怪魚一尾,身長約一丈餘,體重千餘斤,但不知魚名。小舟網捕鉅魚,戰士以智取勝;漁撈兢賽,收獲空前,兩皆大破紀錄。
政工人員訓練班班務會議,由教育長主持,研討分工事宜。首次集會,指示多於研討,就教務、訓導、總務、及軍事管理四部門,分別起草辦事細則,幕僚作業完成後,另再會商進行恊調合作事宜。
41 12 19 因公晉謁彭副司令佐熙將軍,承以第三管訓處(彭將軍兼處長)政治部祕書一職征求意見,事出意料,令人無所適從,而祇婉言謝却。當時措詞大意有云:「多承優渥,本應謹從;無乃幹訓開班在即,訓導組務,政部工程以及兼課等,倘如再兼斯職實務,恐將多所貽誤。情非得已,祈請鑒宥,並乞另選賢能!」事後有友謂我:「方正不迂,有欠圓通」。實則自覺,軍中官場複雜,自身適應能力薄弱;如言作事,自認未必輸人。
41 12 20 今值某科長呈請辭職,相見而謂我曰：「為官不如下廚作炊兵;炊者自肥,而官場相殘有甚於戰場!」官兵同酧而不同工,此雖近於牢騷,但亦亟宜借鑑以自省察。
41 12 21 政一科擬妥政工人員考核辦法一種,奉交會稿簽呈,經簽註意見,並經承辦科欣然同意而後呈核。
41 12 22 孔兄以任課講義見示,先讀為快,佩其課業精進,學養已至爐火純青程度。彼亦有云:「士為知己者用,信賴而遠勝於報酧。」
中州劇團組成,奉聘約為顧問,榮譽無他,惟一如以往金蘭灣,按月捐款而已。
41 12 23 耶誕前夕,司令官悄然蒞止,其何以故?同志多方推測,論長論短,莫衷一是。下午謎底揭開,謂「由於法方專忱邀請,而其提防吾人再度發動絶食。」而在司令官內心深處,正可藉以杜絶外交上一切季度性之酧應,各有需求,兩相便宜,何樂不為。
41 12 24 心血來潮,獨往橋街閒逛。僑胞越民,同忙於漁事如常,但不見任何「過年」跡象,而概可瞭解:「平安夜,西洋人之平安夜」;聖誕節,耶誕樹,一切西洋風俗,當地人並不接受。
借到娜拉木雷所著「我所知道的史大林」一册,摘錄蘇聯秘密警察組織沿革一件,送請孔兄參考,獲致採為補充教材,且曰：「教材難求,承以此件示我,無異雪地送炭」。
41 12 25 留越國軍絶食爭自由之紀念日,軍民同胞同以自由在望,反攻信心堅定,行動一致,而在歡欣鼓舞中安然度過。
法軍未休假,崗哨森嚴,軍方表示「因防越共抵罅蹈隙之擾亂。」譯員則謂:「洋人對吾人過去爭自由之舉,仍然餘悸未消!」。「一旦被蛇咬三年怕井繩」,洋人膽小。
41 12 26 搬家。事務員携同勤務兵四位,助我搬進「政工幹部訓練班」新營房,海濱水屋。此次搬遷,除行李外,床舖傢俱,公文公物等,較諸以往既笨且重,設非他人恊力,如何行得?總務組長歐陽兄,見我半日之内完成新部署,而笑謂我曰：「人手眾多,可供呼風喚雨,訓導組率先喬遷,我等勢必跟進,而步後塵。」實則由於新居遠距政治部約三公里,伙食交通兩有問題,別人雅不欲作先遣之頭陣尖兵而已。
41 12 27 天雨,海濱風大,新屋潮濕;入夜「三多」為伴(蟻多蚊多鼠多),衣單被小,尚未構成大問我,而所切需要者惟蚊帳及DDT。明日將往僑街物色購置。
41 12 28 走遍僑街,訂購單人蚊帳一方。消毒藥物商家缺貨,怏怏而還;保健之事,非退而求其次不可。尋覓廢報紙近百張,剪輯之餘,以之補葺木條墻縫。廢物利用,費一日時候,斗室安然。
41 12 29 各組同人,多已遷入本班新辦公室。政幹班第一期班務會議,由主任兼教育長主持,費整個上午時候,研討四項大事:一、明確分工。二、教師方式。三、輔導事項。四、訓練結合任用。前三者關於訓導實務,由於準時未周,煞費商榷;而後者關係人才之任使,奬懲及教養問題,儘非本班職責,是以議而未決。正如葉君所言,「會不怕多,只怕托時間;分工不怕不明確,只怕人事不恊調。」議事初顯繁瑣,人事似欠恊調。
41 12 30 公餘,抽閒前往第三管訓處新營區訪友。第三管訓處後來居上,營房 比,他們以金蘭灣營地克難經驗,結合研究發展之智慧,創造又一成果。建築美侖美奐,環境規劃整理,雅致整潔大方,植樹蒔花,蔚為大觀。人定勝天,又一明證。適有法軍軍官來營參觀,讚此營建規模,並手屈一指譽云:「中華工兵,世界馳名!」而洋人竟以為我留越官兵均出於「工兵」,竟然為國家贏得大榮譽,並非偶然。
41 12 31 嘯天來敍,提及自身遭遇,挫敗再三,迄今仍存懲湯吹 之戒心,抑鬱寡歡其雪斯底里症,令人擔心之至。特為估酒一瓶,生仁一包,餉客並和悦加以勸進。效果如何?自非朋友短時言語所可有濟於事。深夜,愁難入睡。
42 1 1 一年易過又新元,陽東盛大集會,團拜,王副司令官天鳴,獻詞示願有云:「黄帝子孫,一本如火如荼之熱情,愛國家愛民族愛主義而愛世人。一本崇高之理智,負責任,知廉恥,重氣節,辨生死。.....」。
司令官上總統致敬電,電文曰：「堯天兆瑞,山河偕歲序以更新,萬玉呈祥,人物隨陽春而布護,聲傳爆竹,喜溢三軍,頌獻椒花,歡呼萬歲!」全體軍民,以及海外僑胞,同感振奮,同慶反攻勝利年。軍民生活隨心情順轉,抑或衣食足而禮儀興,個別往返拜年之風今年最盛,見人揖拱申賀。有祝「回台灣團年,迎接復國勝利!」有以種切拜年方式,將中國固有優良傳統及人情味,一齊展現在南越富國島。
中嶽兄處閒聊敍年,且云:「多拜不如少拜,早拜不如晚拜;拜拜晚年,敍敍鄉風,多壽必有厚福!」別致展望,大家樂樂。
42 1 2 留越國軍政工幹部訓練班,開訓在即,凌晨開始,各組及大隊部分官兵分別展工作。全班同人,分工合作,積極負責,忙而不亂,展現高度服務熱忱。第一期調訓學員百餘人,即日上下午先後報到,從接待,佈置,食宿安排,到編隊及環境識別,訓導人員事必躬與,可謂忙中之忙人,班中之健者,引以為慰。夜闌人靜,本組同仁座談,檢討日事心得,並交換明日工作意見,而後各自和衣就寢。
42 1 3 清晨,司令官兼主任,親臨本班,召集班部官員致訓指示訓練方針,其大要如次:「研讀總理遺教、總統訓詞,學習軍事知識,學作無名英雄。政工人員治事,本諸法令規章,遵循長官指示,力行革命;開創新興風氣與工作環境....」。日間,本組同仁分別配合其他組隊,從事為學員服務工作;夜間,集會一小時,研商訓導工作,並就訓練方針,商榷強化訓育職責事項。項兄詢及「軍中民主」問題,答云:「實施四大公開(意見,經理,人事,賞罰)先由自我作起;作到毋固毋我,犧牲己見,尊重他人,探納他人意見.....」。同仁宵旰辛勤,敏於事而不吝於建言,值得欽佩,使人深受感動。
42 1 4 政幹班第一期,擇於今晨正式開學,典禮簡單而隆重。學員百餘,訓練期限將為五週。設施簡陋,環境特差,尤其露天用膳,海濱風沙之苦,影響學員情緒及健康至鉅,建言改進,已蒙採納允予徹底改善。日行一得,內衷快慰。
42 1 5 王副司令官來班,講「軍紀」,論軍紀要素曰：「人格、情分與一致......而以一致恊調為最。」要言不繁而一如其人,平易近人,豁豁大度;學者同覺受益。
班內,事多人手不足,單位之間,遇事推諉,影響訓練效果事大;同仁建議,由我出面加以恊調。
一經往還商量,馬到效見;易舉而輕者,事在人為,如其認為繁難或有不屑為者,則由本組自任;如此而消除臆氣之爭,亦弭補不少人際間之嫌隙,與各自為政之偏失。
42 1 6 學員課餘作業中,重要作業「受課日誌」,日有百餘本。為提高訓練功能,促進辦事效率,規定學員建言,每日每人至少寫出建議事項一則,列於「日誌」之末,作為教育行政改進之參考。本組同仁逐日逐册,彙集學員建言,分送有關單位執行,並由我擇於當日晚自修時,將執事情況當眾一一提出答復,或簡加説明。凡應改進革新及興辦事項,已辦、正在辦理進度及未辦之原由,必須逐一説明白,交代清楚,以示負責。此一工作,龐雜繁瑣艱鉅,面對現實,面對羣眾,及時作答,頗不易為。三日以來,在行政與訓練上,收效至為可觀,學員反映狀況良好;但各單位在執行上,維難之處,每見扞格而有煩言,人亦實甚難堪。
42 1 7 訓練班,乃集中營區新設機構,純消費人口多,而辦事人手不足經費又少;天然環境客觀條件更差。水源距營地太遠,用水祇足半量,盥漱洗澡,而賴桶存盆貯,往往因之引致不快,洵實直接影響教育效果,官兵同嘗苦楚,時遭困擾。工作課業負荷量重,伙食質量兩差。今有學員兩人病假,本組同仁亦有力疾服務,枵腹從公者在,堅苦卓絕,為人所不為,忍人所難忍。克難創造,時間健康加智力而成;爭取時間,追求效果,集合智慧,均易;創造健康,惟今為難,而此難難克!晚上答復建議事項,涉及此一難題時,則曰：「時間將可解決問題,望堅忍目前困窘!」亦無可奈何。
42 1 8 晚會,演出「反攻勝利年」話劇,云為招待國際紅十字會來人而公演,我以腹瀉體力不支,而早寢。
42 1 9 學員建言,範圍日廣,是好現象,但在處理和解答問題上,每覺難於肯定明快。譬如「教官上課,各講各話,矛盾時出。」「軍政工作,本位主義,缺少團隊合作精神。」「管教方式,用人尺度,賞罰公平問題」,積極中肯,而事關重大;衹以「提供有關機構研究探擇」作答,而又難於取信乎原建議人,是為美中不足。
42 1 10 訓導工作,於訓練單位中作法問題,郭兄有言:「心到大處,手到小處,口到四面,足到八方。」辛慎勤快而又周到之方,值得推廣。因而自維,如果訓練工作目的在於創造完美,訓導任務必須發生主導作用。任勞任怨任謗之外,更得面面俱到。因為它並非僅及於消極考核,而其更重於選拔人才,協和萬方。
42 1 11 上午偕同班部同人前往總部應「點」(官兵總點驗),依身高名列排首,胖兄張戲謂我曰：「閣下鶴立,人群自卑!」答問云:「軍中不依體重排隊,是否公平?」眾報笑笑。
夜燈如豆,規劃本組明日事,遲無寐。
42 1 12 今日忙中偸閑寫工程心得:一、敬事,要好第一。二、進步在研究,成功在合作。三、嚴律自己,寬待同仁,協和友軍。四、處人態度,除偏見戒疑心,避免先入為主。
42 1 13 瑣務紛雜,兩日未沐浴。今先貯水,寢前大洗熱浴,身心為之一振。自反:面對羣眾,充分作完準備工作,勇於任事,細心,畢力,鍥而不捨,最忌患得患失於行動中。
42 1 14 今日學員建言特多,答復費時。處理此種事項尚稱迅確。上下左右合理無間,使人振奮。
42 1 15 利用自修時間,進行個別談話,三天以來,自然而順利,今晚告成。普遍交換意見,深入瞭解問,鼓勵長處,導正缺點,消除軍政間差距,溝通上下想法與做法希以加強戰力。自覺收穫不少,軍中人才濟濟,可喜。
42 1 16 論文寫作兢賽,題目主任圈定「政工人員之修養」,寫作使用時間半日,成績斐然可觀。
青年鋭氣熱血及意志力普見於字裡行間,躍然於紙上,嘉章大塊頗多。
日前本組同仁合影,今始到手,並手題成吉思汗警語:「成功一切都有,失敗一切皆完!」分與同仁共勉。
42 1 17 總部為招待本班員生,舉辦晚會演出越(紹興戲)劇一齣。聞道「美軍平日考核部隊,只需視察其同樂會,便可斷定部隊紀律訓練及戰力。」而今我軍,台上台下,雜亂無章,即景生情,令人慨歎。
夜深,箋復棣華,投郵台灣高雄,發函地址從權,避免法方留難。
42 1 18 培公二叔請調事,告生阻礙,悵惘!另向有關方面荐舉教席二人,一乃學貫中西,一為飽知敵我之士。固有職無薪給之義務,但願其從速被錄用,而學員幸甚!
