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房山石花洞(十佛洞)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浪子帶阿呆向緣木求魚就醫，這緣木求魚生性冷僻，極少以醫術救助武林中人，浪子並無十成把握，不料機緣湊巧，圓穆收了阿呆，卻給了浪子一件任務做交換──要他前往七星潭取石蓮花來入藥。七星潭在哪裏，那兒是否長滿了石蓮花，順手摘下即得? 

【第四十三章】    黑暗地底迷宮  [ 一 ] 

「在河之洲」。果然不錯，確是這兒。因為當浪子循飛鷹的方向來到河灘這裏的時候，驚異的發現，半枯乾的河灘邊，十丈來高一個斷崖；並且果真有一條裂縫由灘底直達崖頂，狹長約只容一人側身擠入。隙間望去，青天一線，白雲飄悠。

浪子運足目力向那一線縫隙上下搜尋，看可有任何七顆星狀的東西，或其他的可能指標。此刻他是正對著那一隙裂縫站著的。仰頭望去，近崖頂三分之一處才可以見到崖後狹長的雲天。稍微思索了一下，浪子往右側橫躍，那狹長的雲天隨著往上移動，變成近崖頂四分之一處方才得見。他朝相反方向回身往左橫躍。雲天一點點往下移，果然在半崖處豁然開朗，一線天變成了一片天。這意味著在那半崖之後，山勢必有開曠之處。所以偈語說「雲開半崖」。

施展九重梯輕功，他飛身上崖。手腳並用加上壁虎功他很快攀上半崖。凌厲的風勢自他身邊呼嘯而過，使他衣履飄飄。 

他自裂罅中側身穿入。不想裏面山勢驚險已極！那縫隙自外看來闊不及三尺，一轉入內，山勢驟分，恰似硬生生一柄天斧橫向切入，將山崖劈開兩爿。左首山崖微呈半凸遙遙環抱著右側山崖；右側山崖卻似曾遭天雷轟擊過那樣，震塌出一個凹洞，猙獰的山石像瀑布般傾瀉谷底！

但他注意到此刻他落腳之處，是一條比羊腸小徑更窄的台緣，這條台緣順著右首這山崖一直繞往崖後，只不過凹洞那一段，則絕大部份已被亂石覆蓋。

浪子藝高膽大，看準前方一丈開外一小處台緣，一式「乳燕掠波」輕輕躍了過去。不料腳才著地，石便崩塌，帶下一大堆沙石落入深淵。

腳尖疾點，浪子一個筋斗，「靈猴偷桃」，再次往前翻了一丈左右，看準一處空地，幸好這一次腳踏實地，不過僅容一腳。他「金雞獨立」臨風站著。刮面的寒風似是要將他吹向天之一邊。

此刻他已來到炸塌凹洞的左側邊緣，崖勢從這兒開始弧形彎向後方。

就在洞緣，他注意到數道像是記號式的刻劃。他設法移近。

那是一些凌亂而傾斜的豎線削痕。但在最左上端卻有一個拇指大的圓形凹點，兩條筆直的細線從這圓點以大於四十五、小於九十度的夾角射向削痕中去。

他仔細研究，那圓點和兩條直線，刻劃圓稱、深淺恰適，不像斧斤所為，極有可能是少林寺大力金剛一類指力所為。但那些長短不齊、傾斜的豎線削痕卻深淺不一、毫無章法，似是急促間以刀匕之類兵器削成，混淆中透出一股憎憤之氣。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人為的。毫無疑問這些削痕是用來滅跡的，而圓點和兩段輻射的細線便是那削痕所欲滅之跡 ！

可是這圓點和直線到底又是什麼呢？圓穆的偈語在他耳邊響起﹕「左璇右璣，潭呈七星」。毫無疑問那削痕所欲滅的便是這兩句偈語了！被削的是某種圖案，而且必定是北斗七星。從左璇右璣來看，這個一定是璇。

