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門頭溝百花山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由武林春酒樓主持，兵馬司和巡捕廳協辦的，懸賞讓全北京城的人全都去找大黃的計畫，幹得轟轟烈烈。

於此同時，想要捕捉大黃的東廠，錦衣衛人馬，更是一旁窺視，伺機下手。

酒樓旁，安姬驗明大黃正身，小丁負責考驗大黃武功的工作，由一早正做到下午的時候，安姬發現了大黃的蹤跡，她與小丁偷偷開溜去找大黃，但仍被東廠，錦衣衛人馬盯上，於是展開了人狗大競跑。

最後竟被大黃摔脫了，大家仍未能找到東門浪子。

小丁與安姬回到東門書院，住了一宿，準備第二天讓東門士長帶他們去找大黃。

【第三十八章 】  五毒娘子烏蛇針  [ 一 ] 

東門士長手中握了一截細枝，像小孩一樣的邊走邊在地上、牆上或樹幹上，用細枝輕輕劃過。

安姬和小丁則並排在他身後跟著。昨晚睡得遲，今晨出門時天都大亮了。街上人不多，他們一行走得更是悠閑，東門士長沒告訴他們目的地是何處？安姬問了一聲，但東門士長說他也不太能確定，還得上了路之後看情況才能判斷。

這時他們正好走到明時坊楊狗頭胡同口，東門士長突然靠近了牆角欠下身凝視地上，但只一眼便走開去。

安姬也走近牆角四面看著，並沒有什麼搶眼的東西，只是地上有些細碎的煤渣，嵌在地下已經有好久了，沒有什麼奇特。

安姬問﹕「東門大哥你在找什麼啊？」

東門士長回頭見她在查看牆角，才會過意她問的是什麼﹕「喔，我看到一隻蜘蛛在結網呢。」此時安姬已經離開了牆角，不然她深信她並沒有見到任何蜘蛛。

路上行人開始多了起來。安姬注意到一些行跡可疑的人。她追上東門士長小聲的說﹕「大哥！你看，不少人好像在跟蹤咱們！」

東門士長不經意的周圍看了看說﹕「不打緊，讓他們跟著好了！」

正說著，劉把總居然也氣吁吁的趕了上來。

小丁﹕「咦，劉把總你怎麼也來了？」

劉把總﹕「小丁，這位就是你大哥是吧？」

小丁﹕「是的」

東門士長﹕「在下東門士長，久仰把總大名」

劉把總﹕「不敢，東門兄，巡捕廳接到消息說那東廠和錦衣衛遍佈眼線，昨晚打聽得你將協助小丁和安姑娘尋找大黃，早已安排一批高手跟蹤來著，看來，這次他們志在必得！你們行動可得小心點。」

東門士長﹕「多承劉把總相告，咱們並不是要去找大黃，而是要讓大黃來找咱們！」

劉把總﹕「喔？！讓大黃來找？」

這時盯上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每人手上或肩上都拎著或掛著一個大包袱。

安姬又好奇，眼睛又尖，細心留意之下被她發覺，那些包袱並非包袱，盡是些網狀的繩索之類。難道這些人都要去捕魚嗎？但她立即驚悟到這些人的企圖了！他們企圖佈下天羅地網來捉一條狗。

大黃的情況委實凶險！

她快步走到東門士長身邊，正要向他報告，東門士長卻說﹕「啊！到了！咱們就在這喜鵲巷裏等吧！」

原來他們已從橫檔穿到了明時坊的喜鵲胡同。這兒樹木不少，此刻是冬天，相信一到夏季，必然有無數鳥雀在這兒聚集，或許這正是巷名的由來。

東門士長揀了一塊樹下大石坐下，劉把總就蹲在他旁邊。

劉把總問﹕「讓一條狗自己來找你們？這其中奧妙，咱委實想不透！東門兄可否見告？」

東門士長說﹕「把總有所不知，其實並無奧妙，我那二弟慣使一根細竹棒，沒事就喜歡找小麻雀的麻煩，所以只要到麻雀多的地方來等他就沒錯，八成可以找到他的。」

劉把總搔搔頭，半信半疑地琢磨著。

安姬一心為大黃擔憂，決定必要時加以援手，因此蹲在樹下收集小石子和乾泥塊。

小丁站在樹下四面張望。此時跟蹤他們的人也紛紛散開，掩蔽樹幹之後窺視。

突然遠處傳來兩聲犬吠，果然真是大黃，因為眾人對大黃的「獼陀吠」心有餘悸。大黃吠兩聲示警，好像表示牠知道有人在此處等牠。可是這兩聲「獼陀吠」奧妙之處是，吠聲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使人無從確定牠所在的方位。因此負責張羅佈網的人，頓時緊張起來，紛紛自樹後探頭出來查看。