42 1 19 鄭君來訪,議及為事處人,直以「不矜不誇,身穩口穩;大處不糊塗,小處不疏忽。」為結論,而互勉旃!
42 1 20 郭兄胃病,送醫急診,云:「以勞累過度,湏長時間調養。」處此非常環境,因工作而廢寢忘食,而犧牲健康,除同情外夫復何言?
42 1 21 延請學者三人,分別評審論文,績分統計後,或洽請複評,或秉承決定,擇優簽呈給奬。
今日發布,皆大歡。有客來言:「論文評閲,依歸納法衡之,未必能行?」對曰：「歸納者,惟入;人正則事平,公平之歸納,未必不可行之於事事。」客去,自省良久。
42 1 22 「政業研討」分組實施,有指導員推三阻四,引致反感,學員來道是非有云:「軍心渙散,由於幹部不力而失調,幹部不多,多由於敵人離間;而今有自鳴忠貞之士,當眾卸氣,居心可誅!」對曰：「請勿武斷情懷,容且從長慎加瞭解;抑或由於個人關係有以致之?」來者憤憤而去,似不以為然。
42 1 23 昨夜,隊部實施「緊急集合,學員因眼力不足,而對此種演習頓生反感,甚至有人在日誌中寫道:「軍事演習如同戰場行動,目的在鍛鍊戰場作為,面對假想敵而克敵致果;但在此時地之政訓狀況中,學員體力不足,實不宜再有浪費筋力之軍事演習。」經協調隊部並承教授長指示而予以答復,措詞有云:「夜間集合,係依教育計劃之規定進行;俟將於策定下期計劃時,另行研究改進。」而隊部有人持不同之見解,認為:「答復之措詞太過軟弱,無異自承教育計劃有錯。」我以為接受批評建言而勇於認錯是美德,人則以為其乃弱者行為,夫復何言?
42 1 24 演講兢賽,由學員自由命題,按績分擇優錄取前三名簽請奬勵,軍中人才濟濟,訓練成果不惡,但願訓練將能結合仼用。
42 1 25 立中懇約,得嘗越南野味,而飽餐盛意,為快。小郭專程送來月曆一份肥皂四塊,此在艱窘境遇下,同屬貴重禮物,心感之餘,以之轉饋本組同志每人一塊,酧庸辛勞,微意亦承見重。留越三年,月暦初有,懸於斗室,不僅適用,而且板壁生輝,賞心悦目。
42 1 26 郭兄病況好轉,同人相見,祝福之下,有人口無遮攔大發感慨曰：「集中營生活官不如員而員不如兵;多負責,活受罪!」消極論點,有時言之不虛。
42 1 27 聽取受訓心得報告,聞道:「教育上成功多於失敗,優點多於缺點。」「各組職員先之勞之服務精神,最為突出,而難能可貴。」同人咸引以為慰藉,而所引以為罣者,是「缺失死角尚多;先改過莫如先知過,改錯莫如先認錯;知過認錯,然後針對過失反覆研討,尋覓解決問題之方式方法。然而尚有部分幹部自大自驕,聞過使蠻,文過飾非,自欺欺人,可恥,而哀莫大。
42 1 28 中午時分,某部隊營房陡遭回祿之災,風大火急,火球躍進,災及本班,教室寢室迅付之炬。所幸,學員人多,搶救及時,公私財物文卷,均告無恙。善後問題,遷址復課;洽得鄰近總隊大力支援,借址遷班,得於下午三時順利完成新部署,於晚自修時間,絃歌更張。
好事多磨,本班第一期教育中遭挫頓,工作進度略有變動;下期調訓勢必無法按預訂步驟進行,是為憾事。
42 1 29 災區,灰燼已為狂風轉掩,災鴻流離他去,焦棟殘垣,雜沓横呈,一遍悽涼!善後救濟暨本班之復員重建工作,分別在各位積極研商分途進行中。眷口衣物生活及住宅問題,亦正由各營區在發動捐獻之中。見義勇為,劍及履及,一番挫折,一番長進,臨時考驗,亦乃機會教育之最,是值一提。
42 1 30 政工幹部訓練班第一期課程,依教育進度今日初告結束,明日始至二月二日舉行結業考試。訓導工作,為配合教學成果,正加緊考評統計與分析,期以達成訓練任務之善始全終。晚自習時,照常隨堂答覆建言事項。
42 1 31 晨七時始,結訓大考分場進行。今日完成四門學科考試。學員吚唔呫嗶,夙夜匪懈,由寢室到教室,人人手不釋卷,蔚然形成研讀風氣。
42 2 1 隨堂監考,如昨,疲勞有加,學者自治力特強,考場秩序頗佳,順利完成學科考試再四門。
中午,美國駐西貢使館人員一行四人,蒞止陽東,云為參觀我留越國軍訓練狀況;同時亦來本班攝取更多訓練實況之鏡頭。洋人行徑,引致更多揣測,焦點則集中於吾人出處問題。
42 2 2 上午大考告竣,下午結訓典禮,會餐,晚會,學員無課一身輕;班內同人業餘活動,又加連串之作業作為,緊張忙碌,直令血壓陡漲。訓導工作,重點式之個別談話,結束工作之整理及配合,考核績册之統編,時間緊迫,效果大有可觀。
夜間,多位同學來敍別,懇談中,但聞好話篇篇,良用慰藉。有人以胡教授所講,課中提及「遠制游擊戰」及「政治縱隊」等見問;淺見答云:「共匪犯我,以往策略常以遠制之游擊戰法加之;吾人對策,似宜以外綫政治縱隊作戰之戰法禦之,以制敵人而戰勝敵人。」所謂「遠制游擊隊」,似可解釋作「遙控之游擊隊」,「敵人慣以虛虛實實,擊虛避實及滲透之方式,瓦解人心,作長程之偷襲,而找取便宜;因之吾人對敵,亟宜步步為營,集結政治統合力量,作好縱深之政治作戰戰法,而求戰勝敵人.....」。此君聞言,告以「恍然」!臨別祇以長官講詞共勉曰：「以新精神新作風,達成新任務!」
42 2 3 陽東區學員即日遄返原部隊,來自介多區者訂於明晨乘風賦歸。舊友新朋各自東西,祝福聲中,而各愴然若有所失。
同樂晚會為慶祝中華小學第二屆學生畢業,亦為歡迎藍主教蒞臨證道而作。藍主教是中華民國之友,刻由大陸脱險來越,為自由反共而奔走於東南亞洲各國,如今專程蒞止,意義重大。中華小學,為便利營區官兵子女就讀,益兼收僑社學童,校長教師選優充任,校舍教室由兵工闢建,頗具規模;員生三年如一日,遭遇任何困窘,而絃歌不輟,成績斐然可觀。今晚演獻綜藝節目,歌舞話劇平劇各齣,盡皆風格別俱,警戒,招待角色以及節目主持,儘由該校學童擔任,爛漫天真,秩態可人,舉手投足,煞有介事;博得中外人士稱讚激賞。僑生兒童,同操國語,口齒伶俐,逗人喜愛,我民族幼苗蕃衍,我中華文化遠播,而南天島嶼而無遠弗屆,委實可歌。
42 2 4 訓導組同人三位,隨介多學員於今晨離班,新進訓導同志另又三人,來組報到,送往勞徠,頗費安排,但已表現個人之真摯與熱忱。上午辦畢舊房舍退借手續,旋復搬遷,遷入新借營房,迅復組成新班次,準備迎接下期新學員。趕辦上期結束事宜,籌措下期開訓事項,部署,一一按步就班,工作情緒與效率空前之高,無非得力於官兵協同一致。
舊友多人,先後把晤;中嶽健談,深夜始去,臨行建言曰：「五方雜處,驥牛同皀(臯),未可比肩昻首;新興環境,重在鼓勇,但亦不必低聲下氣!」好話心長,列為座右。
42 2 5 班務會議,新址首次,事多,佔時甚長。決議:一、政工幹部訓練自下期起,延長訓練時間,由四周延為六周。二、幹訓第二期學員報到時間訂於本月之七日上午行之。三、各組及隊部之間權責重行劃分,力求明確,分工合作。四、增加政訓課程,「戰地政務」課時加為八小時。五、職員學員伙食,分別籌辦。六、上期未了事項及成果統計,尅期完成簽報。
42 2 6 老友乘空來敍,云「某者,四面楚歌,情緒欠穩,似有山雨欲來之勢眾。」對曰：「我實不敏,而孤陋寡聞,請告以詳 」云:「智者若愚,勇者似怯....」。曰：「我真迂愚,祈勿高估!」友去,而自省之;海匯百川,而謀道者不可過拘小節;莠裨似苗,而窮理於事物始生,便乃真知灼見。
42 2 7 風浪關於,, 介多船未啟航,第二期本埠㼂員亦未全到,事較清閑。某者,忽以猥瑣而與人口角,事本尋常;但另有好事者推诐助瀾,意欲擴大其爭。劉兄見告,求予調處,一經偕前,則兩怨盡釋;化干戈為玉帛,堪云日事一得。
時正臘月,立中約敍「小年」,不素而全葷;低迴往事,盃酒為醉。
42 2 8 上午學員齊報到,下午參與考試官座談會;復行學員甄別考試,膺政科監考官。或由於體能腦力透支,而感頭暈目眩,惟願不是故病復發。
42 2 9 政工幹部訓練第二期,晨間正式開學。種切訓導工作,有既建之規章可循,事甚得心,但不應手。由於新人事生手多,工作效率鋭減。組內業務,克難將事。「戰地政務」課程,奉交由我擔任講席,需得抽出長時間編寫講義教案。蒐集教材資料,星夜進行,收穫可觀,晚寢。
42 2 10 訓導組再搬傢,同仁讚之者謂為「擇鄰處」,薄之者則謂:「遷就強梁,鄉愿作風。」對某方處事無原則,而出怨言。本期班內人事,舊政新人,人少而臆氣用事者多,加以人在忙迫中,火易中燒,因之齟齬時生,糾葛此落彼起;倘如組隊單位之間,各不相讓,勢必天下大亂,而將何以為訓?外界風風雨雨,內部傾傾軋軋,有識者無不憂心忡忡。
42 2 11 副司令官由西貢返陽東,帶來好音,一是法方補給品將有改善,一是本月津貼,春節前即可發放。然而頃刻之間,謠諑又起,針對某方蜚短流長,此非敵間宵小作祟而何?世道易懂,而人心叵測。
42 2 12 日事日畢,入夜風大雨驟,教室無法燃燈,惟祇利用晚自修時間,解答學員建議事項;從長。適有老友過我,而悄語謂我曰：「黑話連篇」,語畢笑然而去。
42 2 13 農年除夕,天涯四屆春節。時局順轉,我軍可望解凍,軍民心情日趨正常。「辦年」「過年」之意願普濃,因而殺雞沽酒,立馬形成熱絡風氣。春假共有三日,本班之官兵學員,紛紛離隊,而徒步往返介多陽東之間者,絡繹於途。約會,敍餐,酬酢,人人忙逾往年。入夜,家户燈火,通宵達旦,象徵光明在望。
年夜聚餐,沉思燈前,思潮起伏,愁腸百結!思親試賦,草成俚句,句云:「天南又箇春,經年慮老親;九轉愁腸下,望早蕩胡塵!」寫畢而寢難成。
42 2 14 凌晨直至下午,官兵階不計高下,人無分男女老幼,往還營地,相互拜年。或軍禮,或鞠躬,或揖拱,一遍恭禧祝福聲。「健樂」,「發財」,「馬到成功」,「反攻勝利」,氣象春回,人心振奮。副司令官王彭兩將軍,代表司令官以白蘭地酒餉客,半盞洋酒,同浮大白,連聲祝福,聞道:「美酒為法方所饋,長官以之犒賞軍民,同享共飲,意興濃郁百倍。」
42 2 15 日上三竿,人與孤島盡在甦醒中。故識新交,紛至幹訓班把晤相敍。話及鄉俗拜年風氣,稱奇趣,稱隆盛;議及曆法之新舊,曰各有千秋,曰新事物不可不學,曰舊事物有關民族悠關文化者而不可棄,曰揚棄西洋糟粕,曰保留中華精華,曰吸取新知去其虛妄,曰發揚民族精神光大文化傳統,吾人責無旁貸。賓主盡歡,日以繼夜,意興不減昨天。
42 2 16 班內同仁預籌明日復課事,客人仍然來來往往。同志所樂道一再者,人心人性,未死未泯,共同誓願,新年新作風有賴從新創造,突破小環境,剷除害羣小人小奸宄,不再姑息,不再偏頗。青年人有此壯志雄心,誠可敬愛。噪進之而有衍,阻止之而勢將無從措手;最引以為慮。
42 2 17 昨夜友人先後把晤,道出昨日事,有來龍去脈,但又經緯錯綜;但可一言以斷,馬雖害羣而其「項莊舞劍志在沛公」,「此馬來頭不小」。回溯早前,雨田君曾一再提及「某者處境困阨,某者亟欲取而代之」;周前亦有至友謂我:「汝固以客卿自居,心對羣眾負責,亦即盡忠職守,行對朋友負責,亦即信守道義;無乃他人設想不此,彼之所懼不是某人,而是某人得力膀臂,願再思之,善處之耳!」肺腑之言,感受至深,冷靜耐心視之。再維幹員調離於前,各路奇雄怪杰畢集,原來如此!
