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郎世寧 十駿犬之七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無知又愚蠢的來旺，弄出了一個『雲飛計畫』，結果卻是自己充軍，胡炯被殺，宋惠蓮失蹤。而這後兩宗案子，不知背後是谁在作祟，居然又給算到了東門浪子的頭上。

問題是，負責通緝東門浪子的劉把總和曹吏目，手中積下數十份通緝的公文，卻東奔西走了十多天，連東門浪子的影子都不見。

這一日眾人又聚在武林春酒樓內商討對策，安姬突然記起，最早那次，他們趕了好幾個地方去找，這些地點每一處都跟『打狗巷』有關聯。這令小丁也記起來，不久前聽東門浪子說，他收了個狗徒弟。那狗徒弟叫大黃。

武林春酒樓掌櫃通靈子，靈感一來，提議大家與其拼命去找東門浪子，不如試試先設法找到那狗徒弟，大黃──

【第三十六章】  全北京城都在找大黃  [一] 

宋惠蓮就此失蹤。

宋仁被周荷香保出，他向中城兵馬司報了女兒失蹤的案子。但此案經玳安銀兩打點，公文上寫的卻是宋惠蓮因來旺行事不當，又聽信花言巧語，已被東門浪子誘拐潛逃了。於是，這一宗案子又被算到東門浪子頭上！

錦衣衛千戶胡炯也失了蹤。據聞他是在西門府後巷裏發現可疑人物東門浪子，不幸反被東門浪子引至郊外殺害！至今屍首遍尋不著！這件案子是透過西門府家人來興指證後成立的。

可是，這名在京城地面犯案壘壘的不良份子本身，也是行蹤不明，無論一件件公文上加蓋了多嚴重的「火急」封印，人卻始終抓不到。

東門浪子又去了那裏呢？

所以這天一早，劉把總、曹吏目、小丁、安姬又在武林春酒樓聚頭專門研商對策。通靈子當然也在座。

劉把總不耐煩的說﹕「我說小丁啊！你這拜把兄弟可也太不夠意思了！咱們一夥人找了他這麼久，連他真面目也沒見上一次！他可是真會躲啊！」

小丁搔著頭不知如何作答﹕「這──」

安姬說﹕「會不會是東門二哥有事去了外地，不在京裏？」

「哼！妳是說他畏罪潛逃！？」曹吏目沒有那麼客氣。

小丁﹕「那怎麼會呢！」

劉把總﹕「當然有可能，如若不然，怎麼會全北京城每一塊磚頭都快給翻遍了，都還找不著？！」

小丁﹕「可是所有的罪名都還不一定能成立呢！」

曹吏目眼珠一翻說﹕「若再找不著，把你先抓進去再說！」

小丁站起身﹕「你！」

通靈子將小丁拉下﹕「哎！哎！咱們有話好好說，再商量商量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安姬說﹕「其實又不只咱們在找他，東廠和錦衣衛的人，不也到處找不著他嘛？」

小丁﹕「再不咱們再去向咱大哥求救。」

曹吏目﹕「算了！算了！你的什麼拜把兄弟！本人不敢領教！」

小丁又要發作，通靈子連忙插口﹕「我相信咱們尋找的方法一定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曹吏目白了白眼﹕「有什麼不妥！兵馬司難道不是自來就如此辦案的嗎？！」

