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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16 08:19:57瀏覽503|回應0|推薦19 | |
潘金蓮雪夜弄琵琶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來旺江南辦貨回來,發現家中傢俱用具全跳升了三級,老婆來旺嫂身穿綾羅綢緞,又戴金燈籠耳環,感覺事態不妙,對宋惠蓮發了一頓脾氣,踢了她幾腳,便取了些江南帶回的汗巾胭脂等,往一人處打聽他不在時,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那人便是四娘孫雪娥,乃西門慶最不受寵的一個小妾。
【第二十七章】 宋惠蓮與來旺發生衝突 (二) 她想好好大哭一場!她捨不得離開他!來旺那一點比得上他!來旺懂得些什麼啊!和他在一起時,是那麼的顛狂、恣意、盡興!事後他又如此的百般呵惜、珍摟、溫存!來旺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知道! 但她心底深處存在著的,卻是填不完的內疚、抑止不住的自責! 來旺對她不能算不好!她怎麼對得起他呢?! 那些她得來的體面傢俬、私房銀兩,還不都是希望能供給他的補償,希望他能諒解──諒解她──原諒她── 「來旺嫂子,妳莫不是有什麼心事啊?」一丈青推她。 一丈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外間。宋惠蓮回過神,發現澡桶水已傾了,弄髒的衣服也不見了,地下濺出的水全抹乾淨,了連小鐵棍都不知去向,怎麼才一會工夫就已經是天地變色的那樣!她怔忡地摸著自己的臉。 「來,妳坐過來這兒,小凳子太矮了!」一丈青拉她到一張扶手椅上。 「咱們這兒簡陋得很,不像妳那兒,」一丈青笑笑,「椅子和茶几還都鑲著螺甸的!」 她尷尬地朝一丈青笑了笑。 「咦?怎麼不見來旺哥?」 「他一早上關口完稅取貨去了!」 「不是早回來了嗎?」 「啊!是,是,他這會兒又匆匆忙忙出去了,不知去哪兒了!」 「莫不是你們兩口子鬧什麼意見了?!」 淚珠子在她眼眶打轉,她真想索興暴發一場大哭,然後向一丈青剖心而談,傾訴苦衷── 但立即又想到,她不能向一丈青剖心傾訴!萬一有朝一日她真扶正做了小,那麼今天此刻她很想說出的一番話,日後可不就顯得極其的不恰當了嗎!她將淚水嚥下肚去! 見她臉上這番瞬息的變化,一丈青暗自嘆口氣,靜靜地移開了視線。 可是轉眼一丈青卻見到一件稀有的東西。 「咦?那是什麼啊?」一丈青起身往先前宋惠蓮坐著的小凳旁走去。原來是那付金耳環,不知怎的竟掉在凳旁。 一丈青笑著將金墜子耳環遞給她,「喏,這一定是妳的吧!今兒個還沒第二個人坐上這張矮凳,再說,我可沒這麼好的東西!妳這是哪兒來的啊?」 「是爹,呃不,不,是爹,我,呃,我是說是我自個兒的爹的遠房姨娘家借來的,」她慌亂地說明。(若只說「爹」可不就正指「他」嘍!) 正在這時,她聽見隔壁自己家裏大門乒乓關上的聲音,接著拍桌踢椅子的聲音── 她驚惶地起身﹕「啊!來旺回來了!」 她抓起金燈籠珠墜子攥入懷裏連忙趕了過去!