鎮日觀察內外事,組內鉅細事務,必躬親一一,無什暗流跡象。門前窗外,烏雲密布,大有山雨欲來之勢。人事問題?集中營地有義務而無待遇;孤島異域一介楚囚,角尖之內有何可爭?不可思議。元三兄不棄,乘夜來舍,斗室低言有云:「聞此間要人某,早有安排,務於月內逼走某人,奪取某部,手段不計。」曰：「我固異己,彼乃同鄉,相煎何太急?云:「爭明天非爭今日;彼者權利薫心,迷夢已久,藉之階梯而將扶搖直上;一切行徑,盡與吾人忠耿之想大相逕庭。」曰：「辭職如何?」云:「不必,閣下缺點是怕事,人之胸膛挺向,汝反步步退縮,徒使親痛仇快!」曰：「不舉手,不動粗,讓之一字唯真丈夫而能;何況彼非仇敵?」兄云:「願三思而行」,曰：「再思可。 」又曰：「彼宵小之輩,捨正道而不由;即然得逞於今日,相信明天台北,將亦難任其為所欲為....」。語畢,客告辭而去。滅燈入睡,自祝甜適。
42 2 18 稱病晏起,先提出假條,托病告假一周,職務簽由雷兄代理,心理因而輕快自如。日間倦勤,出門訪友,初嘗閒雲野鶴之樂;夜晚返室,「閉户不問窗外事,一心習字也讀書」,自在消遙,精氣神同為大振。
42 2 19 旭日已東升,盥漱坐臥由我。接待友人之際,適逢病假奉准,並批註「善加調養」。而友人見之,曰：「身體健康第一,擺脫公差最好!」所見甚情。客去,獨往郊區覽勝徜徉海山半日之間,心曠神怡,收羅更多山貝海蚌。
42 2 20 假期,斗室客滿於上午,有青年不速之客來訪於黄昏;閒談儘皆人我之間事,人言可敬,勝於讀書,為益非(匪)淺。青年,原於金蘭灣某隊為學員,今乃政工同志,忠直之士,見多識廣,內幕新聞靈通,茲者專誠前來晉言,曰：「彼輩企圖奪取政工領袖權,特於教官主任之間,製造嫌隙,挑弄是非,一石兩鳥,詭計可惡!....希望於教官者,堅忍現實環境,靜以制動為高;相信當局秦鏡高懸,清聽必多,辦事必真而判事必明。」友人所見,雖亦早有所聞,之所以採取不抵抗主義者,惟願不轉入軍中人事漩渦而已。建安袁著「通鑑紀事本末」,卷首某序言有云:「未始而有任君子亂,未始而有位小人安。」部內班上既位小人於前,而皆與君子之進退干?倦鳥知還,桂冠足岸。亱,思之思之,披衣振筆,毅然決然,草具辭呈一紙,托詞痼疾難痊,請予恩准。
42 2 21 晨,携辭呈親遞部主任兼教長,請轉呈司令官鑒核。不期而遇袞袞某公,先示以禮,承以其部屬田君近況見問,又承關注起居,心感。中午,努力加餐飯。遇彼輩一股肱者,又與新來幹事口角,被污以口水;而彼反而 羽去。怪事。讀曾求闕「忮求篇」,有寫小人身態詩,句云:「爭名日夜奔,爭利西東䳱,但求一身榮,不計他人污。」此必為曾子所不齒者。晚,赴中山堂,欣賞豫劇「義烈風」。
42 2 22 良甫偕印侄來小坐,旋偕往僑街,招待以「熱飲小吃」;既往今後,慇懇言歡,塵俗頓消於九霄雲外。近日來,感冒腸言大流行,各營區病患日多,氣候,水土,風沙,兼害之故。返班,早寢。
42 2 23 辭呈,今始奉批:「請勉仼繁劇,共竟事功!」部主任親交本件,並加慰勉云:「病假屆滿,望即復職。他人毁譽,切勿計較。」言詞懇摯,反而致人千腸百結,直感失望。
訓導組增加訓導幹事一員,新人報到,旋復紹見雷代組長,請為安置住食,分配工作。我且考慮銷假續假問題。
42 2 24 張校長子靜兄,前來敍舊,邀再加課,惟祇慨允。及至以公職請辭未准事相告,而欲再上辭呈;張子曰：「大可不必。汝因求去不得固然失望;而人謀汝不成,將大失所望,何該。」幽默繫之,不無道理。躋兄清夜來訪,由人喜出望外。對我倦勤之事,至表關切同情,曰：「無忮無求,不屈不辱,光明磊落之風度,業已博得多方稱許。」又曰：「請辭不脱,尚希重加斟酌,以毋固毋我為美。」朋友同志,惠我好言與針砭,衷心銘感。
42 2 25 班內本期排定「戰地政務」課程共有八小時,今晨第一、二節各援一小時;事之始也鉅,講稿,事前準備再準備,檢點綱要內容,扣隱時間,藝雖不高而人膽大,結果,課堂反映甚佳。歐陽兄笑語迎人,曰：「道不行而登壇説教,課頗成功。」自得之樂,報之一笑。
42 2 26 政戰課今又兩小時。教學設備不足,演板不黑,粉筆質劣,以少寫板書為妙。油印講義分發人手一份,另繪製大型圖表,以濟講解之窮;學員臨課喜形於色,好學之情令人感動。
夜自修時間,有摯友來敍,言及人性弱點,學術,宦海,言及現實境遇,同感 彼蒼,而人亦瞎馬深池。我云:「兩大之間難為小,不如乘風而去!」友曰：「政治工作本乃護士事業,燭照他人,難免風雨之襲。」又曰：「有時亦曾懷疑;護士精神,是否䐇合革命精神?而其能以適存於服務人生,盖屬無可爭議之事實。」夜闌友去,皓月滿齋。
42 2 27 事於雜亂中,人多病苦。同人感歎;曰：「組織鬆懈,內內外外,氣象不景,其過其責誰屬?」夫復何言?
42 2 28 洗熱水浴,理髮,參與元宵會餐,王兄勸飲曰：「來,乾盃!驅驅邪。」
42 3 1 「總統復職三周年,台北十萬青年大遊行,海外僑胞簽立反共抗俄公約,此間集會隆重為慶。晚會話劇「疾風知勁草」,意義深長。讀先烈陳英士勛勉同志服從總理有言:「必如眾星之拱北辰,而後星 不亂其度數;必如江水之宗東海,而後流脈不至紛歧;懸目的以為之赴,而後視力不分;有指車以示之方,而航程乃得其向....」比譬切切,忠誠耿耿,方今孽子孤臣自居者讀之,撫捫無愧乎?
42 3 2 校長張子見贈感冒藥水一瓶,並贈言曰：「事事容忍,陷於寡斷,突破難關,方為勇者。」金石良言,勝於藥水。
42 3 3 講課,及於革命戰爭,及於以組織對敵之組織。「何謂組織?必先以歷史為經時代為緯,結緯相成,綱常不紊;前後左右亦步亦趨,緊密結合,方始謂為健全之組織。組織顛撲不破,團隊功能纔得可大可久。」「革命事業,以負責為第一要務,負完全責任,守永久之分,是乃起碼要求。孟子去齊,三宿而後出晝,猶言:方今之世,能當大事者,舍我其誰?」,此一負責境界,吾今人理當效法。以之期學員而共勉!
42 3 4 校長偕其教務主任,由政治部出,進於私齋斗室,約課,云已於初中各班級排定「國文」課,高中部排上「孫文學説」課程,囑為見允;自當一一。兩門常課,各有教材講義可本,且其後一課目,於金蘭灣時期已熟講年餘時間,祗就原講綱要酌予延伸,求詳,即可肆應。負擔匪重,心理泰然。
42 3 5 戰地政務課,學員至為重視,當堂要求有三:一、增加本課鐘點。二、增發講義。三、介紹地方自治法規。經一一答復:「原則均可,俟洽有關部門,另將決定奉告。」學員忭然鼓掌,令人慰藉。惟法規方面,湏向台北蒐求,稍感費時而已。
晚間參與治平之生日宴,小酌之餘,有人纔一盞丙醺,借酒肆言:「為國除害,必先驅除政治騙子,丁謂不除,大宋將亡。」或問「丁謂何人?」笑曰：「曠代之讒臣!」而今日半島(富國島)之讒賊,眾皆呼之欲出。
42 3 6 奉聘為「行政人員訓練班」行政人員考試官兼試卷評官,同時並隨文送到該班該卷多綑。適有中嶽祖興兩兄相皆蒞臨,見之訕曰: 「人家為考委汝閲卷,人家拿錢汝作事!」人熟信口,未以為怪。實則今日事,無非「純義務」。閲卷共為五門,其中四門均經該班事前洽允簽准者,云為鄭重其事而求專一,理由正大,意美,而亦不得不從;況且為國衡鑑人才,是乃榮譽。
42 3 7 --- 9 一連三日專事閲卷,組內行政工作,委由幹事同志分勞。亦以凝神養吾靜中之天。
九日下午,本期生活教育檢討會。有侃侃而談者,有溫文儒雅者,有創意新而獨具見地者,由人激賞。但有一向沉默之青年,而語驚全體曰：「此間大小機關,處理問題或事物迥與台北不同;此間無善惡無公義無是非......倘如此風不戢,吾人將無面目以對黨國!」會後本組同志論及此風推究原因而感慨系之,曰：「湖南聞人蔣公思痛,書房聯語,句云:「天高皇帝遠,人少畜牲多?」語不中亦不遠。」對曰：「聯句風雅諷世,觀察入木三分;倘將下聯改為「官少人物多」,信可更為接近信實。」西諺有言:「吠犬之用,勝於睡獅」,惟願青年之言,發為暮鼓晨鐘!
42 3 10 本期學員受訓心得座談會,上午集會實施,會中多以建言代替批評;少數直接批評,指出缺失亦屬事實收獲不少。一、班隊之間遇事應求協同合作。二、加強分組活動,實地分層考評。三、開闢黨課程,貫通訓練精神。四、教育策欠周詳,組織鬆懈,紀律廢弛,均應力求改進。教務組王君來言:「第一期是學員來受訓,第二期是他們來授課。」所見甚是,所怕者官僚固步自封,不求長進!