劉把總﹕「您能不能說得更具體一點？」

通靈子﹕「比如說，只派眼線在街上專門找頭髮紮了馬尾，戴大笠，拿竹棒的高個子這顯然不能算『正確』的一種找法！」

「依你看該怎麼辦？」劉把總請教。

曹吏目又翻白眼﹕「何不乾脆寫塊大牌子『呼籲東門浪子前來自動投案』，讓人高舉上街給東門浪子看！」

小丁這次沒理他。

通靈子﹕「或許咱們回過頭，檢討檢討上幾次找東門浪子的情形，或許可能找出改進的方法」

小丁﹕「對！對！上一次咱們可不是追了好幾個地方，觀音寺、窮漢市──」

通靈子﹕「不對！你們那天從這兒應該是先到鼓樓去的呀！」

劉把總﹕「對！然後才又趕了去朝陽關外的。」

曹吏目﹕「不對，從鼓樓咱們先去了大狗巷。」

劉把總﹕「嘔對！對！海印寺的大狗巷。」

「啊呀！」安姬突然想到她好幾次看到一條大黃狗。

小丁問﹕「妳怎麼了？」

安姬﹕「海印寺的大狗巷，觀音寺的打狗巷，連那窮漢市都在打狗巷裏。」

小丁還沒能瞭解﹕「這又如何呢？」

劉把總﹕「全跟『狗』有關連」

「啊呀！」這回是小丁，他打自己腦袋。

「怎麼了？」安姬問。

「我想起來了！去年年底時候，浪子二哥有一次提到他收了一名狗徒弟！」

劉把總﹕「這狗又如何當徒弟呢！？」

小丁﹕「我當時還以為他在說笑。」

曹吏目突然大笑起來﹕「哈！哈！」

大夥朝他看去。

「哈！哈！狗徒弟當然只有狗師父才有的嘍！」

小丁怒目﹕「你罵人！」

通靈子﹕「小丁哥，您知不知道是條什麼樣子的狗？」

曹吏目﹕「哈巴狗！獅子狗、狼狗、獵狗、沙皮狗？」

小丁向他看了一眼﹕「大黃狗！」

劉把總﹕「大黃狗？多大？」

小丁﹕「沒見過，但聽說好大一條狗。」

安姬說﹕「我見過。」

「兔崽子！妳怎麼見過了呢！？」

「那天咱們追蹤浪子二哥──」

「我怎麼沒見到呢？」

「咱們找了三個地方，每一次我都見到一條好大的黃狗，遠遠走過。」

劉把總問﹕「他收了幾個狗徒弟？」

安姬﹕「每次都是同一條狗。」

劉把總﹕「妳確信是同一條？不對啊！海印寺大狗巷，去朝陽關外的觀音寺打狗巷少說也有八九里地！」

安姬﹕「沒錯咱們每到一個地方，我就見到一條大黃狗。」

劉把總﹕「難道那狗還真能施展輕功？跟在咱們後面？」

小丁笑說﹕「嘿嘿！咱浪子二哥說要教大黃狗武功，就一定能把牠教會的！」

曹吏目哼了一聲。

通靈子說﹕「所以啊！與其找人，說不定先找黃狗，找到大黃狗說不定就找得著人了！」

劉把總向曹吏目看了一眼，兩人都在想，這個方法荒誕不經！但再細想一下，卻大可一試！

小丁突然站起來。

通靈子﹕「你又想做什麼？」

小丁﹕「去找大黃狗啊！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找，你自個兒說的啊！」

通靈子﹕「去哪兒找啊？」

「去街上！」

「北京城這麼大，你往哪條街找去啊？」

小丁想想又坐了下來。

劉把總問通靈子﹕「你可有什麼具體的方案？」

通靈子想一下說﹕「依我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果兵馬司或巡捕廳肯出十兩銀子懸賞，那麼我相信一定會有很多人自動四處幫忙尋找大黃狗了！」

