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羅浮

    2017年5月7日星期天晚上我待在巴黎算是個小意外，那個週末我以久違的火車+公車方式去上諾曼地流浪，原應搭七點最後一般TGV從巴黎回日內瓦。訂車票時，我驀然想到那天是法國總統投票日，友人說選後會有慶祝活動，我於是改定午夜發車的Ouibus，以便在巴黎待晚一點(這是我頭一遭搭跨夜巴士，心得以後再說)。

    那天我下午六點左右到達巴黎，先溜去十三區吃河粉(這次去吃Pho 14旁的Le Kok，全店說中文嚇我一跳，不過Le Kok份量雖大，湯頭還是差Pho 14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北越河粉本來就比較清淡)，吃一吃聽到外面歡呼聲，上網一查才知道選舉結果已出爐，馬克宏大勝變成馬總統了。我一直以為以法國這樣規模(或效率)的國家開票應該要開到晚上九點、十點，我馬上吸光河粉，結帳，搭地鐵到羅浮宮，生怕錯過法國新任總統的勝選演說。

    事後證明我是多慮了。我走出Pyramid地鐵站時大概八點，羅浮宮方向已是人潮洶湧(報導說馬陣營幾天前就把場地訂下，星期天下午警方還淨空該區域，把所有觀光客趕出去)，多數人手上拿著法國的三色旗，當然也有很多像我一樣看起來就是純粹看熱鬧的觀光客。同樣陣容龐大的就是警察與安檢人員，他們封鎖道路，管制行人，所有人只能從正面單一路線進入羅浮宮前廣場，路線上佈置層層疊疊的安檢人員，每個都獨立作業，我被搜身兩次，背包被搜三次，水壺裡的水被倒掉，是我遇過最嚴格的安檢。不過進入廣場，還是看到有人開香檳喝啤酒。

    廣場上人很多，不過少於我的預期，我以為以法國六千四百萬人口，勝選pa場面也應該是台灣的三、四倍；多數人舉著三色旗，也有人舉阿爾及利亞和利比亞國旗。媒體記者穿縮於人群間(記者不需要安檢，秀記者證就可以進來了)，有中文媒體在訪問當地華人。

    大約八點半，現場大螢幕播出新任馬總統的電視演說，現場氣氛開始high起來，光頭主持人帶大家唱歌，然後說話，大意應該是總統隨後會來現場，大家先聽聽表演(我瞎猜的，我法語超爛)。接下來是兩個小時的電音pa，第一組是放舞曲的DJ；第二組我覺得最強，四個黑人的美聲電音團，唱或唸隨時都是四部和音；第三組走中東舞曲路線，還有舞者伴舞。簡言之，表演安排也走族群平衡路線。現場氣氛被炒得超high，很老的老人和很小的小朋友都跳得不亦樂乎，但兩個小時真的有點太久了，到後來很多人虛脫直接躺在地上。

    大約十點，大螢幕上播出總統車隊離開宅邸，一路向羅浮宮而來，不過因為真的等太久了，天氣寒冷(大概十度上下)，現場氣氛又有點冷下來；直到十點半馬總統車隊抵達羅浮宮，支持者們才又興奮起來。接下來又是一陣漫長的等待，十點四十分，壯闊的古典樂響起，大螢幕上終於打出馬總統年輕帥氣的身影！他從羅浮宮正門走出，踩著穩定的步伐，繞過金字塔，與工作人員與支持者打招呼，然後緩緩登上舞台，開始他的勝選演説。

    我大概聽了前三句話就閃人，一則我聽不懂，二則我得趕車，反正看到本尊已達成本趟的目的。

    事後證明幸虧我走的早，羅浮宮四周道路封閉，得大兜圈子才能走到地鐵站，險些真要錯過巴士發車。

    總之這是一趟純粹湊熱鬧、不大在乎內容的淺度之旅。

    一點小感想。法國的勝選pa和台灣的勝選pa其實沒太大差別，台灣讓人很煩躁的是氣笛喇叭和「黨國大老」無關緊要的發言；在羅浮宮的場子，群眾們除了國旗、T-shirt、胸針外就沒其他傢俬(可能都被安檢沒收了)，台上除了光頭主持人偶爾講話，其他都是表演者時間。表演出色是一回事，重點是音響好，重低音直接打入心裡，冷靜如我聽一聽也開始跟著搖。

    我想法國勝選pa贏過台灣最多的一點就是：那是羅浮宮。看著那些幾百年來歷代法王擴建的雕樑畫棟，看著滿場飛揚的三色旗，歷史便在瞬間排山倒海而來，淹沒並將你推向遠方，讓你不自覺地開始思考接下來一百年人類的方向。

    不過羅浮宮也有缺點，就是太大了，法國友人說網路批評馬總統從宮門到舞台走太久了，我也認同，而且顯然工作人員沒算好時間，所以那天他走到一半背景音樂就結束，現場變得有點乾有點尷尬。