42 3 11 聞昨夜又宵禁,由於日來法方消息,云越盟企圖犯境。勿恃敵之不來犯,而恃我之有以待,人於宵禁中安睡,今夜依然。
42 3 12 本期課程結束,即日起一連三日實行結業考試。分科合堂考,監考工作分工合作,考場秩序頗佳,人均勝任愉快。
植樹節,中山大橋適時落成,擇於今日上午行通車典禮。橋長兩百餘公尺,寬十五公尺,木樁架之跨海大橋,庀材鳩工費時四月,而今正式剪綵。綵禮由三位兒童主持;年齡均未及十歲,同乃中華中學學生。軍眷幼童居中,華僑及越南兒童左右儐之,並肩,携手,合作,象徵四海一家,饒有深遠意義。典禮簡單隆重歷時五分鐘,而於軍樂悠揚及群情歡愉氣氛中,宗成通車大典。橋,木橋,心橋,跨海溝通中越法三國軍民之情誼,永遠澤被本島生靈,而更為我留越國軍寫成克難創造之世界紀錄,可歌可頌。
42 3 13 監考久站,兩腿如麻。早晚散步,中午洗濯軍服,增加運動量,確保身心及筋(精)力之平衡。學員病倒六人,監考官告病兩位,體力不支由於平日營養虧損,建議停考休假一日,未果。
42 3 14 期考之末日,官員生同然於再接再厲中完成考試。下午有同道撥冗來敍,客曰：「睁眼謊言,自私自欺,昧心行惡,自暴自侮;此種人多,吾將如何?」云:「不僅此也,惡人自欺欺人,自侮害人,佔正道而行邪路,喪心病狅而自名(鳴)得意,對諸之方莫如不理不齒。」客有所指以言,我無所為以對。明知「發表是銀,而沉默是金。」而我等今日破格,見銀而忘金,旋又大論人非,但未覺「失言」。
42 3 15 本期(幹訓班第二期)結訓典禮,上午九時舉行,學員一百七十人,平均年齡二十四歲,籍貫遍全國佔十九省市;湖南籍者最多。晚會餐之後,有湖北籍學員來室 請 題 字留念,題曰：「言忠信,行篤敬,戒傲態,戒多言。」期以共勉。彼云:「中以傲態最難戒,天生下顎仰天之人,每皆貽眾以拘傲之譏.....」。曰：「然,余亦以生性執拗為病;德之傲於無形中。人有見於態之傲不外二端,一乃盛氣凌人,一乃言語尖刻;但必由修德起,而漸及於言行態度,決志為戒,方為有濟!」
42 3 16 學員離隊在即,自籌小型晚會,亦邀班內官員教席參加節目。演出內容,南腔北調,相聲大鼓,地方戲曲歌詠,均甚精采。我被臨時托出,且高歌一曲,歌詞曰：「春天到來,處處花開,我們没有悲哀;没有悲哀只有愛!最愛你底聲音,你的聲音唱動我的心情。啊!長相思,別離愁,我們同飲一杯淚滴成的酒,合歌一首血寫成的詩!」歌罷,掌聲一再,出人意料者,眾以為自作自唱而心有所寄,其實,舊有之「戀歌」而已。
42 3 17 學員紛紛離去,送別於沙渚,感慨繫之久久。返室途中適遇謝主任,當面再三懇辭之意,主任有言更予鼓勵,曰：「營區需要政工,政工需要幹訓,俟下期(第三期)訓練結束,願與閣下同告退。」言下似亦有無限感慨。
42 3 18 第三期學員,預計月底之前報到,下期人數可能更多,此地褊窄,勢必再度遷移班址。再,番
忙於結束上期未了之事,籌措搬傢,仍湏策劃下期工作,三途兼顧並舉,人益苦不堪言。
42 3 19 昨夜忽傳越共游擊隊曾有集結,今見各營區戰士積極備戰,邊防工作正加強中,戈矛火把亦在趕製,入夜戒嚴,早已通宵達旦,嚴陣、
以待,防患未然。
42 3 20 有第三管訓處高參來敍,約往第七總隊「撞球」,作彈子遊戲兩小時,並偕赴郊外,參觀邊防事。此地邊塞最牢固,鹿材縱橫,木欄木柵,溝壕深廣,木寨儼然,寨之內,壕深過三尺,縈環迂廻,形成鉅構,崗哨相接,坑道相通,結為堅池,固若金湯,置身如此,猶之乎兵臨戰場,曷止贊歎!
42 3 21 趕寫講義,完成「政戰之研究」講稿一種,付油印,備作下期應用,並將普發第一至三期學員,人手一册。
夜間,再讀世界名著「飄」,一位南北美戰爭之老英雄曾言:「戰爭,即是餓肚子,睡濕地,瘟疫,疾病,及死亡.....」。老兵得環,一如美人遲暮,心境如此而已。
42 3 22 葛兄善占卦算命,今為我查批流年,熱忱可感!認為農曆三月氣運不濟,五至七月,三陽開泰,十至十二月,日轉鴻鈞,其餘平平。生平不信命運,而今時蹙,何來泰運鴻鈞?不妨記之存疑。
42 3 23 今日隨班遷移,新址辦公,人皆心情爽適。印侄前來協助,播遷順利;入夜更由鄉親處提來熱水,温水洗澡,是未可多得之大享受,而心感甚。王君見之,曰：「汝命雖苦,而人有福;宿命之論,未可遽信!」一笑置之。
42 3 24 腹潟,夜以繼日,疑為腸炎,以塩温水日服三次,痛楚消減。中嶽携豆漿來餉,乞諸其鄰而與,盛情未言謝,一飲而盡,豆汁入腹,如受琼漿,精神陡覺一振,受用,心感。床第思維,「人好水甘冽,豆汁癒病無?」嗣後,一睡三小時。
42 3 25 晨,有鄉親黄兄庚辛,偕中醫黄序彬大夫賁臨,脈診之後,諭為「類似傷寒」。病忌有名,內心惶惑!醫師去後,庚辛派人送到中藥全劑,附有處方另附條白云:「藥資已付」。承情受惠,不由人頓至眼濕。僑街中藥無市,不得其門路者有錢而藥亦難求,是以愁而無告,庚辛為我延醫求藥,用心良苦。百感之餘,以鐵罐熬煎之,連服兩次,不半日再服一次,誠可謂藥到病減,而心豁然開朗;因成俚句有云:「海外尋中藥,代價高幾多?勝友知我愁,雲天配義礴!周公固不吝,顏子若虛無;人生天涯路,富貴復何如!」
42 3 26 藥石奏效,病有起色,上午米飯半碗,夜間自炊薄粥,一食三碗,早寢,靜養體力。適有張總隊長來洽講課事,慨來應承。彼臨去有感而言曰：「社會病篤,講課寫文章,皆有效救藥;願教官把脈處方!」付笑,並洽將正課改為專題講演。
42 3 27 力疾參加班務會議,下午,第三期部分學員入班報到。預計將俟學員到齊,甄考編組,必有一番忙碌。王君適時來敍,約去行政班訪友,無意中獲悉華僑商店中有中薬可售,前去探問,云可照處方先付現款,約定明日下午再去取藥,如約成交,一言而訂。如此交易,既荒唐而又神密,可笑。
42 3 28 趨豫衡中學授課,校長見之,挽留午餐,一麫一羹,口腹受用,盛意難忘。閱及台北吾豫同鄉會宣慰該校員電文一通,文曰：「携老輔幼,入越三載,播遷一再,不絃歌不改之大無畏精神,至令欽崇!」同鄉愛屋及烏,校長宵旰辛勤,兩皆可貴。忝列教席,與有光彩。
42 3 29 各地學員到齊,政工幹部訓練班第三期今晨正式行開學典禮,司令官親臨主持致訓,勉勵青年踐履先烈血跡,為主義繼續犧牲奮鬥,共同為完成反共抗俄任務而努力。講詞簡賅精闢有力,聞之者莫不振奮。司令官離班後,有位同志進行一次小統計,云一百九十二學員中,初聞司令官聲欬者佔百分二十六,其餘百分七十四為睹丰采而又聆訓二次以上者。試問:「過去數次集合講話,何以缺席如許?」答云:「差勤病假!」答問同妙。
42 3 30 2 豫衡中學講課兩節,高中高材生劉岱君,問及國旗白日之十二角問題,即席乃以國旗意義歷史沿革及其功用等,一一作答,效果頗佳。此一資料原為黨史課所蒐羅,不料竟適用於「孫文學説」課堂,答問引以為得意。
政幹班第三期學員補行入班考試,監考二小時。大病未痊,虛汗浹背。
42 3 31 病又轉劇,承葛醫院長悉心診視,並贈「托黴素」十六粒,云為阿米巴原蟲性痢疾特效藥。名貴藥物,來之不易,受之心感!醫囑:「此劑不宜多用,以防中毒;不宜常用,免成慣性。」切記。
42 4 1 教務組劉組長急病,立馬住進醫院,教務工作託由我兼代處理;張兄過我洽事,笑言有謂:「人家急性腸炎,閣下慢性痢疾,以小恙代之大病,豈有此理。」答曰：「自身痢疾,而代人醫漏,鞠躬盡瘁,其胡不可?」人熟不忌口風,苦中取笑。
42 4 2 印侄來敍,出示其大便驗病單,知其罹患時症「勾蟲病」。此症乃直接傳染細菌性疾病,患者特多,因而致者亦夥,近來軍民視勾蟲病如鼠疫,談虎色變。叔侄異域,相依為命,病相扶持;但今強作鎮定,告以「無妨」。經央請王醫師先為處方,另為設法購買驅蟲劑。輾轉託情,購入痢疾暨勾蟲藥劑各三隻,兩疾同時有濟,至感慰藉。並約定印侄分往醫院注射,但願藥到病除。
42 4 3 公餘,赴醫院注射針劑,順道晉訪丁院長,藉悉罹患腸胃病者,三月以來幾近千人之多,主要病源,飲水、蔬菜兩成問題,直接傳染多於間接傳染;營養不足抵抗力日減,亦是致病原因。
42 4 4 抱病處理公務,接連再講課兩小時,人感力不從心,苦煞。
42 4 5 清明,民族掃墓節日,陽東舉行掃墓公祭大會,追悼歷年殉難病故軍民。荒塚縱橫,坯土纍千,絶漠蔓草,海角孤魂,空留淒涼情景!茲摘錄祭文如次:
「時序遞邅兮,草木春深,蕉風椰雨兮,觸景傷情!壘壘青塚兮,鬱鬱荒城;愴懷疇昔兮,悲感交縈;銅駝荆棘兮,憂心如焚!赤眉竊國兮,荼毒生靈!集中南越兮,待命請纓;凍餒交加兮,瘴癘外侵;壯志未伸兮,中道殂崩!嗚呼傷矣,袍澤情殷;遙望祖國兮,馬躍戈横;殛彼巨憨兮,飲酒策勳!生榮死樂兮,含笑九泉!茲屆清明兮,瓣香是陳;傾觴布奠兮,淚下沾襟!魂歸上國兮,碧血丹心;死而不昧兮,來格來歆!」
42 4 6 繁露兄由介多返陽東,藉知躋魯兩兄奉准返台,云不日取西貢榮歸;遠為者欣賀,一則彼將扶搖直上,一則下情可望上達,一則吾人重見天日之日預已不遠!
本班及豫中課程,各有兩小時。本期學員日記建言多,而且涉及面廣,答復問題煞費周章;公務生活如今最充實。
42 4 7 學員建言中兩則難題;一是指出兩門課程講義編撰上有矛盾,研議作答,云為「學術論戰,似皆無礙戰略研究。」一是建議取銷本班之「入學考試」。答云:「期期以為不可,蓋由入學測驗一則可建立學員基本資料,一則藉以預防選訓之偏頗。」問題一經提出,答復必湏明確,雙方知無不言,而必言無不盡;此乃本班教育設計上經心着力之處,故實施非果斷質實不可。
42 4 8 豫衡中學講課,適逢張校長子敬兄五十華誕之禧慶(農曆二月二十五日),應邀晚宴,快樂奚似。壽酒壽麫,豐厚逾恒,員生同慶,校長女公子偕其義妹雙雙獻詞拜壽,感人至深,博得欣羨。
歸途言念高堂,家人子女以及何日共敍天倫,遽令愁腸結結!
42 4 9 晚自修時間,本期政工業務座談會後,學員兩位過我,閒話涉獵甚廣,由自身至環境,人事,政業等,一一論及。李君健言詞,而且途途是道;陳君年青,思慮綿密,閲歷見解非凡,聽其高論,同然令人折服敬愛。李君以介多工作環境未適,寄望調動,如能來陽東服務,則人地益為制宜。乃以「有恒」勉之,求調一節,予以納入志願表。
42 4 10 曾君轉贈「無花果」一粒,果大如雞卵,果皮色青,果核肥大黑圓,暴露於果實之外端,令人新奇。分而嘗試,果汁芬芳如蘭,苦澀酸甜如李。云:「此果不花而實,核較果實先成熟,迥與他果先花後果不同」。越南無花果,富國島山產,方今初相見,誠然如見人物,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品評。
42 4 11 印侄來告,勾蟲病痊,幸喜之至。我之腸胃病,陰陽怪氣,三日無了五日無休;有慢性痢疾之虞,隱憂,而深惧體力心力透支太過。本期訓練工作,由於人事不健全,配合不足,形成雜亂,工作效率低落,員工病假特多,亦乃基因之一。
42 4 12 第二管訓處何君暨軍官團張兄,先後來函,今日同時到手,同皆提及軍官團政治主任事,張兄促我同意趨就,何君則勸從長考慮,且云:「福利社有劃歸該團接管之議。」一種消息,兩方善意,證實日前傳言之不虛。自當預為深思;「不患無位患所以立」。
42 4 13 躋兄返國已成定案,候機鵬舉。抽空修書兩封,準備託帶。一致台北範九侄,一致高雄棣華侄,內容從簡。
同志闊論時弊,有云:「政客弄權,優寵小人,官僚作風,蒙上欺下;如今官僚政客與小人結合,導致道義淪喪,社會人心日下。」所見甚真切,無乃政令鞭長莫及,此間自成化外,而化外之化外,又無賴他人何?