來旺喝多了酒佈滿紅絲的眼睛像隨時可以噴出火來。 她硬著頭皮上前﹕「喲!瞧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他兩眼一瞪,惡狠狠問她﹕「說!妳這金耳墜子是那裏來的?」 「什麼金耳墜子?!」她白了他一眼,想賴。 他卻連看都不看立刻接著喝問﹕「說!妳這裙子那裏來的?!」 「這是前邊娘給了一匹緞子,」她也火了,大聲的說﹕「是我自個兒做了裙子。」 「妳還給我胡說!」他揮手把飯桌上的碗碟菜餚,還有那碗動都沒動過的豬頭肉一骨腦給摜到地上! 豬頭肉的醬汁濺了她一裙子,油漬肆無忌憚地在絲絹上渲染著── 「你這是發什麼酒瘋啊!唔──唔──」她淒厲地哭喊。 來旺踢開一條板凳,走到茶几旁,抓起那鑲有螺甸的扶手椅向她質問﹕「這些傢俱又是那裏來的?!說!妳給我說呀!說!」 她倒在地上嚎淘大哭。 來旺將扶手椅狠命往地下砸,紅木椅子特別堅牢,竟然一點都沒砸壞。 「賊淫婦!妳給我聽清楚了!老子眼裏豈容得妳揉沙子!有人親眼看見妳和那沒人倫的豬狗有首尾!妳給我聽清楚了!只教他休要撞到我手裏!哼!我教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橫豎我也只是個死!妳看我說出來就做的出來!賊淫婦!」 他踢了她幾腳,恨恨地揚長出門。 她躺在地下。 似乎是一丈青過來將她扶進裏頭躺下。 她躺著,躺著,不知過了多久,她機械地起身。 腰邊有些痛,四周一片漆黑。前後都靜悄悄,大夥都到哪兒去了?!都已經睡下了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她走到前面,天色幾乎全暗了。地上飯菜和碎碗都不見了,她眨眨眼,是一丈青掃開了嗎? 門半開著。來旺回來過了嗎?! 她信步出門── 天邊隱約幾顆疏星能見,一丈青屋裏沒有燈火── 像一只折翅的蝴蝶飛飛停停,她款款懨懨不辨方向。 出了一個月牙門,行不多遠,抬頭一看,不知不覺來到了藏春塢前面。 怎麼又是這兒呢?裏頭漆黑一片,他,不在這裏。沒有人在這裏── 她折轉向小山塢後邊,往芙蓉亭走去。 芙蓉亭前的池子近岸邊結著薄冰,積著些殘雪。她在亭緣的台基上斜身坐下,凝視著殘雪薄冰裏枯敗的萏梗頹葉,和一池黑不可測的死水──
突然她太陽穴裏一跳!她攢眉扶額。是一幅圖畫,她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幅圖畫!似乎是個世外桃源──不少仙禽仙卉,還有人在打拳練劍! 還有一首詩,在那卷畫的最後,開頭一句是『百歲光陰空蹉跎』,其餘的卻極為模糊。 是什麼時候看過這幅畫的?!又為什麼此時此刻毫沒來由地她腦海裏蹦出這麼一幅畫? 她搖搖頭甩開了。
來旺想是不會原諒她的了。 她不知如何是好,竟沒一個人可以商量,她心中一陣怯意,裹緊長襖她前後搖擺著身子,池水啊池水,面對這樣的問題妳可有什麼解答嗎? 黝黑的池水像張大了口的地獄深淵等著將她一口吞噬! 突覺冷氣攻心,她不自禁打著哆嗦。 「橫豎我也只是個死!只教他休撞在我手裏,我教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她彷彿已經看到他倒臥血泊,心口一柄尖刀,來旺在一旁狂笑,她蒙臉尖叫── 尖叫才叫得一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鐘聲。一聲之後又是一聲,連綿不斷── 她抬起頭看著四周,是定更鐘吧!那麼已經戍正了。 嗡嗡的鐘聲繞在她耳邊煩得她神魂不定。 但洪大的震鳴一聲接一聲,一波連一波,不徐不急撞上她心口── 她腦袋反而覺得清醒了。 迎合著,她開懷承受,讓一杵又一杵的鐘聲撞斷她一腦袋瓜的情蔓餘慾蒂── 再怎麼說,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要盡量往好處去想,凡事往好處去想── 什麼是好處呢?