就在他們東張西望的時候，橫巷裏，也就是東門士長一行人方才走來的巷子裏，一條黃影突然竄出，朝最近一棵樹後的人的腿肚上咬了一口。那人呼痛，忘了張網。

其他藏身樹後的人卻立即紛紛摔繩撒網準備罩向大黃。

喜鵲胡同相當長，卻嫌窄了點兒，那些撒網的人發現，如果想要順利揮網出去，他們還得先調整一下握住網繩尾端的距離，才可能有預期的效果。因此眾人手忙腳亂應變，大黃卻不給他們機會，只一縱便從一棵樹後躍到另一棵樹後，咬向另一人的腳脛。

但仍有些張網的人，動作較比利落，手揚處，繩網向大黃當頭罩去──

那知大黃比他們更快，早已躍開，向另一棵樹後的人腳脛一口咬下。

而那飛來的網，反而將那第一個被咬而顧不得疼痛正想揮網撒出的人，一網罩住！兩人的網糾纏成一團。

如此這般，大黃三招兩招便將一群撒網的人弄得人仰馬翻！

那兩個被網住的人，不停慘叫，原來網上纏有細小倒刺尖鉤，將兩人鉤得皮破肉綻！施展如此惡毒的工具，卻報應到他們自己人身上，確實令人拍手稱快！

安姬便在那兒拍手叫好。靈活的大黃躍到他們跟前點頭擺尾吠了兩聲，往前繼續竄去，行動迅捷！他們連忙追上。其中武功數東門士長最高，可是他似乎一點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小丁和劉把總武功較差，稍稍落後，只有安姬一馬當先！

便這時，一旁屋頂突然一人揚身而起，舞動一條飛索，一招「天外飛星」虎虎生風向大黃套去。原來竟是恨東門浪子入骨的東廠小太監馮志！

安姬手中早扣著泥塊和石子，立即當暗器使出，泥塊打人，小石子奔向繩圈。

馮志沒將這種『稀鬆平常』的暗器看在眼裏，卻不料巷子前面那一頭突然另一顆石子呼嘯飛來，鴨蛋大小，來勢十分凶猛，快速絕倫地撞上泥塊──

泥塊煞時炸成粉碎，碎粒夾著那鴨蛋大石塊，向馮志臉面疾射而至。馮志不肯放鬆繩索，右手控繩，急豎左掌挌擋石塊──

可惜他一心二用，未能發現那蓄足勁力的鴨蛋大石塊竟是旋轉著飛來，堪堪飛到他面前，突然弧線形擦過他左掌，恰恰敲上他腦門！同時手中套繩也被安姬的小石子打中，一股震力震得他虎口發麻──

「哎喲！」七葷八素，他一頭栽下瓦面，自己怎料反變成了『天外墜星』！

穿過巷子，這一頭有一口井，還有好幾棵大樹。這兒似乎是個輻輳中心，四五條巷子在這兒交會。

大黃懶洋洋走到一棵樹下休憩。只見一個紮馬尾高大的身形，在另一棵樹下揮著一根細竹棒，先將巴掌大一塊泥塊拋起空中，然後揮棒擊出。泥塊呼嘯著從他們頭上飛過，接著喜鵲巷口又傳來一聲慘叫，不知那個狗腿子腦殼又被擊中。