42 4 14 有人霸道横行,班內同志氣暴不平,衝突迭起;見之者興嘆有云:「綱紀蕩然,野牛出柵;頂牛,死而無悔者吾不為!」或曰：「忍無可忍,雖千萬人吾往之!」云:「曾文正公將兵,寬於名利,嚴於禮義;名利而霸之徒,何足與斤?未如寬容堅忍之為高。」
42 4 15 函復介多友人䦞如兄等,告以:「已同意工作崗位之調動。」話雖如此,但位無患得失,而時求無愧於心。
42 4 16 躋仙舒魯兩兄偕來陽東,彼行將歸國,專程前來探望兼致辭行之意。地主之誼,小型招待;並邀集此間友人,訂於後天正式為之設餞;兩兄寶眷均在台北,天倫樂聚,為期不遠,實深為忭賀。
42 4 17 豫衡講課,高三學生全體要求加課,請自日即加授「孫文學説」每周兩小時,同學學習興趣濃厚,講義現成,加課原則當予欣然接受,俟與教務主任接洽,將自下周起實施。
陪同躋仙兄走訪同志,半日內晤及多人。所到之處,備受歡迎,僉信其乘風歸去,必將撥雲見日,同皆為之祝福。
42 4 18 下午五時,摯友十餘,會聚設宴,為躋兄等餞別 。酒不多而餚盛,儀不隆而義重,懇摯,熱情,和諧,儘管空前;觥籌之餘,好話篇篇。有云:「孤臣孽子,共矢忠誠!」有云:「願君等扶搖直上青雲,揚眉吐氣,樂敍天倫,勿忘苦難中之淪落人!」或云:「請向政府保證,吾人如能歸國返台,志願無給無酧任何無條件而為國家服務。」此班誓願,不僅吾儕為然,一般軍民平日亦儘有此意願,足以説明海外人心思漢之切,以及遊子歸心之急而如火如荼。
42 4 19 同志多人懇託躋兄捎書,我欲將留越日記稿件多本託帶回台,一則減輕萬一應變之負擔,一則以防意外災害,但經就商,云外人出境檢查極苛,稍一不慎,有遭扣焚之虞,是以作罷。
42 4 20 總部謝主任琬君,枉駕見問:「介多(留越國軍)軍官團方面洽調兄台為政治主任(原為政治部,現改為處),未知意見如何?」未暇猶豫答云:「身在軍中,奉命唯謹,多承垂詢,某更樂於服從;至於未來成敗利鈍,自非不敏者所可計及!」委婉以對,彼始將情快函以復介多。
42 4 21 同故知先後晤敍,躋兄亦於臨去西貢之前傖促來話別,藉悉各營區人事近況益多。一、恐怖,官僚主義以及個人自由主義者暗中到處蔓長,滋生事端。此皆吾人政戰目標。二、目前理應團結一切力量奮勇作戰。崗位儘管不同,環境容有未合,而對敵作戰必然得道多助。三、近年以來,心向背已甚判然,敵我之見已彰彰明著。四、今後趨勢,似乎社會羣眾愈多,政治經驗愈豐者,而愈不為羣小所容;拂逆之事,是非之人,而將更多亦在所難免。
42 4 22 方兄中嶽撥冗,縱談工作環境,並指示適應新方法,言之有物,由人肅然起敬。「新官僚,以惡濟惡,間或尋一好人作陪,猶之商業廣告作用。而正人君子,一不顧合污同流,二不願參與怨府危機;視作事為畏途,良有以也!」蘇東坡有言:「人以安閒散為第一,而其次也安勤勞。」君子方兄,堪謂安閒而又安勞,至佩。
42 4 23 海濱碼頭,從眾送別躋兄等,彼於上午十時啟碇揚手而去,結束集中營之愁苦生活。胡兄䜭明有云:「歸去,海闊天空,莫再(走
咨)趄!朋友,沙渚,落漠失魄;鬼影幢幢,何時休?地獄干戈。」如獻詩如賦詞,如頌如訴,返途,重踏一道坎坷路。
42 4 24 箴言:「生活,遵循道德習慣;行為,不越法律範圍;讀書,在於學習作人準繩。」但人之思想,貴志一心專有誠;蓋以無識,易致分心餒氣,意念含糊偏頗,乃至僨事,而人焉有不敗者。
42 4 25 葉兄移駕,洽第一管訓處連隊教育事,議及家國大事有云:「時人心大而猶豫,但求急功近利,勢難有成;且遇事而驕狅,臨人以險詐蠻橫,上下交爭者利名,是故社會人心與國家大計兼危並殆!」談深話多對曰：「安邦定人之事,勿捨近以求遠,勿隱憂以傷神,宜是以修己助人為本,助人又以協力於教育訓練為起點。古希臘犬儒主義大行時期,社會背景聲色犬馬,縱欲亂行,人趨墮落;而當年留有民歌,大意曰：「人類恩典是健康,次為美好,次為無愧,更次為與朋友同青春,共助人以創新時代。我今集中營之時空,一切似在疾病醜惡下,斲喪青春,但如何以求捫心無愧俯仰無愧?我甚敬佩台端於此極端艱困中,而積極研求連隊教育之推展,卓爾非凡之心行,願我朋友聯手,共促此微義大業之實現......」。
42 4 26 過往第三管訓處,晉謁彭將軍梁師長以及故舊。適以梁師長新自西貢返營,而彭大隊長幼臣新始賦閒,見面一一,話長連篇。「西貢僑社組織堅強,僑胞衷心言行嚮往中華民國,寄望我留越大軍早日解凍;但有少數左派分子則到處散布「解凍無日,反攻無望」論調,然亦無礙於僑心之向我」。
彭公幼臣,閑情逸志,無䅁牘與管訓之勞形,更其口若懸河滔滔不絶:「日出而散步或游海水,浸身碧波大自然之中,袒䄇光天化日之下,戲橋牌彈子,養鴨釣魚種蔬菜,排遣海角山林歲月,得其所在!」聞道欽羨,尤敬其超然灑脱之心境。承彭公招待晚餐,朵頤為快。
42 4 27 韓戰陷於「和談」聲中,越共大膽侵入寮國,民主國際陣營日益混亂,恐將難免落於共黨圈阱!最引以為憂者東南亞洲各國前途。一、寮國原乃印支三聯邦(越棉寮)之一,土地約為越南幅員四分之三強,人口為越南二十分之一,地廣人稀;戰略地位於太平印度洋上非常重要。二、寮國,地逭泰緬越之要衝,亦為其他東南亞各國之通衢,政治經濟尤其戰略物資之蘊藏,於南洋舉足輕重。三、國際共產戰略路線,是「由北京經加爾各答、拉丁美洲到新大陸」,中共為迎合蘇聯戰略總需要,忽而參加韓戰,忽而參與越戰,遂行自東北亞而東南亞兩面之軍事滲透。現正南侵,企圖以寮國為跳板,明侵南越,暗奪緬甸,包圍泰國,而進窺星馬;陰謀再與蘇聯攻取印度之大戰略相契合,以赤化亞洲。四、吾人所知者如前,美國以及自由世界焉能無所洞悉?美國果真「紙老虎」?吾不信諸。
42 4 28 再函䦞如兄,託竹邨兄帶介多。告知陽東近況,同亦為工作方面建言多則。
42 4 29 赴軍醫院查詢驗血結果,知赤血球較常人短少八十萬單位,(常人四百五十萬至五百萬國際單位,我僅三百七十五萬單位),是乃貧血症象。處此窘境,增加營養已不可能,正本培元健康之道,惟靜養而減少心力消耗,亦以庶免生命透支過多。
42 4 30 報社汪總編來索文稿,改以語體小詩酧應之。題曰：「無題」,以筆名「正平」交卷。內容分三段:一、耶穌,祂被摑了左臉而還以右臉,且説「你累了」!仁人,他被欺凌掠奪,而還關心地問「你缺少些什麼?」松竹,它受狅飈捉弄摧殘,而還以彎腰點頭。二、魔鬼撒旦,惡棍宵小,羊角(旋風),地獄最底層已有沸騰的油鍋在等著你;自然界為你設定贖罪權,再給你一次自新脱胎換骨的機會!三、祈求,我佛慈悲!
下午回鄉十餘,備具奠儀,公祭張廷昭夫人;亂世海外,鄉親小盡心意。
42 5 1 反共健兒游擊隊,又一批百餘人,由越北轉戰新來本島,據採訪:一、中共逞暴,摧毁西南反共游擊基地,但沿中緬中越邊界,反毛反共組織已化整為零,游擊行動仍甚壯闊。二、天災人禍,中原地帶同胞遭刼受殃最惨,處境極其艱窘,而外逃機會最少。三、從西北到西南邊陲山地,反共組織均極活躍,而最感缺乏者為彈藥與医醫藥。槍械糧食,可就地襲取,目前尚無匱乏之虞。四、吾人如能以幹部及精神食糧,隨時補給游撃隊,邊區反共游擊工作前途仍大有可為。
42 5 2 政工幹部訓練第三期結業大考,今明兩日按進度實施,同仁趕辦本期未了工作。訓練班業務,行將宣告結束,全體官兵云將歸建原調單位,人心頓告渙散。除忙於整理案卷,我且清理行篋,準備移交事宜;預計月之中旬前赴介多,履任新職。
42 5 3 一、越共大舉侵寮,寮京永珍岌岌可危。法軍趕運精裝部隊,前往永珍協防,竂王宣布作殊死戰,寸土必爭;美國政府傳亦允以五十駕運輸機,支援軍運。二、寮國武力薄弱,北越在俄共中共聯手支撐下,勢如破竹。三、南越局勢堪虞,吾人安全可慮;吾留越軍民是否因而得早解凍?厥乃人人所共同關切。
42 5 4 考試結束,人感輕鬆愉快。訓導組同仁,座談一小時,集思廣益,解決如許難題。毋執我見是乃長處,要好心切,要求綦嚴,是乃缺點。果真缺點?自省!
42 5 5 結訓典禮,簡短隆重,布置會場,接待來賓,話別諸多來自介多學員;體力每感不勝,強加支持,亦苦。
42 5 6 送別學員,同仁多已人去,訓練營區十室九空,寂靜安謐。專函,致介多郭毅兄,告以新近動向,託為央人代訂床舖。毅兄,前期政幹班同組同志,早已結為勝友,有勞未為言謝。
42 5 7 政工幹部訓練班今日奉令,正式結束,班內同人合影留念,分組或集體,照相費統由班內經費負擔。大會餐有酒有肉,盛筵人有盛感;或曰：「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或曰：「今宵行將賦別,明日復各東西,願好散亦將好聚!」或曰：「拆夥容易,合夥維難」。或云:「八月以來,組班相處,完成幹訓工作,連續送走第一二三期結業同學;中經災難多次(風火水病及疫災頻仍),訓練營地播遷五次;官兵同於紊亂,擾攘,辛勞,不安中分工任事,歷經幾許險阻艱苦?難維(為)同僚,難維(為)主管,同亦難為訓練工作!」謝兼教育長似更有所感喟而言曰：「倘如來日再有機會共事,相信工作信心更強,工作將會更好;惟今日官佐同仁,將必七零八落而世事更多滄桑!」言之每感唏噓!
42 5 8 搬傢回總部,人覺無責一身輕。部中有人來敍,言及幾種不尋常不景跡象,言及人事暗流激盪,言及某一大員前後,忽風忽雨,狐疑貉譭,交相攻許者再。遽聞之下,令人為之難心而不平者,彼者,為人作嫁,反而不得諒解;集中營地為作事之難,概可想見。政治社會殘酷而現實無情無義更無理可言。
42 5 9 政治部官兵清晨冒雨,分批上山。官佐負責砍柴代取建材細料,戰士負責砍伐樑柱及割草,分工合作計於最短時間,加蓋宿舍多間。官兵齊心,結隊郊行十餘里,鑽進深山高林,斬荆闢棘,大刀闊釜,直至下午四時,各自重載,載歌而還。羅公卸却肩負,出口成章唱詩兩句曰：大木本無盡,生柴帶葉燒.....」。陸公自告奮勇,云:「續貂不詩」,「孰若不服老?明日比肩挑!」各説各句,富有挑戰諷諧趣味。
42 5 10 司令部正式任命,委我承乏「留越國軍軍官訓練團軍官班」政治處主任。同志相見,同為勛勉朋友先言賀,喻之為「雞頭」,而更有期我者則曰：「歸國返台為期當在不遠!黄河將清」。好話盈耳,受之惶汗。一、軍隊政工向少經驗,書本閲歷,知之有限,誠恐無濟於事。二、介多人事,派性複雜,人際關係及工作環境,勢湏從頭作起。三、自身多病,力難從願。所仗恃者惟懵懂之勇;「陰陽之明未如懵懂之昏」,俟摒擋,虎山行。
42 5 11 母親節,詩文大家胡驤君為其太夫人祝福賦詩,句云:「南國風高雁陣横,知君腸斷是黄昏;數千里外三年客,一寸心中八秩親;短髪漸形添亂雪,長天難得逐歸雲;欣傳嘉節逢此日,遠祝金剛不壞身!」愛其韻律,錄之而為我雙親禱平安!
