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北京東側的京東大溶洞*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為探險七星潭，浪子跌入一個史前的溶洞，落入全面黑暗的世界，人類面對這樣的情況，似乎全然失去了存活的機會！被剝奪了視覺，浪子該如何來脫出這樣的困境呢？ 

【第四十三章】  黑暗地底迷宮 [ 二 ] 

就地盤膝坐下，他運起九天玄元氣功，師父第一次教他運氣，那時候他的年歲已經相當大，自然比從小練起要難太多，但師父強調，要訣在於忘掉一切縈心的煩惱，那時他正經歷著一生中第一個大變，正受著憂、怒的煎熬，如何能放下一切！？幸得師父耐性，諄諄善導，使他通過歷練──

他調勻了呼吸，進入忘我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悠然轉醒，仍像個瞎子一樣，什麼也看不見。但這回卻有了轉機，他聽到了極輕微的聲音，那是空氣在石隙間漫步、還有一些微塵的墜落，自一個母體撕離，附向另一個母體──

如何才能探測這個洞穴呢？沒有火把，連方向也不知道！

 四象定風珠！差點忘了這個工具！自懷中取出，此刻握在手中他才真正瞭解此珠的功能。難怪要雕上四個獸像。在暗無天日的所在就可以摸出方向來了！

 錚 一聲輕彈，球體打了開來，他讓羅盤自動的定了方位，然後輕輕觸摸著那四個獸像。摸著獸像他讓自己面向正北。這個洞穴是在百花寺東南，那麼百花寺應該在西北的方位。而跌入的山崖方位，根據他記憶所及應該是西南，所以只要朝西南方向摸索，就應該可以找到出路，因為洞穴出口當然靠近崖邊的可能性最大，愈深入腹地就自然愈往裏面鑽而出不來了！

可是他這一假設並不一定正確，所以害他浪費了不少時間與精力在洞內兜圈子。

摸著獸像，他一步步朝西南推進。洞內地形極其崎嶇複雜，使他幾乎步步為營，有時以為是洞的邊緣，結果只是一塊大石。師父告訴他說千佛洞裏的石塊千奇百怪，如果能長期浸淫在這些石塊所結成的各種形狀上參研琢磨，一定可以創出一套精深的武功來。不過此刻他瞎子摸象，感覺到的形狀只是砂鍋、圓墩、包子之類。那麼所創精深武功的招式，可不就只有「打破砂鍋」、「包子打狗」等名稱可以應用了嗎！

往西南方向上上下下一路摸索到底再也走不通時，他特別留心有沒有可能的出口，比如有風吹過來，或有光漏進來等。

他沿邊緣往左推進，不知經過多少時候、費去多少工夫，不停地發掌試測、投石問路、摸著獸像修正方向，他發現他已經由南端邊緣來到了東北角上。探測這個洞穴實在極其困難，因為在他腦海裏，根據步數和定風珠所指示的方向，以及他實際觸摸的感覺，根據所有這些資料精密計算結果，他推測這個洞穴可能是個不規則的方形。

可是要多久才能脫出這個沒有圖像、沒有音色的困境呢？他向來藝高膽大，害怕這兩個字向來不在他的《說文解字》之內！但此刻，他卻有一籌莫展的感覺。

他收起四象定風珠，原地盤膝坐下，運起九天玄元氣功，凝神摒慮，深切地去體會、去諦聽這個幾乎停止了的世界──

會是像在娘胎裏那樣嗎？此刻他不正是在山腹之中！胎兒不是以娘的聽覺為聽覺、以娘的視覺為視覺的嗎？胎兒至少可以聽到娘的心跳。那麼這山洞的心跳在那裏？

他用感覺向母體的心臟游去──

像泥塘的蝌蚪，他用他的耳朵往洞的深處游去──

聽到聲音了！但全然不能了解是些什麼聲音，那絕不是他內心幻想出來的聲音，因為這些無法歸類的聲音竟不是人類生活經驗中的聲音！會是仙人下棋落子的聲音？是靈芝草發芽的聲音？是鮫人落淚的聲音？還是悄無聲息的仙人來去衣袂飄舉的聲音？是山裏的精靈蘇醒了？還是妖魔正準備惡作劇？是幽魂在嘆息？不！不可能！這洞穴雖然黑暗，但太寧謐了！不可能有邪惡的精氣存在！ 