小丁興沖沖叫著﹕「噯呀！二哥咱們大夥怎麼找都找不著你呢！」

浪子連連揮棒，這次是將地上散亂的鵝卵石一顆顆擊飛出去；每一顆幾乎都命中一人。中彈的就算沒有躺下，也暈了方向。

追蹤來要捉拿他的人自數條巷口靠近；顯然錦衣衛、東廠都已接獲消息，趕來不少高手。

見小丁他們走近，浪子停了手﹕「四哥、小丁好幾天沒見了！」

安姬聽著有些奇怪，東門士長是九重天王的大弟子，浪子應該叫他大哥才對，怎麼稱『四哥』呢？！

「十來天沒見，你的打雀棒法可又精進了不少啊！」東門士長說。

「二哥，我來給你介紹」小丁連忙笑著說﹕「這位是安姑娘，這位是中城澄清坊，內東巡捕廳的劉把總。」

安姬和劉把總終於見到這位神龍不見首尾的浪子了！

安姬只覺得浪子器宇軒昂，英武不凡！他高高的個子和身材的健碩，似乎有著一種不可分割的黃金比例！他結實粗壯的手臂，揮動著纖細的一根竹棒，去出擊鵝卵石的動作，竟令人絲毫不覺竹棒纖細！他長手大腳的樸實形像，又讓所有的人見著就感到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互相見禮後，劉把總立即開口﹕「東門浪子，你可知道，僅僅內東巡捕廳和北城兵馬司兩處就已經有五十多起控告你的案子！咱們巡捕大人，還有兵馬司的牟大人限期要傳你問話，少不得要請你往巡捕廳走一趟。」

浪子交起手臂定定地問﹕「都是些什麼樣的案子？」

劉把總心想，怎麼你自己做下的案子，自己不知道反來問我！？他從公文袋取出一疊文件翻閱。

四周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將浪子一行人團團圍住。他們沒有立即展開行動，似乎在等主腦到來。

「上個月尾，你在北城發祥坊白米寺胡同的一戶鍾姓人家家裏偷走兩隻雞。」

小丁立即嚷嚷﹕「絕對不可能！咱們二哥怎會做這種事情！？」

「喏！你自己看」劉把總將公文遞給小丁﹕「日期、人證俱全！」

「白米寺鍾姓貧戶於元月三十日晚約子時，聽見屋後自建之雞籠內呱噪不寧，遂起身查看，原以為乃黃鼠狼給雞來拜晚年，不料於夜色中見一紮馬尾握竹棒之人，兩腋之下各挾一雞，逃竄無蹤，據事後指證，此人乃一頑民，自稱東門浪子，專在京城內外犯──嗨呀！這是什麼公文嘛！這麼胡言亂語的！」

劉把總又抽出一張公文﹕「還是上月月尾，關外鄭村壩金盞馬房，一戶貧農家中失竊一頭牛，經人指證是被你牽走私宰牟利去了！」

他將公文再遞給小丁，小丁沒接，拿著原先那份揮來揮去抗議公文寫得不像樣子！安姬伸手接過。

劉把總又看另一份公文﹕「本月初就是前天京城好幾家當鋪，有人撬開門進去破壞，唔，奇怪！並無物件遺失，但存貨卻被完全翻亂──」

安姬突然說﹕「劉把總，這公文裏雖然確切指出偷牛的人身材高大，紮了馬尾，手握竹棒，可是您記不記得咱們那天在窮漢市見到的情形？！」

「就是！就是！」小丁叫道﹕「紮馬尾握竹棒的可不是咱們二哥的專利！要是明天開始咱也留個馬尾，您是不是就要把帳算到咱頭上？！」

這時仍然交叉手臂站著的東門浪子突然開口﹕「請問把總，這些案子當中最早發生的是那一天，您記不記得？」

劉把總翻找著取出一張﹕「就是這一起，元月十九，白雲觀會神仙，你大庭廣眾前公然行凶，打了東廠司禮監馮公公一個耳括子，牙齒打落兩顆──」

「那麼離現在最近的又是什麼案子呢？」

「這個不用查就知道，就是昨天，西門府家人來興指控你勾引另一名家人──來旺的老婆，來旺嫂，而且這醜事經錦衣衛千戶胡炯揭發，你又將胡炯誘至郊外謀害，至今屍體下落不明──」

東門浪子說﹕「白雲觀我送一個受傷中毒的的孩子求醫，直到今早剛剛才進城來。」

小丁嚷道﹕「你們說是不！我就知道咱二哥一定不在城裏！」

劉把總遲疑地問﹕「你有人可以給你作證嗎？」

「我去求醫的地方是百花寺──」

「沒錯！沒錯！」小丁嚷道﹕「百花寺經年的給人施藥、散方子」

「住持叫什麼？」劉把總問。

「這我不知道，但香積櫥下一位和尚我卻認識──」

「和尚法號？」

「圓穆大師。」

「什麼！難道竟是人稱『緣木求魚』的緣木大師？」

「正是。」

「原來他，他在百花寺裏──」

（下週續 ─ 【第三十八章 】  五毒娘子烏蛇針  [ 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