與鍾君説越南黨派,摘要為記。一、越南國民黨,以阮海成為首,一九四七年為我政府所扶持,鼓勵從事越南民族獨立運動。阮氏當年擁有武力八千餘,一九四八年該黨在香港召開黨派會議,改組越南民族革命黨,以與法國尖鋭對,嗣復與「越盟」大興左右派之爭,兩面受敵,乃致孤立挫敗。一 九五一年阮氏曾一度與法方妥協,得以參加法國卵翼之越南保大政府;但可惜其黨魁阮海成於中越邊界被中共所俘,因而現正為大陸共黨所脅迫馭用。二、越盟,即「越南民族獨立同盟會」,(起初名稱「越南華僑聯合會」亦為我中央所扶持)黨主席胡志明(越南中圻靖化人)原名阮愛國化名李瑞,原為我國張發奎營長,曾一度充任蘇俄駐中國代表鮑羅廷之秘書。一九四五年回越憑步槍八百隻發皇。第二次大戰期日軍南進期中,並以步槍五千,大砲二十門及飛機三架交由胡志明組軍擴充勢力。三、一九四六年胡曾親與雲南地方盧漢接洽購得武器六千件。直至一九四七年,共已發展武裝三萬餘眾。四、一九五三年胡志明分別獲得俄毛雙方援助,目前武力已號十五萬勁旅。越盟駐地,分佈於越中越北山西太原等山岳地帶,其游撃滲透活動,刻已遍及越南各鄉村,是乃國際共黨大成器之第五縱隊迨無疑意。五、越國復國黨,其黨魁原亦乃越南國民黨人伍文信,武装不滿三千,先曾佔有諒山省之山區,但由於組織鬆懈,缺乏訓練,又無外援,終於一九五〇年被越盟所兼倂而蕓花一現。六、保大黨,保大王本為法國傀儡政權,自命為越南皇帝,行君主專政,其與越南國民黨之民主憲政主張勢同水火;由於法帝一面撮合一面高壓,始有今日保大黨.與越南國民黨貌合神離之表面合作。七、越南宗教,除外來之西洋教,土著佛教統一派,佛教二
高台教派,前者為國際共黨所支持,後者又為中共所滲透,兩名各立門户,而赤化越南,實則採分進合擊手法而巳。鍾君秀毅,原供職某政工單位,現為政治教官,對越南當前情況瞭解頗多,但由於亞洲反共前途隱憂亦深。
42 5 12 此間同事及政幹班結訓同學,先後來敍,有意籌備餞別會餐,但經一一婉謝;並非矯情飾行,實則怕欠人情債。
42 5 13 介多友人,多有函來示意,或曰：「盼能早日到差」。或曰：「欣然仰望,惠然肯來!」而我作復,則言:「軍令要求,服從制度;軍中義務,服膺公眾;將盡一己之棉薄,而力求正誼可。尚祈不我見棄,時匡不逮!」政工制度,舊制幕僚單位屬性未改,而政工能力之依存性仍強,因之政治處今後一切作為,端視軍中部隊長之要求如何。
42 5 14 天雨連日,海訉可望明天,收拾行李,候船動身。有摯友促膝,暢言介多營區之複雜性;喻云:「介多人事五方雜處,猶之乎五個單一細胞合組一個複式家庭,鰥寡孤獨廢疾者,共同收養其青年政治處;青年處境之難,可想而知。至於閣下,恰如過路和尚,獨腳苦行僧,有經難唸,將可概見;望能好自為之!」明心見道之言,納之以為惕勵;但亦自矢,雖千萬人吾將往。
42 5 15 雨霽天晴,海波不興,今仍無船。中午鄉親多人約進咖啡館飲茶,下午謝主任通知「殺雞治(冶)晚宴」,云為我餞行,情意懇切,却之不恭,叨擾一一。
棣華侄自台灣來信,欣悉彼已調任高市船舶聯隊秘書。由其字裡行間,藉知國內人浮於事,謀一枝棲頗非易易。
42 5 16 晨光曦微,海天風平浪靜,介多交通輪,九時到達陽東。十時登程,下午一時吉抵介多港。行李雖小,本器由印侄護送,何郭兩兄先已前來接運,免予親自動手,此行輕鬆,愉快空前。郭兄派人送來新木床一方,下榻軍官團政治部,前主任早已人去,室內空無一物,營區物質維艱,桌椅文具紙張,煞費周章。老友見之,戲言有加,且曰：「陽東訓練班作幕賓,百事現成,有人伺候。如今介多,政治主任,自己無湏席地幕天;但惟內部同仁多多,湏得解決之問題,將非僅桌椅什物而已。」先由郭兄引導,旋由監察官韓兄紹見內部同仁,以實以誠,相見如故,內心為之泰然。
專程前去軍官團晉謁軍官班賀主任,先報到,次請益;承告:「政事百般待舉,安定人心為當務之急!」言外之意,亦甚明確。我將事上以敬,行己以恭,腳踏實地,由實事中以求是,私自以矢。
42 5 17 乘(趁)星期假日,拜訪介多單位,老友相晤不拘形跡,多以當地情況見詳。此來介港係第三次,前兩次匆匆路過,自然環境,人事狀況,映像猶新;茲者,必湏向新事物作功課,陪舊朋友讀古書,停留時間儘管不能久,但願隨時有所建白。
下午時光大好,欣聞司令官忽蒞陽東,傳來我軍「解凍」消息,且云:「待命歸國,行動在即。」好音傳播,軍民為之雀躍鼓舞,論者僉信,吾人否極泰來,歸期有日,光明在望。
42 5 18 清晨九時,賀主任代表主持「佈達式」,軍人慣例,繁文縟節,在所不免。十時正式接任政治處。第一件公文,簽請留用前「軍官團政治部」全體同仁。舉行座談會,自副主任監察官科秘股長以及各單位佐屬幹事科員,分別徵求工作意見,分門別類重新分工,劃清業務範圍,明確規定協調合作事項。部內同仁,人人年輕有為,生氣蓬勃,予人第一好印象,因而添得治事之安定力與勇氣。
42 5 19 部分幹部同志,個別交換工作意見,擘劃展開政工業務。所提工作意見固多,而因困難問題亦復不少。一、前任事務員,重要幹部多人,均經他調,士兵缺額尙多,亟應一一請求補充。二、政治部改為政治處,經費即告無着。三、編制員額未奉核定,各單位人手,同感不足。四、政工業務之一,「福利社工作」,聞有劃歸軍官班直接經理之議,倘如如此,政治處經費,勢將一籌莫展。此節似宜力加爭取,俾能為展開業務而保留餘地。人少錢缺,同乃事實,同仁意見,均甚具體。但經奔走洽請,頗覺問題叢叢,且極複雜。上上下下,到處人心浮動,工作意志渙散,所洽問題一無結果。是人事問題暗中作祟?抑是返台消息衝昏頭腦?兩相因果,影響政業情緒至鉅。
42 5 20 留越國軍軍官團何教育長竹本,由陽返介,奉招集隨高級幹部一行齊赴介多山莊,參與座談會,證實吾人返台,將分梯次,納入軍事行動,一一採取軍事管制,做到保密,安全歸國為度。聞司令官已偕先遣幹部人員多人,遄返西貢正策劃種切中。
四年來舉國上下,海內外軍民渴望之大好消息,即將一一實現,得之者無不額手稱慶,而興高采烈。「回國,回國」人人歡呌。營地周圍,法越聯軍加強部署,到處刁斗森嚴。官兵伙食,加油添菜,今日三餐,兩麵一飯,到處可見朵頤大快,隨處可聞「胃口大開」。朋友來敍,言必稱吉利,且有人曰：「閣下蒞止,佳音頻傳,福將佛心,何不早臨!」自屬笑談。欣逢大吉,國運昌隆,時代人心順轉,富國島軍民,盛逢其幸。
42 5 21 佳音頻仍,淑運迎人,工作至為忙迫。一日之間主持大型小型會議四次,精神力量萬能,解決問題之潛能萬有,身心兩皆健旺。組成軍眷大隊,軍眷管理難處最多。彼輩均非弱者,意見多行動慢,而口齒儘皆厲害非常,同仁喻之為「熱山芋」,「爛果醬」,「既不能令又不受命」。彼者有聞,逕來政治處大興問罪之師;雖經一一接見加以説明,而婦工問題却愈見進退維艱。政工隊人事處理,上級主管意見不一,而處內同仁建言頗多出入,為兼籌並顧,提供持平及個別資料,經簽明多項理由並提出兩種解決辦法,呈請上級裁奪取決。兩大鬧劇,迅速得到處理,副主任聞道好評有云:「理智,明快,果決是化除私見之至善方式。」同時我亦以為用簡單而又新之方法,去解決複雜錯綜之舊題,是要具有多種修養功夫,諸如公正愛心與負責等,缺一不可;否則,因欲解決問題反而派生更多新問題,且後患無窮。
42 5 22 司令官專艦駛來介多,此一風光並不尋常,迎迓行列亦非昔比,人多而無不精神百倍,司令官一行尤其神采奕奕;此來親自部署吾人返台行動,並將印填已久之軍人手摺(手牒,載明官階姓名年籍及備考等項。」,分發人手一册。平日以之證明身分,屆時將憑以為登輪入台之文件,而享受一切優待。官兵獲得手牒如獲身符至寶,騰歡不止。
為迎合歸國行動需要,本政治處同志,連日策訂多種作業方案。召集一次「政業」會報,研議各種文件,行動計劃以及相關問題。工作千頭萬緒,僚幕作業項目繁多;創新意見,製作假想,尚得於必一
要時收拾殘局,凡此種切,俱需預為綢繆。處內同仁,在在人少事煩,財力物力皆無,單憑克難勇氣,儘力而為,實有捉襟見肘之感。所幸同仁工作潛能,情緒及其經驗,人人興高采烈,勤奮努力,夙夜無懈。
42 5 23 上午參加軍務會議,出席人多,為時甚短,指導意見,原則性多於實施性,此乃軍事會議一大特點。離越之前,政工單位奉交辦事項之一,是策定「臨時檢查」事項。處內同志對此意見分岐,但職責攸關,又非積極執行不可。
吾人歸國原則已定,但另一前提,是向法方索還吾人入越時所繳之武器。聞經交涉,而西貢方面云:「此項武器早已轉移法越聯軍使用,目前無法收回。」但據巴黎方面口頭回復云:「業由外交部建議軍方,允將以新出廠之槍支酌予補償。」結果爾爾,槍支雖未獲致解決,但法方亦無狡賴借口,是乃善意坦誠之開始。
夜間風疾雨驟,屋漏燈滅而停止加班工作。有客來瞎談黑話;客曰：「過去福利社業務,原屬政工單位所經營,由於經理不善,弊病時生......如今政治處本身不辦福利事業,同仁義務其他工作,無權利可言,因而影響工作情緒至鉅......」客言甚是,返台消息大好,人心浮動,亦是原因。離越在即,部隊生產均已告停,福利社在軍官團總務部門管理下,似已無法經營,其又有何福利可圖?政治處不管錢不賈貨,正可落得清高俐落,窗明几淨未始非一好事。
42 5 24 周日,同仁自動放棄休假,積極趕辦一切回台準備作業。上午舉行一次內部業務會報,只費一小時,解決不少龐雜政務。下午招集一次工作會議,交換更多工作意見,為人所不願為,處繁劇,立場務必堅定,態度務必明朗,方法務必簡明有效;務期同仁在工作崗位中取得主導作用。
42 5 25 返國準備工作,各單位同以赴險搶難勞怨不避之高度服務精神,鼓勇進行,大致均稱順利,惟有兩宗人事杯分爭已久之舊案,今復節外生枝,面對現實,偕監察官親前處理,動用情分不動火性,辦事不辦公文,倖獲馬到成功,問題迎刄完滿而決,同覺快慰。
我留越軍民,將分七梯次登程。首批我國艦艇,昨夜駛入陽東港,今日第一梯次官兵振奮啟航。我艦隊行動迅確、機密英勇,云於行程中,空中有美方第七艦隊軍機掩護,海上有美法雙方艦隊,分內海遠洋分別護航,安全可望確保。 領袖之慈愛,政府之溫情周至,軍民感奮欲泣。四載羈留,決心信心加奮鬥,舉國一致,協同努力,終於贏得今日之榮歸,洵實值得驕傲,正如黄司令官所言:「苦難中苦練,所為者,今日投入祖國懷抱。」
42 5 26 處務繁夥,雜沓,錯綜,一則由於相關單位責任感差池,一則由於人心放浪;而我政工工作同仁在艱苦卓絕中宵旰不休,熱忱奉公,使得政務如時完成。而今日於公務倥傯中偶發一宗意外,「某單位事務員挾嫌,私與本處科員互毆」。一經親前調處,立告事息。惟以惡人先告狀1事聞於賀主任,復以真象直白,自責處事欠周,並自請處分。承告:「過去人事老問題,而今乘風起釁,不足為恚!」賀公轄達,料事之明,由人欽敬!