他緩緩睜開眼睛，又忘了什麼也瞧不見。在這兒，時間似乎給遺忘了！

不！時間依然，只是測量時間的方法有了不同。即便隨身攜帶日晷或滴漏，恐怕一點不管用！難道那陌生的聲音乃是仙界的滴漏？仙界現在究竟是什麼時辰了？他是否應該用餐了？睡覺了？起身了？解手了？沐浴了？還是練功了？ 仙人是全不做這些的！

他平常吃的就不多，九天玄元氣功又有些辟榖的作用，可是被困過久而找不到東西吃恐怕將是最大的問題了！

他再次往洞穴深處聽去，仔細分辨著──

有一絲風聲，輕忽若無，有如枝梢蝶翅的翕張，斷續的，疲弱的！只要有風，就應有出口，但風的頻率發自何處？風從那裏來？ 山的精靈！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風從那裏來！？他心中不平地喊著！心一煩躁就連這一點風聲也都聽不見了！

他閡上眼擯除雜念，然後又睜開眼往山腹深處看去，已經如許久了，他雙眼理應習慣黑暗，可是此刻他運足目力，依然不見一物。

他起身，坐在這兒絕對只有坐以待斃，他必須努力尋找探測可能的出路，那麼何不更往山腹裏踫踫運氣？！

取出定風珠他摸準了西北方向繼續往前推進，不知多久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方向，便索興收起定風珠，讓命運帶他去到他該去的地方！ 

洞內委實崎嶇，即便神功護體依然手腳受到不少創傷。他不時停下調勻呼吸，用最靈敏的神經末梢去觸探這一片尖銳的黑暗。

突然精靈告訴他了！他們朝他面孔吹了一口氣！只是輕輕一口，但已足夠。他往前摸去，是塊嶙峋的大石，濕黏黏還有些粉狀小刺。他臉轉右再轉左，精靈們又噓了一口氣，他朝左摸去。

堪堪摸到石邊，他似乎見到前方不遠有一抹暈濛淡淡的綠光！如果他是剛剛從外邊進洞，一定就見不到這抹極其微弱的綠光。

他朝綠光接近，卻似乎越走得近反而離得越遠！難道像沙漠中之海市蜃樓？洞穴中也會發生類似的現象嗎？ 難道會是燐火？

綠光攸忽不見了，一會又自動出現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了！因為通往綠光的是一個極窄狹的縫隙。他摸著石隙，阿呆那樣單薄的身子一定很容易就能鑽過去，像他虎背熊腰，可得費一番力氣了。

顯然這是進入另一個洞的通路，恰如師父所說，這類洞穴，穴穴相通，有時大小七八個上下串連一起。他禱告上蒼，祈望今生能出得洞去。他摸到縫隙最寬的部位，施展縮骨功鑽了進去。

他見到了光源飄忽在半空中，似一隻濛濛綠色的眼睛，難道他進了蛇窟？腳下不丁不八，側著身子他一步步向綠眼移近。這裏地勢似乎較為平坦，沒有任何大塊阻路的石筍。

綠眼始終在他頭頂十尺高，正想著可不可能就是那石蓮花，綠色的，長在石壁或石筍上，他果然遇到了石壁。石壁表面凹凸不平，壁虎功攀游而上，原來是一顆散發綠光的珠子，雞卵大小，被安置在一個小小凹洞中！