難道傢俱、首飾、攢下的積蓄不都是好處嗎?!來旺可還想要怎樣的好處呢? 但她突然心頭一動,這些她得到的東西,從她自己的觀點來看自然是莫大的好處!但對來旺說,可能就不是! 著啊!她不禁握拳擊了一下手掌!對來旺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好處,至少不是直接的好處! 那麼什麼又是來旺直接、切身的好處呢? 這次他往杭州買辦,倒真是落了些好處!帶回不少汗巾、胭脂、擦粉之類。汗巾倒還說得過去,那胭脂比起她自己弄的來,要差多了! 那粉則是特別澄白勻潔,而且香爽不膩,不知是否江南地方的水質好的原故?!而且南方女子一般來說皮膚究竟比較細白滑嫩。 她調製胭脂可真是愈來愈有心得,從採瓣、揀瓣到研磨、透浸、簏汁等步驟,都被她熟能生巧地改進了不少。爹說了好幾次了,要在前門外大街上弄個鋪面做胭脂批發零售的事業。 對了!為什麼不乾脆要求爹,那胭脂鋪面就讓來旺去管!這樣可不就她調製胭脂、來旺負責買賣交易,這可不就真是一舉兩得了嗎!這樣,對來旺來說可不真是『天大』的好處一件了嗎! 她得意地又握拳擊了一下手掌,心裏慰讚著自己的聰慧。 事情獲得初步解決方案,她腦筋頓時恢復正常。這才發現四周漆黑一片!她自己深夜七轉八轉來到芙蓉亭畔,人影半個也無,鬼影幢幢── 她憟然打了個冷噤,膽顫心驚!連忙起身回去。 遠處這時傳來一陣笑語喧鬧,是潘五娘住的方向,夾雜一些斷續簫管的樂聲。她凝神聆聽,是他,在和妻妾們夜宴行樂。遙遙傳來一陣暴發的狂笑,是他的笑聲,隨後又一陣放蕩形骸的嬌笑,是潘五娘在笑── 她扶著樹幹,跌跌撞撞往回走。 天上飄起鵝毛大一片片雪花,冷氣透骨,她夾緊衣襟往回趕路。 ──輪得到妳嗎!一片痴心的!可輪得到妳嗎! 熱淚滾滾流上她臉頰,她急不擇路奔過一棵棵樹幹,步履高低艱難。 驀地一陣琵琶傳來,鵝毛般雪片似乎深明樂理的奧妙,將一聲聲的丁東傳得格外生動,是個怨婦冬夜獨眠的淒訴── 富貴幸福的人們偏愛模擬深情的悲苦,可她們又何嘗真正體會過這滋味啊! ──可輪得到妳嗎!輪到的只是痴心的眼淚罷了! 她視線模糊,跌跌撞撞往回趕路。突然有人從後面一把揪住她頭髮! 「啊!救命啊!」她慘叫,驚魂失魄! 「放開我!放開我!」雙手向後面亂揮,但是後面沒有人! 「啊!有鬼!有鬼啊!來旺!來旺!救救我啊!」 她扯住頭髮往前猛掙與鬼拔河,不料竟給她輕易掙脫了!還帶下一些枯枝,原來高高的髮髻給樹枝勾住!仍有一小截枝枒緊緊纏著她髮腳,她反手慌忙解著,似乎愈纏愈緊,慌亂中她頭皮也被揪得發痛!直到整個髻全散開頭髮倒披下來,那叉枝才放開了她。 蓬頭散髮,長襖掉在地上。她扶著樹幹慢慢坐下,禁不住又噗簌簌哭了起來── 熱淚不停流下,雪花沾上她眼睫毛,瞬即便跟淚水融化混合── 雪花開始在她蓬亂披散的髮上沾聚,經頭頂熱氣蒸化成水,緩緩往髮裏滲去,她鼻頭上也沾了不少雪花,還有肩膀上、背上。 要是來旺在這兒,他一定一把先將樹枝折斷了,再為她解開頭髮。 淚水流個不停,她用手揩搽臉頰的眼淚,又用手背揩鼻涕,然後又在裙子上揩手。 反正裙子已經弄髒! 她一定要自我克制自己的性慾!要逐漸跟他疏遠,將幽會的間隔拖長,希望慢慢能讓他去找其他的女人。 但她仍將要求他拿些本錢出來開個脂粉鋪頭,然後讓來旺去經營打理。 她不能夠讓自己這樣放縱墮落下去! 哭了好一會,她心中舒坦不少── 緩緩起身,撿起夾襖,她往回走。 在依然飄著,敷地青苔般的薄雪上,留下了纖窄的腳印,好像是一位極負身手的武林高手,在雪地裏留下了些許雪泥鴻爪──
(下週續 ─ 【第二十八章】 聽說書來旺逞陰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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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