42 5 27 陽東海港風高浪大,我第二梯次商輪聯隊改由介多港停泊。陽東官兵三千餘,輕裝踄涉前來,大隊人馬於黄昏陸續抵介,本處同仁全體出動,一面連絡接待,一面安排登輪,分途奔馳於船團部之間,煞費勞苦。船團乘夜啟航,而本處同仁同告馬乏人困,精疲力竭,但均以能夠迅速達成臨時任務,而心安理得。
42 5 28 同人全體,分兩班次辦事,半數籌備下一梯次官兵行動事項,半數補充睡眠,各得半日休憩,儲足體能,迎合新任務之需要。每一梯次,返台人數概由船圑噸位大小而決定多寡,船隊到達時間,早晚不得預料;部隊官兵義民軍眷及學生,同皆整裝隨時待命,此般事實,情非得已,然而人之耐心不足,每每怨言與糾葛迭起,頻添許多棼煩及困擾,行軍如作戰,棼擾之來,惟鼓勵同人以高度忍性最大勇氣和服務熱忱以對而已。
42 5 29 今日參與公祭「歷年殉難病故軍民」,與祭者有單位主管或代表,主祭者由副司令官代表。花圈牲果香案酒醴竹帛俱備,齊赴介多南山之麓軍民烈士公墓,列隊肅穆同於軍樂哀奏中行禮如儀,鞠躬,默哀,讀祭文,虔心致祭。祭文如次:
「天降喪亂,祖國淪夷,越在異城,昔人所悲!孤島荒徼,日月逾邁,蓽路藍褸,三年又半;嗟爾逝者,吾黨忠貞, 來胥宇,艱苦率同;夭壽無憑,以順為正;不辰爾生,不猶是命!瘴癘外襲,憂思內煎,血肉微軀,幾能久全?更有海風,飢寒溽暑,跋赴勞動,不遑寜處;況彼蛟䲔,蛇鼠波臣,儘致人死,抵隙相侵!一死齊生,蒙莊物論,情孰能忘?天人為慟!繄爾官員,萬夫之雄,而今已矣,袍澤難同!繄爾農士,心壯氣猛,賊尚待平,誰沽餘勇?繄爾軍眷,萬里流亡,命之不造,終焉永傷!誰無父母?兄弟妻孥,繄彼心目,猶未無死。茲當返國,大軍啟行,爰設祭奠,妥爾英靈!曰歸者歸,曰止者止,歸利遄行,止湏安只!中原北定,國有典章,褒䘏祭告,應不爾忘!遠離在即,衷心悽愴!嗚呼有哀,伏維尚享!」文情哀戚,吾從文哀戚誠敬,含悲為記。
42 5 30 為歡迎祖國官兵來介多,采排平劇一齣,籌備晚會演出迎賓。此間人心安定,政業操作如恒,處中同志宵衣旰食,孜矻勤勞,功不可沒,除加宣慰並簽請上級奬敍。
舊衣堪用,挑選兩件贈與自梁,乃父劉兄頗表重視,笑言有云:「縣長衣缽,薪傳於異域越裳,得之是一幸運;而其精神價值,尤其高貴常新。」好話,使人不知所措。
42 5 31 處中經費短絀,政事推行,每於克難中創造效果。敏事慎言,埋首工作,是本處同志新興典範,博得陽東來人讚譽,亦曾獲致長官欣賞。今有故舊枉駕來訪,見我「毛菸斷炊」,白水待客,訕言菲薄曰：「昔之縣長今之政治主任,淪落他鄉,白水朝不保夕,天理何在!」答云:「愧對!愧對!」阮囊羞澀,人而無憾。
42 6 1 造訪介多名士陳君,交換返台意見。陳君寒暄後大發感嘆曰：「年事已過,職務費於嫌怨,所學費於健忘,朋友費於中絶,正所謂三費之人,壯志盡失久矣。」言下唏噓,而我內省,若干年後,華髮又將作何自了?
42 6 2 延召張君專程前來求助,意欲為其亡婦骨灰求取證明,以便携返台灣安葬。三經接洽,處處樂於為力,乃致有成。其生前夫婦時順,其逝也義存日永,可貴。
42 6 3 第三梯次船團昨夜進港,今日介多單位官兵按預定程序登程。一、海上颱風季,艦隻噸位有限,臨時規定:公文公物裝箱加封先予舶運上船,私人行李物品,每人限帶十五公斤。其他物件各自清理分別陳列原室,不得凌亂,聽候檢點處置。二、船團行動,安全措施種種,立即通報各單位參考:「為確保留越國軍安全返台,台北正舉行海空軍大演習四十天。吾人艦艇航行中,越南海上由法國海空軍負責全力維護,公海沿程由美國第七艦隊作海空掩護。吾人返台之後,政府已預為周全充分之安置措施。」軍民聞息,皆大安定歡忭而振奮。
中午欣聞颱風轉向,第三梯次官兵行動迅確,艦艇順利啟航。下午,第四梯次接運之艦艇,徐徐入港,如無天候變化,此批船團可望明日出港。
王副司令官天鳴由陽東來介多,將親自部署指揮登輪,本處同仁祇湏完全幕僚作業,而其行動作為,可望省却困擾多多。
42 6 4 第四梯次船團(與前三次同,由三艘艇隻組成),於上午九時半順利啟航。登輪官兵行動迅速,安舒適;負責接舶及連繋之同志,同感慰藉,心情頓覺輕快爽朗。我於黄昏時分,偷得兩小時閒暇,溜去紹明尹兄寓所作客,並承炊得熱水一大桶,使人愉然洗次熱水浴,此乃介多以來首次享受,衷心為感。
42 6 5 由許祕書陪同,走遍軍眷區及各有關管理單位,洽定軍眷集中事宜,以便下一梯次登程行動,結果大要如次:一、管訓總處派員負責為總領隊。二、軍眷管理人員,由各管訓單位分別派充。三、陽東第一、三兩管訓處之眷屬,於每十五户派士兵一人隨行,介多第二管訓處按五户派士兵一人,其餘零星單位之眷屬則無兵維護。四、醫務方面由軍醫院派醫護人員各一隨船行動。凡此措施概由軍眷隊提出而由各該管訓單位自承,量力而為。各隊人力配備不一,似乎待遇各殊。因而雀躁鷹疑,怨言嘖嘖。其實每一梯次船隊每一艦艇,原即配備齊一,生活醫藥,照顧周至,實無湏吾人多此顧慮。此班情況雖經詳為説明,軍眷單位對於紛歧之揣測,而亦莫可如何。指責之口舌紛至沓來,許秘書為之搖頭太息私曰：「女人事難,男人束手!」惟以悄語加之云:「船到橋頭自然直,登程之後,困擾自然消。」
42 6 6 軍官團官兵眷屬今始集中生活,陽東區軍眷學生、義民各隊,今亦先後抵達介多待命,各路兵馬各具特性,臨時營房不敷分配,散漫(鹿囷)處之狀,雜沓紊亂,實甚難堪,由人憶及當年入越時之情景;所不相同者,今日心情,人儘一心歸運,榮歸祖國之禧,大於一切。
42 6 7 諸多臨時事端,此起彼落,處內同仁疲於應對,尤以動員人手,趕造登輪名册(含軍眷義民,學校員生兩千餘人。),此乃棘手重頭戲碼,顛撲拂逆以及繁冗與時俱加;而吾處同仁究非弱者,夙夜趕工,得自棼絲亂麻中理出頭緒,衷心為振奮。夜有許韓兩位仁兄,促膝長敍,鬧中取靜,忙中取樂。許曰：「吉人詞寡,福人事寡,閑人則鬱鬱寡歡。」誠然,理也見道。韓曰：「工作,講究興趣,環境,成就,以及個人前途或事業發展;人際關係,講究上司素質,僚屬能力,左右相與之條件;如今政治處,吾人皆不計成敗,各盡在我;堪為敬業者乎?」誠然。亦云:「個人生平信條:勤奮,正直,熱忱,坦誠而已。能否久於其位,有無發展與成就,得勿斤斤計較。」言畢,拊掌相視而笑。
42 6 8連日人心浮動,本處同志則皆「閉門造册」,安之若素。上午各類人員名册造齊;苦工告成,同感身心舒展。同仁辛勤從公,無以為酬,指示加菜代表慰勢之忱。事務幹事持賬單進言有云:「本月經費,祇敷一次加菜之用;今後開支,將如何着?」對曰：「午餐官兵四桌,魚肉素菜照加;錢另月收入只夠加菜一桌之用。雖生活寒微,而心並無自卑。
下午五時,第五梯次船隊駛進介港,船隊由四艘艦艇商船混合組成;噸位較多,奉副司令官指示,本處同志隨此船提前登程,等待渴望四年之佳音吉日,終於天降吾人,眾皆雀躍騰歡!