那綠光在這全然黑暗的世界裏雖然可以很遠得見，但其照明度卻不強，只能見到面前半尺，但總算可以見物 了，當真聊勝於無！小心取下綠珠，他翻身輕輕躍下。

珠光將他手掌膚色染成慘綠，好像他練有某種陰柔怪異的掌功，能將綠色燐光印在他人身上似的。

 「燐碧珠」！他要叫這顆珠子為「燐碧珠」。以後這燐碧珠將由他手中在中土武林大放異彩！成為震爍武林之一寶！

但此珠的功能異質究竟何在呢？ 在黑暗中能得以見物便是最好不過的功能了！

端著燐碧珠他朝壁右推進。石壁凹凸不平，有多高和多廣就不知道了。但他注意到他腳下所踩的卻都是平地！他返身，有燐碧珠相助，他可以仔細檢視一下。像螞蟻匍匐他的頭幾乎觸及地面，藉濛濛綠光他驚異地發現地面鋪著一層泥土，上面還有腳印，而他確信絕非他自己的腳印，因為並不是新踏上去的。

是什麼人花這麼大工夫來為這全黑的洞室地面鋪土？難道有人曾在這兒住過？那人是像他一樣被困的嗎？後來那人出去了嗎？洞中儲有食物嗎？那人難道能來去自如？燐碧珠是那人照明的燈嗎？此刻那人身在哪兒？浪子希望不會在這洞室內發現一具枯骨或什麼的！

他進行地毯式搜索，平坦的地面無甚特異，但他突然遇到一堵半人高的牆，牆面光潔。當他正在想這是不是一道可以開啟的門戶時，才瞭解這竟是一張方形的石床，也可能是不規則的方形。面積相當大，橫向約二十三四步，寬約八九步。他伸手觸摸床面，也是異常光潔，卻不是完全平坦，有些部位似乎微微凹下。

這麼大一張床，難道住在這兒的是個巨人？他躺上床去。石床居然極其舒坦，微凹的床面恰與他身材吻合，而且才一睡上去，就有一股暖意透上來。但他突然想到，這會不會不是供睡覺用的，而是「祭壇」？！ 而所奉祀的便是這顆燐碧珠？他再仔細盯著燐碧珠──可能是某一種奇珍異獸的眼睛，因為的燐燐綠光有一個棗核形的中心，播散出輻射形的粼波。

突然一陣濃厚的睡意襲上他眼皮。收起燐碧珠，打著哈欠，他沉沉睡去──

當他轉醒，又已不知過了多久。依然漆黑一片，但他清晰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水！ 是水波漪漾的聲音！

一骨碌翻身坐起，他搔頭抓背，身上發癢。但他突然看見了！一個影子在他眼臉前面一幌而過！是他的手和手臂。原先根本伸手不見五指，如今居然能見到眼前之物了！他興奮地又試了幾次，以確定不是他的幻想！

坐在床邊他傾聽水聲。這粼粼水聲似乎與眾不同，似乎比平常慢了半拍子，「有水草就有人住」，有水聲就應該有出路！

比傷春少女的嘆息更為輕柔的那水波的漣漪，似乎在他的頭頂。他仰頭聽尋。黑暗似乎已經不再如此尖銳。他很開心在這完全沒有光的世界裏還能約略見物！黑暗已經受了他的感化，向他伸出友誼之手！他要展懷擁抱黑暗、親近黑暗，熟悉黑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每一絲氣息、每一種風貌！

像深海裏的海綿他聚精會神地擴張，不停擴張著他聽覺神經與視覺神經的細胞，在濃鬱的墨汁裏，興會淋灕的飽酣著豐富的資源。

他聽到了生物，羞澀地、蟋嗦地走動，而且孤獨地，一如他自己，追尋、追尋──永遠孤獨地追尋著──

他聽到了回聲，像長舌婦那樣，不厭其詳地一次次描述著一個個洞穴的秘密。

（下週續 ─ 【第四十三章】  黑暗地底迷宮  [ 三 ] ） 

* 石花洞在北京西側，北京東側，另有京東大溶洞。

京东大溶洞，座落于北京市平谷县黑豆峪村东侧，西距北京城区90公里，因其为京东地区首次发现，故名京东大溶洞。京东大溶洞发育于中元古界长城，系高于庄组白云岩地层，距今大约十五亿年，由此号称：“天下第一古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