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六月七日凌晨,黑夜已過大半,天色仍然幽暗,辜獻榮引領日軍來到台北城北門外,等待天亮進攻。時值初夏,日出甚早,不覺中,天色漸明。
微白的晨光中,只見北門城樓巍然而立,單簷雙脊,樓頂覆以紅瓦,兩端燕尾斜飛,有如廟宇。城樓本體呈堡壘式,樓牆塗赭紅色,平整沒裝飾,上有一圓二方,三個窗洞。整個造型莊嚴古樸,與中土宮殿式城門樓,大異其趣。
門樓外圍,建有外牆拱衛,稱為甕城,高約五、六米,用石塊築成,頗為厚實。其上有雉堞,呈凹凸之形,凹處窄,可以架炮,凸處寬,設有槍眼。果然是一幅易守難攻的架勢。
正在觀望之際,旭日東昇,初陽如金,斜斜的照在城牆之上,形成一明一暗的光與影。光影之間,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垛凹凸處,沒槍、沒炮,沒旗幟、沒人影,一派平和景象。要不是城牆後方,有幾股惡兆般的黑煙,沖天升起,幾乎像是入城趕市集,等候開城門。
日軍前鋒指揮官正與明石參謀商議,要組織特攻隊,衝上前去攀登城牆,又恐城內有敵兵埋伏。正在議而未決,突見外牆底下低矮的農舍中,奔出一名婦人一名少年,一前一後,肩負竹製長梯,架在城牆之上。前鋒指揮官見機不可失,急令最前方的偵蒐小隊,攀梯上城牆,從牆內打開甕城城門,又沿城牆進入城樓,打開主城門。一聲令下,大批日軍蜂湧而上,連過兩門,進入台北城。
明石少佐大笑三聲,向身後的辜獻榮,豎了堅大姆指。辜獻榮暗道僥倖,原本〝安排內應,打開城門〞只是個不得已的謊言。不料真的冒出個〝搬梯二人組〞,除了如有神助,實在想不出其它的解釋。
預期中的台北城攻防戰,竟然沒有發生,大好城池,兵不血刃,輕鬆入袋。能久親王聞報大喜,親頒王瑜,賞銀五圓給該名婦人,並附獎狀一紙。五圓早就花完,獎狀留傳後世,變成台奸鐵證。
話說日軍急先鋒,衝進城門,來到北門大街。放眼看去,並無一兵一卒,街道兩旁房屋,多遭縱火,有的焦黑殘破,有的餘煙裊裊。屋前還真有三三兩兩、驚魂未定的居民,軟弱的搖旗歡迎。仔細看時,旗子品種甚雜,大小不一。有的類似旭章旗,其中太陽特小,有如紅丸,可能是顏料不足。有的,上寫歸順或良民,字跡歪歪斜斜。大多數,乾脆就是一面白旗。
帶頭日軍也不理會,一路衝到巡撫衙門,發現官衙大多殘破,人去衙空,無仗可打。撫衙銀庫被搬一空,內外積屍遍地,看服色,都是民主國義勇,為搶奪庫銀而自相殘殺。
前鋒指揮官在巡撫衙門前廣場,建立起臨時指揮所,並將進城士兵分為多個小隊,分頭搜索,肅清城裡的散兵游勇。明石少佐派人將戰報,飛馬快遞送參謀本部。並請工兵部隊立馬進城,搶修官衙,等待師團本部及總督府進駐。
辜獻榮在一旁暗爽,沒想到,當初編了三道謊言騙日軍,城內無兵、內應開城、居民街迎,竟一一兌現不誤。槓上開花,自此取得明石少佐的信任,留軍任用為〝南進軍響導〞,走上台奸生涯第一步,正符合了一獻三世榮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