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朱瞻基 《五狸奴圖卷》局部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來旺不自量力，訂下『雲飛計畫』，想報復主子西門慶，最後自然被當作飛賊捉拿，綁起送官。更連累宋惠蓮也被西門慶賣給了陷害來旺的『笑面虎』胡炯。正當她就要遭毒手時，為八怪神尼救下。原來八怪出家前，乃溫州莎家堡『溫莎雙姝』中的姊姊，莎姝；妹妹則名莎羞。

八怪向宋惠蓮解說她們倆家的淵源。 

【第三十五章 】  八怪老尼大談其性愛 

宋惠蓮險些一命歸陰，在那黃泉路上走了回頭路，當她幽幽轉醒時，發現身在一間陌生的屋裏。她驚慌張望──

屋內一目了然，一張床，一頂帳，一張小桌，一張椅。小桌上一盞青燈，一個木魚，一爐香，顯得份外簡單寧靜。

她自己身上衣衫整齊，使她放心不少，她正想起身下床，門開處，一位女尼走進來。

女尼雖是中年，又脂粉不施，但相信年輕時必然是位絕色美女！而且對宋惠蓮來說，更似乎有點面熟。

「妳醒了」女尼祥和地問。

「師太是？」

「妳記得我嗎？」

「我──」

「我與妳爹是舊識，前年妳還沒跟來旺時，我見過妳一次。」

「喔，是的我記起來了您是莎大姑。」

宋惠蓮記起那次她回父親那兒小住，父親曾提起遇見一位老鄰居，而這位老鄰居對她父親十分照顧，時常接濟柴米。她當時便已覺得奇怪，明明是尼姑，怎麼讓她叫『莎大姑』，而不是某某師太！？父親沒跟她解釋，那時她也沒在意。

「唉，說起來話長──其實，我與妳頗有緣份──我俗家姓莎，世居溫州，我家與妳的祖父原是近鄰，若不是二十年前，溫莎堡被毀，則妳今日很可能就是我的──唉！這些讓我慢慢再跟妳說吧，」莎大姑坐在床邊說﹕「上個月尾，我從神數中推算得妳今日有此一劫，不料臨時有事，去晚一步，害妳多受了些苦幸好未曾發生大亂。」

宋惠蓮淚流滿面﹕「多謝大姑相救！」她就在床上跪著向莎大姑磕頭﹕「大姑就讓我剃髮出家跟您禮佛修行以贖罪孽──」

「傻孩子！出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然而我與妳的確有師徒的緣份，卻不是在佛門裏面，」莎大姑讓她在床上側身坐好，繼續說﹕「溫莎堡被毀當時，我正懷有身孕，因此想趕往洞庭投靠外祖父，卻於半途產下一兒，不料再遭仇家追殺，只得將嬰兒棄於道旁，至今不知下落──」

宋惠蓮見莎大姑眼內閃著淚珠。

「其後十年，我東奔西走想報家仇，卻一無所成，終於在十年前看破紅塵，出家為尼。」莎大姑擦拭眼角，「不過，我之出家不是為遁世，而是為了濟世，怎麼說呢？！我在想溫莎堡的不幸與我有切身的關係不錯，但仔細想想這世上遭遇比我更不幸的，又不知有多多少少！因此出家後的十年裏，我便盡可能的協助遭遇了不幸的人，」莎大姑站起身走到小桌前。

「我發現，幾乎所有的這許多不幸都與天災無關，卻都是人為造成的！特別是那些利慾燻心的鄉紳、富商、和貪官污吏！魚肉鄉民，視王法如無物！」她轉頭面向宋惠蓮，「妳知道溫莎堡便是遭人誣陷與倭寇勾結──

「可是這十年的奔走調查，我發現與倭寇勾結的根本就是那些指控溫莎堡的人！而且並不是倭寇，真正的算起來，應該是沿海流民逃亡附近海島，又與官府勾結聚集為盜，在沿海一帶燒殺搶劫無惡不做！

「後來我因追蹤仇家，一路來到北京，直到前年才知悉妳父親亦來北京投親，故而前去見你們。

「妳這次逃過劫數，我有意收妳為徒，傳妳武功，要妳為濟世助人的工作，也出一份力量，不知妳可願意？」

「我願意可是，我一點武功也不會──」

「不要緊，就在上個月中旬──現在想起來，這一切可真是定數！我讓小徒潛往西門府取一本書，因東郊月河寺的貞明師太有用得著這本書的地方，結果貞明師太在書中文字的夾行內，發現了一項極大的秘密──

「妳可知最近京裏地面盛傳，那秘魔崖附近有寶物出世。貞明師太發現書中記載了西山秘魔崖不遠處的一個隱秘洞穴，極可能是某位武林前輩修煉的洞府，洞中更藏有一種易筋洗髓的功夫！