黄昏時分,隨艦前來之政工同志,由戴副參謀長領導接待,並分別介紹與本處同仁見面,經正式接觸,交換此行意見,安排明日登輪事宜,商議綦詳。個別交談時,邂逅成兄自立,海外鄉親,攀敍之餘,倍覺溫馨親切。
42 6 9 晨雨濛瀧,早餐提前。登輪行動區分,本處官兵序列於屏東號專輪,巧與自正兄風雨同舟,私自感幸。七時風大雨疾,登程秩序效果,大受影響,尤其商輪無法靠岸,且受風浪顛簸,人靠一隻拖船接舶上下。商船臨時架設粗繩軟梯,負重冒雨攀爬而上,手多血水模糊。颱風過境,今日船隊不克啟錨,輪上岸上,飢苦風雨交織,經多方奔走,立馬組成補給醫事等服務隊,不得不為登輪秩序、裝傤行動、與官兵生活而負責到底,竟日忙迫不堪。
下午六時,副參謀長代表司令官,就營區設宴,款待來自台北之艦艇官員,各單位主管承命作陪,酒餚尚豐,人情味濃,觥籌過往,客皆暢談。由台北及越南,乃至「壯士榮歸」,「海外人心葵向祖國」,與「反共局勢」等等,賓主儘歡。
夜䦨雨霽,輪中與營地,燈火輝映。相偕本處同志五位,依照事前計劃,巡迴分多營房,檢視各處;內內外外,草寮蒼茫,港埠蒼茫,每一角落每一環境,周到巡禮,約費時兩小時。所到之處,井井有條,整齊清潔。雖人去室空,一切器具雜物,儘按規定方式排列有序。沿途但見法越聯軍戰士,實槍荷彈,崗哨森嚴,馬路山坡,電筒光射;戰士有翹出大姆指示意,有連聲:「賓賓!」(法語,上好)。有者道聲:「吾利娃!」(法語,再見)我等聞言,一面同以手勢指向營房設施,表示將此克難成果正式「移交」,一面舉手敬禮連道:「朋友,再見!」然後回頭,遇向自己住室,肩起背包準備登輪歸隊。而我心血來潮,一面順手拾取一隻克難木槍(平日教練用具)決意將之携返台灣留作永久紀念,一面負重徐步於介多馬路,投向濱海碼頭,舶向船隊,心安理得登上「屏東號」。行將脱離艱窘羈迷之「富國島」,行將自由消遙於公海之上,行將馳騁於天空海闊,欹歟,身心無比輕鬆寫意!興奮久久,然後尋覓一席船位,屏息久久,復始進入縹渺甜適之夢境。
42 6 10 昨夜、今晨,落鋪於海輪甲板步梯底邊,怎奈海濤拍輪,細雨濛濛,人為之驚醒;身上棉薄被單,為之透濕,寒入心脾,心靈幽邃,却又陷於顛連愁苦,風風雨雨之中。惟衹祈禱:「水深火熱中之雙親,平安健在!」時亦念念相續,如若有詞:「再脱險。親知否?」。「羈越近四年,千災百難中與死神博鬥,而再脱險境;離孤島,脱苦海,將撥雲霧而躋白日青天!」「親安否?寄望,寄望收京有日,承歡膝下有日!」
大批衣食補給,晨八時發放人各一份,裝鞋襪毛巾肥皀,葷素罐頭,乾糧,甜點應有盡有,輪上事務官員宣布,副食品供作十日航海之用,主食日有兩飯一點。祖國溫馨同胞愛,官兵同感衣食足而知恩厚。
輪上公物傤重,(公積木板,大米、公文)官兵一千六百餘人,遠航超載,為安全安適計,行船指揮官邀集我政工人員,組成輪上工作隊,維持生活秩序,服務人羣;節約淡水,穩定人心,使第五梯次之船隊於上午十一時在細雨微風穩健中各由介多港啟航,鳴笛駛向外海而去。船首甲板,抬頭揚手,暗道:「別矣,富國島;再見;下二梯次之待歸人,台灣再會」!甲板憑之而,臥,大睡,冀以舒暢心情。
42 6 11 日以繼夜,大吃多睡,多年來勞力操心與痛苦,暫且抛脱,而以恬靜之心,欣賞海上風光。九時許約得幹部同志相聚,交換今後船上工作意見,亦於歡忭中自由自在談天説地。
中午,屏東輪脱離越南內海,行駛於公海之上,序列於船隊之左後方,碧海晴空,汪洋無際。繼而船隊由線而點,海平線上之太陽,忽東忽北,問船員,悉已遠離富國島兩百多哩。甲板上嚼過餅乾,開飯時胃口特佳。溯自海洋生活,顛沛浮沉,由海防而金蘭灣,而進入富國島,軍民無不愁眉深鎖。如今遠離越海,心嚮台北,歸人,歸舟,駛向歸途;則人人於大自然中天君怡然,坐臥爽適,感覺天空海闊,任由馳騁。
黄昏陰雨瀰漫,烟波浩瀚,海風乘隙,作浪興風。海上平時無風三尺浪,而今風聲颼颼,浪濤何只倍高於尋常?暈船者多,致病者亦復不少。夜色深沉,因濕不得安,乃進入艙中,旋復昏昏入夢。
42 6 12 凌晨自正兄來敍,云:「亦暈船半日」。承饋牛肉罐,約去房艙聊天,亂離生涯,無所不談,予人以親切感。
中午,友輪「海蘇號」以訉速通報:「海蘇有人失足,由船板墜落底艙,傷重重危。」除表關切,迅由服務組分以前輪之艦,告知屏東號,官兵各自警惕。越一小時聞海蘇輪鳴放汽笛三聲,但見其迴繞一周,旋與本輪比肩而進;藉悉彼墜艙者已回生不得,已行海葬喪儀,(鳴笛廻航)。楚囚四年,心向自由祖國,哀哀此君卒以意外事故,而魂斷歸途,壯志不酧豈能瞑目?其命盡如斯,尤其令人愴惋?
日麗風平,海波不興,甲板生活,如坐渺茫,碧波梯雲,海天相接,滾滾航流,奇景異象,燦爛絢麗何止萬千,海洋生物馳騁海域,猶如躍馬中原,逐浪騰然自若,由人讚歎激賞。海洋氣流變化不居,午夜驟雨,甲板同伴百數,無法走避,人如落湯雞,竚立水手帳篷,裹濕待旦。
42 6 13 天明雨停,官兵各自忙於取飲水嚼乾糧。輪上員工組織分部,由船長負責籌募大批慰勞品,贈我官兵。寶島土產,罐頭食物,以及日用品香菸等等,人各一份;生薑紅糖煮湯,餉我乘客,用以驅寒去濕;愛心溫暖,無微不至。八時,甲板憑欄,由人遐思多多,蕩蕩汪洋,洗淨歸人胸襟,惟難洗滌家恨國仇!
九時許,海洋水平綫之前方,黑點斑斑,人皆注目一
逼視,怕為可疑情況。十時左右,點斑由遠而近,由小變大,人始驚見懸有國旗之艦艇三艘,列隊迎面而過,訉號傳言,來自祖國之另一船團,戰備行進,駛向越南公海,度乃下一梯次之行動序列。公海友軍,互為祝福。中午時分,見有海軍艦隊多艘,分途巡邏於海域,國徽機羣,不時盤旋於低空,翺翔呼嘯而過,官兵見之,或謂:「國軍陣容嚴整而又浩大。」或云:「三軍動員,戰備相迎,提防敵人來犯」。或謂:「國魂所在吾輩猶之國寶,政府呵護備至,志士何以圖報國家?」聞之令人感動。
薄暮,海上風雨來襲,肆虐時間殊長。船隊各自凌浪御濤,前進自如。自正兄以艙房毛巾及自備之雨衣,適時借予,得以幸免於寒濕,推衣之情,衷心感荷!
42 6 14 航程起伏,顛連日甚。暈船致病米水不入者日多。甲板上平臥,與船員偶談怒海風波,據告:「此在太平洋外海,距台灣約在三日夜浬程。海洋颱風迫近,現正繞行西沙羣島之東,遠洋航程約需一日。遠洋颱風,致使浪高形成狂瀾。輪機慢車,航行減速,顛撲情況,將需兩日夜始克恢復正常。
萬眾同舟,小心翼翼,安全自堪確保。聞言「西沙」,警覺心頓然提高,風濤之外,猶得提防敵人任何方式之擾亂!夜間,風速更大,猛浪狂濤之下,暈船人數,十有七、八,而自身尚能安然寢食;健康熬過考驗,甲板空氣充足冷峭,亦乃主要原因。
42 6 15 清晨,白浪滔天,船隊比肩,齊入颱風半徑圈中;時而奔騰破浪,時而顛躓不前,如戰車之馳騁疆場,如騎兵之超越障礙,儘皆鼓勇。以止視彼,彼輪如鯨逐浪,載沉載浮,載馳載奔;如鮫龍戲濤,汹湧澎湃,蔚為大觀。
屏東輪上停炊息火,中艙底艙以及甲板左右乘客,在船長廣播聲下,平衡載重,靜臥相安,以避風險。與船長閑談,據云:「太平洋颱風時生時滅,今乃輕度者,半徑不大,餘威所在,勁而非狅;萬幸!.....平日本輪時速,約九至十二哩(每哩為六〇八〇呎)。今與友輕輪相約,颱風關係,時速減為三至五哩。此種情況之持續,尚湏一日夜;而人可保有驚無險。」聞之,由服務隊同志傳知官兵,一體心安。浪高風大,雨更滂沱,竟日堅忍,夙夜依欄於輪之上層平台下,和衣裹被而眠。常言「狅飈不過午,暴雨不終朝」。海洋遠航,此言則又顯然失實。
42 6 16 凌晨,果然風過雨停,輪上顛頓變小,航速逐漸恢復正常。服務隊同志相見,互道平安,未暈船官兵,猛飲冷開水,大啖餅乾,我亦從之,而覺精力倍增。去艙房探望自正,彼已暈而嘔吐,平臥不能起身。並云:「初次遠航,颱風未及中度,人已痛苦不堪。」對曰：「設非甲板空氣鮮足,我或更慘。」
八時許,晴空一碧,波平可人。返回上層甲板,忽見美國飛機一駕(架),繞翔我輪兩匝,掠海而去,云為美軍太平洋艦隊之高速機種,作獲航而低姿勢之巡禮,見者鼓掌如同銘謝。正午,船由東北轉向西南減速而行,船員告稱,船過菲律賓海峽,而正繞航「仁牙因」角。大約兩小時,輪復向北行,海闊濤平,海鷗水鳥成羣,高翥追隨,迎輪而過,似禮迎,亦如問安歸人,見之者同覺友善舒展。航程由平靜而顛連,由驚濤駭浪而復碧波萬頃。海事如斯,時局人生國事,態勢跡象,何嘗不然?
下午自正兄暈船疾除,親來甲板懇敍,云我鄉親族人在台灣者尚多,俟返抵高雄,將儘早連絡彼等謀面。其忠厚熱忱,吉人快語,內衷銘感不已。言及本輪官兵,暈船者多未康復,業與艙房接洽,允今日兩餐米飯之外加炊一次米粥,作為「宵夜」點1心。經向官兵宣布,人人精神為之一振,同呼「服務周到,功德無量!」我等口褔,無非自正兄之厚賜,腸胃受用更多。
42 6 17 朝暾初現,海天朗朗,繼而紅日出海,輕波盪盪;彩霞,藍天,碧海,交互輝映,托日拱雲,景緻萬千,氣象高千,旅客見識樂趣頻添!
午膳時分,但見祖國鐵鳥臨空,越洋騰宵,瞰巡船隊,虎嘯雷鳴,機聲,人聲,掌聲,志士健兒互為呼應,聲破長空海宇。場面感人,喜極眼濕,同表振奮。海鷗如大鵬,周繞追隨船隊,依依難捨,久久不離;直至黄昏。夜幕低放,夜空星寥,歸輪鳴笛夜航,進入巴士海峽,距台灣海峽不遠。甲板憑欄,輪近國門,近國門而情更怯,人不禁遐思幽想!農曆值五月初幾䑃朧夜色,濛瀧海光,心目中之台灣海峽將近,此方自由光明,彼方黑暗奴役,北國家邦,父母同胞.....,一切難以堪想,徒然感喟心傷!
輪上淡水,限洗節用,七天來存量可觀,今夜船長宣布,所貯淡水,儘量供應。於是水閂大開,淡水放寬,官兵展開沐浴,淨滌塵垢,而我兼滌胸中鬱悶與煩惱,蒙頭大睡。
42 6 18 汽笛長鳴,人自睡夢中甦醒,正是子夜時分,輪已進入高雄外港,矚目所及,燈光如晝;船上,海上,岸頭碼頭.....,天覆地載海涵之寶島,霓虹七彩,織成光明絢爛之新世界。朝朝暮暮,人人所祈求而心嚮之自由聖地,種種切切,溫馨瑰麗,畢現眼前,能不欣喜若狂!由外海而港灣,船隊漸進先後緩緩若錨,歸人均於忙碌興奮中通宵達旦,收拾行囊,背包,撇下破爛什物與窮愁心情;我且留取積册成束留越之日記,精美紀念册籍以及細微之物品,充填行篋。一幀越南紙幣饋贈自正兄存念。一柄富國島上戰士自造之克難木槍,托由自正帶予棣華侄,大兵秀才人情,自以為精神意義大於社會價值。旋與自正握別,而互道揚鑣。
晨光微曦,薄霧普及高雄港,朵雲,輕浪,交互搖映於海宇;汽艇,木船,往返於輪渡碼頭之間,直至九時官兵整裝隨輪靠上碼頭,魚貫登岸。政府官員,軍民代表,各界列車,於街頭人潮推擁中迎迓歸人,同時鞭炮聲掌聲歌聲不絶於耳。同胞愛,仁慈心,情景感人,官兵無不熱烈盈眶!嚮導列隊,導致歸人進入臨時營區,兩幅鉅型標語,額懸營門,書曰：「歡迎忠貞不貳之回台國軍!」「我們從大陸來,一定要打回大陸去!」語重心長。
官兵憑「留越國軍軍人手牒」換發佩用「富台部隊」代字符號一枚。每人各具領軍人補給證暨總統犒賞金各一份。國士重䚒,所獲精神物質鼓勵彌多,感受尤多。
參謀總長文告有云:「自中央遷台......你們先則孤軍奮鬥,長留正氣於南天,繼則羈旅異國,堅持蘇武忠貞大節,你們的艱苦是無法想像的,你們的光榮是永不磨滅的。正和你們眷懷祖國一樣,上自領袖,普及軍民,没有一時一刻不在惦念着你們遠在異域的心情和處境。今天你們回國了,自由中國九百萬軍民,同為你們的堅苦卓絕而歡呼.....六十萬國軍的壯大精神,同為你們這偉大的新生力量而振奮!.......你們已創造了舊日光榮,更願你們為新的光榮而繼續奮鬥!」再創造新里程。
初登國門之首日,兩餐味美營養伙食,官兵皆大開胃。心花朵朵,人情味足,而水亦甜。以政治主任代表營地「富台部隊」處理公務,接納各界聯合歡迎慰勞接洽各種因應活動節目,人手不足,事更龐雜,於緊張忙碌下,食慾不振,反而一夜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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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