如此說來，那震塌的凹洞右邊也應該有一個類似的記號。浪子朝右側看去。相度地勢，他拾起一塊拳大石頭向右方那窄緣上輕輕擲去。石塊帶著無數鬆散的碎石墜入深澗，清出了落腳的地方。他一個筋斗翻了過去。這一邊崖壁更為凌亂，塌毀的面積也更大。可能曾經有過記號，如今已毀。

他思索。據跡象判斷，這凹洞的塌陷恐怕也是人為的，目的是在阻止他人發現七星潭，或讓這尋找七星潭秘密的過程中斷。如果這偈語乃圓穆大師自己安排的，那麼圓穆可知道如今這裏的實際情況嗎？這人為的爆破塌陷發生已有多久了呢？如果左璇右璣的圖樣未被銷毀，這個偈語又會引領他到怎樣的一個所在呢？而這個曾經毀洞滅跡的人本身是否曾經進入過七星潭呢？這人去七星潭難道也是要取石蓮花嗎？

此刻他當然無法回答所有這些問題，但無論答案如何，有一點是肯定的 這些問題在在透露出莫測的兇險！他當然無懼任何兇險！只要七星潭就在這附近，他必能找到；只要潭中有石蓮花，他必能採來為阿呆解毒治病！

假設這左璇右璣之間的崖壁暗藏著去到七星潭的秘密，甚或那潭的入口竟就在崖壁之後（所以那炸洞之人才會出此下策將洞口封死），那麼只要破壁而入，不也一樣可通嗎？

一式「龍躍九淵」他又躍回到凹洞左側，因為這一邊的塌陷看上去沒有那麼厚實。

運起九天玄元神功，他揚掌輕輕向崖壁堆積的碎石拍去。碎石往下墜落。但這樣的處理對碎石之下的大石塊卻絲毫不起作用！而他又覺得如果用神功將大石震碎也不是最好的辦法，難保不會引起再次的塌陷。這裏地勢狹促，應變不當徒增危險。

又如果這崖壁之後便是入口，會不會有其他的出入口呢？ 要解答這個問題非得去崖頂或崖後看看。說不定七星潭就在崖頂。（但不可能！他又立即想，因為偈語說「雲開半崖」，如果潭真在崖頂，則從百花寺就應該望得見。

他決定去崖後看看，再深入推想，七星潭甚至都有可能在地底下！就好像房山那邊有個十佛洞*，聽師父說還是正統年間一個叫圓廣法師的和尚發現的，深邃驚人。

相度地勢他縱身躍起。這回他施展了「矯龍騰天」，身子凌空急速旋轉斜斜向崖外穿出。堪堪穿出崖外五尺，就在旋轉間，他看準崖後山勢，半空中擰腰，身形硬生生折轉，變換「飛龍探珠」，朝兩丈開外一棵老根虯盤的松樹主幹抓去，只一勾一幌便已經站在樹身之上。

崖後是個深谷，地勢起伏，向西望，幾隻鷹隼在崖與谷之間上下飛翔。再往西，他似乎望見百花山上掩藏在樹林裏的百花寺一角。他所站這一邊的崖壁頗為陡削，大石嶙峋，佈滿枯藤老樹。他看不出有什麼可能的出入口。

但他注意到腳下右邊前方不遠處，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有鳥類的糞便。如此則那塊岩石上方很可能有一個鳥類出入的洞穴，或再不然一定有一個鳥巢！他決定過去瞧瞧。輕輕往下一躍，他在石上落腳。那些鳥類糞便居然仍未乾澀風化！他仰頭，果然左首上面不遠，一棵盤踞石塊之上的老樹的根腳邊，黑黝黝似乎有洞！抓著枯藤、樹枝他往上攀騰向洞爬去，不料還未接近一半，便連人帶枝一腳踏空跌進另一個洞去！