「武林秘寶出世，不想竟應在妳的身上！我於知道這前輩洞府的秘密後，推演神數，才知妳有此一劫！

「妳我本來有緣，若不是溫莎堡被毀，妳如今可能就是我的媳婦，當初我有了身孕，妳的母親亦懷了妳，妳的祖父便和我的父親指腹為婚，想不到天不從人願──」莎大姑嘆息著。

「我爹從不曾跟我提起這些，」宋惠蓮發現莎大姑說的有些難以相信。

「妳爹告訴我，就在莎家堡被毀的第二年，你家亦遭倭寇之害，他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妳隻身逃來北京依親，或許因為是這樣的際遇，他也就沒有向妳說起。」

「我爹，哎呀！我如今離了西門府，我爹一定會去理論！可不也得遭那人毒手！」宋惠蓮驚惶地說。

「不要緊我早已派人打點去了，妳爹還告訴我，妳另有一項常人所不及之處，他說，凡是什麼圖畫書籍，妳只要看過一遍，就不會忘記，果真如此，妳將是我極有力的助手！」

不料聽了這話，宋惠蓮竟抽慉哭泣起來，而且愈哭愈傷心。

「惠蓮，妳又為何如此傷心？」

「大姑我我犯下大錯，今生都沒臉再活下去了！唔！唔！」

斷斷續續地她才說清楚──由於過目不忘，她無法抹去腦海中那些春宮裏的圖像，因此才愛上了西門慶，心甘情願的受他的折磨與擺佈，如今後悔都來不及了──

莎大姑坐在床沿撫著她的頭說﹕「傻孩子，妳知道什麼叫『愛』嗎？！『愛』是性情中人一種『真性情』的表現。比如母親見到兒女遇上危險，會奮不顧身的去搶救！『愛』是一種犧牲、一種奉獻。

「有很多人，是沒有能力去愛的，因為他們沒有『真性情』。

「『愛』不能用功利來評估價值，『愛』與爭取掠奪毫不相干，『愛』超越了任何的時空地點──

「妳和那人所為，充其量只是『性愛』而已！」

莎大姑起身走了幾步。

「說到『性愛』，性是一種原始的需求、一種獸類的本能，既然『性』是野性的，」她轉身向宋惠蓮﹕「是獸性的，就有可能難受理性或禮教的約束，特別是在那些沒有『真性情』的人身上，自然更變本加厲了！

「妳受了他的強制而墜入其中，依我之見，不需太過自責。」她又坐回床沿﹕

「有些人是沒有能力去愛的，愛是一種社會的責任和義務，妳願意今後為此作出努力嗎？」

宋惠蓮正要答應，突然門外一聲「喵唔」。

莎大姑起身去開門﹕「惠蓮，相信妳認得牠的吧！」

「啊！雪獅子！」

一頭肥白的長毛貓悠然進來，跳上床依偎在宋惠蓮懷裏。

「嘔！雪獅子妳也來了！妳真好！」

莎大姑說﹕「這貓也該有一劫數，所以我將牠也救了！」

「啊？連雪獅子也會遭他們毒手？！」

「不行不行，不能再叫牠原名，妳們倆都逃過一劫，連妳也得改名字。」

「咱們都得改名字？改什麼呢？」宋惠蓮問。

「我看乾脆連姓都改掉！」

◇  『西門二姐』與『翻版貓』

「我跟著大姑姓好了，」宋惠蓮高興地說。

但莎大姑卻黯然說﹕「唔，不好不好，妳可知道溫莎堡為何會被毀嗎？！」

「為什麼？」

「溫莎堡全名叫『溫州莎家堡』──『莎家堡』聽著好像『殺家』那樣！」她做著殺伐的手勢。

宋惠蓮沒有答話。

「就像今上的年號『嘉靖』有如『家盡』一樣，國家也愈來愈窮了！

「哪，聽妳父親說，當初妳在西門家裏，與那西門大姐頗為相好，何不就叫妳西門二姐呢？」

「西門二姐？！嗯，」宋惠蓮感覺還蠻喜歡的。

「至於這貓為了隱去真名，故而將真為假，那麼就叫牠『翻版』好了！」

「翻版貓？！嗯，」雖然怪，但宋惠蓮也感覺蠻喜歡的。

宋惠蓮抱著貓下床拜倒地上﹕「大姑，那二姐與翻版就給您磕頭拜見師父了。」她磕頭到地﹕「二姐與翻版多謝師父救命之恩。」

「哈！哈！好！好！起來起來，」這是莎大姑今晚第一次展露笑容：「我說二姐啊，今後妳改稱我師父好了，妳還有兩位師妹，麻葉子和安姬，在她們面前不必提起我們的過去。」

「是，師父，可是師父的法號弟子都還不清楚呢！」

「哎呀！忘了！忘了！師父主持的庵叫西山八付庵，因此大家就以『八怪』稱呼師父。

「事不宜遲，咱們今晚就動身趕去那隱秘洞府，我要在洞裏為妳易筋洗髓，傳妳武功，將妳從頭改造成武林高手，妳就可以跟妳的兩個師妹聯手闖蕩江湖！濟世助人！」

於是兩人一貓星夜趕往秘魔崖那隱秘洞府而去──

   （下週續 ─ 【第三十六章】  全北京城都在找大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