「通靈子你開什麼玩笑！」曹吏目指斥﹕「出十兩銀子找一條狗！報告寫上去，你想上頭會批准嗎？！丟下來治你的罪還差不多！」

劉把總也搖頭不贊成。

通靈子又想了一下說﹕「這樣吧！這十兩銀子就由武林春來出，我相信咱的後台老板對於為公家服務的事，一向十分熱心，所以一定會支持的！」

曹吏目沒有答話。劉把總卻欣然說﹕「那太好了！先謝了！」說罷便要起身。

「慢！慢──」通靈子急急說﹕「乾脆就由武林春酒樓出面，兵馬司和巡捕廳聯合贊助，在全北京城四處張貼通告，要求全民公投，支持尋找大黃狗」

小丁磨拳擦掌說﹕「那你就快寫通告。」

通靈子沒理他繼續說﹕「如果找到大黃狗要他們帶到何處驗明身份呢？而且再說由誰來驗明身份呢？」

曹吏目與劉把總對看一眼，然後齊向安姬看去。

「大概只有我見過那大黃狗」安姬說﹕「好吧，我可以來驗明身份！」

通靈子﹕「剛才咱們的討論中發現，那大黃狗可能身懷武功，安姑娘你能不能再測驗或考較一下大黃狗的武功？」

安姬﹕「考驗狗的武功？」

小丁﹕「當然成的！小兔崽子別看他個兒小！身手還真不賴的！考較大黃狗的武功的事沒問題，就包在咱兩人身上！到時候我也可以幫忙！」

安姬﹕「咱們為什麼不就在武林春門外搭張桌子，做臨時檢驗站？」

通靈子興緻勃勃地﹕「好！就這麼決定！那我現在就來寫通告」 

武林春跑堂聞言立即送上紙筆，通靈子開始起草﹕

『通告全北京城民        茲因

我皇聖明，垂拱教化，民風敦樸，餘澤所及，雞犬升天，故義犬靈貓護主救人之行狀，傳之口舌，書之史碑，每多有所聞。今有一靈犬，隱跡風塵，乃不出世之奇狗，名叫大黃，身懷武功，出沒自在，行動如風，體被黃毛，矯健如龍，形體高大，威猛似虎。因係兵馬司暨巡捕廳多起疑案內之重要證人，卻遍尋不著，致令辦案人員束手無策，只得求助全北京城民。凡有見到大黃者，請著即帶至北居賢坊東直門內北小街武林春酒樓前，經專人考校武功，驗明正身後，當即簽發足銀十兩，官廳保證，絕無虛言。若經檢驗，並非大黃，武林春酒樓亦將頒發彩券一張略酬辛勞，持券可向武林春酒樓換領鮮辣麻醬麵一碗，用料講究，口味道地，馳名中外。機會難得，務請全北京城居民鼎力相助為荷，不勝感懷之至。』 

通靈子寫完，突然想起一事，向曹吏目問道﹕「請問曹爺，兵馬司公文字號如今是用到幾號了？」

曹吏目取出冊子查看﹕「唔，現在還是用『天』字；第一號是不得喧嘩，第二號禁止閑雜人等，第三號正陽門前不准遛狗，第四不准小便，第五嚴禁吸煙，第六不准停車，嗯，這第七號還空著那麼，大黃就是『天字第零零七號』。」

通告寫好，武林春因出版邸報，所以排版印刷工具一應俱全，不一會兒就印了兩千份，分成兩半，一半往兵馬司加蓋關防，一半去巡捕廳加蓋關防，然後四處張貼。

所以當天若有任何國內外前來北京觀光遊覽的旅客的話，一定會覺得全北京城的人都不知中了什麼邪！怎麼一個個手裏拿著不是肉骨頭，就是肉包子，大街小巷的，見到黃狗就餵著引誘。害得那些白狗、黑狗、花狗恨不得能換件衣裳穿穿！

有些黃狗很容易就被引誘上勾，而遭繩索加頸，可是捉牠的人後來愈看愈覺得狗的個子不夠大，身材太小，所以解了繩索，卻想再收回肉骨頭，因此發生人與狗搶奪肉骨頭的現象！

有些瘦成皮包骨的黃狗根本就餓慣了，見人們自動送上肉骨頭、肉包子，反被嚇到夾尾而逃！

另一方面，安姬和小丁則在武林春前面坐陣。消息傳得很快，說這兒有人出十兩銀子找一條身懷武功的大黃狗，而且當場會考較狗的武功，又有鮮辣麻醬麵可吃，因此不但酒樓外來了一大堆圍觀的人，連武林春本身也發了一筆利市，一整天進出的客人川流不息。

安姬堅持凡是被帶來檢驗的狗，第一件事便是解去頸上的繩索，然後立即先發給一盤清水和一盤狗食。狗食乃不少與通靈子相熟的酒店老板，對這件事極為襄助，不停地將廚房裏切剩的雜肉、起出的雞鴨內臟、和適合狗吃的剩菜剩飯，送過來供他們使用。

安姬照顧狗都來不及，所以小丁就負起考較狗武功的責任。

有些黃狗安姬一看就知道不對，這類狗發給水和食物後就可以立即放走。但這些狗見此處施給飯菜，所以即使被放，依然戀戀不捨夾在人群中搖著尾巴圍觀。

為了防止某些不法之徒混水摸魚，將已經驗過的狗又抓回來闖關，安姬用八怪神尼獨門製作的一種叫做「女兒紅」的硃紅印記暗扣手中，乘檢驗黃狗頸項之際，悄悄在狗的額下、胸前、或耳後隱秘地做了記號，幸好大夥都極守規矩，她並沒有發現太多二度闖關的狗。 

（下週續 ─ 【第三十六章】 全北京城都在找大黃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