他跌進了一個蝙蝠洞，驚起倒吊著的一群蝙蝠吱喳亂飛，但他下墜的身形並未就此打住，滑過一段管形的污泥通道，他摔進了一個深淵──

黑暗像一柄利刃將他視覺全部刮去。

九天玄元氣功立即在他體內運起形成保護。尖銳山石割裂他衫袖。他右掌護頭左掌下拍，碎石劈啪作響，迴聲在空中激蕩──這深淵大得驚人。聽風辨位他一腳往那掌風震石處點去。果然給他點實。身子乘勢斜彈出去，連連發掌朝前朝下拍去，不料背上劇痛，撞斷一根石柱；左腳腳肚又遭利物劃過，褲腿撕裂。他憤怒連連發掌，又是一陣碎石劈啪，聽風辨位，他一腳點去，剛踏到實地，便一個「颻子翻身」直線上彈，再施展九重梯穩住墜勢，提氣輕輕飄落該處。總算定住身形。

瞬息剎那間他幾幾乎死裏逃生！

他置身於全面黑暗的世界裏──黑暗決不是虛無！黑暗是一隻隻尖銳的眼睛盯住你瞧！黑暗中他閉上了眼睛，勻淨自己的呼吸。把周遭一隻隻尖銳的眼睛擯除腦海。他要將他的毛髮化成一朵朵耳朵、一個個鼻子、一根根舌頭，去聽、去聞、去嚐這黑暗的殿堂。 

他近身周遭雖經他發掌震擊，碎石飛舞，此刻他卻並沒有感到沙土揚面的情況，可見這個洞恐怕是石洞。

他摒思澄心地聽著── 

似乎一只蟲也沒有。聽不見風聲，但空氣在流動。黑暗加上死寂，使人即便在平地站著也會喪失平衡感，何況他更是只憑九重梯輕功以右腳著地，左腳腳尖緊貼其旁輕點地上。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臨空而立，而所站立處的面積亦絕不會大過一張茶几的几面。

以左腳尖畫著半圓，他試探著。果然兩尺開外已經觸不著地了。他慢慢蹲下，用手四周摸索 似乎是個圓柱的頂部，可是他無法揣測柱的高度。摸到顆小碎石，他輕輕自邊緣拋出。碎石一路溜去，然後喀嗒嗒地停了下來。總有半丈來高吧！他估計。又摸了一顆石子向較遠處拋去，石子下落了較深的一段距離，然後似乎撞在柱或壁上彈了開去，又落了一小段距離才停住。

他連投了五六顆問路小石。石柱周圍似乎十分崎嶇，碎石下落毫無規律，但大約都在半丈左右處停了下來。

運起壁虎功，他倒退著身子滑下石柱。他從沒去過十佛洞*，但聽過師父描述洞內情況，他相信此刻他處身一個奇形怪狀，石筍、石峰林立的世界裏。

他將如何出洞呢？這兒就是七星潭嗎？如何又能找到石蓮花？如此不見天日的世界，還能有花卉生長嗎？他驀地心中一動，莫非所謂石蓮花乃師父所說這一類石洞中方可見到的奇形石筍？形狀像蓮花便稱之為石蓮花？ 這些全不是此時此刻能解決的問題，他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石蓮花為阿呆治病嗎？如果不能，阿呆會毒發身亡嗎？ 他相信圓穆一定有辦法保住阿呆的！這麼多頭緒紛芸的事情在這全面黑暗、全面寂靜的世界裏，他幾乎等於廢人一樣了，空有一身功夫！

此生他可能再活著出洞嗎？ 驀地心中一動，他可以循原路出去！根據剛才跌下的高度和位置，他的輕功是一定足以應付的！但不能見物卻是最大的障礙。不過慢慢摸索總可以克服，可是如此一來，圓穆要他做的事情就沒有著落了！

要找出這洞穴的真相他決定冒險一試──要找到石蓮花！此時此刻他當然無由知道這個決定竟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下週續  ─  【第四十三章】  黑暗地底迷宮  [ 二 ] ） 

* 石花洞 – 又叫潜真洞，又称十佛洞(石佛洞)，形成于七千万年前的造山运动。石花洞地处北京房山区西山深处，目前已发现此洞有7层，层层相连，洞洞相通。其规模与景观大于桂林的芦笛岩与七星岩，洞内钟乳石千姿百态，美不胜收，为北国极为罕见的地下溶洞奇观。(石花洞官方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